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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再嫁第40部分阅读

      弃妇再嫁 作者:rouwenwu

    恐他扔下自己,沉沉睡去。

    宋宁默低头,便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他清楚的记得,在这下方,掩盖着怎样的一双眼睛。笑起来时,就好像那流淌的琥珀的光泽,俨然让人如沐春风。无人知晓,他是怎样喜欢她的笑颜。

    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她的睫毛,心里充满了欢喜。在她唇边印下轻轻一吻,也合上了眼。宋宁默本身睡得极浅,也不过大半个时辰便幽幽醒来。彼时叶子衿正依偎在她怀中,安静的如同那小孩儿。

    宋宁默的心,刹那间便软成了一团。犹豫了片刻,才伸手抚摸她的脸,轻轻的唤:“子衿,起床了。”叶子衿一个机灵,从梦中惊醒。见烛光下,宋宁默的俊颜近在咫尺,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误了时候呢”

    “怎么会”宋宁默摸摸她的头,柔声哄道:“我说了不会骗你的。”叶子衿揉揉惺忪的睡眼,咧开嘴笑,“现在知道了。”一面说,一面去拉扯衣裳。好在秋日也没穿多少衣裳,并不繁琐。不过宋宁默仍是不放心,哄着她又穿了一层外袍,披上了披风,才总算牵着她出门。

    晚风拂过,透着丝丝的凉意。

    叶子衿仍觉得在梦中,没想到二人竟当真等到了子夜时分。

    星光洒满大地,寺内的荷花池内,水波粼粼。

    叶子衿眨巴着眼睛,在夜风中,仰头看着那钟楼。

    一百零八声钟声毕,寺庙里一片轻悠之声。“走吧。”宋宁默携了叶子衿的手,迈上台阶,握住了木柱,“走远些,免得撞着你。”叶子衿当真后退了几步,在一声声清脆的钟声中,暗暗许愿:只盼佛祖庇佑宋宁默,报他这一世,再无忧愁。

    钟声了,余音不绝。

    二人相视而笑。

    第二天天明,山房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定睛一看,却是庄子上的小厮:“少爷,二王妃似乎不大好,燕京来的人,让您回去呢”宋宁默神色一凛,没有片刻犹豫,“我们走”

    叶子衿脑海嗡的一声。

    二人不曾携带行李,一路上快马加鞭,马不停蹄。

    进府时,络绎不绝的太医们,大夫们,诉说着情势的严峻。

    宋宁默牵着叶子衿的手,一路疾走,似乎还嫌不够快似的,抱着叶子衿,用轻功向前飞驰。到西院时,院子里一片死寂。太医们守在一旁,见了宋宁默,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宁默……”二王妃低声唤:“我想要和你说说话。”

    宋宁默挥挥手,命太医们退下,却并不曾松开叶子衿的手。

    “子衿,你也来了……”二王妃的目光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眼里沁出了一抹笑意。

    “只是可惜,没有看到我的孙儿出世。”二王妃的笑容苍白而无力,握着叶子衿细滑的小手,微微颤抖,“若是有朝一生下了孩儿,记得抱着他到我坟前,让我也瞧瞧。”二王妃嘴角含了一抹凄凉的笑意,“那样在九泉之下,我也瞑目了。”

    “娘……”叶子衿强忍着溢满眼眶的泪,不让它低落下来,“您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二王妃无力的笑了笑,“医得了病,医不了命,我命该如此,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说着,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宁默,你过来——”一直立在叶子衿身后的宋宁默,闻言蹲下了身子。

    二王妃将他的手拉住,与叶子衿的手叠在了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你们既然是夫妻,日后无论怎样,也应当风雨同舟,齐心协力,这样……”说着,猛的将脸转过朝向帐子内,轻轻咳了几声。

    又用空闲的那只手,拭了拭嘴角。

    分明是没有擦拭干净,嘴角还牵引着几缕血丝。

    叶子衿已不忍再看,垂下头去,看着同宋宁默相握的手,还有二王妃,犹如老枯树皮一样的手。两相比较之下,更令人觉得无比的心酸。叶子衿深深吸了一口气,含泪笑道:“娘放心,日后哪怕风云突变,我们也当不离不弃……”

    二王妃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喘息着说道:“自你进门后,宁默变了不少……”盈盈目光一一从宋宁默和叶子衿面上扫过,“以前这孩子只会叫我心疼,现在总算是叫人松了一口气。”说着,便从枕边掏出了一对镯子:“这是当年我出嫁时母亲送给我的,现在我送给你。”

    这算是对她最大的肯定了吧。

    可是叶子衿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似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至始至终,宋宁默只是深深的沉默,没有说一句话。叶子衿咬牙,忍着泪意,从二王妃手中接过镯子,当着她的面将镯子带在了手腕上,“娘,您看,很好看”

    二王妃微微颔首,“好孩子……”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咳嗽,这次似乎是无力再转头,鲜血呛了满嘴,一片潮红,触目惊心。叶子衿忍不住,就要掏出帕子替她擦拭,手却被宋宁默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子衿,我将宁默,宁默交给你了……”二王妃的眸光,恰似那天边的星辰,在天明之时,一点点暗沉了下去。而攥着她的那只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就好像是那风中的黄叶,飘飘扬扬,最后仍旧是了无生息的落在了枯叶中。

    霎时间,泪水盈满了眼眶。叶子衿捂着嘴,强自按捺着,才没有失声痛哭。

    宋宁默眉头紧锁,一动不动的蹲在炕边,始终维持着握着叶子衿右手的姿势,没有动弹。直到大滴大滴的泪,落在二人相交的手上,宋宁默才挪了挪身子,站起身来,眼睛始终不离了二王妃。

    静默了良久,飞速眨了眨眼,将头转向窗外,轻声道:“子衿不要哭了。”话虽如此说,自己却微红了眼眶。叶子衿一转脸,见他颀长的身子笼罩在一团阴影里,说不出的寂寥。心似被撕裂一般,一阵阵的疼痛。

    一溜烟从炕边爬起,从背后将他抱住,头靠在他背后,泣道:“宁默,你若是想哭,便哭吧。”宋宁默自胸前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子衿——”声音已带了颤抖。叶子衿心中更痛,有心劝说几句,只是觉得任何言语都太过苍白,苦思了半晌,竟是找不出一句话来。

    “办丧事吧。”过了许久,宋宁默才动了动身子,冷声道。

    叶子衿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半晌无语。

    二王妃的丧事,办得十分体面。虽说二王妃娘家已没有多少人,可燕京城的公卿世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来悼唁过一番。一面是冲着晋王的名头,一方面却是冲着宋宁默的身份。这普天下无人不知皇上对于晋王府世子的厚爱,甚至曾经屡屡屈尊驾龄世子的府邸。

    宋宁默至始至终,都保持着身为世子应有的气度和体面。甚至于叶子衿很少见到他会有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忙忙碌碌,但叶子衿分明看见,他偶尔闲下来时,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痛楚和黯然。

    只是身为男子汉,不好表露在他人面前?

    亦或是多年的习惯?

    叶子衿不敢深想,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抽痛。只不过,她也有许多琐事。来往的公卿夫人,她不得不帮着接待。国公府叶夫人也来过一次,见着自家女儿在宾客面前进退有礼,落落大方,也暗自欣慰。

    二人这几日都住在晋王府,不曾回到原来的府邸。晋王原本欲插手,但看着宋宁默难看又厉然的脸色,也难以插下手去。冷眼见着宋宁默处理事情井井有条,连叶子衿也对来往账目十分了然,也就顺水推舟做起了闲散人。

    等到丧礼完毕,所有宾客散去,叶子衿才终于有了和宋宁默独处的机会。

    只不过宋宁默一回府,便失去了踪迹。叶子衿遍寻不着,有些失落的回了屋子。紫苏拉住她,窃窃私语:“方才少爷一声不响的回了内室,半天也没有动静。”叶子衿心中咯噔一跳,快步走了过去。

    “宁默?”叶子衿站在门口,试探的唤了一声。

    黑漆漆的屋子里,久久没有声响。这令叶子衿心里有些没底起来,难不成宋宁默不在?可丫鬟们亲眼看着他走进了内室,总不能都看错了吧?

    叶子衿一向惧怕黑暗,此刻却没有半点迟疑,摸索着朝内室里面走,好在对这屋子的摆设也都清楚,虽然磕磕碰碰,却也不至于撞得鼻青脸肿。“宁默?”叶子衿再次出声唤:“宁默?你在里面,是不是?”

    仍旧没有声音传来。

    叶子衿心头颤了颤,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宋宁默坐在何处,只得再次呼唤:“宁墨,你在哪儿?”若是此刻命丫鬟们送来火折子掌灯,屋子里亮堂堂的,必然会方便许多。可是叶子衿不想这么做。

    或许人只有在黑暗中,才会透露最为真实的情感。

    宋宁默已经憋了太久太久,总要有那么一个地方,让他休憩,让他能够舔舐自己的伤口。

    更何况,叶子衿有一种直觉,宋宁默并不想让别人瞧见他此刻的狼狈与无助。

    一时不察,腰肢撞在茶几上,上面搁着的茶盏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碎了满地。叶子衿看不见前路,一脚踩在了碎屑上,痛得头皮一抽,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这黑暗中,一点点动静都格外引人注目。

    却只听得炕边传来宋宁默的声音:“子衿……”叶子衿心中一喜,也顾不得脚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三步做两步冲到了炕边,摩挲了几下,总算是撩到了宋宁默的衣角,再也舍不得松手,“宁默……”

    随手摸索几下,或许是摸到了他的脸,入手一片潮湿。

    叶子衿心中一片了然,挨着他坐了下来,将头靠在他肩头,“哭吧,有我陪着你呢。”宋宁默哑着嗓子问:“你方才怎么了?”“没怎么。”叶子衿随口扯了个谎言:“就是撞到了杯子,吓了一跳。”

    宋宁默明显的不在常态,对于她的话也没有多问,反而一转手将她抱住。

    “我只有你了。”宋宁默将头埋在她胸前,声音哀伤,哽咽道:“子衿,从今以后,我就只有你了。”叶子衿的泪,簌簌的落下来。紧紧的抱住他的头,一遍遍呢喃:“我们都要好好过下去,这样才不会辜负了娘的心意。”

    宋宁默双肩微微抖动。

    叶子衿一下下摩挲着他的后背,就像当初他对待自己那般,只是紧紧相拥,谁也不开口说一句话。不多时,叶子衿自觉自己胸口衣衫,湿了一大片,似能拧出水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叶子衿心中酸楚不已,却讲不出一句话,只能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让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今以后,我就没有母亲了。”宋宁默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哀伤。“你还有我呢”叶子衿哽咽道:“宁默,你还有我……”

    满室哀戚。

    第一百六十九章 悠悠(五)

    第一百六十九章 悠悠(五)

    朔月之夜,夜幕暗沉。

    二人紧紧相拥,直至天明。

    这一夜,泪水浸湿了二人的衣衫。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之时,宋宁默又恢复了从前的淡漠。只是眼中,多了些许旁人看不见的哀伤。叶子衿见着,唯有暗暗叹息。无论用怎样的言语抚慰,他失去母亲这一事实,是刻在心底,无法抹去的。

    唯有时光能立于不败之地。

    事到如今,叶子衿只盼着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能慢慢抚平他心里的疮痍。

    宋宁默松开双臂,立了起来,身子背对着叶子衿,并不回头:“你若是累了便歇歇吧。”也不说二话,拔脚便往外走。“你去哪里?”叶子衿起身拉住他的袖子,“我陪你去。”“不必了。”宋宁默回首,笑容似水:“你也累了,该歇息了。我出去练剑,一会儿就回来。”

    叶子衿微微点头,“我等你回来用早膳。”宋宁默身形微顿,脚下不停的朝外走去。

    叶子衿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长长的叹息。

    虽生在王府,可宋宁默明显比一般的大家子弟,命途多舛。从小到大,就似那影墙上的藤蔓,得不到父爱的阳光,母亲多年卧病不起,好容易才有了些许转机,二王妃偏偏就这样去了……

    人这一生,总要有一些值得纪念的东西,否则临死之时,回忆这一生,竟没有温暖的记忆,该是多么悲凉

    叶子衿暗暗想,如今宋宁默可真真是只有自己了,无论如何,也要加倍的对他好才是。

    这样想着,梳洗了一番过后,便吩咐厨房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说起来也的确有些羞惭,她的口味,宋宁默没有不知道的,然而她自己歪着头想了半晌,始终无法回忆起宋宁默最喜欢吃的菜色。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曾见宋宁默对什么菜肴格外感兴趣,只知道他口味有些清淡罢了。

    就连这屋子,也因着少了一个人的缘故,显得有些冷清。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宋宁默依言折转了回来。或许是练剑的缘故,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叶子衿忙捧着巾帕替他擦拭额头,又柔声问:“要不要沐浴?我替你准备热水?”宋宁默一向是喜好洁净之人,身上汗津津的,怕也是觉得不大舒畅。

    宋宁默微微一愣,出声唤她:“子衿……”叶子衿应了一声,就欲去净房准备热水。却被宋宁默一把拉了回来,扣在怀中,“子衿,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就好。”叶子衿双眼蓦地睁大,仰面看着他眼底的哀戚,心痛无比。

    “因为啊……”宋宁默垂下头去,在她耳边低语:“这样,我才会觉得,什么都没有变啊。”泪水一瞬间盈满了眼眶。叶子衿迅速眨了眨眼,将泪意逼了回去,尽可能的用最轻快的声音说道:“这可真是扫兴,人家难得想做一回贤妻……”

    宋宁默轻声的笑,胸腔微微震动,绣着她发间的芬芳,久久不愿松开手。

    本是极温馨的时刻,叶子衿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一声。这让她窘迫的恨不能化作那空气里的尘埃,谁也瞧不见。“陪我用早膳吧,我也饿了。”宋宁默牵着她的手坐了下来,待到看清桌上的菜肴,转头就吩咐紫苏:“让厨房送几样辣味的菜过来。”

    叶子衿心中一酸。

    哪怕在这样的时刻,他仍旧记得她的喜好啊……

    “或许是和你在一起久了,连我也喜好吃辣味了。”宋宁默微微的笑,“果然比起清淡的菜色,还是辣味好些。”叶子衿眼眶微红,暗叹了一声。所谓夫妻,大抵是在无数的光阴里,彼此的习惯,喜好,一点点融合,深入骨髓。

    无论宋宁默所说是否违心,她都觉得有一种叫做欢喜的情绪,从心里绕出来,就好像红线,将她整颗心紧紧包裹。

    “那就多吃点。”叶子衿垂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泪光。

    宋宁默单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一片黄叶,纷纷扬扬的,正落在窗台上。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他下意识的,冒出这么一句诗来。

    “黄叶岭头黄叶飞,白云庵畔白云归。”叶子衿立刻回了一句。

    宋宁默却又不说话了,望向窗外的目光,透过了院子的花木,也不知飘向何方。

    一直将紫苏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上来,才打破了这场僵局。叶子衿故作开心的吃饭,甚至与还有兴致从宋宁默碗中抢菜。从头到尾,宋宁默都没有表示异议,只是宠溺的看着她,不知何时,嘴角也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一直关注着他的脸色的叶子衿,心头总算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还能微笑就好啊。

    用罢早膳,宋宁默去了净房,用冷水细细擦净了身子,又握着剑出了院子。叶子衿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帘,也没有阻止。只要他能够开心,那便好了。

    到底有多久没有练剑了呢?

    宋宁默在那僻静的院子里,一面挥舞着长剑,一面暗自思忖。自叶子衿病下以后,他唯恐她寂寞,多半时间都耗在了内室。其实有那么一个,肯令他心甘情愿放下手中剑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只是连宋宁默也不明白,为何他突然,又握住了剑,并且乐此不疲的,重演着从前那些一击毙命的招式。或许在他的骨子里,仍旧深深记得从前那些杀人的手段。当年那教他剑术的老人家曾经说过,剑只是一种兵器,如何使用,全靠那个使剑的人,到底是想要保护一个人,还是想要杀死一个人。

    如今风平浪静,宋宁默再次拔剑,却是为了发泄心中那些悲哀。

    真真是可笑。

    自上次莫语提示过三皇子府上有猫腻以后,已经过去了四个月。楚夕暮也在一早便发现了其中的诡谲,早早就留下了一手。到如今三皇子不过是那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个秋季了。

    事到如今,宋宁默已经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

    剑光舞动之处,黄叶纷飞,偶有一片落在他肩头,但又迅速的被扫落在地。也不知这样挥舞着长剑过去了多久,一直到气喘吁吁,汗水浸湿了衣裳,也不愿停下。好像这样,便能将心里的那些烦闷扫除一些似的。

    叶子衿坐在窗前拈起了针线,对于宋宁默的精神状态,她不是不担忧,只是也相信,宋宁默能够自己走出来。人总要学会从伤痛里爬起来,解开那道心结,以后的日子,才能好好的过下去。

    只是,这个过程,到底要多久呢?

    叶子衿也说不准,只是不管怎样,她都会陪伴在他身边。

    说起来,也有些可笑。当年叶子衿嫁入陈家,原以为这一生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那些书里描写的所谓海枯石烂所谓怦然心动,不过是文人马蚤客聊以打发寂寞的自欺欺人。到如今,叶子衿竟有些相信。

    是啊,这一世,总会有那么一次,遇上那一个不疯魔不成|人的人。

    命中注定也好,天意也罢,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觉得,为他付出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叶子衿有些庆幸,那个人,没有出现的太晚。在她已经要绝望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好出现了那么一个人。

    握着绣了一半的牡丹花,静静出神。

    宋宁默并未回来用午膳。

    叶子衿托人送去了食盒,也只得到宋宁默在院子里练剑的消息,也不知他是否用膳了。这样一份心,手下也不大听使唤,针尖戳破了手指,溢出一滴饱满的血珠子。叶子衿将手指放在口中吮吸,索性就放下了针线。

    屋子里的丫鬟来来去去的,颇有些忙碌的样子。

    落在庄子上的行李,也陆续被送到燕京城来。当初以为可能会耗上几个月的时光游山玩水,也准备了不少东西。一个个包袱堆在一处,看上去颇有些壮观。叶子衿独自一人,静静的靠在榻上,瞧着丫鬟们整理衣裳,分别装进箱笼。

    也不知是谁,信手捞起一件衣裳,抖了抖,便要折起。“那是什么?”叶子衿双目微眯,看着那衣袖中夹着的一缕黄|色,冷不丁的问。紫苏扭头看了一眼,牵扯着那衣裳,又抖了抖。叶子衿顿时说不出话来。

    一页平安符,如同那风中的枯叶,轻飘飘的坠落在地。

    叶子衿看着那平安符,刹那间,表情变得十分复杂。彼时宋宁默正撩帘进门,目光落在那平安符上,一阵苦笑:“看来,是来不及用了。”苍凉的话语,叫叶子衿几乎落下泪来。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大抵就是如此。

    多日前在苏州,二人还曾经商议过等到回燕京以后,找个时间带二王妃出去散散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或许就是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了。

    “宁默……”叶子衿忍不住出声轻唤。

    写到这里,突然被宋宁默感动了,人一生或许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人,可是只要有这么一个值得回忆的人,就足够了啊。只是可惜,生活中这样的人,实在太少太少,即使是存在,也是别人的男人了。伤感啊伤感……

    第一百七十章 悠悠(六)

    第一百七十章 悠悠(六)

    宋宁默垂下头,良久良久的静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抬起头来,神色是古井水一般的平静,“我们出去走走吧。”说罢,伸出了手。叶子衿没有片刻犹疑,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任由他牵着自己,一步步朝前走。

    院子里,黄叶飞舞。

    宋宁默忽而在屋檐下停了下来,仰面望天。

    秋高气爽,天空湛蓝如洗。一望无际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不时有一对对南迁的大雁飞过天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叶子衿眯着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心中的抑郁也随之消散在花香里。

    转过头去看宋宁默,他眼中仍有淡淡的哀伤,但比起曾经的凄楚无助来,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或许每个男人,都是一个孩子。叶子衿这样想着,收回了目光,轻声的笑:“我们要去哪里呢?”

    “四处走走吧。”宋宁默叹息了一声,“总觉得这里憋得慌。”

    叶子衿点点头,依偎在他身侧,就这样静静的在屋檐下立了一会,便出了院子。好在宋宁默一向喜欢空旷之地,当初在置办这宅子时,便扩展了许多。二人仅仅住了主院,其余的院子,便都空了下来。

    叶子衿早先懒怠四处走动,时到今日也不曾走遍这宅子。如今难得宋宁默有如斯兴致,自然是要陪着他一起走走逛逛。仔细看时,才发现这陌生的院子里,也有不少奇花异草。有些在国公府见过的,也有些没见过,宋宁默倒是乐于替她一一讲解,见她歪着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头又化开了一阵欢喜。

    哪怕是在秋季,沿途也开满了艳丽的花朵。叶子衿啧啧称奇的同时,又为宋宁默当初建造这所宅子的用心所折服。也只有真正喜欢这地方的人,才能这样的精心吧。放眼望去,又是一簇簇金色的菊花。

    绕过花丛,眼前一亮。

    清澈见底的水中,铺满了各色鹅卵石,各种颜色的金鱼游来游去,自由自在。叶子衿命丫鬟送来了点心,自己掐成一小块一小块,投在了水池里。那金鱼一拥而上,惹得宋宁默也忍不住,掐碎了点心投食。

    在这样的环境下,叶子衿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或许宋宁默也是如此,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不似往昔的落寞。二人并肩走了许久,一直到宋宁默出声:“累不累?我们回去吧?”叶子衿也着实累了,自然不会逞强,点了点头,“回去歇歇。”

    宋宁默摸了摸她的头。

    哪知二人才走到院子门口,就见紫苑慌慌忙忙的迎了上来:“小姐,国公府来人了”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

    叶子衿加快了脚步,果真见到了国公府的来人。

    来报信的是青黛:“夫人前几日吹了冷风,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利……”

    叶子衿心头跳了跳。

    自二王妃过世后,她见着宋宁默凄楚的神色,愈发感受到亲人的可贵,这时候却听说叶夫人病了,哪里忍得住,当下就要回娘家一趟。宋宁默自然不会拦着她,一面命人去请太医,一面温声宽慰她:“岳母身体一向好,这次也应该是小病,不必担心……”

    叶子衿何尝不是如此想,不过事有万一,她只怕自己耽搁了时候,也不及收拾衣裳,便急匆匆的出了门。宋宁默陪着她一起上了马车,自马车上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她的后背,让她冷静下来。

    他的手,宽阔有力,带着一阵凉意,就此让她冷静下来。

    心头仍旧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怎么会突然病倒呢?”宋宁默紧紧抱着她,柔声道:“或许是那丫头太过心急,说错话了也未可知。”叶子衿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白了他一眼。内心深处却祈祷真如宋宁默所说,那便好了。

    等到了国公府,也是一路疾走,终于到了正院。才撩开帘子,便闻见一阵药香扑鼻而来。“娘怎么了?”叶子衿快步进了内室,果然见叶夫人正半卧在床上,莫妈妈坐在小杌子上,二人似乎在闲话家常。

    见了她,莫妈妈慌忙从小杌子上站起身来,“二小姐回来了”似乎颇有些诧异的样子。叶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招招手让她坐在炕沿上,“怎么这么快?”叶子衿掏出帕子拭了拭额头的细汗,嗔道:“这还不是惦记着您……”

    叶夫人扑哧一声笑,“也不知青黛那丫头和你是怎么说的,我不过是着凉而已,吃过几服药就会好了,叫你回来只是让你陪你大嫂说说话儿,她快生产了,紧张的紧,有人陪着,也好些。”

    叶子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青黛面露羞惭:“都是奴婢会错意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

    叶子衿仍旧有些不大放心,“怎么会着凉呢?”“前几日站在风口里吹了会儿,也没什么大事。”叶夫人拍拍她的手背,朝门帘处看了看,“难不成宁默也跟着回来了?”“您说呢?”叶子衿抽了抽嘴角,“青黛那丫头说的不明不白的,宁默还叫了太医呢”

    叶夫人和莫妈妈对视一笑,扬声笑了起来。

    叶子衿大窘,忙转开了话题:“我这几日也没什么事情,正好在家里住几日。”“宁默怎样了?”叶夫人声音有些迟疑:“应该很是伤心吧?”“可不是呢。”提到此事,叶子衿神色一黯,声音也低了下去:“低落了好一阵子,最近才稍稍有所好转,不过心里刻在心头了……”

    叶夫人跟着唏嘘了一回,“大王妃出家了,二王妃眼看着就熬出头了……”

    这种话题,叶子衿不愿多说,坐了一回,便推说要去黄氏那里。

    叶夫人自然是求之不得,又命丫鬟去收拾屋子。一直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叶夫人才收敛了笑容,“他们回来的消息,就不要告诉二夫人了。”莫妈妈会意的点头,“我省得。”“难得回来住几日,也让他们多几天清净。”叶夫人目露不屑,“这可不是给谁牵红线的时候……”

    莫妈妈没有答话。

    老国公爷丧期未过,二夫人却明显有些按捺不住了。眼看着叶子融就到了说亲的年纪,至今却没有半点头绪,如何让她不着急?当初寄望于做宁王妃的叶子佩,如今理所当然是将希望寄托在晋王府的叶子衿身上了。

    叶子衿出门去,已不见了宋宁默的身影,随口便问屋子里的小丫鬟:“姑爷呢?”那小丫鬟笑吟吟的答道:“方才国公爷来了,见着姑爷,又听说您在里头和夫人说话,便同姑爷下棋去了。”

    叶子衿微微颔首,心里有些欣慰。

    绕过层层回廊,到了黄氏的院子。和四个月前比起来,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黄氏已经九个月的身孕了,不日就要生产,面上总是挂着慈爱的笑容,俨然已经是为人母的做派。无论走到哪里,身上都挂着叶子辰担忧的目光。叶子衿坐在窗前,托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二人。

    或许是一时错觉,明明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眼前却化开了多年以后自己和宋宁默相处的情形。胸口霎时涌出了一股暖意,只是看着黄氏高耸的肚子,又有些黯然。二王妃临终之前,还心心念念的絮叨着想要看孙子出世。

    宋宁默虽说过有没有孩子都不要紧,可难保不住他心里会觉得孤寂,更何况堂堂世子,膝下无子,也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一念及此,便觉得心头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叶子衿何尝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只是叶家这一代,除去不曾婚娶的叶子融,曾经的宁王妃叶子佩,如今的叶子辰,子嗣都十分艰难。

    或许是他们这一代的通病。

    叶子衿着实不想步自己兄长和长姐的后尘。

    一个女人的一生,若是没有自己亲生的儿女,总归是不圆满的。

    如今是年轻,倒不急,等翻过今年,她就十五岁了,及笄的年纪。等到二王妃三年孝期过去,她就十八岁了。那时候,子嗣之事,也会被提到台面上来吧。叶子衿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和她分享一个男人,自然而然不会乐意替宋宁默纳妾。

    那种故作贤良实则一肚子苦水的事情,叶子衿是绝不可能去做的。

    “想什么呢?”黄氏打破了她的沉思,似笑非笑的昵着她,“难不成是在想姑爷?”“呸”叶子衿双靥微红,立刻还嘴:“嫂嫂还好意思说别人,就是在我这小姑面前,也和大哥卿卿我我了,也好意思?”

    话音刚落,叶子辰轻轻的一拳已落在了她头上,“你嫂嫂要生产了,不许惹她”拳头并不重,落在叶子衿头上也不过有如瘙痒,叶子衿却偏偏吃痛的叫了一声,“大哥偏疼嫂子,是不待见我这妹妹了”

    哪知她脆生生的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传来丫鬟的通报声:“二姑爷来了”

    叶子衿一愣。

    就见对面黄氏投来揶揄的目光,“我说如何?”

    最近看到太多关于食品安全的新闻,掐指一算,子夜二十年的人生岁月,不算长不算短,却已经吃完了一整张元素周期表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喜讯

    第一百七十一章 喜讯

    叶子衿故作镇定的偏过头,“兴许是来找大哥说说话……”

    黄氏瞅了她好一会,掩袖而笑。

    说时迟那时快,叶子辰已快步迈了出去,迎着宋宁默到了正屋。

    黄氏似笑非笑的斜了她一眼,“怎么,不出去看看?”叶子衿双靥微红,欲强嘴几句,却按捺不住,径直撩帘出去。叶子辰和宋宁默二人已分宾主坐下,相谈甚欢,见着她猛的出来,都齐齐抬头向她望来。

    叶子衿略有些羞赧,自寻了地方坐下,也不说话,只捧着茶盏听他们二人寒暄。

    宋宁默言语间倒没有什么错漏,只是眼神不时瞟向叶子衿,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怎么回事。叶子衿看的分明,无声的笑了笑,借着饮茶的当口,掩饰了嘴角的笑意。叶子衿挠了挠发梢,轻咳了一声:“和父亲对弈如何?”

    “岳父棋艺高超,我自愧不如。”宋宁默一脸的平静,“看来还得多历练几年。”

    叶子衿半口茶险些喷出来。

    这人怎么能用这么正经的神色说出这种话来

    就是有心奉承国公爷的棋艺,说出这等不咸不淡的话,怎么听怎么叫人别扭。好在叶子辰厚道的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朝着叶子衿使了个眼色,笑道:“我看闲坐着也无趣,不如子衿你陪宁默四处走走?”

    虽说是疑问语气,可那种眼神,分明就叫人不要抗拒。

    宋宁默正襟危坐,一脸正色:“也好。”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宋宁默便施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叶子衿跟前。叶子衿撇撇嘴,放下了茶盏,不情不愿的道:“走吧。”夫妻二人也就并肩走到了门前,哪知尚未踏出门槛,就见内室的门帘哗的一下被刷开。

    紧接着便闪出一道人影来,语气慌慌张张的:“少爷,奶奶要生了”

    叶子衿大吃一惊,僵在了原地。

    “不是说还有几日的功夫吗?”叶子辰将叶子衿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一面说着,一面朝里冲。“还是先去叫产婆吧。”与这屋子里乱成一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慌不忙的宋宁默,“还得去通知岳母一声。

    叶子衿点头,忙命丫鬟去传产婆,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主动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宋宁默的手,似乎要从他那里,得到无尽的力量似的。宋宁默毫不客气的反握住了她的手,撩起她耳边碎发,“要不我们还是别堵在这里了,更何况我也不大方便……”

    叶子衿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拉着宋宁默就往外走,“你先随处走走,我守在这里好了。”宋宁默会意点头,临了看了她一眼,又掏出帕子轻轻擦拭她额头的细汗,“还真是搁不住事,这会功夫就出了一身汗。”

    叶子衿想要笑笑来缓和此时气氛,只是动了动嘴角,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得作罢,从他手中抽出帕子,胡乱擦拭了一番,嘟哝道:“我嫂嫂这可是头胎,盼了好久才盼来的,怎么不急?”

    “这样啊——”宋宁默拉长了语调,忽而倾身在她耳边低语:“你说,等到我们……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紧张?”“你——”叶子衿没好气的在他脚上重重跺了一脚,“怎么尽会说些有的没的。”

    宋宁默勾了勾嘴角,揉乱她的头发,“这样就对了,不要慌。”叶子衿一眼横了过去,见着屋子里人来人往的,自己也不好多事,也就立在院子里,看着慌乱的人潮。宋宁默立在她身旁,不发一言。

    片刻后便见叶夫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叶子衿忙迎了上去:“娘”叶夫人着凉尚未好,由莫妈妈搀扶着,大半个身子都歪在她身上,“怎么说生就要生了?”叶子衿咬着下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夫人眉宇间露出了几分焦灼,快步向前走:“我看看去。”叶子衿紧跟在她身后,搀扶了她的另一边胳膊:“娘您慢些走,这里有台阶。”叶夫人步子明显的比往常快了许多,三步做两步的就迈过门槛,撩开了内室的帘子:“产婆呢?”

    或许是叶夫人的到来使得这屋子里顿时有了主心骨,人人都是浑身一震,而后噪杂的声音安静了下去。丫鬟们低着头,不知所措的立在炕边,只有两个大丫鬟握着黄氏的手在低低抚慰,床头站着叶子辰。

    “你怎么还呆在这里”叶夫人厉声喝道:“还不快去外头候着”血光一向被人所忌讳,在正房产子也不吉利。叶子辰打了个颤,不敢违了叶夫人的意思,担忧的看了黄氏一眼,忙退下了。

    叶夫人亲自上前,撩开了黄氏身上盖着的一层薄被,沉着道:“这才刚刚开始,等到阵痛变成半盏茶一次,才是真正要生了,现在还不急。”说着,就命人扶着黄氏坐了起来,“趁着现在还不迟,立刻抬着大奶到耳房去”

    耳房是早早就布置好的,为了让黄氏安心生产,里面甚至布置了不少装饰。

    丫鬟们齐齐应了声时,抬着软轿将黄氏抬到了耳房,放在了炕上。

    产婆这时候,终于急急忙忙的赶到。

    叶夫人又让丫鬟们端着参茶命黄氏喝下:“现在多补充体力,待会才有力气。”黄氏疼得头皮发紧,但叶夫人的吩咐有如定海神针,让她不得不从,在丫鬟的服侍下勉强喝下了小半碗,又含着参片。

    “夫人,大奶”产婆凑了上来,殷勤的唤了一声。

    叶夫人刀子一般的目光就落在了产婆身上:“你可得小心着些……”那产婆唯唯诺诺的,忙答应了:“夫人放心,这燕京城不少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是自我手上出生的,大奶这一胎一定会顺产的。”

    叶子衿深深看了那产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事到如今,唯有寄希望于她了。

    叶夫人在炕沿上坐了下来,握住了黄氏的手,柔声抚慰:“待会别怕,只管鼓着气生下来,产婆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黄氏鬓角已被豆大的汗珠浸湿,却仍是对着叶夫人笑了笑,点头,“我知道了。”

    叶夫人微微颔首,视线落在了默默无言的叶子衿身上,“我们先出去,别妨碍你嫂嫂。”叶子衿忙扶着叶夫人出了耳房,迎面一阵秋风吹过,卷起了几片黄叶。叶子衿忍不住低声问:“那产婆真的可靠么?”

    “应当是可靠的,毕竟是接生多年的老妈妈了。”叶夫人神色一凛,“谅她也不敢乱来。”不知何时,叶子衿手心也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等到母女二人齐齐抬头时,就见叶子辰在台阶下,无头苍蝇一般,走来走去。

    “这孩子”叶夫人忍俊不禁,“还真是急性子”

    叶子衿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