倾城绝恋:九月,未若初见 作者:rouwenwu

    我来了，你等着哥哥……哎哟，就光是看着你这张圣洁的脸，就忍不住了啊！”

    然后就是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青兰原本打算等那个男人精神力最薄弱的时候再动手废了他，免得惊动他的手下，虽然不惧自己可不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有什么高手在这院子，自己被擒是小事，若被看穿身份就是大事了。

    毕竟皇上和慕容一族在朝政和势力上的拉锯尚未到明了了断的时候。

    而因为顾忌他的身份，不能直接杀了，怕惊动慕容一族，妨碍皇上的布局，但是废了他，想来他也不会满大街去嚷嚷，即使他的家族知道了，也不会联想到与皇宫有关，最多以为是被他残害的那些女子家里的人复仇所为。

    可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青兰脑子里蓦然闪过九月淡雅的面容，让她瞬间改变的初衷，鬼使神差的戳穿了窗纸，向房内唯一的摆设，那张超大的床榻上望去。

    ☆、回宫【四】

    当视线落在那个女子揭开了黑布后没有遮挡的面容上时，青兰瞬间惊呆了。

    “娘娘！”一声惊呼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一瞬间，惊诧、疑惑、惊喜、惶恐、庆幸、愤怒、杀气，一一涌现。

    那一刹那，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心情，紧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连她的身子，在她极力的克制下，都忍不住的在颤抖着，所有的情绪轰然爆发，化为了最恐怖的行动力。

    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她不管不顾的破窗而入，根本把之前的打算遗忘到了天外，管他的什么惊动不惊动，高手不高手，这一刻她根本无暇顾忌其他，甚至连几步之外的门都直接被她忽略了，直接破窗而入。

    慕容复原本正脱得卖力，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娘娘”，吓得他下意识的以为是那个看起来温婉和气，实际上最是严厉刻板的姐姐，惊得他赶紧提起刚刚褪下的裤子，穿都来不及，直接挡在身前。

    刚想向门口看去，却突然听到破窗的声音，这才慢半拍的意识到不对劲，惊恐的看向窗子，却被已到眼前的黑影吓得连张口而出的惊叫都忘记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下半身一阵尖锐的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利叫声，那叫声，在夜色里，凄厉得犹如看见了鬼魅，让人心颤。

    随即，因纵欲过度而被掏空得干瘦如柴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的倒下。

    青兰冷哼了声，竟然被痛晕过去了，算他好命！不然，她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忍不住把他宰了。

    视线胶着在床榻上依旧睡颜安静的女子绝美淡雅的脸上，拼命的安抚自己，不要冲动，这个男人这样活着才是生不如死，不要冲动。

    好不容易压抑下自己体内叫嚣的杀意，敏锐的察觉到不少人已经冲了上来，赶紧抱起九月柔软的身子，几个起伏跳跃，飞快的消失在夜幕里。

    慕容复，暂时留下你一条命，幸好娘娘没有受到伤害，否则，灭你满门也是轻的。

    ☆、回宫【五】

    黑暗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阁楼的屋顶，一道黑影凌空而立。

    修长的身影飘逸的立在楼顶，唯一一双露在黑巾外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种魅惑的色彩，深邃如夜空中的星辰，流光溢彩，在这暗沉的夜色中，自成一种异样的风采。

    透过揭开的一片瓦砾瞥了眼房内乱成一团的情景，眼中闪过一抹萧杀，望着青兰抱着九月飞速消失的地方，眼中又飞快的上一抹无奈。

    一道清澈如泉的声音幽幽叹息：“只要你喜欢就好。”

    随即也消逝了身影，似乎从未存在过。

    而阁楼不远处的树梢，一道黑影潜伏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散逸出，仿佛已经与那棵树融为一体，连那双眼，也是沉黯无光，看看青兰消失的方向，又看看阁楼屋顶，随即完全隐去了自己的身影。

    只要她喜欢就好吗？

    风逸澈，你还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帝王，竟然把国家抛弃在身后，只为了一个异国的妃子，潜入敌国，不顾自身安危。

    值得吗？

    冷凌在夜空中极速的奔驰着，听着耳边急速划过的风声，感受着暮春的夜里仍残留的凉意，心中不断的在斟酌，真的值得吗？

    我是否也能做到，只要她喜欢就好？

    终究到了快要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再见时，会是如何的情景。

    夜色愈浓，原本清亮的月色被一片片乌云遮挡住，空气中的风声，和着一丝淡淡的腥味吹来，暗沉的夜色中，只余星星点点的灯火，万物即将沉睡。

    风雨，欲来了罢。

    “青兰……青兰……”九月看了看在面前陷入沉思的青兰，轻声的唤道。

    “呃……娘娘。”青兰回过神来，看着九月，暗恼自己怎么就失神了，明明是在请罪。

    九月看出她的心思，淡淡的笑了笑，道：“好了，这也不怪你，起来吧，帮我准备水，我想要沐浴，然后……我有些饿了。”

    青兰原本还想请罪，可是看到九月眼中的坚持和不容反驳，怕惹九月生气，赶紧点头，起身去准备了。

    ☆、回宫【六】

    心中暗忖，娘娘都瘦了这么一大圈，一定是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一定要帮娘娘多准备些补品。

    九月看着青兰疾步而去的背影，这才放松了身子软倒在软垫上，打量着寝殿里无比熟悉的一切，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呢，她，终于还是回到这里了。

    可是，真的没有变化吗？

    手，轻轻的抚上左边胸口的位置，感受着那似乎变得有些缓慢的心跳，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心，早已变了吧。

    所谓物是人非，就是如此罢。

    “月贵妃娘娘！你……”青蝶突然惊诧的出声，不可置信的看着九月，她竟然回来了！

    那个男人不是说，她早已尸骨无存了吗？该死的废物，竟然骗了她！幸好你现在死得彻底了，否则……

    九月淡淡的看着青蝶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到最后变为一脸温婉柔和的笑意，也不拆穿她的心思，只是淡淡的“嗯”了声。

    “呃，青蝶心中一直挂念着娘娘的安危，刚刚一时失态，还望娘娘恕罪！”青蝶赶紧福身请罪，一脸柔和的真挚模样。

    心中却是恨极，刚刚在寝宫外明明遇到了青兰，她竟然也不告诉她这个女人已经回宫！幸好她今日没有穿她的衣物，否则……

    “嗯，起来吧。”九月懒懒的出声，现在她没心思来理会青蝶的那些小心思。

    “谢娘娘，娘娘，要不要我……”青蝶刚想说要不要她伺候着起身，便被九月挥手打断了。

    “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是。”青蝶低垂下头，掩饰着眼中闪过的恨意，恭敬的退了下去。

    刚走出门外，青蝶便愤恨的甩了甩衣袖，冷哼了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命大，在“夺命连环箭”的箭下都能活着回来！

    不过，竟然她这么不知好歹的又回到宫中，那自己原以为没有用武之地的布局，此时便有了用武之地了。

    九月，我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

    皇上身边的位置，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青蝶越想越不甘心，明明九月已经失踪这么久，为什么还要回来！

    ☆、回宫【七】

    在九月失踪的这段时间，轩辕瑾安每天下朝后，都会来銮芳宫走走，有时在寝殿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却都只是静静的坐在床榻上，或者是静静的看着这寝殿中的一景一物，思念这个寝殿的主人。

    青蝶为了讨得轩辕瑾安欢心，每次当他来銮芳宫思念九月时，都想尽办法和借口来寝殿，试图接近他，可是，却每次都被喝斥出去，不准打扰。

    青蝶苦于无法接近轩辕瑾安，后来几经思索，竟然皇上如此喜欢月贵妃，为何她不可以做第二个月贵妃？

    因此，她不惜放下自尊和对九月的厌恶恨意，穿着九月的衣物，装扮成九月的模样，还特意央求了采买的太监为自己买来一盒与九月身上的香味相似的脂粉，只为博得轩辕瑾安的一个回顾。

    而轩辕瑾安看到她那样打扮，震怒了，喝斥她竟敢穿着九月的衣物，还与她打扮得一模一样，差点将她治罪。

    那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一日，她差点因此被赐死……

    那一日，听闻皇上又进了寝殿，青蝶打扮的酷似九月的模样，谎言哄骗了门口的两个侍卫，说是皇上下旨让她进去伺候的，因为尚仪的身份，侍卫自然不疑有他，放了她进去。

    当青蝶进到寝殿，看到皇上正坐在床榻上，静静的失神，神情温暖，满眸的温柔。

    当她缓缓的走近，皇上突然失态的飞快起身疾步走到她身边将她紧紧抱住，温柔的喃喃道：“月儿，月儿……你终于回来了吗？我好想你……”

    青蝶从来没有想象过，皇上竟然会用那么深情的声音对她说话，还紧紧的拥她入怀，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珍惜着最为心爱的珍宝，以至于她完全的把皇上呼唤的名字给忽略了，一时情动，竟然忘情的回应道：“皇上……”

    而正当青蝶沉浸在这般的情动中时，突然被一把狠狠的推开，然后就是一个狠戾的巴掌，将她整个人扇飞了出去。

    “皇上？”青蝶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嫌恶的皇上，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那般深情温柔的拥抱，后一刻竟然这般的对待。

    ☆、回宫【八】

    “放肆！”

    “你竟敢穿着月儿的衣物，还打扮得与她一模一样，妄图勾引朕！究竟是谁借你的够胆！你也配动月儿的东西，还装作月儿的模样！青蝶，看来你是做奴才做得心思大了，竟然敢冒充月儿！妄想飞上枝头吗？谁给你的资格，嗯？”

    最后一个尾音挑高，语气里满是不屑。原本就幽暗的眼眸中此刻是无尽的冰寒，蕴藏着最深沉的杀机。

    嫌恶的眼神，嫌恶的语气，犹如看着世间最肮脏的东西，毫不留情的训斥，尖锐的喝骂，那么明显的杀意，一切的一切，让青蝶在瞬间，从云间，坠入谷底。

    青蝶当然不笨，知道此举不但没得到皇上的欢欣，反而遭到嫌恶，甚至惹怒了皇上，挑起了皇上的杀机。

    她心思急转间，突然楚楚可怜的哭诉道：“皇上……皇上，息怒！奴婢，奴婢不是有意冒充月贵妃娘娘的，是因为奴婢实在不忍皇上思念月贵妃成疾，天天这般……”

    “皇上，奴婢以前日日伺候在娘娘左右，自然十分明白娘娘对皇上的情意，就算是娘娘回来，也不希望看到皇上如此，日渐憔悴啊！”

    “皇上，皇上……”青蝶楚楚可怜的跪爬到轩辕瑾安的脚下，抱着他的腿，说得声情并茂：“就让奴婢做一次娘娘的影子，暂时代替娘娘陪伴在皇上身边吧！奴婢发誓，奴婢这样做，完全只是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啊！奴婢只是为了以慰藉皇上对娘娘的相思之苦啊！”

    轩辕瑾安凝视了青蝶良久，看着青蝶那身熟悉而亲切的装扮，不知道究竟出于怎样的心情，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竟然默许了她这样的装扮。

    后来，每次轩辕瑾安来到銮芳宫，青蝶就总是打扮成九月的模样，穿着九月的衣物，按照九月的梳妆习惯打扮着，不过在轩辕瑾安的命令下，用纱巾蒙住了脸。

    轩辕瑾安也默许她每次刻意的接近，甚至，慢慢的，会开口让她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陪他在寝殿呆一段时间。

    ☆、回宫【九】

    想到这儿，青蝶心中对于九月的恨意愈浓！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回宫来！又要抢走我好不容易经营好的一切吗？

    这一段时间，每日都能在皇上身边陪伴着他，那是她此生最快乐幸福的时日。

    她有信心，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只要再过一些时候，皇上一定会对她日久生情的。

    可是，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竟然回来了！

    都是她，都是她！再一次破坏了自己的幸福！

    九月，我的幸福，绝对不容许你破坏。既然如此，那么就让你消失罢！

    已是暮春时节，近日的天气，慢慢开始变得燥热起来。

    果然，让她们把软塌放到院子里的金桂树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九月慵懒的斜倚在贵妃软塌上，她已经回宫三日了，在青兰不遗余力的食补药补下，身体已经恢复，至少，表面上来看，是完全好了，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不过，让她诧异的是，轩辕瑾安竟然从她回宫起，便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呵，青兰曾支支吾吾非常隐晦的说过，皇上为了平衡朝堂势力，不得不纳了柳丞相的千金为妃，现居蝶飞宫。

    虽然青兰不愿说明，但是，身边的青蝶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挑拨，时不时的在九月面前提上几句，反正总离不开如今的蝶飞有多么受宠之类的，现在居住的蝶飞宫，还是皇上亲自提笔赐名的。赏赐恩宠，更是不断，有直逼最初她最受宠的那般荣光。

    青兰虽然总是狠狠的瞪着青蝶，但是，青蝶一直都恍若未闻，完全不把青兰明里暗里的警告暗示放在心上。

    九月总是淡淡的笑着，未置一词。自从这次回宫，她越来越不喜欢说话，总是淡淡的微笑，或者沉默，安静的拿着书卷看看，或者是看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青蝶以为九月这样是因为担心失宠，或者，是在心里拈酸吃醋，心里也愈发得意，不过，她的计划，也顺便搁置了，毕竟，若是皇上以后都不宠幸她了，她还浪费那么多时间在她身上干嘛？

    ☆、回宫【十】

    此时，青蝶正心不在焉的站着，心里不断的在想着什么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去看看皇上。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这几日皇上多数时间还是在御书房的。

    青兰视线迷离的看着九月慵懒的身姿，曲线分明的背影，映衬着随风轻动的绿叶，愈加显得九月的身姿透着令人心神舒畅的清新雅致，心中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定，还是在娘娘身边，自己才是完整的吗？

    突然，一阵几不可闻的细碎脚步声打断了青兰的冥想，青兰和青蝶皆是下意识的转身，看清身后的来人，赶紧屈身下跪，就要请安。

    “嘘——”轩辕瑾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全部退下，自己则是可以放轻了脚步，朝着贵妃塌而去。

    青蝶原本激动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竟然，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吗？他所有的视线，永远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吗？

    她不甘心！不甘心！

    拳，紧紧的握起，尖锐的指甲陷入掌心，一丝殷红缓缓渗出指缝，青蝶呆呆在跪在原地，心中的恨意已经完全扭曲了她一贯温婉的面容。

    青兰快速的起身，一把将青蝶拉了出去，丝毫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

    “放开我！青兰，你不要太过分！”一拐过长廊的侧门，青蝶便低喝道，满脸的愤怒。

    “过分？现在究竟是谁过分？青蝶，我曾经说过，不要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

    “如果你不记得，那么，现在，你就再好好的听一遍，千万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若是让我知道，你做了任何逾越的事情，对娘娘不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即使是从小为伴的你，也不能原谅！记住了吗？”

    清冷的声音，清冷的面容，清冷的眼神，但是，却偏偏认真的让青蝶不自主的颤抖了下。

    “青兰，我们才是同伴！你竟然为了别人而对我说这样的话？她只是个外人！你才要记住你的身份，她并不是你真正的主子！”青蝶不敢置信的看着青兰，再也维持不住形象，厉声质问。

    ☆、回宫【十一】

    青兰只是依旧清冷的看着她，连眼神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她认真的看着青蝶，直视着她的眼，一字一字缓缓的道：“她是我的主子。”

    “青兰，你是在开玩笑吗？你这是背叛！死士从来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主人，是当今的天子，是皇上！”

    青蝶的声音已经变得尖利，她从来不知道，九月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连清冷的青兰也可以蛊惑，她是妖女吗？竟然连在她身边的女人都不放过！

    “青兰，我们是从小一起的同伴，你要背弃我而选择她吗？”青蝶此时的脸色已经青黑，用手指指着青兰，眼神里满是控诉和不甘。

    青兰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的看了她很久，久到青蝶指着她的手开始发颤，才低低的叹息道：“我也不愿意我们会走到如今的地步，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的人了。可是，我早就说过了的，她，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青兰并没有说完，说道最后，所有的话语都消散在叹息中，青兰转身离去，留下脸色异常难看的青蝶，浑身缠斗着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

    她只能那样看着，青兰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远得似乎从此，再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不！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所有人都那样毫不犹豫的选择她！连你也是！十几年的朝夕相伴，竟然比不过半年吗？于她来说，你不过是个奴婢！为什么，为什么被放弃的从来都是我！

    我最喜欢的主人也是，你也是！

    九月，为什么属于我的东西你都要抢！

    我发誓，我青蝶一定要你九月生不如死！

    轩辕瑾安停下脚步，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九月，鼻翼缭绕着那股熟悉的淡淡莲香，心中是难以抑制的激动，是蓬勃迸发的思念，还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愧疚。

    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将九月紧紧的拥进怀中，再也不放手。

    可是，想要触碰的手，伸到半空，却僵在那儿，怎么也无法再接近。

    ☆、回宫【十二】

    失而复得的惊喜，终究抵不过心底深处的那股愧疚，在她生死未卜之时，他却再纳新妃，恩宠有加。

    即使，那是因为平衡政权的需要，与那个女人，也不过逢场作戏。

    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了，从未有过的害怕。他怕九月眼底淡淡的无谓，或者，是失望至极的质问。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害怕面对。

    天知道，九月回宫的三天，他有多么想不顾一切的将她紧紧的抱着，想要狠狠的亲吻她，让她在自己的身下柔软融化，那样，他才真的感觉到，她回来了，回来他身边了。

    可是，他不敢，连面对都不敢。

    曾几何时，他轩辕瑾安，竟然会害怕面对一个女子。

    可是今日，他再也无法忍受那种近在咫尺却不得见的煎熬。

    不管要面对的是九月云淡风轻的无所谓，还是她的质问，他都再也无法抑制见她的冲动，下意识的，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銮芳宫了。

    终于，轩辕瑾安甩开心中的那抹愧疚，从背后小心翼翼的拥住九月，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怎样易碎的珍宝，将头深深的埋进九月修长的颈弯，低沉的声音划开一种柔情的涟漪：“月儿，月儿，月儿……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好想你……”

    九月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轻轻动了动，又恢复了原样。

    风吹叶动，阳光斑驳，透过叶隙安静的洒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莲香，在这清新的草木气息中，仿佛遗世独立。

    轩辕瑾安抱着九月的力道越来越紧。

    可是，谁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空气里，安静的只听见刻意放缓的呼吸声。

    良久。

    “月儿？”轩辕瑾安终于不安的开口，语气里，满是试探的小心翼翼。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空气里的静默，九月依旧的无动于衷，几乎让轩辕瑾安以为九月不会理他。

    他刚想开口解释点什么，尽管他帝王的尊严让他不觉得他需要解释，但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喉间有些干涩，迫不及待的，他想要解释些什么。

    ☆、回宫【十三】

    突然，空气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嗯”，似乎是低低的呻/吟，又似乎是将醒未醒的娇慵，或者，是下意识的回应。

    轩辕瑾安面露喜色，有些不确定的再次轻轻唤道：“月儿？”

    “嗯。”这次的声音，轻浅，却清晰可闻。

    “我……”轩辕瑾安欲言又止，表情竟是难得的忐忑不安。

    “嗯，知道。”九月这次却开口说话，语气仍旧是淡淡的，不过，却带着些凉意。

    “月儿，我……”轩辕瑾安一急，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别说。”话音落下，停顿了很久，声音再次响起：“我有些累，不想听什么……”

    不过，到最后，话音却渐渐变得模糊。以至于轩辕瑾安凑近了想要听清楚，却终究错过了。

    等他轻柔的将九月转过身子，却有些哭笑不得的发现，九月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于是，满腹准备好的理由，没有了用处。

    轩辕瑾安目光流连在九月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指尖寸寸轻抚，又瘦了好多。

    心底缓缓的泛起一抹心疼，一抹酸涩。

    月儿，月儿，我答应你，以后，再也没有那些伤害了好不好？我会好好的对你，好好的珍惜你。以后，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

    一连几日，轩辕瑾安一下了早朝便往銮芳宫赶，甚至连奏折、政事都在銮芳宫的正殿处理。

    轩辕瑾安就这样，腻歪在九月身边，用那样一如既往的宠溺眼神看着她，不管是九月慵懒的窝在树下的贵妃软塌上睡觉也好，还是随意的歪着看书也好，又或者，什么也不说，被他轻轻的拥在怀里，安静的呆着也好。

    有时候会这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的，一直陪九月呆着。纵容她慵懒无比的静默。

    他知道有些什么，已经不同了。可是，他不愿去拆穿。

    他以为，只要九月愿意呆在他的怀里，那么，一切都会回到原样。

    有时候，李公公会突然匆匆而来，跟轩辕瑾安耳语几句，然后轩辕瑾安只好抱歉的看看九月，宠溺的在她额际印下一记轻柔的吻，然后匆匆离去。

    ☆、回宫【十四】

    随着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轩辕瑾安便越来越忙，行色也越来越匆匆。

    但是他还是坚持每天都要来看看九月，抱着她，哪怕只是短短的片刻，呼吸着她发间淡淡的莲香，似乎什么紧绷的情绪都变得放松下来。

    九月什么都不说，不问，甚至这几日连话都说得很少，偶尔慵懒的发出些单音节，有些敷衍的回答轩辕瑾安的念叨。

    她看着轩辕瑾安的眼神，也越来越淡。淡得几乎没有什么情绪。

    轩辕瑾安有时候会突然生起气来，狠狠的抱着她，她依旧不说什么，只是静默。轩辕瑾安无法，只能自己苦笑，然后放松力道，温柔的抱着她，用温暖的唇爱怜的吻着她的额际。

    轩辕瑾安虽然什么都没问九月，没问她究竟在外面遭遇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也没问她是怎样脱险，又是怎样回宫？

    但他知道，一个连基本的武功都没有的九月，会受了多少苦。

    他私下里派人去查过，可是除了她出现在都城外的小镇上，还有被慕容复下药迷晕掳去别院差点遭凌辱被青兰偶然救获外，什么都查不到。

    似乎在那之前的所有的痕迹，都被人抹去一般，就像是突然凭空出现在那个小镇。

    每次想到慕容复，轩辕瑾安几乎恨得咬牙切齿，竟然嚣张得连他的女人也敢企图染指，要不是青兰凑巧发现，那后果……

    但是，此时此刻，他不能发作，对于慕容一族的布局，正在收网的阶段，决不允许丝毫的差错，即便他再恨不得将慕容复抽筋剥皮也好，也必须得忍下。

    轩辕瑾安不问，九月就从来不提。

    青兰有时偶尔假装不经意的提起九月这一路肯定受了很多苦，九月只是淡淡的笑，那样的笑容，缥缈得好似连着她整个人都随时会消散。

    青兰便再也不敢问，也不敢告诉九月那次被迷晕是怎么回事，只是支支吾吾的说因为要秘密接娘娘回宫，怕有人图谋不轨。

    九月依旧只是笑，青兰不擅长对她说谎，她心里清楚。所以看着青兰眼神闪烁的模样，也不拆穿，她也知道，青兰肯定早已对轩辕瑾安禀报了慕容复掳劫她的事，慕容复的性命，也只是暂时留着而已。

    ☆、回宫【十五】

    九月并不是对政事一无所知，就算是历史，也看过学过太多，这些时日里，即使轩辕瑾安不说，也能从他的神色中看出几分，宫中又有大变。否则，都城外都已灾民成群，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青兰看着九月这般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每次都欲言又止，想帮皇上说些什么好话，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来了。

    其实，她自己的心里都有怨，娘娘会失踪那么久，皇上，也有责任。若是那日那两个影卫出现稍微早那么一些时间，而不是一直冷眼旁观等到最后关头才出手，那娘娘就不会……

    还有，娘娘生死未卜之时，皇上竟然又纳新妃。

    虽然，她理智上能理解皇上是为了平衡政局，可是，感情上，她心疼娘娘。

    銮芳宫里，九月的日子依旧过得闲适无比。

    然而，蝶飞宫里，宫人们却已经是水深火热。

    宫里这几日早已传遍了，皇上最宠爱的月贵妃九月归宫，一连几日皇上皆是日日前去探望，赏赐恩宠不断，圣宠日隆，甚至更甚从前。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蝶飞宫从蝶妃进宫起的门庭若市，恩宠不断，到现在的依旧门庭若市，不过，皆是找了借口前来嘲讽讥笑冷言冷语的。

    蝶妃原本就是丞相家的千金，又自及笄便得了都城第一才女之名，进宫便封了妃，又是连日恩宠不断，自然在宫中也是高人一等，虽然一面享受着众嫔妃的夸赞艳羡，一面不屑一顾。

    表面上温雅柔顺，可骨子里，极是高傲。

    以往各宫嫔妃的依附奉承，她也总是不屑一顾的。

    说穿了，便是从骨子里瞧不上眼那些家世一般的嫔妃，能上得她眼的，得她笑脸说上几句话的，怕只有位分家世都在她之上的怡贵妃和皇后娘娘了。

    只是，她一贯自认美貌才情都胜她们几筹，皇上又自她进宫便对她恩宠有加，难免冷落了皇后和怡贵妃，所以，她便更是连她们二人也有些不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竟然凭空冒出了月贵妃，将她所有的恩宠变成了昨日烟云。

    她进宫时日虽短，可也多少让贴身侍婢打听到些宫里的消息，爹爹也在她进宫时再三交代，皇宫里，可以得罪谁，也切莫得罪了月贵妃。

    ☆、回宫【十六】

    她那时虽性格娇纵，觉得那九月也不过仗着皇上的宠爱而已，一无偌大的家世，甚至连身家背景都不为人知，似乎凭空冒出般，估计是地位太卑下，不好意思说罢了。

    可是，爹爹的话，她一向是听的，即使没把九月放在眼里，爹爹的警告，她也放在了心上。

    后来一进宫，便吩咐贴身的侍婢春烟买通了很多宫人，打听到那个月贵妃九月的事，但宫人似乎对她所知甚少，只是打听到她自进宫便一直圣宠不衰，独霸皇宠，但是却很少出她自己的宫殿。宫人们知道的，也多数是妃嫔间的传言，真假不知。

    不过，她虽然独宠后宫半年有余，可近日竟然莫名的失踪了。

    柳如蝶听到如此情况，自是欣喜莫名，她一进宫便获皇宠，又恰逢最受宠的月贵妃失踪，对她怎样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于是她也再没追查关于九月的事，自己能独霸皇宠，自然最好，渐渐的，她也就放下心了，几乎快要淡忘了九月这个人。

    可如今，她恩宠正盛，那个月贵妃却又突然像是凭空而降，没有一点预兆和消息，就这么突然的，又回宫了。

    她都根本连消息都还是因为皇上几日未来，才从乾阳宫伺候的宫人那打听来的消息，知道九月回宫，更何谈什么防备？皇上却早已圣宠不再，日日流连在銮芳宫。

    于是，在蝶飞宫里，柳如蝶把所有的怒气，统统迁怒到这些无用的奴才，连打听点消息也不利落。

    主子心情不好，脾气不好，伺候的宫人们日子便越发难过起来，更何况还背负着一个无用的罪名，虐打责骂，自是少不了的。

    原本蝶妃就是个苛刻的主子，什么事都要求做得完美，即使是打扫的粗使宫婢干活都是心惊胆颤的，生怕有哪一处擦得不干净被主子发现了，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总之，凡事关不关他们奴才的事，都是会迁怒到他们身上的。

    就说前天，主子心情不好，气的拍桌子，谁知道因为桌子太硬，拍疼了娘娘的手，于是，奉命去内务府领桌椅的小言子，便就因为这原因被活生生拖下去，打了五十大板，死了。

    蝶妃事后还嗤之以鼻，只不屑的哼了声，说了句，这么不经打，一句话便吩咐了人随便卷了席子，扔去乱葬岗。

    ☆、回宫【十七】

    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也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早已麻木了。

    死了一个小言子，马上便有人顶替上，这宫中，最不缺少的，便是奴才。

    他们从进宫起，便已经明白，自己的性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了，他们不过是这偌大的皇宫中，比死物多了可以移动的能力的一件物事，没有反抗的权利。

    所以，这几日，蝶飞宫的奴才皆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说话也唯恐大声了。

    心里，又不免开始羡慕起銮芳宫的宫人了。

    就这样，几个粗使宫人做好了事，一时感叹，又觉天气尚早，想来娘娘和贴身的姑姑依着平日的作息习惯，不会这么早起，不免就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开来。

    这月贵妃一直以来的隆宠，宫里是谁都知道的，可是，偏偏在銮芳宫里伺候的宫人却是最清闲好过的。

    听那些对宫里琐事无比熟悉的宫人们私下里说，銮芳宫的月贵妃娘娘，性子其实并不像宫妃之间传言的那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相反，銮芳宫里外殿的宫婢们曾亲口说，月贵妃出来的时候很少，总是喜欢安静的呆在内殿，看书，性子也是极娴静的，又长得好看，清雅脱俗的好像仙子。伺候她的一般都是皇上赐给她的两位尚仪，还有以前两个贴身的宫婢，不过，出了意外，都死了。

    对于小青和纯儿的死，宫婢们更是传得有声有色。

    她们皆是为了救月贵妃而死的。

    而月贵妃，对她们也是极好极好的，好的外殿的宫婢都羡慕。

    听知情的人说，那纯儿死得极惨，为了救月贵妃娘娘，死后还清誉不在。但是，那些宫婢却说得羡慕，说是就算是她们，若得娘娘那样对待，也都心甘情愿的为娘娘做任何事。

    月贵妃娘娘竟然为了她，一把火直接烧了恋月宫，只为了还纯儿一个干净的身体和灵魂。后来，还伤心了好久，大病一场。

    那是怎样的深情厚谊。

    虽然有人说月贵妃一点都不知道人间疾苦，那样奢侈的烧了偌大的华丽宫殿。

    ☆、回宫【十八】

    可是，若被那样对待是是自己，也是一种死得其所吧。

    其实宫中，嫉妒羡慕的绝对在多数，那样大的手笔，只为了小小一个宫婢，即使有救命之恩，大多数主子也会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最多给奴才的家里人一些赏赐算是很好的了。

    何况，还是当着皇上的面，皇上允许的。

    从来没有一个主子，像她那样的。

    那个叫小青的也是，听说月贵妃更是亲自命人为她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命人厚葬，后来，还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去拜祭她，就因为那样，又被歹人刺杀，差点命丧黄泉。

    其实，宫人们也都不笨，主子们虽说有些面上会对奴才和颜悦色的，说是恩宠，可真正的，关起自家的宫门，责骂苛打是绝对少不了的。

    其实，做了主子的，不管以前是什么身份，骨子里，总觉得自己的高人一等的，从来不会把这些奴才当人看，若以前自己身份也不高贵，那更加会苛刻奴才，以示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同。

    所以，其实，虽然对于月贵妃，宫里的传言大多没什么好听的，有说她狐媚惑主的，也有说她假仁假义的，更有说她故作清高的，不知凡几。

    可是，宫里的宫人们，却是极向往能够一睹月贵妃芳容的。在他们心里，早已潜意识的，将月贵妃当作了神仙般的人物，毕竟，只有神仙，才会那么的特别，即使对奴才，也那样有情有义，那样良善。

    尤其是此时的蝶飞宫的宫人们，心里别提有多向往，若是他们能去銮芳宫伺候就好了。

    几人议论得正起劲，谁也没注意身后，蝶妃美丽的脸，已经扭曲得几乎变形。

    她努力的深呼吸，再深呼吸，这才把满腔的怒火好不容易的压下去。

    谁知，突然不知那个粗使宫婢说得兴起，突然大声感叹道：“啊，不知道月贵妃娘娘是不是比咱们娘娘生得美呢？”

    “那当然！”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说得无比肯定，那语气，斩钉截铁，还带着一种清晰可闻的憧憬语气：“肯定比咱们那个母夜叉的娘娘美得多了，月贵妃娘娘可是仙子，哼，咱宫里这位，那是魔鬼，能比吗？”

    ☆、回宫【十九】

    “你们说谁是魔鬼，嗯？”长长的尾音，似乎还带着一抹颤音，抖动着，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情绪，语气变得极其怪异。

    “不就是咱们的蝶妃娘娘了！”那尖细的声音再次下意识的接口道。

    这一接口，才发觉不对，咦，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小太监下意识的看看原本围在一起的宫人，只见他们此时都早已身子抖如筛糠，垂着头，软软的跪了一地。

    心中暗道不好，小太监惊恐的转身一看，赫然是蝶妃正一脸扭曲的站在那儿，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贴身侍婢春烟，怒不可遏。

    “奴……奴……奴才……”小太监“咚”的一声直挺挺的跪下去，浑身颤抖，连声音都开始哆嗦，脸色已是灰白。

    他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你个该死的奴才！竟然吃里爬外！”

    蝶妃厉声喝斥，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啪、啪、啪——”的一连三声极重的巴掌声已经响起，众人一呆，就已见蝶妃已脸色绯红的站在那小太监面前，手还是保持着扬起的姿势。

    赫然竟是蝶妃亲自动手打的，足以看出，显然是气急。

    以至于一贯看重自己温柔婉约大家闺秀形象的蝶妃，气得一时竟顾不得什么尊卑体统，自己动手教训起了奴才。

    那小太监的脸被打得瞬间发红，左边脸颊上两条血痕从耳际一直化到唇角，血肉翻开，狰狞的横在原本苍白的脸上，一时间鲜血横流。

    蝶妃那双美丽的玉手仍旧扬着，长长的金玉护甲上修饰得那尾指和无名指愈加的修长，尖锐的护甲上，细碎的宝石泛着刺眼冰冷的光芒。

    是谁说过，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毒辣。

    “娘娘，娘娘息怒，犯不着和这该死的狗奴才计较，仔细气急伤了身子。”春烟顾不得手臂被掐得青紫的剧痛，微微垂眸，赶紧快步上前扶着蝶妃气得微颤的身子，语气关切。

    只是，那垂眸间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却没人看见。

    “哼！”蝶妃冷哼一声，调整了下情绪，瞬间便又恢复为那个仪态姿容皆是完美的大家闺秀，神色温柔婉约，气质雍容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