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弃妃不承欢第23部分阅读

      弃妃不承欢 作者:rouwenwu

    晰。

    丝履跟上他的步伐,在他即将踏出明黄大帐的那瞬间,我没有丝毫犹豫地紧紧环住他的腰:

    “忆我能适应!”

    他没有继续向前走去,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袭进我的鼻端,将适才剩余的不舒服一并驱散。

    “不管你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一面,哪怕,你对我也不过是利用,可我愿意去适应这一切!如果注定,帝王之道为孤寡之道,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除非你先放手。”

    “朕值得你如此吗?”他问出这句话,说得很轻很轻,但每一字,皆蕴着我不能忽视的情感。

    “如果我能分清值得还是不值得,那就只能说明我还是有着顾虑,所以会在心内的天秤中做出比较,可是,忆,感情是不能用等量来比较得清的,譬如现在我付出的是我甘愿的,我不会去想,你对我是否也能付出这么多,如果一味这么去想,那就不是纯粹的感情,有着交换,有着等价,那样的感情,我不要!”

    “瞳儿……”他低低吟出我的名字,尾音的叠荡中,我的心里,也漾起一种释然的涟漪。

    “忆,我只要你永远相信我,不论什么明‘候,相信我,可以吗?”

    我愈紧地环住他,我的手交又的握于他的朐前,我能感觉到自己指尖有些许的冰冷,放下手炉,还是会冷。

    他暖暖的手覆上我的,覆得同样那么紧,紧到我的冰冷一点一点地被他的暖意所融。

    “我答应你!”

    他没有自称‘朕’,却用更为坚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我的唇边浮起最纯真自然的笑靥,我在他手心的覆盖下,交又的手轻轻,把小指的尾戒褪下,掷扔于地。

    轻脆泠泠坠声响起,我知道,他会明白。

    这个尾戒是后宫倾讹的产物,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造成我们之间的隔阂,我不会变狠,但我一定会变得更懂得在保护自己之外,予以还击。

    秦h召仪,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让你,我不去计较他修长的手指插入我的指中,与我十指相扣,我能觉到那种相濡的感觉,是温薜、甜蜜、更是关于不再仅仅是喜欢的意味。

    但,这样静好的时光,似乎上苍并不允许我们拥有,随着一声急报,有内侍的声音在大帐外响起:

    “报——”那一声报字拉得很长,显然是有了什么紧要的事发生,“启奏皇上,顺命候全府四十余口n乍晚遭破家灭门!”

    我的手指还是颤了一下,青阳慎远死了?

    纵然那人于我不过是最不堪的回忆,闻讯噩耗时,我并不能真的没有任何触动。

    “哦?”他的语音不甚紧张,仿佛只是听了极其平淡的回报,却接着问出一句让我更为惊讶的话,“顺命候如今何在?”

    为什么他能断定青阳慎远未死呢?

    “回禀皇上,仵作并未发现顺命候及老夫人的尸身,除了一干仆役、护军的尸身外,只有候爷夫人的尸身在上房被发现,皆是一刀致命。”

    其中究竟是什么蹊跷,倘若之前我还瞧不出,那现在,我已从玄忆淡漠的问话中,隐隐觉察出些什么,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灭门,如果是,不会选在祭天的前一天,于京城重地炮制这桩惨案。

    如若说是金蝉脱壳,或许更为恰当。否则,为何灭门之时,独独少了最关键的那人呢?没有一个杀手会愚蠢到杀尽四十多人,却放走自己的目标。

    破绽百出

    不过,如若玄忆不问,我也只会震惊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惟得他问出那一句,才将我的思绪引向问题的关键转折点所在。

    不过一场阴谋,只可惜了初嫁青阳慎远为妻的江西都尉之幺女段茹。

    从入选秀女到候爷夫人,再到一夕丧命,仅是那短短半年的光阴,一个女孩最华彩的生命就此陨落……

    我不忍去想,一日之内,见证了两个女孩的死亡,心里,终是会难受,哪怕,那两个女孩于我,不过是陌路人。

    我的心,何时变得越来越柔软了呢?

    是在他的温暖融化清冷之后吧。

    “着大理寺速破此案,务平民心。”

    “遵旨。”隔着大帐,只见那通报的人身影拂动间,领旨而去。

    他却陷入一阵沉默,在这种沉默中,我有些不安,轻唤:“忆……”

    “瞳儿,没吓着你?”他回转神,柔声问。

    “没,只是在京城重地,有如此悍匪,倒是真的匪夷所思。”我淡淡道。

    “确是匪夷所思。”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清晰分明的笑意。

    但他在下了这道口谕后,并没有立即起驾回宫,仿佛在等着什么,果然,大帐外,旋即有通传声再次响起:

    “启禀皇上,北归候求见!”

    “传。”他简单明了地说出这一字,随后松开与我交又的手,回身,眸底仍是蕴着让我心醉的灼华,“你先回宫罢。”

    “是。”我微福身,才要向大帐后走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止住步子,轻声,但清晰,“忆,今晚——你会来未央宫吗?”

    心,并不能坦然地等候他的答复,稍稍有些束缚,但,这种束缚是关于一种从未有过的等待和期盼。

    我不会再默默地等着他,将自己的情感掩饰得那么不在意。

    我该让他知道,我的等待和期盼,并且这种等待和期盼,仅是单纯的一个女子对男子的感情,而并非是源于这个男子的其他,譬如隆宠带来的权势。

    “会。”他吐出这一个字,心终于抒展开,每一瓣玲珑处,盈着的,都是难以自禁的喜悦。

    当然,我亦清楚,他刚刚一直等的人,该是北归候,我不知道北归候此番骤然回转的觐见是由于什么原因,只隐约地觉到,必是与顺命候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些关系正逐渐以错综复杂的缠绕将每个人都囤牢起来,再避不得。

    而,我要做的,仅是在这愈来愈错综复杂中保持自己的一份真诚和简单。

    甫出大r献努小卓子才要唤不远处的肩辇过来,我却惊愕地看到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人瘫软在一旁,他的头低着,我并不能看清样子,这是通往大帐的必经之路,候在此的人,该是等着玄忆的传召,而这个人显然并不是风度翩翩的北归候,未待我细想,小卓子已躬身,迎着我步上肩辇。

    我略低螓首,快速从那人身边经过,擦身而过的刹那,宛然,有种莫名的熟悉,但又带着绝对的陌生感。

    肩辇甫起时,心下还是起了另一种神惶。

    ‘闰年九月初九的圣女。’北归候的话骤然划过脑海,刺进心底。

    我出生的那年,恰是闰年。我出生的日子,正是九月初九。

    难道,周朝的祭天都要选取这一日的女子为活祭吗?

    如果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我兀自低下螓首沉思,骤然,肩辇猛烈一停,我身子一个前倾,小卓子已尖声地在辇外道:

    “小主,您没事吧?”

    “无碍。怎么了?”

    “回小主话,前面是王爷的仪仗,所以委屈小主多等一下。”

    我稍稍掀起帘子,原来是摄政王,他一脸凝重坐在肩辇上,往圈丘坛行去。

    连摄政王都被惊动的事,必定不会简单,这愈发让我觉得,天,怕又要变了果然,掀起的帘外,渐渐沥沥地飘起些许的细雨,我放下帘子,终还是有些许的雨丝飘至颊畔,沁凉沁凉。

    肩辇才停至未央宫,檀聆早撑看伞匆匆走了出来,我下辇,她轻声禀道:“小主可是回来了。”

    “宫里有何事吗?”

    这次随假御驾圜丘祭天并没有公诸于众,但,与上次出宫逛街市的不同在于,此次并未出禁宫范围,而且,我不准备用任何的理由去搪塞,因为,经过上次宸妃一闹,即便六宫明里佯作不知,暗里,定已传得沸沸扬扬。

    既是这样,我何必违心地去掩饰一次又一次呢?

    “回小主的话,是澹台宝林请小主过宫一叙。”

    澹台妲?

    想起我这位好‘妹妹’,我就不能不想到最早引泰昭仪见我的正是她,当我戴上那枚尾戒时,她是否也在心里笑得如同脸上一样的美艳动人呢?

    不过这种美艳动人,只让我联想到最令人反胃的毒蛇。

    今日,她撩着她的毒矛,又想做什么呢?

    “小主,澹台宝林说了,是有极重要的事请小主过去相商。”

    “我知晓了。先扶我更衣梳洗。”

    我淡淡道,裙裾溅上些许的污泥,这雨天,终是让人不快的,尤其,还是冬至这目的雨,粘腻冰冷。

    甫进殿门的刹那,那些漫天撒下的雨丝里赫然夹了一些雪粒子。

    我在周朝所经历的第一场雪,还是到来了。

    这场雪,在冬至的这一天,终是撒进这血腥气渐浓的地方。

    白茫覆盖下,所有的肮脏真的能掩盖吗?

    我知道,是不能的。那些肮脏会在最纯洁的覆盖下,以另外一种形势带着伪装展现。

    这,是所有阴谋缔结的本质。

    换了罗裙,系上稍厚的雪袄大毡,因天寒地冻,云纱的身子又未恢复大好,我只让檀聆一人扶着我,一路行至青矜宫,门口早有宫女迎着我往冰冉殿而去。

    甫进殿门,却是暖意融融的,殿内熏着碳火,但烟雾却是极少的,应该是上等的银碳。

    澹台妲捧着手炉,蜷在暖炕上,下首两个小宫女正替她捶打着小腿,她颦了下眉,轻啐:

    “歇着去吧,瞧你们冻得手都伸不开。呵呵。”

    “小主真疼奴婢。”

    那俩个宫女笑着福身,揉看冻得通红的手,行礼退下间,我却并不再往前行去,只站在殿门那,澹台嬗抬起的眼眸凝向我,笑得愈是轻柔。

    “小主,墨小主来了。”迎我进殿的宫女禀道。

    “嗯,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墨小主说会子体己话,”她吩咐道,“若昭仪娘娘回来得早,就说我稍晚过去陪她,不必告诉昭仪娘娘,墨小主在这。”

    “是小主。”

    “你先回宫,待过半个时辰再来接我。”我吩咐檀聆。

    既然她吩咐下人不用回泰昭仪我在这,那么,檀聆在外候着,也终是不妥的不如让她回宫。

    因为,我知道,我这个‘妹妹’,今日邀我到此,绝非仅仅是为了共赏雪景殿门在身后关闺,我站在那,看着她,神态并无一丝的不安。

    “站在那做甚么?过来吧。这里暖和。”她的声音是极好听的,犹如雏莺般动人,这样动人的声音下,又是几分丘壑呢?

    我很想知道。

    走到她跟前,她示意我坐到暖炕另一边,我依言坐下,淡淡地问:“不知宝林唤嫔妾至此,有什么吩咐?

    暖炕的几案上,置着一些茶点,她执起一侧的茶壶替我满上一小盏茶,递于我:

    “尝尝,这是家乡的茶。”

    纤手接过,望着那墨黑的茶汤,知道这是只有盛产于南越的黑燕茶,也是小时候,上卿府最常泡的一种茶。

    距今,却已有两年的时间未曾品到了。

    自进宫,日常品的,都是淡无味的贡茶,其实,茶不淡,只是那两年内,人的心淡了。

    “该有两年多了吧,这茶,你不曾喝过。”她自斟了一小盏,浅抿一口,蓦地说出这句话。

    “嫔妾从未品过这种茶,是小主家乡的茶吗?”我品尽盏中的茶,对上她那句话。

    “澹台婳,我的好姐姐,这里没有旁人,就你我姐妹二人,何必这么虚伪呢?”

    她笑得愈发动人,却在这暖意融融地殿内,徒添了几分的凛冽。

    我迎上她的目光,不承认,但,也不否认:

    “澹台宝林今日所为何事呢?难道就是要与嫔妾妄论谁比较虚伪吗?”

    她伸出修长的食指,在我的眼前轻轻晃了一晃:

    “自然不是。两年多未见,或许,我们姐妹该叙叙旧,毕竟绕了一囤,竟还是共侍一夫,我的好姐姐,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

    缘分?

    恐怕不过是孽缘罢。

    “澹台宝林,若是叙旧,宝林和嫔妾之间,似乎并没有多少旧可以叙,若说缘分,能在这宫里,即便是奴才,也是一种缘。”

    “是吗?”她依旧笑着,将茶盏把玩于手中,如水的眸子略斜地睨着我,吹气若兰,“那姐姐和顺命候之间,是否有缘分可叙呢?”

    恁是她这般的妩婉,仅让我联想到毒蛇噬人前的那抹令人作呕的烟视媚行。

    第十一章 祸

    “澹台宝林,嫔妾是皇上亲封的采女,纵然位份低于宝林,却也容不得宝林这般戏谑。”

    我语音转冷,把手中的茶盏亦搁至一边,银碳真的好舒服,尤其在下雪的天,如果有银碳取暖,殿内亦如春日般暖融,只是,这些许的银碳,曾经,是我在南越冬天最奢侈的向往。

    南越的冬日不冷,冷的只有我那一宫,冷的只有我的心。

    所以,世上如果有一种忘却过去的药该有多好呢?让我忘记过往的种种不堪,仅记得今日,那样,我才能真真卸下曾经的担负,只做属于玄忆一人的瞳儿。

    可,为什么澹台妲你却要进这周朝的后宫,要将过去这些弥漫悲凉的回忆再次狠狠撕开在我面前呢?

    “姐姐,没有外人,你都要装吗?秦昭仪口口声声要认姐姐为妹妹,却没想到,你我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世上的事啊真真是奇妙,”她刻意顿了一顿,又道,“有时候妹妹真的想知道,你这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下,是多么毒馆的心啊,就如同你的母亲一样,虽然出身卑贱,却恿要去争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呢——注定啊——”她凑近我,语音带着低暖的暧昧,眼波里流转出更娇人的媚态,“要遭天雷劫!”

    天雷劫这三个字仿佛那碳炉中的银碳一样,滚烫灼热地从心里烙过,每一碾都带着焦煎的残忍,我的手指撵着桌沿,因用力克制,关节处泛白,亦发出咯咯的轻声。

    “澹台宝林,若无事,请容嫔妾告退。”硬生生逼自己说出这几个字,我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能失态,一定不能,在这条毒蛇面前,我不能让她抓住任何把柄,即便心里这样的疼痛,可我的言语里,只能做到淡漠。

    “呵呵,真以为躲得过吗?”她稍稍倾过身子,凝住我的脸,她身上如今换了一种薰香,是百归香的甜腻,熏得我不仅侧过脸,我着实不喜她的所有,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

    “嫔妾要躲什么?”抬起眸华,对上她的,我看得懂她眼底同样对我的厌恶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们却偏偏如此的水火不容。

    “你怕我这个做妹妹的揭穿你的身份吗?”她凝着我,偏将脸上的笑意加浓加深,仿佛,我和她真的情同姐妹,“放心,我不会揭穿的,毕竟,你也姓澹台,做妹妹的,这点薄面总是要留给姐姐的。”

    我:悍眸华移向别处,不去看她刻意伪装出来的巧笑嫣然。

    “姐姐,妹妹不得不提醒你,倘若皇上知道你是南越的丽妃,你说,他会怎么处置呢?一女不身侍二夫,我真的好奇,姐姐你是怎样在泰然殿瞒过皇上的?

    不过好奇归好奇,姐姐万一被被别有用心者泄出姐姐的身份,那么,我们澹台家好不容易在周朝建立起的根基就会被姐姐毁于一旦。所以——”她顿了一顿,纤纤玉手覆上我的手,我的手立刻往后一避,但她的手只握得我更紧,让我避不得分毫,“妹妹希望姐姐可以为澹台家做一点事,而并不是这么自私得不顾父亲一心缔造的家族盛业。”

    她并不知道我从未真正侍过亲努南越如是,周朝亦如是。

    可惜,这一点她不会知道,我也不想让她知道。

    澹台家,我又何曾一日被你们真的当做澹台家的人呢?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嫔妾姓墨名瞳,并非是姓澹台,宝林,你今日言语颇是令嫔妾费解,还请宝林保重玉体为上,嫔妾只当今日宝林身子不适,才说出方才那些话。”

    “你知道吗?我最烦的就是你的惺惺做态!你若还有点廉耻,又何至于今日?真的以为,容貌相似珍妃娘娘,就能在这宫中独得皇上青睐?”

    她抽回覆住我的手,脸上的笑容隐去,语意也一并转冷。

    “这句话,嫔妾是否可看做是宝林刻意辱没嫔妾呢?嫔妾素与宝林交浅言深,是以,若宝林一味再对嫔妾这般步步相逼,嫔妾即便位卑言轻,也是无法再相容的。”

    我骨子有我自己的傲气,我很烦别人动不动将我和珍妃相提并论,尤其是澹台妲。我哪怕再惺惺做态,也是论不到她来提点的,她不配,她和她母亲都不配对我做出任何的评价。

    我哪怕如她们说的身份卑贱,至少人格不低贱,而她们的人格,我只有‘鄙夷、不屑’二字来归纳。

    对于这类人,我根本连惺惺做态都是懒得应付的。

    “三年不见,姐姐倒是心高气傲依旧,妹妹也仅是提醒姐姐一句,似姐姐这般薄情之人,自然是不念亲情的,妹妹是替顺命候惋惜,纵然曾经封了姐姐高位,却是敌不上新君册的最末等采女,人都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殊不知,姐姐不过是两年夫妻断水流之人,唉……”她并不恼,语意虽冷,脸上的神情又竭力做出惋惜之态,只让我觉得滑稽可笑。

    “若宝林无其他的吩咐,今日这体己话嫔妾就陪宝林叙到这吧,稍后,皇上还要往未央宫去,嫔妾仍要回去准备迎驾。”

    果然,我这句话刺到她的痛处,她神色微一变,收了那副假态,不过瞬间又堆出一朵笑靥妩威的花来:

    “妹妹真是很好奇,姐姐用了什么伎俩才让皇上这般地宠爱姐姐呢?若妹妹可以从姐姐着学得万分之一,恐怕都足够妹妹受益匪浅的。”

    我黛眉微扬,凝着她,不笑,语音清冷,但字字带着锥人的刺:“恐怕宝林学了也不爱用,譬如,如何用吻来取悦皇上——”我故顿了一顿,看到澹台嬗纵然再擅长掩饰,那张堆砌精致因着我这句话,终于失了那色泽。

    原来,珍妃所言非虚,她用血让玄忆?恪守的承诺,果然是真的“姐姐,你果真妖媚入骨,罢了,既然我们本是姐妹,何必在这些上一较长短呢?”她话中有话说出这句,终于,她要说出今日真实的意图了吗?

    我不语,等着她把话继续挑明。

    “咋晚,除了顺命候和姬颜之外,顺命候府闺府全被诛杀,姐姐今日伴驾该得知了罢?”

    她竟也知道我伴驾圈丘祭天,这宫里,原来真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让我略略惊愕的是,这则讯息,不过两个时辰前,方传至玄忆的耳中,为何她竟也知晓了呢?难道这其中与澹台谨又有什么干系不成?

    南越国破那日,惟独澹台谨全身而退,又被一统的周朝封为清远候,无疑,澹台谨是背了卖国求荣的嫌疑,所以,按着青阳慎远的性子,该是对他更为仇视才对,这从退思涧那晚,青阳慎远对我带了凌厉恨意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

    所以,这起的灭门惨案倘若与澹台谨有关,莫非是他背后主使?

    但,这种可能,又完全与之前我的推测背道而驰,我一直认为不过是青阳慎远的金蝉脱壳之谋啊。

    “不必奇怪我为何会知道,是父亲方才让人捎了话进宫,此次的灭门,恐怕背后远不是这么简单,稍有不慎便会牵连至他,让我务必留意一下此事,若有变故,也好早告知他有所防范。姐姐,你若念着昔日的父女之情,亦该助父度此难关才是。”

    “澹台宝林,后宫不得妄议前朝,难道宝林忘记了不成?”

    “事关父亲的性命,你难道真的那么绝情?”

    我沉默,我真的能做到如此绝情吗?我不知道,毕竟那个男人,始终曾是母亲爱过的男人,即便在母亲死前,我还记得母亲一直会望着那上房的方位,一站就是几个时辰。

    如今,我也尝到了喜欢一个人的滋味,纵然我并不清楚这份喜欢和爱的距离还有多少,可,将心比心,倘若澹台谨真因这件事出了纰漏,母亲哪怕在天上看着,是否又能安下心呢?

    “姐姐,这是我今日找你的原因,皇上如今这么待见姐姐,假若姐姐听得一言半字,还请提前告知妹妹,也好让父亲早做准备。

    提前;隹备?难道澹台谨;隹备做那亡命逃亡之徒?

    不过,在细想一下,他没有必要去灭青阳慎远一门,假使此事另有人所为倒也不失为一箭双雕之计,一则将南越的降帝缴杀,二则借灭门一事嫁祸于人若能除去澹台谨,实为上策,断绝了南越的余孽借这二人再起波澜。

    一箭双雕?最有益的人无疑是

    这一想时,心下顿惊,我是不该怀疑他的,可,种种迹象表明,若非是青阳慎远的金蝉脱壳,剩下的可能就是他再次用残忍和人性的缺失去成全帝王之道。

    如此,威就的朗朗乾坤下,江山永固,再无不安的i怠患。

    所以,他彼时并没有任何的震惊,因为,早就清明了然于心“姐姐,妹妹今日要说的话就是这些,姐姐帮与不帮,就看姐姐是否念着亲情了。”

    澹台妲悠悠叹了一口气,复拿起茶盏里的水,轻抿一口,道:“这茶凉了,终是不如热的。”

    “既是凉了,不如倒去,再温岂不废了时间。”我淡淡说完,起身,“宝林若无事,嫔妾告退。”

    “去罢,全凭着你的心了。”

    她说完这一句话,还是一仰螓首,把那冷的茶悉数喝下,她的心本就冷,再冷的茶喝下去,又有什么要紧呢?

    甫出宫门,檀聆还未来,有宫女递上伞,我伸手接过,那雪倒下得有了点样子,纷纷扬扬地,不过是这会子功夫,檐上就积了些许的白意茫然,但地上,因着雨水还是积不起丝毫的白意。

    丝履踩在上面,陡觉肚f,底冰冷一片,该换靴了罢。

    一路缓缓往未央宫行去,沿途因着天寒飘雪,倒是人影都不曾见,微缩了下颈子,有几片雪花顺看伞飘进了衣襟里,脊背上,便都是凉的。

    好久没有自己撑着伞走在雪天里,不过片刻功夫,手冻得有些发麻,沾了雨水的丝履有些打滑,加上还有飘雪的相合,连胸堵|;觉得麻木十分,平日里不过一盏茶的路程,今日走得颇是费力。

    真是冷,假如此刻有个小暖手炉,再有肩辇坐,该多好啊。

    我傻傻地想着,这样使自己的心思稍稍转移,不至于那么胡思乱想。

    走了几步路,忽见前面太液池边那株只盛放了一枝梅花的树下,一个六七岁着锦缎小棉袄的娃娃不停跳着,去够那枝梅花,那枝梅花在一片萧瑟的御话园里,开得份外醒目,本来十一月的天气,是断不会有梅花可赏的,许是今年冷得早,再加这场雪,竟意外地催开这株梅花。在这一片空落的梅树中,分外醒目。

    梅树并不高,但对于一个六七娃娃来说,却是再跳都够不到的。

    眼见他跳得气喘吁吁,又不得要领,我不由向他走过去,柔声问:“可是要摘这花?”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妥努星目朗朗里,剑眉英气已瞧得出一些端倪,他望向我,紧抿薄薄的小嘴,并不愿多加搭理,只睨了我一眼,神情里带着些这年龄的孩子不该有的傲气,便回过头去,接着,再试跳了一次,不过,仍是无功而返他侧着脸的样子,有几分玄忆的影子,从衣着打扮上看,该是他五位帝子中的一人,只是这娃娃身后并未有一名宫人相随,却是一个人在这做着无用的跃跳他复望了一眼那高度,突然向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小胸膛起伏得厉害间,猛然发力向那梅树冲了过来,那速度之快,宛如脱弓之箭,这个娃娃的爆发力让我稍稍往后退了一下,他已借着助跑纵身跃起,这一次,他明显比上一次跳得要高,手眼看要够到那梅枝,还是触了一下尖尖,却还是擦手而过,接着,只听得‘蹼通’一声,他着地时,因力道太猛,脚底一滑,一个坐倒摔跌在了地上我以为他总该哭一下鼻子,毕竟只是个那么小的娃妥努他却除了脸色微微胀红外,丝毫没有任何的懦色,手一撑地,就要爬起来,我知他是不达目的誓不休了,纤手伸起,虽然手冻得有些不灵活,但,只轻轻一折,便将那枝梅花折在了手心。

    一个娃娃费力去做的事,等长大了其实做起来就反而容易许多。

    而我呢?昔日连桃花误落手中都会遭来一顿杖贵,今日,我且折了这花,又如何呢?

    原来,这宫里,等级分明,也是一个人私权膨胀的逐级象征。

    我并不喜欢梅花,因着梅宫,甚至带着对这种花的厌恶,此时,我却愿意为这个娃娃折下这枝花,免得他再摔倒,毕竟跌在他的身上,疼的,怕是他母妃的?心。

    这种感觉,纵然我不曾为人母,亦能明白,因为从小,母亲就是这般疼我的“给。”

    我递给他,他却不接,眼睛里反带了愤怒望着我,手一推,:“不要!”

    “为什么不要?”我有些好奇他的反映,问。

    “我要自己摘,谁让你多管闲事。”

    这么小小的年龄,就这般的脾气大,真不知道玄忆是否也有这一面,所以潜移默化地遗传给了眼前这个娃娃。

    在泛起这一念后,突然,心底有些发酸,这终究是他和别的女子所生的娃妥努于我呢?想要一个自己和他的孩子,却已是那幺难。

    “你摘和我摘有什么不同吗?难道你不是喜欢这花,才摘?”

    “不是,我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会喜欢花花草草,是母妃喜欢,我才摘给她的,所以若是你摘的,自然我就不要了!”

    “你这个娃妥努倒是不讲理的,既然是你母妃爱这花,你只把这花拿回去给她,她定是欢喜的,这和谁摘有什么关系呢?这梅花如今就开了一枝,你若不要,那你母妃今天就看不到这梅花,你要呢,还是不要?不要的话,我就把它扔了,反正,我是不喜欢的。”

    他皱了下眉,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从我手里劈手抢过这枝梅花:“你不许告诉我母妃这是你摘的!”

    我不禁哑然失笑,我都不知道他的母妃是谁,又怎么去说呢?这娃娃倒真是可爱。

    我把手复迷给他:

    “地上凉还不起来?”

    他挥开我的手,愤愤道:

    “别把我当孩子,我自己会起来。”

    本来就是个孩子,这娃妥努忒是人小鬼大。

    “啊呀!”他惊叫一声,望着他锦缎的袍子,满脸瞬间是沮丧的神情。

    “怎么了?”

    “这衣服算是糟蹋了,若被母妃看见,定以为我去玩耍,又不习字。”

    “你本就没有习字,摘这梅花来了。小小年纪,倒懂得诳你母妃。”

    “谁说的,不过今日书房下课早,我趁着空子,躲过那帮侍读下人,就惦记着今早看到这花起了花骨朵儿,若开了,就折给我母妃去。”

    “啊,原来是瞒了人,偷跑这来的。”

    “我不与你多废话,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他从嘴里嘟披出这话,一边使劲地拍打自己身上的污水,这傻孩子,污水又怎是拍得干净的呢?

    “若你叫我一声好听的,我考虑帮你瞒过你母妃这次。”觉得这娃娃真是可爱,我开口道。

    “妄想!”他说出这两字,拿了那梅花就要走开。

    “暖,若不想这么脏兮兮的回去,就跟我来。”我唤住他,本就没指望他能唤我什么,虽然论辈份,他也该叫我一声母妃才是。

    他止了步子,望了我一眼,又人小鬼大的说:

    “看你不象是那使坏的人,姑且信你一次!”

    玄忆,你的孩子,一句话,真的也能把人气死。

    这里离未央宫不远,我不知这娃是哪位娘娘的,不过,宫中孕有皇子的娘娘也不过才五人,这五人中,我最不喜的是盛惠妃,瞧着娃嚣张的个性,若说是她的孩子,倒也是可信的。

    不过,即便可能不喜他的母妃,我却不与小娃娃计较,就权做我今日心情不错,帮他一次吧。

    甫进宫,一旁早有粗使宫女迎了上来,从我冻到发僵的手中接过伞,清荷从苑里撑了伞过来,才看到我,忙福身请安:

    “奴婢参见二皇子殿下!”

    原来,这娃娃是二皇子赢奕鸣,也就是沭淑妃之子。

    “起来吧。”他倒是不耐烦地挥挥袖子,颇有些他父亲的风范。

    不过,他父亲同样一个动作可是比他温文尔稚许多。

    “跟我来。”我继续唤他。带他直往椒房殿行去,而忽略清荷看起来十分惊讶的目光。

    把他带到椒房殿,我方吩咐禁跟在后面的清荷:

    “去拿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小主咱们宫可没有皇子的衣服啊。”清荷有些明白我的意思,可还是道。

    “拿我的中衣即可,再加一件稍厚的棉袍。”

    “是。

    她尊了命,不一会,就拿来一套衣服,呈于我。

    我接了,递给赢奕鸣:

    “快换上,把你那脏衣脱下来。”

    “不!我堂堂的男子汉,怎么可以穿你们女人的衣物!拿开,拿开!”

    他又开始重申自己是男子汉,我真不明白他那小小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偏偏这么执拗。

    “若你不快点脱下来,我可不保证,你能按时回到你母妃那,若你晚回去指不定她要怎么来问你。”

    我半带着威胁说,这招果然还是有效的。他乌黑的眼珠子溜溜地一转,望向我的床榻,径直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解开那袍子,待到人往榻上的锦被中一缩,才把那小袄扔掷于我:

    “这样就好,你速速替我去弄干净袍子。”

    这赢奕鸣,自诩是男女受授不清,可知,这女儿家的闺床是你睡得的?

    这个习惯,和他的叔叔景王,也真有几分相象,果然,赢家的男子是有遗传的因素的。

    我接过他的袍子,递于清荷:

    “先把那沾了污渍处单独洗了,再放到暖炉上哄干。”

    这个法子是最快的,毕竟他着的锦缎的棉袍,所以,只能如此不讲究地为之了。

    清荷应命下去,我望着赢奕鸣,他却不看我,只是蜷在那被中,也不知想些啥,不过纵是如此,手里倒还稳稳捏着那枝梅花。

    “把花先放下,我替你养水里,一会走的时候再拿,不然你这么捏,很快就枯了。”

    这次他没有和我叫板,很认真地看了一眼手里的花,就把花递给我,随后一句话却差点把我呛到:

    “想不到,你人倒还是不错的,想要些什么赏赐?”

    “我可不要你的赏赐。”

    “嘿,你这丫头,倒是好玩。”他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寂的未央宫中,添了几许盎然的生气。

    宫里,还是有个孩子,才会有这些生气啊。

    我这样想着,思绪,又陷了进去。

    不过,只是片刻,就被殿外的通传声打断:

    “皇上驾到!”

    殿外一声高喝,我有些惊愕,这么早他就过来了?

    我总以为,惊动摄政王,这事必是得费一些功夫。

    也正念到此,眉心还是颦了一下,澹台谨的事,我始终并不能做到不介“不。

    哪怕对他再无任何的父女亲情,我始终还是要念着的。

    “嫔妾参见皇上!”我忙福身行礼,玄忆未待免我的礼,我身后的赢奕鸣骤然喊道:

    “父皇!”

    玄忆一手扶起我,声音却对着那娃妥藕

    “奕鸣,你怎会在此?”

    “父皇!您又怎会在此?”

    我万万没料到,父子相见第一句竟会是这样的,隐约里,赢奕鸣是带着火药的气味。

    “奕鸣朕在问你的话。”

    “父皇,您还关心儿臣吗?您都有多少日子没看过母妃和孩儿?入冬后,母妃的哮症又犯了,您却连看到没有看过她一次,您可知道,她有多难受么?”

    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娃妥努说出这些让大人都汗颜的话来,我看到玄忆的脸色不复温柔,忙用手反握住他的手:

    “忆他不过还小。”

    我声音很轻,就是不想让那娃娃听到,起了计较,但,他却还是听到了。

    “我并不小,我和父皇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

    “奕呜,她也是你的母妃,不得无礼!”玄忆的声音里没有愠意,只是喝止住他。

    “我只有一个母妃!”

    赢奕鸣还是不肯退让,他的倔犟真不知道象谁,印象里的沐淑妃总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全然不似这个娃娃。

    “朕这月余确实因着政务繁忙,未曾去探望过你母妃,但太医院也不曾禀于朕你母妃哮症又起,朕答应你,明日就会去探望你的母妃,奕鸣,你的脾气也该收敛着点,朕毕竟是你的父皇!”

    是啊,他是赢奕鸣的父皇,他不仅是我的君,也是后宫十五个孩子的父皇啊他们的母亲,都与他有看最密切的联系——孩子。

    我却没有,或许,也不可能有。

    他的这句话,骤然让我的酸涩更浓,我低垂下螓首,想掩去眸底的失落,但我知道,他必定是瞧到了,因为他的手更紧地扶着我的手臂,我很想顺势倚到他的怀里,可我知道,我不能,否则,对身后这个半大的孩子,指不定又是一种他眼中的示威。

    我喜欢他的父皇,所以做任何事,竟开始顾及这个孩子的想法。

    唇边漾起一抹笑靥,我知道,有多么无奈。

    “今晚您就来不可以吗?”

    奕呜一步不让,这孩子,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但也足见玄忆对孩子,实则是宠溺的,否则他又怎来这般的在宫里最难得的‘直言不讳’呢。

    “忆,去吧。”我声音很低很低,低到我确信身后的娃娃再是听不见的。

    “朕答应过,要陪你。”

    他俯下脸,凝望着我,我把脸上的笑靥化作灿烂,才抬起螓首:“瞳儿要的很多很多,不过少了一日,与很多很多比较起来,还是有着余限的。”

    他轻捏一下我尖尖的下领:

    “你倒真为朕着想,别人是指看朕驾临,你却偶尔开了一次口,倒却又把朕推了出去。”

    是啊,我今日偶尔开了一次这样的口,倒还是因着这娃妥努反是劝他去看娃娃的母妃。

    我知道我不大度,我和所有女子一样,有着最谨小的在意,但,我更是不想让玄“乙为这些事所烦心,所以,我能退,我能让,也就偶尔退让一次,又如何呢?

    毕竟,相对于其他一些不得召的后妃来说,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我心里唯一在此时放不下的,是我清楚知道沭淑妃对玄忆的情意,或许也是不带一点的虚情,所以,我隐隐有些担忧,并不能做到释然。

    相比较那些用虚位以待玄忆的女子,沭淑妃的真情,更是让我难耐。

    “若忆留下,瞳儿方才从构,花园捡的这个娃娃必定不安生,瞳儿可不想这娃娃小小年纪,就怨恨瞳儿。”

    我故意用了一个‘捡’字,果见玄忆的眼中蕴了些许的笑意,我把手中的梅花递于他:

    “这个,您拿着给淑妃娘娘。”

    他不接,愈紧得捏着我的下领,眸底竟有些微气的望着我:“你倒真是大度,还编排看让朕做这些?”

    我脸上讪讪地起了一些红晕,见床榻上的赢奕鸣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起来,想是见我和他父皇低声呢喃太久,终是小孩子的心性,奈不住了,可他还在等着他父皇的一句回话自幼所承教的礼仪让他不能再继续地逼问。

    “这本是那娃娃要摘给他母妃的,您既然许久不曾看淑妃娘娘,送这花予她,又有何不可呢?瞳儿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