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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锦(完结)第58部分阅读

      妻锦(完结) 作者:rouwenwu

    些话可从未听他说过,眼下多了份好奇。秦霞虽一直也都知道丈夫的现状,但一向很懂分寸,从来不会多问一句,眼下丈夫率先开口,她在心中思忖着该如何回答。

    却不想,唐子默自顾地坐下,而后叹道:“你也别和我说是因为我才刚进去,别人不知我能力的话来。”

    秦霞面色讪讪,细细一看,只觉得丈夫眉头都皱得紧紧,余光朝旁边的阿萝递了个眼色,后者欠身退下。慢慢踱步过去,秦霞只伴在唐子谦身侧,为他轻轻地捏着肩膀,但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鞋子,怎么摆在了这儿?”

    唐子谦觉得口干舌燥,伸手取过茶几盘中的瓷杯,就发现了摊在桌上的绣花鞋。秦霞忙停了手边的动作,几步过去将鞋子取开,一边往西面靠墙的樱花木大箱子走去,一边解释道:“是今日二弟妹让人送过来的。”

    说完复走回唐子谦身旁,听得他问好端端的怎么会送鞋过来,秦霞脸上挂了抹笑意,坦然地回道:“不过是因为屋子里添了新人,二弟妹一番心意罢了。”

    提到新人,唐子谦自然就想起了海棠,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二弟不要的女人,却送给自己?复又抬头,只见眼前的妻子一脸娴静,没有丝毫不悦,唐子谦本就心有不耐,眼下直觉得心口更是堵得慌。

    “不过是个连妾室都算不上的通房,有什么好贺的?”话中是浓浓的不满。

    唐子谦比秦霞年长,在妻子面前一向都是沉稳的形象。很多时候便是知道他无可奈何,但只要在自己眼前,从来都不会露出那种埋怨或是觉得不甘的表情。

    今日频频怪异的话语同表情,秦霞越发觉得其中有端倪,忍不住就又凑近了几分,望着唐子谦淡道:“海棠怎么也都是母亲给的人,爷可不要这么说。”

    唐子谦脸色更沉。

    却不是因为早前在翰林院的事,而是总觉得妻子或远或近,有种不被重视的感觉。伸手拉过面前掩在紧袖中带了翠绿玉镯的纤手,唐子谦望着秦霞的神色更是认真,徐徐道:“霞儿,你心里都想着些什么?”语气悠长,竟是透着几分苦涩。

    秦霞本涣散的目光骤然缩紧,不解地望着丈夫,心中甚是慌乱,他在质疑自己吗?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唐子谦嘴角噙了抹苦笑,继续道:“成亲以来,我自认为待你不差。”

    “你对我很好。”秦霞轻轻呢喃。

    是的,唐子谦是一个好丈夫,不管在什么方面,对自己都关怀备至。早前他甚至还说过,在唐府遇着自己迷路的那一次,他便将自己放在了心上,待等到后来,婆婆给他安排自己同他的亲事,他可是高兴坏了。

    他说,那是他近些年来最快乐的一件事。

    只是丈夫的情,自己的心却接受不了。不说她有未了的心愿,有释放不下的仇恨,只那一个人,就教她的心再不容不下他人。丈夫的好,丈夫的宠,丈夫的爱,秦霞受着的同时,总觉得无比愧疚。

    诚如从前娘亲所说,一个人的感情付出了,便是一辈子的事,是再也收不回来,亦或是分不出来的。也是因为这样,秦霞一点都不怨恨自己的亲娘当初做那样的选择。

    对唐子谦,秦霞只能说,纵使相遇的早,纵使因缘牵扯,却终究是遇错了时间。

    “那为何我总感觉不到你对我的在乎?霞儿,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我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唐子谦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瓷杯,站起来正视着妻子的目光,相视了一会,就叹道:“家族婚姻里的两个木偶码?是不是,你是不是这样认为的?”步子都往前挪了一步,直逼秦霞回答。

    唐子谦的双手更是因为语气的激动而抓住了秦霞的双肩,摇晃着她又道:“你若是在乎我,海棠进屋,怎么会丝毫没有反应?都快半年了,同床共枕半年了,怎么都感觉不到你对我的丝毫情谊”

    秦霞被唐子谦抓得生疼,脸色也变得一阵发白,可却没有勇气去望他的眼眸,不敢去推开他。

    是、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

    “我……”开了口,仍不知道该说什么,亦或是可以说什么。

    唐子谦突然就似想通了什么一样,恢复成往常在外人面前淡漠的神色,无奈道:“算了。”

    松开秦霞,往朝西的窗子那走去,唐子谦轻轻地说道:“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娶了余氏之后,府里就只有我和姐相依为命。其实父亲一开始对我亦也很关心,但较之二弟,我骑射念书成绩都是平平,他渐渐地夜就不太喜欢亲近我。”

    唐子谦突然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秦霞望着那挺拔的身影,突然生出一种心疼的感觉。他和自己是一类的人,自小缺乏亲情。自己虽有妹妹,却是各入一府,就是想要见上一面,都困难重重。

    而现在,她已经死了。

    秦霞不可抑制地又伤感了起来。

    唐子谦,他亲姐姐在宫中,纵使身居高位,但也是不能如一般姐弟间相处吧?突然有种同病生怜的感觉。

    “我变得渐渐不太爱同人交流,下人们常说我性子怪异。除了姐姐,就没有一人是真心关心我的。”唐子谦突然转身,眼神落在秦霞身上,激动地说道:“你知道吗?她本可以不必进宫,她本也可以有自己的幸福,但是为了我,她留下了。”

    这话,秦霞却是听得不太清晰。

    “我不想辜负姐姐的希望,也想和二弟一样站在父亲面前,听他一声夸奖。但我貌似做什么都不成,便是眼下得的官职,也都是靠着姐姐得来的。我知道父亲不中意我,也知道余氏防着我,但这样的环境却是无力改变。”

    唐子谦今日的话似是特别多,秦霞被他身上的那份哀伤所感染,只觉得喉咙处微涩,想着该上前,却不是如何安抚。

    只能静静地听着丈夫诉说心中的不满。

    说了好长的时间,等到暮色都渐渐降下,唐子谦这才走回到秦霞的身边。凝望着她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薛家的大少爷,也进了翰林院。”

    秦霞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原委

    第二百四十章 原委

    如锦倏然心跳加速,望着冬芝就不可思议地道:“进了贼?”因着激动,身子都直了起来。手下突然感受到一股拉力,如锦站起身转头,就见着靠在枕上摇头的廖氏,忙又重新坐了下去。

    廖氏轻道:“没那般严重,锦儿不必担心。”

    如锦却不放心,依旧望着冬芝,示意她说下去。

    不想这般不明不白,若真的只是个贼,能入得了武国公府?利吉大道这儿住的可不是一般人家。离皇城极近,是众皇子亲王的府邸所在处,便是入了夜,也都有士兵巡逻。

    且不说这些,便是武国公府里,内外也都有不少护卫,是什么样的毛贼会有那般大的胆子,半夜潜入?

    如锦越想越觉得奇怪,耳畔已听得冬芝的声音传来,“那天是奴婢和妈妈一起陪着夫人去少爷那的,待回院子的时候,夫人忆起将东西落在了少爷屋子,奴婢便折了回去。可等奴婢回了院子,却没见着夫人和妈人,只觉得奇怪,又等了一会,却只见着了妈妈回来。”

    如锦目光收紧,转头看了看廖氏,沉着音道:“后来呢?”

    “后来是在院后的池子边找着了夫人。”说到这个,冬芝便不再说下去,目光只落在躺着的廖氏身上。

    也就这一句话,让如锦的心都揪了起来。

    在池边,“母亲是晕着的?”

    “回姑奶奶话,夫人是被人打晕的。”这话,却是由董妈妈上前回的。

    打晕了在池边……如锦忍不住打颤,若是打晕了,不是丢在池边,而是丢入池内?那样的话,如锦不敢再往下想,只转身更握紧了廖氏的手,开口说道:“母亲,这么严重的事,您居然都瞒着女儿。”眼眶一红,泪水却不由控制的留下。

    自重生之后,廖氏便是给予自己最大关怀的人。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是惹了什么麻烦,她从来不会如何责难自己。她将自己当心尖上的人疼爱,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给了自己很多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然,她在遇着那般危险的时候,自己却浑然不知。那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和唐府里的人“培养感情”,被秦霞算计着?抬了抬头,如锦只望着憔悴无比的廖氏,轻轻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话是问旁人的,却没有转身。

    “便是奶奶您回门的那天夜里。”

    如锦心中一个咯噔,是那一天?

    眼前,似乎还晃动着那条蓝色的腰带,如锦心头的疑惑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同样带着“四郎”二字的腰带,会有什么联系吗?前世里,陆氏那条甩到自己脸上的腰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若只是为了诬陷而随意取来的,那今生竟是这么巧,能见着一模一样的?自己从前的闺房,她自然清楚,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的腰带出现在床上?还有綝儿的词,她说的那话,那声求陆氏饶了自己的话,眸中是有紧张与哀求的。

    紧张、哀求……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眼神太过真诚,总让如锦不敢相信她也是蓄意。若是莲子酥里的毒药真的是她下的,那自己早晚一死,她又何必露出那般哀求的目光?

    想从腰带查起,却又无从查起,简直是一筹莫展。

    “锦儿~”廖氏轻轻唤道。

    如锦回神,见廖氏松了自己,对外摆了摆手, “你们都出去吧,让锦儿陪着我。”

    那天,离今日也有些日子了。没想到母亲的病,已经拖了这么久,自己真是枉为人女

    悉悉索索,是众人退出屋子的脚步声,如锦瞥见床头案几上摆着的缠枝青瓷碗,其中黑浓浓的药汁还有大半,忍不住就唤住了冬芝。后者转身,不解地望着如锦,轻问道:“姑奶奶,是有什么吩咐吗?”

    “母亲的药,用了吗?”

    冬芝面露为难,摇了摇头,“夫人喝不下,便是强用了,最后也都吐了出来。”

    如锦脸上担忧更甚,还欲说什么,胳膊却被人抓着晃了晃,“锦儿,母亲有话同你说。”

    如锦这才不得不让冬芝下去。

    待“吱”的一声,房门被合上,廖氏才让如锦扶着她又坐起了些,调了个姿势,望着眼前的女儿,脸上的泪痕还未淡去。拿过床头的帕子,廖氏欲往如锦脸上伸出,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就顿在了空中。

    如锦正不解时,就见廖氏将手收了回去,开口的时候,一阵干咳。如锦忙起身过去,一手扶着廖氏的后背,一手拿了清水给她,却见廖氏摆了摆手。

    “锦儿,你且坐下。”

    如锦依言,在床沿坐下。

    望着如锦,廖氏终是开口,似是感慨地说道:“还是女儿好,贴心。”

    这话,却是拿自己和薛亦然做对比了?

    “母亲~”似是只有这样唤着她,如锦才能表现出心中的担心。

    “你哥哥,我本是想亲自给他挑个好人家的姑娘,但那孩子,就是不教我省心,唉”廖氏叹完,就喘起了气。

    如锦诧然,“哥哥,他现在不是很好么?”

    廖氏将胳膊搁在床沿上,似是感慨般道:“我挑的人他看不上,竟是觉得你大伯母选的人好。”

    “大伯母选的,那是谁?”

    “是你大姐夫家的姑娘。”

    如锦面色跟着一沉,会是陈云婷吗?

    “是陈家的几姑娘?”

    “你大姐夫的嫡妹,家族里排行第二。”廖氏说着,费力了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听说从前就喜欢你哥哥,只是你哥哥一直不爱搭理,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

    “这怎么好?哥哥的婚事,自然是母亲您做主,怎么能让大伯母决定呢?”如锦额头皱起,沉重的声音表达着她的不满。

    廖氏却心生挫败,接着又道:“锦儿,我也不瞒你。上一回你不是好奇来府上闹事的妇人是谁吗?”

    “是谁?”如锦凑前,难道还是认识的人?

    “呵,我本就好奇着那妇人如何会有你哥哥的贴身物,原道是那个婆子给的。”似是怕如锦不明白,继续说道:“那个阿莲,你可还记得?”

    如锦拧眉,回道:“记得。”

    难道和她有关,一个小丫头,敢让人跑到国公府门口闹事?如锦怎么想,都觉得对方没那个胆子。

    “阿莲虽然被你大伯母同邱姨娘一起送到了别庄上,但我心里一直放不下,总觉得会闹出什么事,故而一直以来也就让人盯着。去年年关之前,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阿莲怀上了你哥哥的孩子,那小蹄子竟是想偷偷的生下。我知道后,只让人去处理了。”

    如锦面色瞬间怔住,处理了??

    廖氏的后背动了动,另一手撑着床单,身子似是还想往上一些,但到底力气不足,没一会也就作罢。廖氏转头望着女儿有些被吓住的神色,苍白无血丝的脸上又露出一抹笑容,重新握住了女儿的手指,“别说母亲心狠。且不说那婢子心思多,只想往上爬,便是个规矩本分的,那孩子也是要不得的。你哥哥一未成家,二未入仕,怎么好因为一个婢子而损了名声?”

    如锦心下觉得还是有些不忍,那是一条还未来世的生命。虽然阿莲手段不当,但毕竟孩子无辜。只是母亲有母亲的考虑,再且时过近迁,她自然也不会跟廖氏反驳或者发表些什么。

    “锦儿,为人处事,该出手的时候不能犹豫。别人专门就逮着你的恻隐之心,你若是一旦心软,岂不是如了他人的意?”廖氏说着,又咳了几声,“母亲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如何如何。只是想你,帮我多劝着你哥哥些。”

    “阿莲,她现在怎么样了?”如锦眨眼。

    廖氏眼珠子闭了闭,复睁开的时候,比早前有神了不少,“当初她虽是故意留着孩子,想瞒过我,但我好歹还留了她一条命。现在想来,却是不该,那小蹄子如今又回了文国公府。”

    如锦隐隐地似是明白了什么,就道:“那天来府上闹事的,便是阿莲请的人?”

    廖氏摇头,冷冷道:“她哪有那个胆子?没有人给她撑腰,就她和崔妈妈二人,还敢跑到这利吉大道里来?”

    神色严肃,如锦想了想,转而睁大了眼道:“是……是大伯母?”

    廖氏没有否认。过了一会,就轻道:“你哥哥那个不成器的。唉~眼下我是身子不好,也没那么多精力对他管束,最近又不知去了哪。”

    语气中,虽有失意。更多的是希望。

    如锦自然听了出来,心中也暗自埋怨起薛亦然。

    “母亲,您那天夜里,倒是怎么回事?”被廖氏的话绕了一圈,如锦没有忘记最初的疑虑。

    相比薛亦然如何如何,还是母亲的身子较为重要。

    而且,又是自己回门、惊现腰带的日子

    提起这个事,廖氏确实不欲多说,含糊其词地回道道:“便是有几个刺客,想是为财而来,那日被我给撞见,情急之下才对我下的手。”说完对如今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这般牵强的理由,如锦怎么不知是廖氏的敷衍之词?只是既然她故意瞒着,自己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望着廖氏,只希望她的身子早些好起来。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遇

    暮色落下,如锦让人回唐府报了信,称是今日晚些时候回去。本是想留下在母亲身边侍疾几日的,但是廖氏不愿,称道嫁出去的女儿私下留在娘家,让夫家知道了会有闲话。如锦见她态度那般坚决,又念及出府的时候太过匆匆,并没有同余氏打过招呼,便只道改日待同婆婆说了再回来小住。

    廖氏虽没反对,但言语间却并不乐见。如锦心知母亲是心疼自己,怕初进夫家就落人话柄,感动的同时,更多的是感激。陪在廖氏床前,见她说了会话就一脸疲倦,便看着她浅睡。

    在薛府用了晚膳,又服侍了廖氏服了药,但一直都没有见着薛亦然回府。

    有小厮回来禀道,说少爷留在大老爷府上了。

    如锦心中一沉,继而渐渐有些明白廖氏的意思了。特地唤自己回府,便是想让自己去劝说哥哥。只是,自己的话真的有用吗?

    对于文国公府,如锦也是没有好印象的。很显然,她不喜欢那一家子,甚至有些排斥。但眼下,为了哥哥,为了母亲,想来是不得不再去交涉了……

    陈云婷,她真的不能嫁给哥哥

    离开的时候,廖氏隐隐地嘱咐了如锦,让她不要在唐家人面前提及府中刺客一事。如锦心下明白她的意思,很干脆地应下。

    利吉大道白日里热闹,因为总有很多人来拜访皇亲贵戚,可一至夜晚,道路空荡荡的,除了碌碌的车轮声,便是连鸟鸣的声音都没有。车厢里点了盏青纱明灯,橘黄|色的烛光漫着整个车厢。

    白芍坐在倚近车帘的地方,几次观察了主子的神色,都是愁云重重。夫人的身子不好,奶奶心情定然沉重,方才离去时的不舍,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竟是有人敢潜进国公府,还将母亲打晕了丢在池边,这可绝对不是一般飞贼。如锦心中明白这个道理,但母亲明显就瞒着自己,不肯透露半分。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还是怕自己泄露出去?

    是不是女儿一旦出嫁了,在母亲的心中就真的变了?

    淡淡的忧愁萦绕在如锦的心头,突然觉得有好多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寻不着答案,亦没有人为自己解惑。马车极有规律地往前行驶,乍想到回到唐府,如锦便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和唐子默之间,许是真的做不到坦诚相对。他瞒着自己,亦知道自己晓得,却还能如此平淡地过日子?是婚姻的催使,而不是感情的促成。心情沉重,连带着面色亦是不好。

    突然,马车停下,如锦身子微微往前一侧,幸好白芍适时地伸手扶住。望着那车帘,忍不住感叹,这么快?

    “怎么了?”

    “回奶奶话,前面有车挡着了。”

    白芍掀起一个帘角,看到前面巷子的拐角处停了辆超大华丽马车,借着月色,依稀能望见那车顶垂下的红色流苏,此时随着夜风飘扬。巷子本不小,可此时因为那辆马车是横停在道路中央,若是不移开,自家的马车便不能过去。

    将探出去的头收回,白芍对如锦说着外面的情况。如锦微微顿了顿,转而对外面的车夫问道:“附近有其他的道吗?”

    出门在外,又是入了黑,还是莫多惹是非的好。

    外面的车夫想了想,接着对车内的人说道:“回奶奶话,这是必经之路。您且等等,老奴下车去看看。”

    “你可别走远。”毕竟是晚上,白芍忍不住就呼道。

    眼下有些后悔了,方才回来的时候,就不该让奶奶推了夫人派的护卫。这外面黑漆漆的,人都不见一个,这样大的一辆马车停在那,谁知道是个什么回事?

    白芍还在腹诽,就听得外面传来“啊”的一声。

    如锦脸上闪过惊慌,不解地看了看白芍。后者亦是一脸惧怕,喃喃道:“是王叔。”

    虽是害怕,但在如锦的眼神下,白芍依旧抖着手指将帘子掀了开。才方钻进一缕风飘进,白芍就又将帘子给放下,闭着眼竖耳听外面的动静。

    “死、死人了……”

    依旧是王叔的声音。

    虽然说得话让人惊悚,但是白芍提着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方才那大喊,自己还以为是王叔自个出了什么事呢。复又掀开车帘,车厢内烛火不稳,一下子竟是明暗不定。

    白芍看过去,只见王叔那宽厚的背影已经退离了那马车好几步。许是听着了动静,那身影转身,对着自家马车上道:“白芍姑娘,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白芍忙将脖子一缩,回道:“你、你方才不是说死人了吗?在、在哪呢~?”

    那影子伸手往马车后指了指,“在、在那。”

    “怎么会死人的?我、我看我们还是走别的路吧~”怯怯的声音出口,白芍恨不得下去将王叔立即拽回来,可现实却没有勇气。

    “这些人死的好奇怪。”

    白芍一听还是“这些”,身上寒毛都竖了起来,转头望着如锦道:“奶奶、奶奶,这路不吉利,我们让王叔改道吧?”

    如锦想了想,却自另一边挑起了帘子。望着外面的景象,只有王叔站在那辆大马车前,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地面上什么都没有。想来是在那辆马车的后面,又念及王叔都站在那这么久了,此时定然已经没有危险了。

    这么豪华的马车……尸体……想来是件大事。

    虽然也心有畏惧,但如锦更想快点回到唐府。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

    难以避免的想到唐子默,自己这么晚没有回去,他可会担心?不过须臾,又甩掉了这个念头。如锦在心头苦笑,自己早就没有抱期望了,不是吗?

    见如锦想要下车,白芍忙攥紧了她的衣袖,颤着音道:“奶奶,您干吗去?”

    如锦侧回头看了一眼,而后说道:“下车”说着毫不客气地下了车。

    白芍无奈,只好跟着下去。

    虽是下了马车,却并未接近那辆挡路的车架。如锦只望着站在那儿踌躇的王叔,开口问道:“王叔,这路还能走吗?”

    那边的人移向马车后,四下看了看,最后走到如锦身前,摇头恭敬道:“奶奶,怕是走不成了。本以为移了车就好,却不想发生了命案,估计要惊动官府,这现场,奴才不敢动。”

    这道理,如锦自然也是明白的。脚下步子挪了挪,细细打量起了眼前的马车,以珍珠锦绣为装饰,上方的镂空花窗很是精美,一看就知道这车的主人非富即贵。

    眼下,是已经出了事吗?

    “出事的是男是女?”许是对生死有些敏感,如今竟然发了问。

    “是三个随从装扮的人。”见如锦又往那边走了几步,王叔忙拦着,“奶奶还是别看了,那三人身子都被截成两半,可是恐怖。”

    那旁白芍肩膀一耸,忍不住就埋怨道:“那方才还让我看?”

    王叔憨笑了下,没有回白芍的话。

    “回府,就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吗?”如锦到底也不是个那般好奇非要探个究竟的人,并没有移步过去。

    王叔回道:“倒也不是。不过方才自利吉大道转过来的时候,就选了这条近路,眼下走不通,却是得先绕回去了。这样一来,路上可是得耽误不少时辰。”

    “那便绕回去吧。”

    总比回不去的好,再且,现在,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如锦的话刚说完,转身就见着自家马车车尾处站着一个身着宝蓝缎服的男子,此时由于车厢窗帘的吹动,露出里面的烛光,男子的容貌显得忽明忽暗。但便是几眼,就看到那男子嘴角的那抹笑容。

    因是出现的突然,如锦脚下步子一软,就往后退了几步。白芍察觉出她的异常,目光跟着望过去,却是一手里拿了折扇的男子,另一手此时随意地搭在自家马车的车杆上。

    王叔往前几步,望向来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是一副贵公子的装扮。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见着了那马车后的血腥,眼下看到地上投着他的影子,才腰杆一挺,大声问道:“你是何人?”

    对方没有回话,反倒是将身子往唐府的马车上靠过去了几分,一副很是惬意的模样。

    白芍不自觉地靠近了如锦几分,轻轻道:“奶奶,他是谁啊?”出了口,才觉得这问题搞笑。

    如锦侧眼瞧了瞧她,此时的白芍倒是有些平日白英的模样。自己心里虽也紧张,但仍旧拉了拉她的胳膊,安抚般道:“是个人。”

    便是人,才要防呢。

    王叔见对方没有理睬自己,便又往前走了几步,见着男子的袍角随风飘动,竟是想到了“潇洒”一次。只是目前,他将身子倚在自家府上的马车上,是想要做什么?

    黑暗中,男子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面前的三人,只淡淡瞥了眼往他们身后的马车。待见着那车夫离自己的身越来越近,突然就伸出了手持折扇的手,遏制道:“退下”声音洪亮,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势。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平静的夜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平静的夜

    这男子出现的突然,嘴角的笑意又诡异,不知敌友,王叔心知自己该防备着。可随着对方“退下”二字出口,脑袋还未做出反应,脚下的步子却先顿在了原地。

    黑暗中的男子,目光瞟向那不远处的身上。早前见过她,无异于一般深宅新妇,并没有什么奇特。可方才,便是早早听到了有命案在此,她却依旧下了车。

    远远的站在这儿,就瞧着她细细地打量着那马车,不疾不徐地问着车夫归去的道路。隐隐地,又似是同从前有些不同了。一般的女子,难道不是该大喊大叫地躲在车帷之中,脚步虚软、面色惊慌么?

    便是夜风强烈,但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未淡去。虽相距不近,但依旧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那份从容。男子的目光炯炯地定在如锦身上,带着打量、带着捉摸,衣袖下的如叶般的飞刀却渐渐收起。

    这样的场面,竟是让她给见着了……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神色,似是无形之中的对峙,哪一方都未曾往前一步。过了好一会,依旧不见该男子有动静,如锦终是忍耐不住,缓缓往前走去,侧首望着王叔道:“回府”

    虽是强装镇定,但男子听出了那话中的一分颤音。扬唇一笑,开口即接道:“这就想走了?”声音富有磁性,带着些许戏谑。

    如锦的脚步顿住,身后的白芍更是警惕地望过去。那旁王叔见男子预想阻拦,缓缓退至车旁,拿起马鞭即指着他道:“你这大胆狂徒,想做什么?”说完转身对如锦又道:“奶奶请先上车。”

    寒风中,如锦轻笑一声,淡淡说道:“便是上了车,他若想拦,也不会教车走。”

    将袖中的飞刀拿出放在手中把玩,反射起的月光洒在男子脸上,将他那双狭长带着冰冷气息的眼眸无所遗漏地展现在众人眼前。取出了这般东西,如锦的脚步都不禁往后一退,脑海中突然想到四个字:杀人灭口。

    这儿的命案,同他有关?

    “奶奶……”白芍不禁拉了拉如锦的衣角,而后步子不稳地站到主子的身前。

    这般维护的动作,却让如锦心头一暖。

    “咻”的一声,旁边银光一闪,是飞刀擦过耳际带来的风声。脑袋下意识地往侧边扬了扬,只听后面“噔”的一声,是利器刺入木头的声音。如锦转过头,只见王叔手中的鞭子此时已经分成两半,尾部落在地上,手持处仅有一小段。

    那旁传来一个慵懒的嗓音,“别拿鞭子指着我”

    声音不怒自威。

    王叔望了望那宝蓝色的身影,黑夜下衣寐纷飞,潇洒自若。就方才都没有感觉到,手中的鞭子却已经落地,转过身,望着那直直地插在华丽马车杆上待红色穗子的飞刀,那上方泛出的银光只将人最后强撑着的一份勇气浇灭。

    若是方才,他欲要取自己性命,此时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如锦自然看得出对方身手不凡,心中揣测不已,若是真想取自己等人性命,必然逃脱不掉。只是眼下,他停留在这儿,似是没有那个意思。毕竟,他若是想杀自己,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力。

    他的周身带着一股运筹帷幄、不容置喙的气息,不是身居高位者,就是从不曾受过忤逆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如锦觉得面对此类人,惊慌伏低什么都是徒劳。

    月光下灵眸转动,如锦望向那边的人,轻叹道:“你赏你的夜景,我行我的路,咱们互不干预,何必为难?”

    这个时候,却说出这样的话?果真同梓口中所说一般,不似传闻中的那般。

    黑暗之中,站着的正是当今的四皇子。本该在皇宫禁苑之中,却出现在这儿。他对眼前的薛如锦心生好奇,一下子竟是觉得方才没有立即解决了她是个明智的动作。

    朦胧月光下的她,不知为何,让他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渐渐的,连视线都模糊了几分,眼前浮现出同样的月光下,倚在窗栏边面带苦涩的女子。冷风吹来,唤回他的几分理智,忙摇了摇头,不应该的

    “我的马车坏了,不知夫人,可方便载我一段?”平淡的声音,带着几分调戏的意味。

    让人听了,周身都觉得焦躁。

    “自是不可”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如锦就这般干脆的拒绝的话就出了口。总觉得,对面的那人,似是认识自己。可印象中,却又没有这样一个人。

    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很不舒服

    “是吗?夜深露重,夫人竟是独自在外。”

    男子轻飘飘的声音继续着,带着几分意味不明地嘲弄。

    明明带着家仆,但白芍和王叔似是被他故意过滤掉了一般。这儿的独自,是指丈夫没有陪伴吗?

    这一刻,如锦心中竟是有些期盼唐子默在身旁。

    “夫人好胆量。”

    莫名其妙的内容,但总算将方才剑拔弩张的凝重气氛降了几分。这般的口吻,想来并没有多少恶意。或许当那人飞刀出手的时候,空气中是漫着一股杀气,但眼下,除却风声,感觉不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但饶是这样,如锦依旧不敢松懈。对方的话,她不知该如何作答,直接就保持沉默。

    如锦没有回答,白芍和王叔也都保持着防卫的心理,空气中只有那个男子若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过了一会,又传来一阵叹气,再过了些许时候,他突然说道:“夫人,后会有期”

    他的话刚落,人影不过一瞬就消失在黑夜中。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身后似有热气传来,再回首,那华丽马车处,不知为何突然燃烧了起来。白芍护着如锦的胳膊,往自家的车前侧了侧。

    “滋滋”的火花,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夺目,王叔早就马车往后牵了牵。火中的马因为炎热,嘶叫出声,却并没有到处乱窜。火光冲天,将众人的面色映得通红,也就是借着那火光,如锦发现那马的四肢处动骨处,都各自斜插了一把如柳叶般的飞刀。

    “锦儿”

    马蹄声停下,耳旁传来的是唐子默的呼喊。

    火光前,如锦似是觉得后背都有些灼热,往前几步,见着一脸焦色而来的丈夫。本来还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也不顾早前几日二人不言而喻的那份疏远,步子就朝他走去。

    “你怎么样,出了什么事?”

    远远的,唐子默就见着了这儿停着的马车,隐隐地还能看到几个一动不动的身影。他心中猜着是不是如锦等人,待又行了几步,却突然发现那儿冒出火花,转而火势越来越大。

    握住如锦的手,空气中泛着烧焦的气息,活着血腥的味道,马儿痛苦的嘶喊,连带着众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拉着如锦的手,站在自己的马匹前,唐子默上下仔细看了看妻子,见没有伤痕,这才微微一定,转言道:“怎么停在这儿,有没有受着惊?”

    如锦的双手被紧紧拽住,摇头道:“我没事。”说着转头,望向那火堆处,“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姑爷您可来了,方才那人,可是恐怖。”白芍忍不住低语。

    “谁?”

    如锦望着面色沉重的丈夫,回道:“不认识。”见他目光不转,又重复道:“真的不认识。”

    似是猜着了妻子的想法,知她又误会了自己,唐子默忙开口,“我信你。”

    对于唐子默的出现,如锦有些愕然,轻启朱唇问道:“你怎么会来?”

    拢了拢妻子额前的碎发,见上面却沾了薄薄的汗珠,天气本就阴冷,却冒出了汗?不知怎的,唐子默心中一阵懊恼,方才的情势,是不是很危险?白芍口中的那个恐怖的人是谁,又做了些什么?

    满心疑惑,原先安定下来的心忍不住又起伏不止。唐子默凝望着眼前面色如常的妻子,又睨了眼那儿烧得激烈的火堆,渐渐就闻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很异常……

    如锦自然也发觉了,手自唐子默抽出,忍不住就用帕子掩住嘴巴,轻道:“那里,刚才发生了命案。”说完抬头,又补充道:“我们到的时候,就发现了,不知道原委。”

    尸体燃烧的味道很不好闻,纵使满心疑惑,但眼下妻子无碍就是大幸。想起方才妻子的问话,唐子默解释道:“迟迟不见你回府,我心里担心,怕……怕你出什么事,忍不住就出来了。一路到武国公府,却依旧没有见着你的人,想了想还是敲了大门,府人却说你已经回去了。”

    那个时候,知道如锦已经回府,但自己一路过来却没有瞧见她,唐子默简直是心乱如麻。他出府的时候为赶路,便骑了马,走了大道,殊不知同如锦的马车给错过了路。

    说话间,唐子默余光注意到马车后杆出的一丝血红。修长的手指伸出,将上方的黏液捻了捻,又在鼻间闻了闻,神色沉重道:“是血……”

    如锦面色一惊,接着想起方才那人一直倚在这儿,是他的?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磨合

    第二百四十三章 磨合

    回到唐府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亥时了。本想着去曲意苑同余氏请个安,熟料唐子默直接带着如锦回了流雨轩,嘴边道:“此时太晚,母亲同父亲许是准备就寝了,等明儿个一早再解释也不迟。”

    兴许真的是很累,如锦没有反驳,心中还担心这廖氏在薛府的情况,倦倦地在婢子的服侍下就宽衣上了床。

    唐子默躺在外侧,见着弓腰背对着自己的妻子,手忍不住就扶了扶她的肩头,轻问道:“锦儿,你睡了吗?”

    温热的气息洒在如锦脖间,她本就心烦意乱的,明明很倦,却睡不着。躺着又不想让唐子默发觉自己沉重的神色,这才故意转过去的,眼下听到他问话,只好应道:“没有。”

    “岳母的病怎么样了?”手却没有松开。

    想起廖氏躺在床上那苍白憔悴的面容,如锦只觉得心被什么扎了一针般揪紧,冬芝的话又传入耳中,如锦忍不住心底慌乱。感觉到肩头的手动了动,如锦才回道:“我想等明日和母亲说了,回薛府小住几日。”

    放佛早就做了决定一般,眼下只是告知。

    唐子默的手收了回去,隐隐的,他察觉出她对自己的疏远。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却只说上这么一句,难道母亲同意了,她便直接就离府?若是方才自己没有问她,她是不是都不会同自己说有这个念头?

    亦或是明日一早,匆匆提一句,然后就走人?

    唐子默心头不是滋味,望着那蜷着的身子,忍不住就回想起方才夜风中,她站在火堆前的神色。其实她也只是个弱女子,自小养在闺阁,纵使做事有的时候随意率真的一些,在外人眼中就被说成没有规矩。

    如方才的那种场面,任是谁都会害怕吧?

    即使唐子默没有见着白芍口中的那个男子,但是马车上的血迹,还有王叔等人的身子。那火堆之中,马匹上的飞刀,便是一眼,是怎么都忘不掉的。火红的光下,银光的凶器,方才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王叔说,那里有凶案。

    其实,方才趁着如锦进净室的时候,唐子默问了白芍,了解了当时的场景。是个身份不明、阴晴不定的男人?自他对锦儿说的话中,想必是个知根底的人。

    那样的瞬间……唐子默想想就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