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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妃不承欢第32部分阅读

      弃妃不承欢 作者:rouwenwu

    在意,愈懂得伪装,这就是玄忆,此刻,我能确定,他一如‘叶夫人’所说,是在意我的。

    这种在意,却埋得这样地深,若非因这蛇咬,或许,他还会继续隐埋下去。

    玄忆玄忆

    我知道,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倒是我,又将自己的情绪私陷进忐忑中,才疑神疑鬼。

    而此刻的景王并未因玄忆的话有丝毫的惧畏,目光仍专注着我腿上的蛇伤语音甫起,是平静,亦带着凛然:

    “皇上,医者只知救人为先,微臣此时仅是行医救人,若皇上要责罚,还请容微臣先治疗墨采女的伤势后再行行处置。”

    说罢,他兀自从靴中掏出一把晶莹碧的小刀,迅疾地在蛇齿处割开一个十字,旋即,乌黑甚至带着一些晶绿的血瞬间从那十字的割划中涌了出来,他并不避嫌,手紧捏住分割的两侧,用力将那些血挤出:

    “本来是不需如此的,但,微臣铭记,墨采女是皇上的后妃,除了皇上之外,任何人不能大逆不道的僭越逾矩,所以,还请墨采女忍耐一下。”

    景王的声音如常,字里行间带看奚落玄忆的味道。

    我听得明白,玄忆自然也听得懂。

    蛇伤的毒若用口吸吮能更干净地肃清残毒,但以玄忆的帝王之尊,断不会如此去做,毕竟,吸毒之人亦有看中毒的隐患,更何况这般做,无疑是让帝王屈尊跪于一女子的腿边。

    景王套用玄忆的话,他若这般做,就是僭越逾矩,所以,我所受的割开伤口之苦,是因着玄忆的缘故。

    而言下之意,他实是愿意如此为我做的。

    这一句话,一语双关,却更带着触怒帝王的可能。

    景王,都忍了这么久,难道,真要功亏一篑不成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将如今一触即发的场面转囝,或许,我再说什么不过是火上添油。

    能做的,仅是噤声。

    一语落时,景王只悉心将黑血挤出来,神色专注。待到流出的血带着一丝殷红色时,他才从掏出那日我替他抹在背部伤口处的药,仔细地涂于伤口的位置。

    药膏很清凉,腿部的麻木随着黑血流出渐渐消逝,亦随着清凉感让我能觉到被刀割开的感觉真是很痛。

    “嗳。”我轻轻地低吟了一下。

    玄忆恰在此时,俯低身子,手揽住我的腰,欲待打横把我抱起,景王却骤然下意识地手握于我的腿部,这一个动作,带看明显的阻止,他不希望玄忆抱我吗?

    气氛更加僵硬,僵硬中针锋相对的暗流涌动愈演愈烈,我在他们中间,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叶夫人’的话语仍在耳边,我不相信,她的话这么快就会应验。

    至少,目前,我不会让她应验!

    “有劳王爷了。”我不露痕迹地将腿缩回袄裙中,这一缩,景王的手在触到袄裙时,终是咻地收回。

    他:悍那瓶药递向我,将方才的失仪化去:

    “墨采女,这瓶药膏,每日两次涂于患处,七日内必定无恙。”

    未待我伸手接过药瓶,玄忆一手已然替我接过,我的手滞在半空,局促得竟在一时间忘记收回纤手。

    没有等我把手收回,玄忆陡然打横把我抱起。

    他抱紧我,在隔了这么多日子后,我再次被他拥于?“不里,他的怀里,温暖、替香如旧,心是否依旧呢?我滞在空中的手终于收回,带着一缕心怯地放在他的胸襟处。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在我手底跳动,然后,从我的手心,一脉脉地把这份跳动传至我的心底,这样,关于我们心得跳动就是在一起的。

    “景王,跪安罢。”玄忆带看帝威说出这句话,我看到景王本躬于地的身子,还是有一丝的震颤,“有劳景王替朕的爱妃疗蛇毒。”

    一声‘爱妃’,带看绝对的刻意,亦是将他的心恩不再掩饰地显现。

    提醒着景王的身份和我的身份,也是把我和景王之间的牵缠彻底用这一言划清界线。

    景王不过是臣,君命,莫敢不从

    “微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景王俯下身子,这一跪,不仅是跪在玄忆的跟前,也是跪在我的跟前。

    玄忆,对我和景王之间,原来,并不是全然不知的,只从此刻的言行中,他或许知道的,并不仅仅是局限在这表面的一些吧。

    景王就跪于地,直到玄忆越过他,他仍是跪于那,并不起来,是的,玄忆并没有说平身,他不能起来!

    而我,并不能为了这,去向玄忆求什么。否则,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眸华凝向玄忆,他抱着我,目光始终并不望向我,仅转身,他的身后,伫立着六名滴血盟的亲军,他们手中黑色的罩子泛出冰冷的光泽,看着那个黑色的罩子,我仍是联想起,不久前,这,差点要了我的命,倘若不是景王,或许,断去的并不是竹屋,而是我的命吧。

    玄忆抱着我的手,觉到我的这一丝的异常,他的声音很低,我却听得很明白清晰:

    “那滴血罩并不会要你的命……”

    说出这句话,他的目光仍是投向远处,深邃悠远。

    我难道想什么,都无法逃过他的洞悉吗?哪怕他不看向我,我所想的,他竟都能了然于心。

    以前的我,是不相信心有灵犀这句话的,今时的我,并不能不信。否则,该用什么来解释这一切呢?

    我复深深地凝着他,他的限底拂过一丝淡淡的情愫,不甚清明。

    我并不知道那种情愫是愈浓的怜惜。

    爱,最早的一种情感,必然是淀于一种深沉的怜惜。

    而,彼时的我,并不懂爱,或者说,是不敢轻易言爱。

    不要我的命,那要什么呢?是警告吗?警告景王离得我太近,可,玄忆,你可知道,那是因为我用手去阻景王发号施令,否则,我怎可能让他离我那么近啊手心的疼痛渐起,我发现,这月余,我把自己终于弄到浑身的疼痛,每一处都带着伤,但,这些,比不上我如今心底的伤啊。

    这处伤的由来,是我清楚地明白一件事,黑色的罩子向我和景王飞旋来时玄忆是知道的,或许,还是他下的命令。

    滴血盟是帝王亲命禁军,所以惟有他,才能下这命令。

    哪怕,不会要我的命,但,若有差池呢?

    谁翻;并不能保证没有万一啊。

    玄忆你真的忍心?

    我凝着他,心底质问出这句话,但,却问不出口。

    “朕对你从来没有办法忍得下心!滴血罩仅是警示,若要谁的命,那也必定不是你的!”

    他薄唇微启,接近喃喃地说出这句话,话语里有着狠厉,更透着绝决,更多的,是浓重的酸意。

    那种酸意,比我中午所喝的醋更为郁冽。

    他的手把我拥得更紧,紧到我的人仿佛都被他嵌进?“不中一般。

    然后,大步迈向花林后,那里,俨然,停放着辇车,并未饰以帝君惯用的明黄,仅是一色玄黑。

    玄黑侧,我并没有看到‘叶先生’和‘叶夫人’,除了随行血色一片的滴血盟之外,这里,空旷地,再无其他的颜色。

    绝对的红与黑,以及,拥着我的这抹明黄。

    “启亲圣上,这是叶夫人托末将转这交于皇上。”菲靖躬身,双手递上一包物什。

    我觉得到玄忆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音平静,心跳却不再缓和,甚至跳得比我的心还要快,砰砰地仿佛要跃出来一般:

    “收好。”说出这句话,他并不伸手去接,也是,他的手拥住我,自是不能接其他的,可,这样,‘叶夫人’会不会失落呢?目可及处,我虽看不到她,但却确定,她定是隐在某处,看看这一幕。

    这是为人母的心思,也是一个女子,对于孩子的心思。

    “启驾返京!”他吩咐出这四个字,并不带一丝的眷恋。

    无忧谷,来去匆匆,但,玄忆并非是冷情之人,他愈是这般的决断,心里定是牵缠愈深,而,做为一个帝王,这些牵缠,是要不得的。

    他自幼受摄政王的教诲,自然明白,一个帝王,并不能有太多的弱点现于人前,否则,每一个弱点被扩大后,都将是致命的。

    ‘叶夫人’的那番话,我想除了关于景的那段之外,我都渐渐开始逐渐懂得。

    念起景王,他人呢?马上就要启驾,他是否也已知晓?

    我不希望他单独继续留在这,那么多一会,我都会担心,怕他并不能控制恨意,伤害到‘叶夫人’。

    下意识地想越过玄忆的肩,想去找寻景王的身影,但他却了然如掌般,一手,稍移,把我的螓首复揽低的叩在他的肩侧。

    “菲靖,传景王一并即刻回京!”

    我的视线,再看不到其他,直到感觉身子一软,人,早被他放到辇车的锦孺软垫之上。

    他放下我,却并不立刻抽身离去。

    这是他的辇车罢,有多久,我没有和他独处了呢?

    而,这次的独处,有些什么就都改变了吧。不论‘叶夫人’方才是否唤过那一声‘婳儿’,我的身份,必然再无法隐瞒下去。

    否则,不仅仅是欺君,更是我和他之间不单纯的继续瞒骗。

    他的手移到我的脸上,双手却并不能平静地捧住我的脸,带着些许颤意,宛若捧着一件珍宝般,深深地凝视着我,眸底,有桃天的灼灼,更有不再隐忍的情意和些许的恸心。

    “瞳儿,朕的瞳儿,你可知道,这一个月,朕熬得有多辛苦吗?”

    原来我离开宫中,真的有一月那么久了

    在这瞬间,我想要避开他的眼神凝视,我怕我会失控地流下眼泪,我不喜欢这种懦弱的表现,刚刚已经流了一滴,那么现在,能否让我保持着坚强呢?

    我不要所有的软弱在他的面前尽显。

    可他的手却执意地把我的脸捧抬起,不容我的避开。

    “椒房殿失火的那晚,朕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要为了澹台谨的缘故避开你!

    也在内侍禀于朕的那一刻,朕体味得到,心被夺去的感觉!倘若不是这种感觉促使朕亲临被焚烧怠尽的椒房殿,或许,朕将会在悔恨中度过接下来所有的日子。

    “

    果然,那晚他的离开,是由于我想替澹台谨做些什么,这份情,我尚未求他就选择离开,原来,他真的早知道我是谁了。

    “瞳儿的金足,是独一无二的,一如瞳儿在朕的心里,亦是独一无二的!当知道你并没有死时,朕心中的欣喜是从未有过的,可朕却不能显露出来,椒房殿失火是有人蓄意所为,而策划这场焚殿之火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所想要的,绝不会简单得让朕误以为你已死。”

    我的三寸足,威了他辨认我没有死的唯一依据,是啊,我的足,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幕后的那人,忽略的恰是这一点,所以这场计划才有了一丝的疏漏。

    但,这份疏漏,是不是刻意留下的呢?

    正如玄忆所说,幕后那人,所要的不会简单。

    “朕彼时唯一想做的事,仅是寻回你,却并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寻你,一切的一切,在不能确定谁是幕后操纵之人时,朕只能命滴血盟暗中寻访你的下落。”

    滴血盟是帝王亲军,惟有帝王出现,方会一并出现,可这一次,他实是为了我破例,让这亲军出宫仅为寻访我的下落。

    可为什么,滴血盟寻我的时间耗费得竟是那么长呢?

    “滴血盟很快就带回关于你的消息,并呈上一条被撕得很细的布条,禀告朕这是在通往南那的必经途中所发现,树上刻有瞳字,树杆则系着这丝带。朕辨认出,布条是你索喜看的宫缎锦布,也是宫中才有的布料。能留下这样暗记的人,定然是你无疑,朕担忧你的安危,更不容许再有任何威胁到你的事发生,所以,在朕不能确定把你劫出宫的人,有多少兵力时,朕只能私命滴血盟往南郡寻访于你。”

    南郡?青阳慎远不是已逃往东郡,又岂会带我出现在南郡的途中呢?东南二郡相差千里,所经的路途也南辕北兆努互不相关的啊。

    而我断定这些记号必是在沿途所留,若那段路是通往东郡的,则,必不可能会在南那沿途出现。

    除非有一个可能,有人发现我所留的记号,刻意毁灭,再把相同的记号留于通往南郡的路中。

    “当然,这一次的寻访不仅无果,亦让王父觉察到朕的私心,因为彼时,王父禀于胱努青阳慎远未死,正密谋逃离镐京,去往东郡。他请朕派遣滴血盟往东那缉拿青阳慎远,但,滴血盟大部分的兵力已被朕遣往南郡。朕无兵可派。”

    青阳慎远叛逃,若真如景王所说,牵涉到北归候,那么在证据确凿前,是不宜堂而皇之抽调军队缉拿,仅能暗中派亲兵追捕。

    所以,因滴血盟悉数被派往南郡寻访于我,在山路的悬崖上出现的,才是景王的亲兵吧。

    那么,我是否可以猜测,幕后之人,就是要设下这一局,阴差阳错地特意诱景王前来,从而,布下另外一个局。譬如,让景王和玄忆之间所有的隐忍,皆在无忧谷中爆发。

    如斯,这人,或许也知道‘叶先生’和‘叶夫人’的隐匿之处这个局渐渐清明,但,布局者,想要的真是手足相残吗?如果是,眼前的情形,分明是不会如那人之愿的。

    景王在冲动后,仍是选择了隐忍。倒是玄忆的愠意,有一丝地被激起。

    “也是王父禀明胱努暗哨回报,青阳慎远随行的,有三辆小车,其中一辆内是一年轻的女子,但每日只会出一次车。朕明白王父的用意,让朕能有所决断,可,朕却断不下,因为没有办法含得!”

    摄政王原来还是容不得我,我的身份,早就曝露,惟独我还自欺欺人罢了。

    这样的话语,无非是暗示,我和青阳慎远之间的关系,必定是不简单,或许还被叩上私奔出宫的罪名!

    玄k的手心温暖,他凝注我的眸华更是暖融:

    “因为,朕知道,瞳儿一样不会辜负朕。”未待我启唇,他的语意更是坚定,“除了瞳儿以外,或许,朕再不可能得到纯净的感情,之于禁宫,朕想要的仅是纯净,纵然瞳儿对朕有所隐l摘,但瞳儿的情,却是真的。”

    “我——”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还是说出那句话:“我的真名并不是墨瞳,我的真实身份是澹台士画。”

    他应该一早就知晓了罢,现在,只是我第一次选择从我口t中说出的坦白。

    我对上他的眸华,没有丝毫的躲闪:

    “澹台婳,亡国的弃妃,亦是澹台谨的庶女。”

    说出真名,真实的身份,其实,并不难呵,这么说出口,心里,宛然松开些许,我终于可以坦然地告诉他,在这个本该万物萧瑟,百花杀尽的隆冬,因着无忧谷,仍有着鲜花绽嫣,所以,一切,皆并非有着必然的定数。

    一如,坦诚的结果,并不一定是以往我所担忧的遗弃。

    此刻,我相信他,不再有任何的怀疑。

    第廿五章 嫔

    玄忆的眸底没有一丝的惊讶,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我,静待我往下继续说出其中的原委。

    而这些原委,他或许早该知晓。

    这是坦诚的另一种方式,在明知道对方或许已然知晓的情况下,仍说出过去自己刻意的隐ii禹。

    辇车开始滚动,终于,还是驶离了无忧谷,在离开的这瞬,我慢慢卸下曾经的t心防:

    “十三岁那年,我奉诏进入曾经的南越后宫,初进宫,青阳慎远便册我为丽妃,位尊份贵,可,我只是以弃妃的身份,度过了深宫于我最初的两年。因我父亲的缘故,我对青阳慎远而言,不过是不得不纳的嫔妃,无关乎感情,仅在于前朝的权贵交换。”

    弃妃的身份,是我心底的伤口,再次提起,伤口还是会有撕开的疼痛。

    但,我相信,这处伤口,将最后一次让我疼痛。今后,我不会再疼,源于在他面前,对于纠结隐晦过往的放下,终将使我释然。

    而他的手依旧捧住我的脸,但,在他的眸华凝视下,我怕我说不下去,递轻低螓首,只一低,他由得我,让我把目光投注往一侧挂着茜纱的窗棱之上。

    “这些就是我进入周朝后宫前的经过。”我深深吸进一口气,这样,我才有勇气继续往下说,“亡国破宫那日,因我的容貌相似珍妃才得以活命,而活下去,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是比任何事都重要的。所以,我来到你的身边,带着不纯粹的目的,倾霁宫的那晚,不过是别有用心的开始。但,时至今日,或许我将永远不会知道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带我入宫的那人,已经决定放手。”

    我隐去景王未提,这点他必是知道的,所以,我不用提。我只需告诉他,对这步棋局,景王的放手。

    哪怕,这种放手,仅是景王因看其他的缘由不希望我再成为他的棋子,而他们之间的膈阂纵然不会因为这一点有任何的改善。但,至少,不会让再关于我,引起更多不必要的猜忌。

    “所以,你曾让朕应允你,无论何时,都要相信你,因为,即便你入宫有着最不纯粹的目的,最终,却背离了这份初衰。”

    单。

    他的语音缓缓在我耳边响起,亦将我的坦白一并地阻去。

    说出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对我而言,也可以不再虚假地活。

    我呼出方才吸进的气,眼前,弥漫开轻浅的白气,把过去说出来,真的很简“初见你在倾霁宫,朕就知道,你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刻意安排的必然,不过,那晚,因突发了另一件事,使朕成为这步棋局中第一步的错棋,也正由于那件事,最后逐渐改变了一直以来朕坚定的事。”

    他说的是繁逝宫的走水吧,也正为此,他抽调了昭阳宫大部分宫女于繁逝宫我才得以伺候御前,然后一步一步走下去,竟在局里付出了最要不得的真心。

    但,他没有告诉我,他是从何时发现我并不是墨瞳,而彼时,我并不在意这些,或许,不在意,其实,也是种错。若早知道一些事,对于今后的我,其实,才真的会好很多。

    “若非南苑那次,朕真的不知道,你这个傻、r头,竟会用了真心。”

    说出这句话,他带着一抹喟叹,引得我心中却沉了一沉,但我的目光却陡然被茜纱窗外的红光所吸引,那漫天的红光直冲九宵,彼时繁逝宫走水,我也曾在漆黑的夜色中看到相似的红光,难道说

    纵然窗外此时尚未到日落黄昏,但,我确定这红光,只有一种可能,失火我想拉开茜纱窗,但我的手却被一侧的他紧紧地握住,再动不得分毫。

    “别看……”他的语音晦涩,有着了然的清明。

    难道,他都知道?

    还是这失火,与他有关呢?

    可,那里住的,毕竟是他的父母啊?

    他读懂我眸底的不解,在这瞬间,甫启唇,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落寞,更带着惘怅:

    “这是他们的决定,也为了今后的安宁……”

    ‘叶先生’和‘叶夫人’选择用这把火结束无忧谷,再到没人知道的地方重新开始吗?

    那么,还是我的到来,破坏了他们的宁静,纵然,我的到来,亦是他人的谋算,可,毕竟是固我而起的。

    否则,他们仍可以在这辛苦耕耘了数十年的无忧谷过着与世隔绝,无忧无虑的日子。

    “与你无关,傻丫头。”他又觉察到我的所想,我抬起眸子,他的眸底仍是浓浓的惘怅,望进我的眸底,轻声,“一直以来,朕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还活着。他们是朕的父皇和母后,却是最不尽责的父母。不过,这是他们的选择,朕除了尊重之外,或许,也惟有成全。”

    看着他的惘怅,我并不能安慰,这是我的悲哀,想成为他的女人,却仅能眼睁睁地看着如今陷入惆怅的他。

    “从朕出生那日开始,就一直以摄政王世子自居,当朕知道自己身世之日,便是登基为帝之时,而那一日,面对的,竟还有父皇的驾崩,以及灵位前,母后的自尽,这对于当年的朕来说,不啻是最大的悲痛,可,也在那一日,朕逐渐学会,身为帝王,永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外露。”

    皇位之于亲情,或许并非是最重的,但皇位之于其他,则一定是最重的。

    “帝王之道,即是孤寡之道,千秋万裁,若成明君,也不过是寡人。所以,朕对女子,有的仅是宠,绝不会是爱。纵然一再地告诫自己,这层禁忌,还是因为珍儿的出现所改变。”

    帝王只会有宠,不会有爱,这句话,是他教会我记得的第一句话,哪怕在若干年之后,我再回想起来,却发现,他其实是没有做到的。

    而此刻,他是要告诉我和林蓁的过去吗?在我选择坦诚后,他终于也选择亲口告诉我那段过往吗?

    从前,我渴望知道,今日,我却有些害怕,是的,我害怕。

    怕他口中的过往,将成为我心底的阴影,在计较后沉淀下的阴影。

    但,此刻的我,并不能阻止他说下去。

    “初见她时,是那年的选秀,朕知道她是太尉的女儿,也明白,她的入宫,是前朝的制衡,但,朕还是被她吸引,被她的一笑一颦,不带任何虚假的洒脱吸引。这宫中,比她美的女子有,比她聪颖的女子更有,可她们对胱努有的仅是瞻仰,哪怕有些许的感情,亦是基于朕的权利所能给她们,或者她们背后的家族带来的利益。惟独珍初入宫的珍儿,与她们是截然不同的,朕还记得她对朕说的第一句话,是说朕好看,所以,她喜欢朕。没有人会在朕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惟有她。而她,初时,只单纯地缠着胱努享受俩人独处的时光。那样的时光,朕永不会忘……”他的语音不再平静,起了一点点地微澜,澜起处,是关于幸福的回味,“朕册她为妃,赐‘珍’字为号,这是朕第一次,不去掩饰自己对她的宠早就超过一个帝王所能付出的。”

    是爱吗?应该是吧,超过了宠,那便是爱了。

    我的身子,轻轻地颤了一下,不过我并不会让他发现,而是借着微咳掩去这颤意。他伸手拿过一边的披风柔柔地替我拢于身。

    “但,哪怕再纯涩天真,进了宫,逐渐都会褪变,连她都不例外,有时候,朕不禁想,倘若,她不是太尉的女儿,不必进宫为妃,是不是,她更会快乐?因为,别人能给她,朕是永远给不起的。于是,她注定在宫闱的纷争中,变得越来越不象她自己,她要朕的所有感情,也开始干涉前朝,而胱努哪怕再宠她,亦不能违雨露均泽的庭训,更不能容得后宫左右前朝的一切。直到,一切的发展完全脱离了预期,直到她触犯父皇佯装驾崩前留下的遗诏,终于,哪怕朕倾尽全力,所能做的转囝,仅是保住她的命。”

    其实,她的转变何尝不是必然呢?

    希冀得到所爱男子的所有,不容一丝一毫于她人分享。这是陷进爱的女子都会要的绝对啊。

    连我,恐怕都不例外。如今,我的不争,不求,玄忆,你又知道,是带着多少的压抑才能熬住的呢?

    让所爱的男子,除了自己以外,除非爱上别人,否则不许吻其他的女子,这样的话,要蓄多少的勇气,要凝多少的爱,才敢在一位帝王面前说出啊。

    而他呢?假若没有爱上她,又怎可能允了这个诺言呢?

    所以,我,不过是最不光鲜的那一人,妄图在他和她之间,分享着本属于她的感情。

    可我知道,我没有路可退,从我选择毫无保留喜欢上他的那一天开始,即便再不光鲜,再卑微,我也要坚持下去!

    指尖冰冷,脸上,并不会有痕迹留下。

    “即便到了那时,朕都无法弃她于不顾,只是,在其后的两年时间内,朕并未去看过她,因为朕知道,对于一个身处冷宫的嫔妃,惟有冷落,才能保得她的安宁,毕竟,她即便被废,却仍是太尉的女儿,后宫中其他的嫔妃,不到万不得已,认为她复构成威胁,断是不敢有动她的念头。每每想她之时,朕会去倾霁宫,那处宫殿自她被废后,朕只把它封了起来,如同感情的一隅,不许任何人的踏及。日子久了,每隔七日,朕例行免朝的前晚,就习惯了去那吹一曲曾经她最爱的箫曲。”

    所以,景王才会安排我和玄忆的初识在倾霁宫,如果不是他的情深,又何来这一部署呢?

    帝王,真真是要不得任何的感情,否则,便是弱点“本来,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但,繁逝宫走水,带给朕的更多的震惊,也在那晚,朕害怕失去她,更怕是宫中别有用心之人终于对她所不容,可,当后来,朕发现,这不过是她布的一个局时,所有昔日的美好,都转成了另外的味道。原来,有些东西一旦改变逝去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寻回……”

    他的手轻柔地抚过我的脸,他看到什么,看到的,是曾经和最初的珍儿一样纯涩的我吗?所以,他以为他的感情有了嫁接的理由?

    突然,我有些明白了,他对我的感情。

    墨瞳,你真的很傻。

    我在心里轻轻对自己说,唇边浮过一抹浅浅的笑。

    他又看透我的所想:

    “朕曾说过,除了第一晚之外,朕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她的替身。纵然你的善良、倔强、纯涩与最初的她很象,但,你始终是你,你为朕付出的一切,以及所委屈忍让的煎熬,是她所不曾有的,也是这宫里其他女子不会有的。”

    或许我和她最不同的,就是我从来不曾布局去为自己谋什么罢。

    身为棋子,我也是枚不合格的棋子。

    而帝王,是容不得任何人对他的利用,即便之前有着再深的感情,转淡也会是唯一的结局。

    在此时,从他的字里话间,其实让我更明白,为什么,我能如此让他牵念的原因。

    哪怕,这个原因,是我最不愿意知道的。

    “忆,倘若之前你对我的好,是因为我曾经用命去诠释我对你的感情,那么接下来,我希望,我能真正让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而并非那些太沉重的过去“

    o

    我说出这句话,带着苍白无力地重申。

    “我并不是完美的女子,我也会嫉妒,但,为了你,我愿意去忍,可这份忍同样有着我的底限。所以,我或许并不能做到比珍妃娘娘更好,如果,有一日你对我也失望,我希望你能提前告诉我,而不是选择冷落。”

    他渐深地凝视着我,手执起我的手,手心的暖意与我的温度缠绕:“即便你会嫉妒,可,你一定不会去触犯那道遗诏,也不会利用孩子为自己去谋什么。因为,你的性子中,更多的是不忍,以及在宫里其实要不得的慈悲。”

    是吗?

    我其实不是心葱的人a阿,只是,我的伪装让我自己看起来比较象罢了。

    而他是因为我对奕鸣流露出的那些许的善意,就这么认为的吧。

    玄忆,其实,最傻的人是你呵。

    不过他口中再次提及的遗诏还是引起我的疑问,从宫女成为他的嫔妃,没有教导嬷嬷,所以,我对宫里为妃的规矩,真的都是一知半解,而沉默寡言的‘叶先生’并不象是那么会下诏书的人。

    “到底是什么遗诏?”

    “父皇为防止后妃利用子女,特颁下两到遗诏,一道是兴建帝子居,除中宫之外,其余后妃所育的子女均需在帝子居中到及笙之年,准赐封号后,出宫另建王府。另一道则是,嫔妃中若有人意图不轨,陷害帝子,不论原委,皆赐白绫七尺。”

    原来如此!珍妃是因着嫉妒去害了其他嫔妃的子嗣,所以才让他,还有权倾前朝的太尉都无法转圈。

    她的复出冷宫,则是由于子嗣的关系,也因着那次,玄忆抛下在南苑重伤的我,匆匆赶回镐京。这一点,是我一直耿耿于怀的,不过,我真的太擅于伪装了即便心里计较,我对着他,还是会装成毫不介?“不的样子。

    所以,我不傻。

    他拥揽我入怀,我趴在他的肩膀,这份的静然,真好。

    可,我很的怕会失去。

    “忆,我有些怕……”

    毕竟我的身份不纯粹啊,若是让前朝知道,在如今澹台谨被诬,青阳慎远叛逃的情势下,实是于我不利的。

    “傻丫头,即便你曾是南越的丽妃,朕也要定你,不再放手!”

    不放手?

    会吗?如今的我,或许连回宫的基本条件,真如景王所说,都已失去。

    其一,墨瞳随着椒房殿失火,在所有人的眼中已死。

    一个已死之人再出现在众人眼前,需要什么样的理由才是最天衣无缝的呢?

    宫里的死人,却在宫外出现,让人联想到的,无非是私逃。

    其二,我是否仍为处子之身?

    纵然,我身上并无不适,可,守宫砂消失不见,却是不争的事实。

    玄忆知道我是丽妃,但我能进周朝的后宫,无疑是经过嬷嬷验身的,所以贞洁的问题,自然不用我说,他也清明于心。

    如今,倘若能再回宫,不论以何种方式,哪怕不用经过嬷嬷的验身,一旦他翻我的牌子,我该怎么办呢?

    “朕会用最风光的方式迎接你回宫!”

    他在我耳边说出这句话,没有任何的迟疑。

    难道,他早有了安排?在寻到我之前?

    我有些诧异地从他怀里,抬起粉脸,他的眸底只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忆……”我轻吟出这句话,既然他这般肯定,那么关于我之前第一个担忧自然不会存在,他的安排一定是妥善的。

    可,我的第二个担忧呢?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勇气告诉他关于守宫砂的事。

    毕竟,这不仅难以启齿,更会让我觉得自己脏污。

    右臂隐隐有些密密匝匝的疼痛,这些疼痛中,我看到,他的眼底,俨然有了一丝别样的情愫,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凝视,在这辇车上,我并不想和他再有过多的亲密,因为,那或许将让我的‘失贞’提前显现在他的眼前。

    没有一个男子会不介意女子的贞洁。

    这个担忧,或许只有景王那里,能找到确定的答案。

    是的。景王

    而现在,我应该先顾及眼前所要面对的一切,把越来越n爱昧的气氛开始缓和一下。

    “忆,叶夫人给你的东西,你真不看吗?”

    顺着彼时我的轻吟,问出这句话,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却能让我顺利转移他的注意。

    他沉默不语,仅凝着我,缓缓道:

    “你这么好奇,代朕去看就是了。”

    说完,他的眸华移向一旁,那里,赫然置着叶夫人托菲靖转呈给他的那包东西。

    我灿烂一笑,借机从他怀里挣出,身子微移到那边,展开包裹一看,顿时有些讶异。

    里面,除了一件白色的布袍之外,仅用层层油纸包着一些东西,我一层层剥开那层层的油纸,里面,竟是六个包子。

    我看着这些东西,甫转眸,却看到玄忆的眼神里漾过一丝动容。

    他伸出手,从我的手中接过那件布袍,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从那袍子上抚过每一抚,都带着愈深的动容。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但于玄忆,纵为天下之主,却再难报得三春l浑。

    他心底,其实一直将真实的感情压得很深,可,只要少许的触动,他的情感便会在一瞬间,不假掩饰的泄露出来。

    “这个,该是叶夫人看你今日午膳没有用多少,特意给备的吧,你要吃吗?”我把手中的包子递向他。

    虽然,用油纸包了很多层,但,在这种季节,包子仍然还是冷了,不过,即便冷了,闻着,却是好香。

    他抬起眸华,望向那些包子,我本以为他定会拂手,让我放在一旁,毕竟吃惯宫中锦食的他,未必还会对几个包子有任何的兴趣,尤其还是冷的包子。

    可,他却出人意料的,放下手中的布袍,伸手,从那油纸上取过一个包子,慢慢的吃了下去,他吃得很慢很慢,每一咀嚼、吞咽,却都不是从容的,反是有着些许的哽抑。

    我从一旁的几案上,拿过茶盏,轻倒了半杯香茗,复递于他,他并不接,仍专心吃着手的那包子,可,吃得再慢,都会有吃完的一刻,终于,他把手上的包子,悉数咽进喉中,轻轻说了一句话:

    “真的很好……母亲做的包子……真的很好……”

    他只喊她‘母亲’,而并非是带着疏离意味的‘母后’,我能听懂这其中的不同。

    随后,他把脸侧向一边,我不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也不会去看,只是,他彼时的那句话,终是把我的心一并触动。

    这是他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吃到母亲为他亲手做的包子,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因为,他的父母,再一次的选择了隐匿于世,而这一次,他们应该会藏得更深,不让任何人干扰那一隅的平静。

    也包括,他们的孩子。

    这些,他该都明白吧。

    我相信,他和‘叶先生’站在涓溪边时,就已明白他的父母,在十五年后还是选择离开他。

    人的一生,没有多少十五年,如果用十五年去等下一次的相遇,无疑还是种幸福,因为有着企盼,最怕的就是,或许,早已没有下一次的相遇。

    那一次,转瞬,即是永恒。

    我的手里还剩下五个包子,我递于他,轻声:

    “那不如再多吃一个?”

    他把所有的包子接过,然后用那数层的油纸复包上,一层一层,他包得那么仔细,直到终于包好,他的声音愈低:

    “留着罢。吃完,就没有了……”

    火光渐渐不再映红整个茜纱窗,无忧谷终是愈离愈远。

    这里距离最近的镇城果是远的,很长的一段路都是在山道的颠簸中度过,而大部分的时间,他会把我拥在怀里,我则倚在他盘起的膝上,这样的感觉,让我觉得是安逸的。

    用膳,会有专人送至车辇上,一路,几乎是不停歇的日夜兼程,那些滴血盟的亲兵果然体力和耐力都是超过常人的。

    因为他作为帝王倘若离开京城太久,必是不允的,即便这一次御驾亲临是为了他身陷绝境的皇弟——景王,也是不容有过多的滞留。

    而,他真的全部是为了景王才出的宫吗?

    他没有说,我也不会问。

    有些事,心里明白,未必还要去问。

    晚间,车辇里纵是铺看厚厚的裘皮,因没有银碳的取暖,仅靠着手炉,仍是冷的,可,比起车辇外的寒冷,还是好太多。

    不可避免地,我和他要共睡一衾。

    我刻意穿着中衣,并未褪至亵衣,其实,心底是忐忑的,若他在车辇上要我我亦是不能拒的。

    但,他却仅是从背后拥着我,把我扣进他的怀里,象从前宫里时那样,安然入睡,并没有其他的要求。

    我,竟开始失眠,蜷在他的怀里,我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和熟睡时没有两样。

    星光洒满车辇,我偷偷h争开眼睛,看着他拥在我腰际的手,只这么望着,心底还是满满盈着的,都是幸福,我想,我是因为这层幸福的悸动,让自己难以入眠吧。

    他的呼吸均匀,我甚至要以为他睡着了,忽然,他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还不睡?”

    “嗯,或许在无忧谷睡得太多,所以,现在反而是睡不着了。”

    “有他陪看,所以,无忧?”

    他蓦地问出这句话,我的心一惊,略带惶乱的,侧过身子,从他怀里仰起螓首,看到,他的眸子却依旧是闭闺的。

    脸上的神情安祥,仿佛刚刚那句话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