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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妃不承欢第21部分阅读

      弃妃不承欢 作者:rouwenwu

    的细细酥粒骤然随着他这句话转成彻骨的寒意,所以,他允得士兵侮辱亡国后宫的嫔妃,甚至充为军妓,临到头,不过是成全了另一场杀戮!

    他是这般心狠冷血的人,我真能让他放下这些无谓的恨吗?即便这一切的理由,是为了玄忆。

    “又想起什么?你的眼睛告诉我本王,你在怕,甚至,还带着些许对本王的厌恶。是吗?”

    我从来没有听他用这种温柔的语调说话,哪怕这话中的前提是带着最阴暗的背景。

    “王爷,要用什么条件做为交换,才肯给我解药?”

    我真是执迷不悟的女子,怎一个蠢字了得,在他温柔的语调里,刻意不让自己去想他的残忍,再次问出这句话,带着几近卑微的恳求。

    “没有解药!除非,你放弃容貌。”

    冰冷地说出这句话,他收回停在我脸上的手,松开揽住我腰际的手。

    他就站在最近,其实离我最远的地方,恢复冷漠倨傲地望着我,不再有任何的表情流露。

    放弃容貌?闭上限眸,心黑和天黑的区别在哪里呢?

    为什么珍妃可以同时拥有容貌,又能拥有孩子?

    为什么,我一定要舍弃其中一样才能获得另一样呢?

    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答案,可,却是他给我的答案。

    原来,从我决定与他定下盟约,换得最卑微的生,注定遗失的,就是这一生的不圆满!

    睁开眼眸,我的眸底比他更加没有波澜,如同死水一样,我微微福身,径直往门外走去。

    云纱,有他在,应该会没事吧,纵然她的主子显是并不在意她的伤势。

    而且,我知道,她已经醒了,此时,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的手却在我即将走到门边时陡然拉住我,声音低哑:“没有孩子,你才不会被任何东西牵绊住!圣恩看似隆盛,你却不能醉于其间,否则,最后被伤到的一定是你!本王不希望你变得越来越盎!更不希望——”

    “更不希望什么?”我停住脚,步,转眸望向他,这一望,我竟绽开笑靥于脸上,既然流泪是种懦弱,那么不如换上违心的笑吧,“王爷,夜深了,请您松手语意淡漠,惟有笑容倾城。

    我能觉到他握住我手臂的手在颤抖,他的内心也会有挣扎吗?还是,他不希望我这枚棋子陡然变得让他看不透?

    清澈见底,哈哈,多么完美一个形容,原来,因为我的蠢,才让他留下我的命,才让我一步一步自己选择走上这条两难的路。

    还不放么?

    “王爷,听闻您医术精湛,难道宁愿在这耗费时间,也不去倾霁宫保住珍妃娘娘的胎儿?毕竟,您和林家现在,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语意悠悠,淡然的眸华却始终凝着他脸上瞬息的变化,“既用了息肌丸,又好不容易得了这胎,想必王爷功不可没,若在今晚功亏一篑,岂——”

    未待我说完这句话,他冷漠的眼神蓦地转狠,用力狠狠一甩我的手臂,那力竟是蕴了十分,我措不及防被他甩掷出去,正撞到前面桌子的一角,小腹一阵疼痛,我不紧颦紧了眉,再做不得声。

    我本无意的一句话,难道有戳了他的痛处不成?

    莫非——我的思绪没有办法继续想下去,因为疼痛,小腹好痛他眼见我的身子顿荽下去,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把我即将跌落于地的身子拥进怀里,语意里分明带了焦灼:

    “本王不是有意……你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了,见过心狠的,没见过对女子都这么心狠的,小腹愈来愈疼痛,这疼痛中竟带着锥入心扉的痛楚,我用力咬着嘴唇,想将疼痛的势头转移,但只摒得额角都沁出冷汗来。

    他一手钳住我的手腕,我想挣脱,可他的手搭得那么牢,我完全挣不得。

    “奇怪!你体内何时变得这么阴寒?”

    他的语意里有着不可置信的味道,更有着一种震惊。

    我不懂什么叫阴寒,我只知道,现在疼痛越来越锐利,只觉得身子要被撕扯开一样。

    他打横把我抱起,将我平置在桌上,从袖管里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兀直握起我的手,在每个手指尖就是一割。

    十指连心!这疼痛纵然将方才小腹的抽痛有所减缓,但我对他简直恨到咬牙切齿,他是疯了吗?还是割手割上了瘾?

    “痛啊……你……”疼痛攫住我所有的思绪,连说句话都这么艰难。

    “别动!”他语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坚硬。

    这时,我才看到,十个指尖沁出的血珠子竟然是黑色的,全然不是殷红的鲜血。

    他眉蹙得那么紧,紧到眉心处形成了一个川字,他也会紧张吗?紧张一枚棋子?

    我很佩服我自己,疼到这种地步还有心思在研究他的皱眉,直到放下匕首抬起眼眸望向我时,眼神里分明真的带了紧张:

    “竟然会有人下这么狠的手!”

    他一字一句说出,分明带了狠厉的绝决。

    “呃……”我发出一个单音字,难道说,我的身上除了王太医所赐的药膏外还有其他人下的手吗?

    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个‘替身’也受到躲在暗处那些人的如此‘礼遇’呢?

    泰昭仪?

    还是,那隐藏的更为深的黑手呢?

    “竟能算到本王会用绿晶膏医你,事先在你血内下了一种毒,这种毒至阴至寒,得黄肜相辅,便能掩藏毒性,但倘若遇绿晶膏中的主药绯牮,则会刺激诱发毒性,若遇外力,或气血上涌,便会借势侵入人的脏腑。”

    他说的很是玄妙,我虽对药理根本一无所知,但亦听明白,这招恐怕真是螳{!|}|e捕蝉黄雀在后。

    毒性该早就潜伏,这背后的黑手,不仅算到王太医会用黄彤,更算到景王会用绿晶膏,若刚刚不是景王这一甩,倘是有朝一日遇外力或气血上涌,身边无景王在,应该会轻易要了我的命吧。

    这一环,步步相扣,每一扣都被那黑手算计在内,让我除了心惊之外,更添了一种难言的苦涩。

    或许从我被封采女那日开始,这黑手就开始筹谋了吧。要的,可能不光是我的命,而是我的命所牵连到的人。

    景王仿佛看透我的所想:

    “绿晶膏仅本王所有。因为主药绯牮只在本王的药固中尚有几株。”

    他见我仍未恢复,看了一下我的指尖,道:

    “放血只能延缓毒性侵入脏腑,若要根治,本王也无十足把握。只能暂时替你续命。你可曾记得,何时接触过不该接触的东西?”

    我摇了摇螓首,他见我一脸恫然,自嘲地一笑,叹:“你这么蠢,若知道,倒是省了本王的心!”

    倘若刚刚并没有一撞,那么此刻,我的气血必定也在他的照拂下如约地上涌。他并不理会我神色的不悦,从袖中拿出方才喂云纱的药,取出一颗,便要喂我,我侧过脸,我不信这世上会有一种药,任何病都能用,若有,也仅能说明景王暂时拿这个来唬我,生怕我担心会毒发,心有忐忑罢了。

    “这是续命的,你要吃便吃,若不吃,这屋子你都出不去!”

    他真以为我是食那嗟来之药的人吗?我倔强地依旧侧着头,倘我连这屋子都出不去,那也只能说明他医术并未到精湛的地步。

    他见我这样,蓦地微微一笑,一笑间,取出一枚药,含到自己的口中,我眼角余光看到他这一举动,心下骤然明白他想干什么,在他俯低身,想要占我便宜时,我迅疾地将脸扭到另外一边,他未料到我会如此,自然没有得逞,我心下一得意,不禁神经放松,唇际赫然被他的手一推,一枚药丸竟已落进口中,他用两指轻捏我的下领,那药丸不受我控制地滑落进我的腹中。

    药丸入腹,宛然一股清采滋润,那撕裂的疼痛,顿时缓解些许。

    世上难道真的有所谓的灵丹妙药吗?

    他站直身子,望看我,沉声:

    “在本王未替你根治余毒前,你切忌不得食阴寒的食物,另,若有来历不明的物品,也一律不得再用。”

    他说出这句话,眉心仍是蹙紧的。

    我知道这毒性必然十分了得,否则以他的性格,断不会如此神色凝重。

    疼痛缓解,我稍稍从桌上撑起身子,人仿佛大病一场般无力,不过方才一刻身上的罗裳皆被汗濡湿,连发髻都凌乱几许。

    他望了我一眼,终于还是走近我,打横复把我抱起,我一惊,难道他真的不顾被人看到,要送我回殿不成?

    他丝毫不顾我想什么,也不顾会被人瞧见,抱起我,手推开屋门,径直走进未央宫的后院中。

    今日的后院,分外的冷清,月华惨白地映照在树影后,连一丝声响动静都没有,他抱着我,大踏步地走向椒房殿,我在他的怀里,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独断独行不是第一次,但在今晚,却是连后果都不顾。

    直到踏进椒房殿,他把我放到床榻上时,映着昏黄的烛火,我才说得出一句话:

    “王爷你——”

    “不会有人看到。”他镇静自若地说出这句话,一旁的烛台上,蜡烛快要燃尽,他望了一眼,只回转身,从一旁的蜡烛柜里,拿出几只蜡烛,一枝一枝复换上,满殿的昏暗因着新换的蜡烛才添了几分明亮。

    做完这一切,他才继续望着我,道:

    “未央宫是一座死宫,入夜,除非主子有命,否则没有一名宫人会擅自走动。除非是不怕死的。”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起初本王也很怀疑,为什么他会赐你入住这一宫,明明知道这里不详,却还是为之。”他缓缓道,修长的身影在殿内拉下一道暗暗的影子,却是添了这空寂里的几分生气,“不过本王渐渐有些想明白了。墨瞳,你切记,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帝王会有感情,若你执迷其间,到头,赔上的会是你一直最视若珍贵的性命。纵然,本王看得出,你已经逐渐不珍视自己的命,本王还是要告诫你一句,帝王,不是用来爱的,握住他的权势,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这才是聪明女子该做的事。”

    他为何对我说这些,为何让我的心里闪过一丝的疑虑?

    他本来就是擅长谋心的人,这么说,不过是想让我对玄忆寸了戒心,不违了做他棋子的本份吧。

    即便这里是死宫,我也偏要在死宫里活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早些歇息,本王也该走了。”

    他暗淡地说完这些话,袖袍一挥,一道金色的亮粉闪过,空气弥漫着一种别样的甜香,我在这种甜香下,思绪瞥归于一片静好。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粉末,只知道,这一梦,睡得再无烦扰。

    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殿外的乌鸣声中,我睁开双眸,昨晚的一切仿若一场梦,但十指的一点星红,让我知道,那是真实的存在。

    这一日,宫内注定不会太平,珍妃见红,经过太医院院正,及两名副理院判一宿的忙碌,终是保住了子嗣,奏上的因由是珍妃身体赢弱,加上倾霁宫偏于湿潮,才会在秋霜起时,动了胎气。

    当日,玄忆就下诏,珍妃暂移居昭阳宫远思殿安胎。

    此诏下,六宫皆哗然。昔日,我不过是宫女居在偏殿泰然殿,而这远思殿却是毗邻昭阳主殿,甚至比承恩殿更近昭阳主殿。

    但,更令六宫震惊的是另外一道圣旨,同丘祭天渐近,从即日起,玄忆将斋戒一月以视恭诚。

    囝丘祭天每年冬至方会举行,如今不过是十月的光景,却颁下这道旨,无疑是为了陪伴珍妃,不再翻六宫的牌子罢了!

    珍妃的隆宠,在此时,终于更可见一斑。

    而这些,我不能有任何的计较,朐中再闷,我也仅能笑着对菱花镜中的自己道:

    “忆是不会忘记瞳儿的一定不会忘记!”

    我不知道这样笑着说,能让自己坚持多久,只知道,从那一日开始,玄忆再没有来看过我一次,直到清荷,檀聆的伤势恢复,云纱也能当值殿前,他都没有驾临过未央宫。

    这里,真的,威了一座死宫。

    每到晚上,我听着近冬风声的呼啸鸣咽,常常会恐惧到把锦被捂住脸,才能在战战兢兢中睡去,那晚的白影更如梦魇一样的反复出现。

    我真的很怕,玄忆,你忘记瞳儿了吗?真的忘记了吗?

    这种惧怕愈来愈深,逐渐超过我体内的寒毒,寒毒能要的,不过是命,而玄k要的去,是我的心啊!

    人无心,同样,不能活

    而每次嘱咐我小心谨慎也成了他必说的一句话。

    景王每膈七天逢云纱值夜就会来一次,每次都是深夜来,替我诊完脉相,再用各种古怪的药丸吩咐我服下,每一次,他的神色都很凝重,是我的寒毒又重了一层吗?

    难道,那个幕后黑手还要再对我加害吗?我死了,这一条命,对那黑手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不明白的问题,我现在选择不去想。

    随着时间的流逝,右肩下的伤痕终于愈结成了一块狰狞的伤疤,那一日,沐浴完后,在铜镜中我看到这狰狞的表相时,不由深深厌恶起自己本引以为傲的身体,檀聆恰伺候在侧,看到我眼底的不悦,不由轻声道:“小主若是不喜,檀聆倒是有一法子。”

    “说。”我的言语在这些天,变得越来越少,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这些转变虽然并非在一夜之间,确是真正的发生,因为那个人,那个深深驻进我心里的人原来,我始终做不到不嫉不妒。几夫俗子,是无法脱离这七情六欲的,所以才会作茧自缚,无法看透。

    “若是在这瑕疵上刺以小主喜欢的图案,不仅可以掩盖这不足,更能添了别样的娇柔呢。”她巧笑盈盈地道。

    “剁图?”

    “也叫做纹绣。”她禀道,“纹绣所需的颜料,是奴婢家中以前常制的,所以对纹绣,奴婢也略通一二,若小主信得过奴婢,就由奴婢替小主来纹着身,小主只需选择喜欢的图案予奴婢就可以了。”

    手抚上那疤痕,若是能以图案掩盖,确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办法,纹什么图案呢?余光瞥到因沐浴,而置在一旁的那枚银制合欢花簪上,我指着那簪,心下主意已定:

    “就它吧。”

    檀聆的目光随着我的手一指移向那银禧,赞叹道:“这合欢花倒是最配纹绣的。”

    “就现在你替我纹。”

    “小主,纹绣最好是分几日完成,因为会比较疼,一般人是无法吃得消连续纹完的。”

    “不,就今日,你替我纹完。”

    再疼,都比不过心疼,心如果麻木了,再怎么疼,都感觉不到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此刻是否已经麻木,所以用纹绣来试,不是一种三全其美吗?

    我唇边浮过同样苍白的笑意,在檀聆准备好工具后,伏身卧在紫檀木凉榻上摒退所有的宫人,包括近身伺候的清荷,我都让她退至殿外,我不想任何人看到,在纹绣时有刹那的脆弱,因为,我知道,那处疤痕的地方,是直通我情感某处的脆弱。

    她先用毛笔勾勒出一副大致的合欢花图,随后,用银针在烛火上先进行消毒,接着银针顺着那勾勒出的图,一针一针,沾着血色一样的颜料刺进我的疤痕处,我能体味到那种疼痛,密密匝匝地布满我那处肌肤,纵然额上冷汗不停,但我始终没有吟出一声,我只是伏在那,双手紧紧地握住,忍住这些疼痛,因为我知道,我还能感觉到痛,那么我的心,还是在的,并没有麻木。

    玄忆,你曾说要为我在这未央宫栽满合欢花,但我怕柬了它的自由,所以我不要。

    如今,我让这花盛放在我的右肩上,因为那里,是你我情感最初的萌茅,也是我心底一处永远的柔软。

    那一处位置,仅有你会看得到,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读不到那花的嫣关。

    因为这一切只为你

    当右肩下绽出一朵妩媚绯红的合欢花时,我伏在凉榻上,终于松开一直紧握的手。

    檀聆拿着菱花镜,我稍抬起螓首,看到,那血色的美丽时,我的唇边,除了绽出一抹同样灿烂的笑意之外,竟再说不出一句话。

    由于纹绣完,越须俯卧于榻,所以,我一连几日,都用这种姿势入眠,由于是俯卧,所以睡得并不深沉,稍稍有脚步声,便会惊醒。

    但,除了近身值夜的宫女之外,这死寂的椒房殿是不会有其他声音的。

    第三天的傍晚,因纹绣地方炎症感染,我还是发了高烧,昏昏沉沉中,仿佛有人走近我,这么晚,只有景王吧,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会在我入睡时擅走进我的榻边,算着日子,离上次他来,正好也有七天的时间。

    “我……没事……”我闭着眼眸,眼帘重的我想睁开都那么费力,那么,我干脆就省些力气吧,反正我也不想看到景王那张自以为是、淡漠寒冷的脸。

    只是,我这话说得断断续续,不知他是否听得明白。

    浑身很烫,右肩下那处地方更为灼烫,此刻我很希望能有一块冰二降那里的温度消降,不过还未到冬天,哪里会有冰呢?

    昔日南越梅宫曾让我备受摧残,如今,我却真的逐渐走出了那份阴影。

    那人没有离开,手柔柔地替我将垂落于脸边的发丝掠开,这样,滚烫的脸至少得了一丝的清明,那只手仿佛要将我俯卧的身子抱住,让我正卧,但甫一碰到我右肩的位置,我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疼!”

    那手稍稍滞缓,终于还是掀开我的中衣,景王,他真的越来越放肆!我心里起了一丝怒意,不由喊:

    “住手!放肆!”

    可,那只手仍没有停下,虽然放弃将我抱到一个正确的入眠姿势,却分明轻轻地触着那朵合欢花周围的肌肤,以一种温柔的力度,仿佛,要将那朵合欢的轮廓映进心里一样。

    他今晚来是替我治毒,还是趁我之危,又要欺负人呢?没看到我病得快死了还这样,发烧再着凉,真以为我的命那么硬啊?

    我努力峥开眼睛,带着愠意,道:

    “王——”

    眼前的那人,竟,不是景王

    是他

    玄忆

    在膈了三十五日零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有些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听着滴漏,算出他有这么长时间没有来看过我。

    整整一个多月,他终于来了

    他瘦了好多,这一个多月,陪伴珍妃,也是那么辛苦吗?

    “王什么?”他柔声问,我才意识到差点失言,若我在他面前喊出王爷二字后果如何,我不感去想!

    “皇上——您终于来了——”

    王和皇发音极其接近,纵然我不能确定他是否心存疑虑,我还是说出这一句话,带了九分的真情,一分的遮掩。

    这样,他是否就能真的相信,方才,不过是他听错了呢?

    可,我也知道,彼时我是带着愠意喊出那一字,我对他,却是不会生愠的。

    “是,朕来了,瞳儿,你怎么病成这样?这背上——”

    我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

    “这是瞳儿的合欢啊,您说过,要在未央宫栽满合欢,但瞳儿要的是自由的合欢,这里——”我粉脸微侧,语音更低,“就是属于瞳儿最自由的合欢。”

    因为看到他,我本来没有力气的身子竟然奇迹地有了些许的生气,连说话都连贯起来。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些天未来有丝毫的埋怨。他能陪我的时间,真的是很宝贵,也很有献努所以,我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情绪表露上,我要他每次看到我,都是快乐开心的我,这样的我,是与后宫其他的女子所不同的吧?

    这一份不同,是否能让我吸引他更长的时间呢?

    我仍是淡淡地笑着,只有我知道,这份笑后面,是我对我自己的不屑。

    为了一个喜欢,我终于放弃自傲,变得如此谨小慎微。

    “瞳儿!你可知纹绣多么危险,如果处理不当,你的这条命还要吗!”他的语意里分明带了焦灼不复平静。

    “不会有事的,你看瞳儿现在不是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只是今日早起贪凉,才感染了风寒,明日就一定会好的。”我突然用锦被捂住自己,“皇上,您离瞳儿稍微远点,瞳儿怕风寒感染到您,就不好了。”

    就不好了,是啊,就不好了,感染到他,万一再感染到珍妃,我是抵不起的啊,所以,玄忆,你离我远一点,远到,那份距离,我看得到,就好!

    不要让我看不到,我其实只要远远地能看着你,就会很满足,很幸福。可这整整一个月,你却连这点点的幸福都吝啬给我。

    我不求能分得多少你的注意,只是,不想就此被你遗忘,不想!毕竟,你答应过秋凉不纨扇啊

    眸底很热,那一丝丝的热气涌了上来,让我分不清,是高烧所致,还是眼泪眼泪?好陌生的一个词,我真的要在他面前再一次流泪吗?

    想流,是否真的可以流?毕竟,或许我剩下的日子真的不多了是,从每次景王蹙紧的眉中,我知道体内的寒毒不容往乐观的方向去想,所以,倘若珍妃还能陪着他好几十年,或许,在下一个秋季到来时,我就已经不在了。

    这样的死别,我还能接爱吗?在我深深陷入对他的感情后,我真的还能用死别来划上所谓的永远回忆里的落幕吗?

    一滴,两滴,三滴,我的泪坠落在我的撵前面的手背上,不过须炎,在他的声音没有响起时,就沁进那白皙的肌肤里。

    “瞳儿!如果朕能帮你分担掉这些许的风寒,就由朕来替你分担!”他骤然把我拥住我的肩膀,在这份骤然中,又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处伤口。

    在我转眸的刹那,他的吻落到我的眼2青上,然后,温柔地替我吻去那些泪水泪水,是涩苦的吧,我不要他从我身上尝到这种味道,所以,我躲闪,可他却不放,执意地将那些涩苦一并吻去,我的心里,是否就能也将这些涩苦淡去呢?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泪,终于渐渐止住,他的吻却还不停下,径直落到我的唇上,我惊愕地要推开他,我是生病的人,我不能把这病传染给他,否则,他若龙体违和,我无法原谅自己,可是他却执意地加深这个吻,听得见他的鼻息,粗嘎沉重,夹杂着我紊乱轻浅的呼吸,这个空寂的死宫,也一并被这些沾染地生活起来。

    他第一次吻进我的唇齿中,我卸下所有的防备,他的吻里,我甘愿沉醉、甘愿沉沦,在这样悠长缠绵的吻中,我触到他的心,他的心里,其实,是有我的。

    我不再怀疑

    这一个月的等待,今晚,是绝望中的希冀。

    许久许久,他怕我这样的姿势会累,才离开我的唇,唇际有些许红肿,我的眸底一片晶莹,凝望着他,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他看着我,眼底满是疼惜:“瞳儿,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朕——会心痛。”

    他会心痛?可,我这不是伤害啊。

    “皇上,这不是伤害,真的不是。”

    “唤忆。”

    “忆……忆……忆……”我再次一叠声地唤着他,是否这宫里他只容我这么喊他呢?

    现在,此刻,我只姑且这么认为吧。

    我充盈着笑意的眸子对上他的,里面满满都是忘记伤痛和高烧的甜蜜,可在这甜蜜的视线中,我惊愕地发现,帘后,一道身影那么地明显,那么地清晰那身影上的眼神,是带看凌厉的恨意……

    第八章 珍妃

    那身影绕过帘子,一步一步向床榻边走来,而她眼底的恨在我下一次的凝注间已变成小心恭谨的样子:

    “奴婢参见皇上。”

    “嗯。”玄忆应了一声免了她的行礼。

    “小主该用药了。”

    她无诏入殿,本属失礼,但此时,玄忆却并未计较于她的失礼,回身,亲自执起她托盘中的药碗,用手背一试温度后,才用调勺舀起药汁至我跟前:“臬……”

    他只简单的一个字,但,却让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好,纵然,帝王亲自喂药在后宫中是宠,亦是祸。

    可,我不想再让自己有所顾虑,这命都朝不保夕,我何必在此时仍顾念着其他呢。

    略侧了螓首,我轻抿药汁,本是苦涩的药汁入唇,竟在苦涩之外,宛然带了一丝的甜蜜。

    因为甜蜜,所以他喂我的每一次,我都喝得很快,一碗药,不过一会便已见底。

    云纱递上丝?巾,他执了替我拭去唇边一些药渍,才要取一边的蜜饯,我却摇头:

    “不苦。”

    他收了手,淡淡望了一眼伺候在旁的云纱:

    “小主的病是何时起的?宣了哪位太医诊治?”

    “回皇上的话,小主今日用了晚膳才发的热,因宫门落了锁,只传了值夜的张太医。”

    云纱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异常,仿佛刚刚那抹带着恨意的目光并非是来源于她,拍,或,她的鹤努本就是向着我。

    “传朕的旨意,让李副院判来瞧一下。”

    宫中的规矩,正二品以上的嫔妃有对应负责其玉体的太医,每晚一旦四门落锁,也只有这些嫔妃可从角门往外传那些相应的太医入宫诊治,其余的嫔妃,仅能传当晚值夜在宫内的太医,并不能擅作外传。

    他为我破例不是第一次,这一次,我不想拒绝他的好意。我能握住的,越来越少,那么就让我再多握住这一些吧。

    “是。”云纱喏声,往外退去,她的眼神里只是奴婢对于主子最恭敬的态度,刹那间,我甚至怀疑,之前是我看错了她的眼神,可,我也知道,我并非眼花,并非……

    殿内,又仅剩他和我,他轻轻替我把锦被盖住身子,柔声:“先睡一会,待太医来了恐怕要有一阵子才能歇下。”

    “忆,您陪瞳儿?”这句话是以往的我绝对不会问的。

    我真的,变了。

    越来越在意,越来越不合得放。

    “嗯。朕就在这陪着瞳儿。”

    学着他的样子,淡淡地笑,我尝试让自己的心境开始变淡,只有愈淡,我才能愈不深陷,纵然,如今的我,已陷得恐怕早不知几许深了。

    “明日还要早朝,忆,早些安置吧,有方才那句话,就好。”

    我闭上眼睛,声音渐轻:

    “瞳儿确实困了,云纱伺候着,您不必担心,若真让您陪在这,瞳儿怕自己的福反而会越折了。”

    “是朕欠你太多,连你病了,朕现在才能来探望,瞳儿,真的不怨朕吗?”

    怨吗?我当然会怨啊,我不是圣人,不过是让自己不去触及这份怨,所以久了,我也就忘记怎么去怨了。

    “瞳儿忘记怎么去怨了,怨,或者不怨,其实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不过是让亿厌烦瞳儿。忆,早些回宫吧,夜深露重,不用陪着瞳儿了。”

    我伸出一只手,摸索地碰到他的衣襟,他握住我冰冷的指尖,轻声:“待太医来了,朕再走。”

    景王那日所说的话,又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未央宫是死宫,是不祥之地,所以他才赐居这宫于我?

    那为何六宫的后妃大部分都把这看做是殊荣呢?还是,连她们都不知道,这‘死’字从何而来?

    这禁宫有太多的秘密,每个人也有太多的过往,我好累,真的累……

    “瞳儿……睡吧……”

    他的声音好似催眠一般,我昏昏地睡去,睡得很沉很沉,连太医何时来都不知道,再醒时,已是第二日接近晌午时分,低热应该退了,浑身除了无力,并没有不适的地方。

    他咋晚来过吗?我有些疑惑,原来,心底越是在意,越是不敢去相信一些明明就清楚于心的事。

    “小主,您醒了?”佟儿躬身进得殿来,她笑得很是灿烂,一边道,“咋晚皇上吩咐,把奴婢从太医院正式拨到未央宫,日后专职伺候小主。”

    他,果真是来过的,并且,还为我又做了打算。

    “小主,昨晚李副院判开了方子,因您睡得熟,皇上吩咐今早再熬给小主用奴婢预估着小主差不多该醒了,方把这药熬姑,檀聆就唤奴婢进殿了。”

    我这才看到檀聆有些怯缩地站在一旁,恁是刚刚都没有出声,见我望向她声音全然不似以往,带着怯意道:

    “小主,奴婢不该擅给您纹绣的,害您生这场病,若给皇上知道,非赐死奴婢不可!小主!”

    说到后面,她的语音里又带了哭音,身子更是‘圳、通’一声,跪拜在地。

    “起来吧,是我自己身子薄,没想到区区纹绣也会诱了这病。”

    “小主您真好。”

    我好?我若是好的,为什么却屡次被人暗算呢?

    一个月的思量,我确定,这下毒功我之人,必在这未央宫内,并且清楚我和景王的关系。

    但,我想不通的地方,却是用了这一个月仍想不明白。

    第一点,这人竟事先能预知宸妃会损伤我的脸,并断定王太医会在药膏中混下黄肜,难道那人是先知,否则,怎么能把这一步都算到呢?除非,这一步本就是那人的刻意安排!那么,无论是宸妃,或是唤太医前来的秦昭仪不过都是局中的一枚被算到的棋。

    第二点,我身上那味真正的毒究竟是下于何时,按道理,应该是下于黄肜之前,这样才借着黄彤掩盖毒性,让景王用绿晶膏救我,借此诱发了其毒。可,既然是之前,或许,只有一个人是有可疑的,她的可疑让我更加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第三点,既然那人很大程度是熟知我和景王的关系,为什么却不告于铺,前,而是部署出这么一局几乎造成景王错杀我的事实?这究竟是不是那人想要的结局,如果是,那么显而易见,已经失败,如果不是,最终要的又是什么呢?

    所以,我只能暗中观察,到底,我身边的哪一人,是真正下毒手的人。

    云纱?清荷?檀聆?

    我最怀疑的,正是檀聆

    她赠我的那口脂里是否就含有这毒?

    所以,昨日我顺水推舟,让她为我纹绣,倘若我身上的毒再次加重,真凶自然就浮出水面。

    可,咋晚,景王没有如期而至,来得,竟是玄忆,这让我有些意外,但这份意外让我也明白了,玄忆对我,始终是放在了心上的一处位置。

    这么想时,连日来阴霾的情绪才稍稍地拔云见日,殿外的霁光和着佟儿手中端来的药,潋滟出让人迷醉的色泽。

    我慢慢地将药喝下,药是苦的,并不如昨晚的甜,因为,咋晚有他

    “珍{己娘娘驾至1 1”

    骤然,殿外响起通传声,我一惊,捧着药碗的手几乎不稳,佟儿忙替我把药碗把住。

    她?怎会来这未央宫?莫非,是昨晚玄忆的驾临让她不悦?所以,今日到此不过是兴师问罪?

    我想起退思涧初见她时,她那冷冽的眸华,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纵是如此,我还是不能退缩,更不能避让!

    她身看雪的绢裙,在一众宫女的簇拥间缓缓步进殿内,七个月身孕的她,走得很慢,步子也迈得十分细碎,甫进殿,早有两名老嬷嬷将一张宽大松软的金丝楠木椅端于殿中,她同样慢地坐下,确是离我保持了一段距离。

    是呀,我身上有息肌丸,那日一舞,她该就已闻到那种味道,所以,彼时她以扇遮的,不仅仅是容,更是鼻吧?

    “嫔妾参见珍妃娘娘。”我收回捧看药碗的手,从榻上起身,拜叩在地。

    “起来吧。”她语意里,是冷漠,更是一种辨不得情绪的疏离。

    一旁,檀聆忙扶起我,我站在原地,她并没有象皇后那样容我可再卧榻,我自然哪怕身子再无力,也是要站着的,不过站一会,我就不信还真柔弱得会晕倒o

    “你们都退下,没有本宫召唤,不得入殿。”

    “是。”一众宫女皆鱼贯退出,亦包括我身边的檀聆和佟儿。

    “你病了?”她问,显是看到了佟儿出殿时手里端着的药碗。

    “回娘娘的话,只是略感了风寒。”

    “哦,怪不得昨晚皇上批完了折子,就来这看你,原是你病了。”她若有所思地道。

    他来看我之前,该并不知道我病了吧。只不过是我病得忒是时候。

    “墨采女,本宫在繁逝宫时,就听闻过你,本宫也很好奇,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难道仅仅是容貌相似于本宫才得了皇上的几许垂怜吗?若真是那样,或许,本宫会更加相信皇上对本宫终是与众不同的。”

    她的话很奇怪,难道,盛宠如她,心底还怀疑玄忆对她的感情吗?

    “娘娘,嫔妾惶恐。”恭首说出这句话,我不愿揣测她的意恩。

    “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你。”

    她的语音柔软,我缓缓抬起螓首对上她的翦水秋眸,那里,蕴着别种的妩媚,让人只一眼,便再移不开目光。

    “嗯。那晚看不真切,现在看,倒真是象的,也难怪,这六宫,他吻过的女子,只有你!”

    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让我陡然惊愕,我望向她,这刹那,全然忘了不得正视主位娘娘的规矩,而她也并不计较。

    他只吻过我?怎么可能!其他不说,那日太液池的画舫上,难道,他没有吻澹台妲?!

    她看着我的惊降,仅是淡淡一笑,纤细的手上戴着与那份纤细并不相符合的缀着硕大翡翠的护甲,此刻,她的护甲轻轻地叩着椅子的扶杆,一叩一叩地,带着心思不定的间隙:

    “本宫也是听袭茹提起,才知道这件事。亦是从那时开始,本宫知道,若再不出繁逝宫,或许,一切都将无法挽回。本宫不能由着曾经的倔强,亲眼看他一步一步远离,再不回头,所以,本宫愿意放下所有的身段,来换得回到他的身边”

    o

    她说得很慢,她的眼中满是女子对于幸福的渴望或者说是希冀,原来,她真的爱他!

    之前,我的揣测竟是错的?我一直以为她是为了乐王才出的冷宫,恰没有想到,她出冷宫,却是为了玄忆

    玄忆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呢?为什么珍妃的一席话,反让我如坠云里雾里?

    这么云雾渐深,深到我无法辨别到底,谁说的是真的,或许,一切,不过是披着所谓真实表面的假相!

    心里有些气堵骤然;甬上,我不自禁地用手捂住胸口,略略喘出一口重气,那堵住的地方才好了些许。

    也是这个动作,引起了珍妃的注意:

    “墨采女,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我看了一下捂住胸口的手,除却小指戴了一枚泰昭仪赠送的尾戒,其余并无不妥。

    “回娘娘的话,是金尾戒。”

    “墨采女,你的葵水是这几日?”

    她淡淡地问,让我的脸一阵窘红,可,既然是她问起,我怎能避而不答:“回娘娘的话,月初才是嫔妾的信期。”

    此时,早已是十一月的下旬。

    “那你戴着这尾戒做甚?”她黛眉一颦,不过只这一颦,仿佛恍然大悟般“这枚尾戒是何人让你戴的?”

    j、指戴上尾戒在宫里,难道暗示的就是女子葵水期至?这个规矩我从未听过,也没有任何人告诉过我。

    月n么

    有些事,陡然在珍妃的提示下赫然清明,秦昭仪送尾戒是假,让玄忆看到尾戒以为我信期至,不召幸是真!

    “回娘娘的话,是泰昭仪所赠。”

    事到如今,我告诉珍妃又如何呢?泰昭仪既然能亲自替我戴上这枚尾戒,必然有她的完全之策。

    “怪不得呢。”她悠悠说出这句话,“本宫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皇上对你有意,却迟迟不临幸你,虽然按着宫里的规矩,敬事房会记录每位后妃的信期,再安排绿头牌的摆放,但末等采女的绿头牌每月只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