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锦(完结)第15部分阅读
妻锦(完结) 作者:rouwenwu
婷,此时她面带暗讽,颇带了几分不屑瞧着如幂。
云婷瞪了她一眼,挡在如幂身前便对倩婷说道:“三妹你说的什么胡话,别总尽说这些不讨人喜的。”
如锦记得,倩婷的脾气也是个暴躁的,为人目空一切,似是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果不其然,此时倩婷听了云婷这责怪中带了点教训的话,忙就尖着嗓子嚷道:“我哪有说什么胡话,难道不是吗?大家本来都在花园里放纸鸢,这沈家的两位姑娘怎么就偏偏跑到了那么远的假山林去?沈家的姑娘们都是第一次来,估计连王府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要说对咱们陈府谁最熟悉,那当然是……”
倩婷话还没说完,就被走至她身旁绷着脸色的云婷拽了胳膊,斥道:“三妹妹许是玩纸鸢玩的太累,头脑都不清楚了。翠儿,送三妹妹回院子里去”
一边立着的丫头堆中站出来一个青衣梳着双环的丫头,众人见她走到倩婷身旁,恭敬中带了几分怯懦,“三姑娘,奴婢……”
丫头的话还没说完,倩婷一个凌厉的眼神射过去,那丫头就立即蔫了一般,不敢再说下去。
倩婷心里不服,便转对着云婷道:“我怎么就头脑不清楚了?你别以为你比我早出生那么几个月,就总摆着一副姐姐的模样,成天教训我,还看不起我哥哥。我们可是祖母接进府来的,二姐你要是瞧不惯我们,便大可去与祖母说了这事,让伯母将房契什么还给了我们,我们兄妹俩立马就搬走”
在倩婷心里,对于长房是没有多少好印象的。当初自己父母过世,长房以自己兄妹年幼为由,将自己一房的地契、产业都收走了,名为代为保管。可如今自己哥哥都已经十六,过了成年礼,居然还不肯将祖产还给她们兄妹。大伯母总说是不放心,但在她看来就是想要私吞。
倩婷眼神咄咄,云婷见薛家众姐妹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咬牙就狠着对下人怒道:“都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我的话吗?送三姑娘回院子去”
云婷着实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这份凌厉,尤其是在薛家的人身前。但现听倩婷说话越来越不入耳,这种话竟是一点都不晓得顾忌就突口而出,让她再待下去无非就是丢人现眼,让外人看自家笑话。
在云婷心里,确实是一直都瞧不起陈浩宣与倩婷两兄妹的,因为一个无脑窝囊,一个蛮横不讲理,走出去都嫌他们丢了陈家的脸面。
当然这种思想,来自于云婷的亲母陆氏。
在大少奶奶进府前,都是云婷帮着陈大夫人管理家事,府人一听她这话中带着怒意,谁还敢磨蹭,忙三两下都围到倩婷身前,客气地请她离开。
倩婷也不拖沓,昂着头就道:“我自己会走。”说完便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开了荷香榭。
陈家的众姐妹,如锦早就都知道是什么德行,此时也见怪不怪。云婷与倩婷针锋相对,不过是家常便饭,站在原地无所谓地一笑。
但看在如幂与弄玉眼中,都觉得很是惊讶,尤其是如幂,她不晓得自己的随意一句话便造成了这么大的纠纷。如幂有些愧疚地对着眼前的云婷道:“云二姐姐,是我说错话了。”
云婷一直秉持着早前大嫂弄芸对她说的话,要与如幂交好,此时收了方才脸上的厉色,和颜轻道:“没事没事,这与你无关。”
转而看了看如锦、弄玉二人,也尴尬一笑:“让两位妹妹看笑话了。”
如锦摇头,示意无碍。
适时,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碧婷走上前来,对着云婷告辞道:“二姐,小妹先回柳曳大街那去了。”
云婷面露不解,却也只是淡淡地回道:“怎么不在府里用了晚膳再回去?祖母与三伯母过会就该回来了。”
不过是场面上的客气,碧婷自然不会当真。只低头坚持道:“该回去了,二姐美意,小妹下次再来。”
云婷淡淡一笑,“好,都是自家姐妹,平时过来多走动走动。”
碧婷自然点头。
遣了丫头才将碧婷送走,这时离开了许久的陆氏回来了。
云婷似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忙急着迎上去,刚唤了一声“母亲”,便发现陆氏脸色铁青,整个人闷闷不乐,似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一般。
陆氏跨进荷香榭,一眼扫了屋子里的人,便对云婷开口问道:“薛家夫人呢?”
云婷刚答了钱氏已经上楼,只见陆氏脸色又是一变,连连就由秦妈妈扶着上楼去。
陆氏前脚上了楼,薛弄芸后一步便走了下来。这是中午自花园后如锦第一次瞧见她,只见她此时脸色泛泛,一副没精打采微有疲倦的模样。
薛弄芸下来见着如锦等人,也都只是淡淡地打过招呼,而后坐在一边椅子上喝了半盏茶,似是极度口渴。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晓得上面是个什么情形。就这样,一等又等了许久,突然就听到楼上得梯口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去。
个个都睁大了双眼瞧着楼梯口,等见着走下来的人群,俱是一惊。竟然是双眼通红、满脸狰狞的沈夫人,后面跟着的是几个丫头半搀半扶摇摇欲坠的沈惜,此时她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竟是让人看了都分不清是醒着的还是昏迷的。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选择
第六十六章 选择
弄芸自椅子上站起身笑脸迎上去,瞧着匆匆往外而去的沈夫人,拦在门口处便惊讶道:“沈夫人,您这是要回府?”说着又将目光投在她身后的沈二姑娘身上,慌张道:“怜妹妹发着高烧,大夫说了不宜移动,要不我让人备了软轿来?”
沈夫人瞟了一眼薛弄芸,没好气地回道:“不敢劳陈大奶大驾,我大女儿如今已经命丧黄泉,如今趁着怜丫头还有口气在还是速速离开的好。你们陈府的风水宝地,许是与我们沈家人犯冲,如果再不走,咱们娘三今日怕是一个都走不出你们平易王府了”
沈夫人说完将目光又投向弄芸身后的薛家几个姑娘身上,目光鄙夷,自鼻间重重冷哼一声便道:“薛家的闺女,我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我的惜儿现在就这么没了,我也不怨天尤人,只怪我们母女命不好。现在惜儿离开人世,没有入了那些个不该去的火坑,或许还是她的福气”
说着看了看身后沈府的那些下人,沈夫人口中催促道:“快走,这个地方我可真是一刻都不想呆。”
如锦几人先是遭了沈夫人的疾言厉色,后又被这一番狠厉言辞说的可谓是瞠目结舌、伈伈睍睍。三人左右相顾,跟坠入了云端似的,找不找个北,只好都迷茫地望向沈夫人。
沈夫人的话程度说的极为严重,弄芸都能明显地听出其中的含沙射影,心中苦恼,方才自己下来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这般严重的,怎么一转眼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往身后瞧瞧,见自己母亲钱氏并没有跟着出来。弄芸往前一步欲要张口再说的时候,恰巧见着陆氏也从二楼走了下来,她边甩着帕子边招呼道:“沈夫人、沈夫人,您请留步”
此时沈夫人一行人早已走出荷香榭外两三步处,听得陆氏的唤声停了脚步慢悠悠地转头,皱眉道:“不知陈夫人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陆氏此时可谓是心力交瘁,本来自己后院里的事情都还没摆平,现在这沈家与薛家却在自家府里结下了梁子,她花了这么多天准备的赏花宴会就以此落幕?
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宴会谈不上完美,却还事故百出,最后闹掉了沈家姑娘的一条人命。这要是放在之前,就是给陆氏一百份心思,可都是想不通的
看到沈夫人因为自己的唤声好歹还停下了脚步,晓得她心里还是有些动摇、或者松动的,陆氏便赔笑着上前道:“沈夫人,这事,您得给亲家夫人一点时间不是?毕竟它不是小事情,怎么说也都得回去问过了国舅爷才好决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陆氏特地称文国公为国舅爷,就是想要点醒沈夫人,怎么都得顾着薛家的地位。再怎么说,这薛家不是寻常人家,沈夫人她就不觉得方才的话说得太过分了么?
可陆氏哪晓得沈夫人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平息心里的怒气,反倒是更加的怨气满腹,一副负气斗狠的表情对着陆氏咬牙道:“给她时间,那谁给我的惜儿时间?比起我家惜儿的命来,还有什么不是小事情,难不成她薛家的孩子是人命,我家闺女就是草芥?”
沈夫人说完怒瞪了陆氏一眼,又大声道:“陈夫人今日的殷切招待,沈家记上了。”转过身子,果断道:“回府”
说完沈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只留着还站在原地的陆氏,听着她张嘴唤了“沈……”一字却也不敢再追上去。
这都是整的什么事啊?好好的一场宴会竟然是这样收场,方才从沈夫人的口中明显听出了她对陈家的迁怒。陆氏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阴暗地瞧着远处。真是不想回荷香榭里去
陆氏的念头刚落下,身后就传来弄芸的问话,“母亲,沈夫人这是怎么了?”
提起这事来,陆氏对薛家也是有埋怨的,她鲜少对这个大儿媳妇摆脸色,但此时的陆氏却忍不住给了她个白眼。没好脸色地抬头望着上面,不满道:“你上楼问问你母亲去”
说完见弄芸愣在原地狐疑地望着自己,陆氏别过身子看着远处又道:“亲家夫人许是心情不太好,你上去陪陪她,还有薛四姑娘。”
弄芸熟知她话中的暗示,点了头就立马上的楼去。
陆氏站在荷香榭门口摇头叹气了一番,最后竟是走到门口叮嘱了云婷在这里陪客后,自己独自就先离去了。
云婷是极喜欢这种任务,因为这样,能让她感受到一家之主的气场,特别有感觉。于是不顾那因何事而怒意横天离去的沈家夫人,也不注意弄芸为什么突然匆匆上楼,更是不管自己母亲失落的心绪。呆在荷香榭的大堂里,云婷俨然一副的主人模样,指挥者屋里的丫头小厮们添茶倒水,进进出出。
……
薛弄芸一路半跑着到了荷香榭的二楼,中间是极为宽敞的屋堂,也就是方才午宴所在之地。东边处有一所小房间,里面摆着一床一榻,旁边还有个书架及几件简单家具,这是供平时过来纳凉或是小憩的人的休息之所。
刚推开小门走进去,便听见一阵小声地抽噎声。弄芸四下一看,立即就发现了正蹲在木榻后靠墙边的弄熙,此时她的脸埋在膝盖处,肩膀微微颤抖。而弄熙的旁边,是站在敞开着窗户边的钱氏,她背对着自己,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望着外面的景色。
弄芸心生疑虑,不解地走到弄熙身旁,弯身碰了碰她的环着自己的双臂,清唤道:“熙儿,你怎么了?啊?”
弄熙本来在感受到有人拍自己的时候浑身都一抖,然在听到了是弄芸的声音后,便抬起了头,不顾一切地一头脑扎进眼前的人怀里。弄熙抱着弄芸带着哭腔道:“大姐,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沈府”边说又边激动地脑袋摇个不停。
弄芸一把抱住弄熙,见着自小乐观好动的妹子此时泣不成声,忙拍着她的后背就安慰道:“不去,我们不去沈府。啊,熙儿别怕。”
弄芸本身也是一头雾水,去沈府?
只好一边顺着弄熙的话一边看向旁侧着的钱氏,试探地问道:“母亲,熙儿要去沈府?这是怎么回事?”
钱氏又何曾想见弄熙哭成这模样,心中也无比矛盾,听了大女儿的唤声,便也不好再不管不问。转过身子摇头就道:“我又没说将她送去沈府。”说着恼怒地望了一眼弄芸怀里的弄熙,一腔怒其不争的恼意。
弄芸低头想了好一会才道:“沈家不是只有一子,唤作沈龙,可女儿听说他早有家室,这沈夫人让熙儿进沈府做什么?”
钱氏白了眼弄熙才回道:“做什么做什么,做妾呗”
“母亲,我才不要给人做妾”
弄熙一激动就站了起来,却不防因为蹲的太久,双脚都已经麻了,一个踉跄就差点摔倒。弄芸忙搀扶住她,但心里也因为方才钱氏的话惊了一跳,不解地就道:“什么,为妾?这怎么行?我们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去给人做妾,这说出去,要父亲的脸面往哪搁,要别人怎么想我们家中各姐妹?”
弄芸接二连三的反问,却也正是戳到了钱氏的心里。本来怒气高涨的钱氏右手抓着窗柩,“这是沈夫人给的选择,我也苦恼的很。”
“选择?”弄芸心里一琢磨,继而又问道:“沈夫人没有说其他的?”
如果只是这样,岂不是欺人太甚沈相之子沈龙,两年前娶安郡王之女芙阳县主,自家熙儿身份再娇贵,可也比不上人家皇室贵胄。若是为妾,岂不是一辈子都被人踩在脚下?
钱氏满脸忧愁,淡淡道:“第二个选择,便是让你大哥娶了沈家二小姐。”
“什么,娶沈怜?”
弄芸还在惊诧间,弄熙就抬起头道:“娶就娶呗,让大哥娶了那女人好啦。母亲,您已经答应了秦家,我是要嫁给秦大哥的”
听见女儿嚷着这么没良心的话,钱氏真恨不得打晕她,“你给我闭嘴这要不是你闯出来的祸,我们怎么会被沈家那女人如此威胁你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该把你送出府去,也好让我少操操心。”
近来的日子中,钱氏对弄熙可真就没有过好感觉,她要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或许早就要打死她了。早前就因为她被秦家夫人所钳制,迫于无奈应下秦家的亲事,现在还是因为她自己刚刚被沈夫人指着鼻子说上一通,她钱氏这一辈子可还真没这么惨过。
“我早说了,真的不是我推沈惜下水的。母亲,您就是不信我,一早沈怜自己不也开口说了,那串珍珠手串是早前我说好看,沈惜自愿送我的。我手里拿着她的东西,可并不代表就是我推她下去呀再者我都晓得她马上要成为我的大嫂,我又怎么会去害她?”
弄熙说着,委屈地又流出了眼泪,双眼肿肿地望着钱氏轻轻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让大哥娶了就是,反正咱们家还能养不起她一个沈怜?但如果我去了沈府,母亲,您要想想女儿的今后呀”
弄熙想的极为单纯,只顾着自己的下半辈子。钱氏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斥道:“这哪是这么简单的事,你大哥娶了沈怜一个庶女,让外人怎么想?我们国公府,怎么能容得一个姨娘所出的女儿做少夫人?”
弄芸也是早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微微端量了沈夫人的话,望着脸色极为不善的钱氏就道:“母亲,那沈夫人现在的意思是,让我们二者选其一?若熙儿不入沈府,便是让大哥娶沈家庶女?”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冤有头债有主
第六十七章 冤有头债有主
钱氏抬头,瞧着弄芸便道:“我没有应下她,也不晓得等她回相府告知了沈相会怎么样?沈二姑娘虽然貌美,但毕竟是个庶出,哪配得上俊哥儿?再者方才她醒来一会,立马就指明了不是熙儿推的沈惜,说话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那肯定的口气,让我心里悬乎。”
说着钱氏一咂舌又道:“沈怜不会是个心思简单的姑娘,沈惜落水丢命这一事,我瞧着其中必有端倪。俊然太过忠实憨厚,这样的媳妇可是万万要不得”
见钱氏说完直摇头,弄芸便接道:“那母亲您现在的意思是?”
钱氏听了问话又立马一副泄了气的表情对着面前的大女儿,沉默了须臾转而瞧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薛弄熙,面露几分厌恶道:“我可没什么意思,这谁捅出来的篓子谁自己去收场”
钱氏动了真怒,让弄熙心里是又怕又慌,脚下挪了几步,伸手拉着钱氏的衣角就道:“母亲,您可不能不管我。这要是回了府,父亲晓得了这事,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钱氏别过脸,“你还知道怕?我看你简直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你以为这么大的事情能瞒得了你父亲?我猜准我们还没回府,这消息就入了你父亲的耳中。”
弄熙一嘟嘴,委屈地就唤道:“母亲,女儿知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你早怎么不想到的?你说你好端端地去刁难你五妹妹作甚?若是她有个什么事,你回去怎么与你二婶交代?说你不是存心丢下你五妹妹,而是真的迷了路?在陈府迷路,这话说出去,你倒是来教教我如何去相信?”
听问题绕到薛如锦身上,弄熙便越发的气愤了。说到底还真是被如锦给害的,自己要不是引她去清风苑那,也不会说朝着东面去探路然后不好再返回去,最终才到了假山林那边。其实自己一点想要乱跑的心思都没有,这整个平易王府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新鲜感,是正好碰巧遇着了沈家姐妹,自己才陪她们一起过去玩的。
假山林水位不高,就是当真入了水也不会立马就没命。只是那沈大姑娘着实是笨,整个人目呆的很,等到入了水连挣扎都不会,居然那么快就沉下去。
还有那个什么沈怜,竟是傻傻地就将手朝水里伸去想救她姐姐。那个时候水面上早没她姐姐的人影了,傻傻笨笨地只晓得大呼惊叫,自己走过去刚碰着她还没开口,她竟然也掉了下去。
弄熙想起方才的事,都觉得浑身一冷,沈惜的事故发生的太快,都没给她大脑思考的时间,沈怜就也跟着掉下去了。方才沈夫人追问她的时候,自己之所以噤若寒蝉,那是因为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沈怜到底是不是因为被自己轻轻一碰才掉下的水。
如果她回答承认了是自己推了沈怜下去,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可弄熙没有想到,就是她支支吾吾、目光闪烁的模样让沈夫人起了疑,不止是沈家的人,就是连陆氏钱氏等人心里也捉摸不定。毕竟薛家四姑娘做事鲁莽、大大咧咧的性子在燕京是出了名的,若是因为抢那珍珠手串把人推下了水,是完全有可能的。
面对沈夫人的时候,钱氏就底气不足,为弄熙感到心虚,故而在阵势上就直接短了人家一截。方才在沈夫人面前,钱氏有多隐忍,现在对弄熙就有多愤怒。
弄熙越想越狠,抬头又见自己母亲充满责怪的眼神。她心里委屈,沈惜是在她面前死去的,她长这么大都没遇过这种事,母亲不安慰自己,反倒是帮着如锦说话。咬着嘴就昂头顶嘴道:“不过是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有什么要紧的?再说方才您瞧她,不还是生龙活虎,精神得很么?”
钱氏低头一戳她脑门,手指停在空中指着弄熙就道:“你还好意思说?这王府你是第一次来,难道不晓得清风苑里不干净,还这样就将你五妹妹丢在那附近?”
面对钱氏的一声声质问,弄熙张启了唇,却没有说下去。
钱氏见不得她这模样,眼神更加地凌厉,道:“怎么,心里还不服?我和你说了多少遍,叫你不要去招惹五丫头,你不听还变本加厉,你这存心是要气死我还是想怎么着?”
钱氏说着就不停地喘着大气,整个人十分激动。
弄熙早前就被沈夫人明骂暗讽地说了一通,现在听到自己母亲的怒意,觉得今天自己整个人就和受气包一样,谁都说自己做的错、说的错转头瞧着脸色平静站着的弄芸,突口而出就道:“哪有什么不干净的,根本就都是些鬼力乱神之说。再说就算真的是不干净,那不是我害的,更不是五妹妹害的,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
薛弄芸被弄熙的话吓得直直往后退上两步,大惊失色。那个夜晚,自己是听着那个女人死前一声声的求救、一声声痛苦的呻吟……直到她离开人世。
她还记得打开门时的情景,只见她躺在门后,七窍流血,嘴边一抹深深的血红,比她新娘妆容上扑的胭脂还要红。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就这样望着自己。
据下人说,那个时候她的身子还是温热的,不过气息全无、脉搏也停止了。
死不瞑目……弄芸想着,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人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钱氏见弄芸脸色苍白,瞧着弄熙的面容也越发的阴郁,“熙儿,你是越来越没教养了,这还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吗?”
弄熙还从来没见过母亲对自己这般神色过,语调冰冷,眼神如刀锋一样,怒中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弄熙不寒而栗,胆子却是跟着大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分辩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事实不是那样?你们不要以为我什么事都不知道,如果母亲你一定要让我去沈府,那我得不到的幸福,谁也别想得到到时候那件事情传遍整个燕京,我看是谁比较……”
“啪”
弄熙的话还没有说哇,清脆的巴掌声就在屋子里响起。
弄熙顿时觉得整个人晕头转向,半边脸都是火辣辣的疼,抬头望着钱氏高举着还来不及放下的手,眼泪滴滴地往下流。
弄芸也是僵在了原地,望着钱氏的眸中充满惊讶,心里却是暖暖的。以前在薛府的时候,总觉得母亲老是纵容熙儿,疼她多过自己,但现在她为了维护自己而打了熙儿一巴掌,真是让自己方才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弄熙心里更怨,边流泪边伤心欲绝般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都嫌我惹事,我什么都做不好,让你们讨厌。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母亲我真想不通,我和大姐都是你的女儿,你能容许她去算计别人性命,却不肯保我?”
今日是弄熙头一次拿那件事说事,让钱氏与弄芸惊讶的同时,更加尴尬恼怒。毕竟那是件不光彩的事情,现在被人一语道出,还不加一丝掩饰,弄芸转头看了看门外,庆幸着好在没有人。不过转而又怕弄熙再说下去闹得人尽皆知,上前便想要安抚她,轻道:“熙儿,你别这么想,母亲与我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弄熙用力甩开弄芸的手,目光阴狠道:“少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上次我不过是让你在母亲面前帮我同秦大哥的事说几句话都不肯,你算是什么姐姐?”
弄熙低着头一脸失落,“既然你们都看我不顺眼,那我就消失在你们眼前,我走”
说完在二人惊讶中,弄熙推开身前的弄芸就夺门而出。
弄芸扶住旁边的椅子才站稳身子,转过身想要去追,却被钱氏给唤住了。
“让她走,我倒要看看她能去哪”
钱氏也是一腔怒气,看都不去看门外。
弄芸走到钱氏身前,将怒火中伤的钱氏扶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善解人意地道:“母亲,四妹妹人小不懂事,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说着自旁边端了茶给她。
钱氏并没有接,她怒意未消,看着前方便道:“那个不孝女,她真的是我生出来的吗?这些年我都是白疼了她”
弄芸明白钱氏心里不畅快,便只好在一旁说着安慰话,心思却是有些担心弄熙。不晓得她就这样跑出去能到哪里,说到底,自家娘家的事情,还真不想让府里的人看着笑话。
……
如锦等人在荷香榭里是除了等还是只能等,陈家夫人刚刚居然直接甩甩衣袖离开,置客人于不顾。那就说明先前楼上大家闹得应该是相当不快,弄芸上楼也好久了,如锦不禁好奇,说什么能说那么久?
就在大家无聊乏味的时候,就看到弄熙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下楼。众人忙站起身好奇地上前,却不想她看也不看众人,一边呜咽一边抹着眼睛就往外面跑去,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转弯处。
云婷站在门口处,怔怔地望着屋外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转头望着旁边的如锦,低低道:“锦妹妹,熙儿妹妹是怎么了?”
如锦心里着实无语,你问我我问谁去?摇摇头,“不知。”
碰巧,从外面走来一男一女,等近了身众人才看清,原来是陈浩宇与陈雨婷兄妹二人。
云婷走上前去,刚打过招呼。雨婷便举起她一个翠湖色荷包在众人身前展开,好奇道:“不晓得这是哪位姐姐落下的,我方才过来的时候在旁边小道上拣着的,看这上的布料该是上好的绸缎,不像是府里那个婢子能用的。”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荷包
第六十八章 荷包
如锦在她拿出那个荷包的时候就觉得眼熟,走近两步一细看。只见上面绣着的是柳絮飘飘雁南飞的景,旁边以金丝为边,流苏结上缀以珍珠,一看就是女子闺中之物。
此时翠绿颜色很深,再瞅了瞅,如锦便发现了那荷包是半湿的。低头心里琢磨了会,如锦突然就想起来了到底是在谁的身上瞧见过,抬头望着雨婷手中的荷包,上面的水印更加证实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一般闺秀无非都是以百花或者蝴蝶为荷包样面,它这种绣样本就不常见,再加上凑近后,萦绕在鼻间的这股淡淡的香味,让如锦感到很是熟悉。轻轻地就朝众人开口道:“是沈大姑娘的。”
“沈大姑娘?”
云婷惊讶地重复了一句,那旁雨婷忙就把荷包丢了开来,立马又转头望着旁边的浩宇,埋怨道:“哥,瞧你的眼神这么毒,它都落在那边的枯草里,这都能发现。”
说着拿了帕子低头擦了擦手,其实上面没有水渍,也无泥渍,但雨婷还是很用力地擦了好长时间的手指。
云婷见了,睨了眼地上的荷包,抬头就对雨婷道:“四妹妹要不要娶净净手,毕竟握了这等不吉利的东西那么久。”
雨婷抬头犹豫了一会,便点点头往堂后的隔间走去。
如锦心里瞧了一笑,死人用过的东西就不吉利了?以前的她或许不会质疑这一点,但是现在却丝毫不觉得怎么样。对于死过一次的她来说,还有什么是吉利不吉利之分?不然,现在自己所碰的所用的岂不是都要拿去烧掉?
想想便觉得可笑,如锦嘴角扯开,弯身自地上捡起被雨婷丢了的荷包。拿在手里用力挤了挤,居然还能挤出几滴水珠,滴在雕刻了花的精致青砖上,慢慢晕开。如锦正纳闷不解时,便听得近身的陈浩宇说道:“薛姑娘,这荷包不干净,莫要脏了手。”
话中隐隐含了一丝关心,不明显,却让前世就惯常听别人话中深意的她察觉到了。如锦莫名地抬头看了看他,只见后者忙低头望向了他处。
还是觉得这东西不吉利?死人与活人之间,也不过是一口气的差别。
如锦自嘲一笑,让低眸却因为个子高的浩宇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他不禁在心里恼怒自己为什么会多嘴说这么一句。
再次抬头抬头,如锦撞见他有些别扭又认真的目光,方准备回话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搭了自己肩膀。转过头正好瞧见是如幂,她盯着自己手里的翠绿荷包,开口就直接道:“五妹妹,这东西的主人已逝,按理说都该烧掉。你快丢了它,若是过了气回去病了就得了。”
“是啊是啊,五妹妹快放下它。”
就是连一直怯懦着不说话的弄玉也都上前劝起了如锦,她们这般郑重其事,倒显得自己任性了。不过,如锦并没有放下手中的荷包,摇摇头就对着众人道:“不过是个荷包,哪会有什么事?再说,难道大家不好奇为什么沈大姑娘的荷包会出现在这里吗?”
“许是午宴的时候,她落下的。”
如锦瞧着答话的云婷,愣着一摇头,举起手里的荷包便解释般道:“瞧,这荷包还是湿的。”
“那就是说,这是在沈大姑娘出事之后才丢在荷香榭门口的路上?”
如幂这么思忖着立马肩膀一抖,而后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指着那荷包道:“可是沈大姑娘的尸首自被捞起来后,沈夫人就直接让人抬了出去,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而且要不是因为当时沈二姑娘也生死不明,沈夫人是怎么都不可能再回荷香榭的。”
弄玉拘谨地一上前,瞧了瞧身边的几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或许沈大姑娘打翻了水在荷包上,然后去花园前放纸鸢时就随手丢在了路上。”
“玉妹妹这话说的有理,该就是这样的。”
云婷一听,似是也只有这个可能性符合现在的情形,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否则还真是觉得这荷包来的蹊跷不明呢。云婷在这儿自以为是想通了,那旁就立马被人给否定了。
“不会”
如锦听到这二字抬眸瞧了瞧负手立着的陈浩宇,听得他继续道:“你们想想,自午宴到现在有多久了?外面的太阳这般毒辣,不说是这么点水渍,就是放杯茶在那,也早就没了。”
“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是它自个飞到了荷香榭门口来?”
从后面的隔间里洗了手出来的雨婷一脸纳闷,开口就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方才她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自己随手捡过来的荷包没想到来历竟然还这么复杂,她本只是见着好看,以为是哪位姐妹所落下想要归还的。
可现在事情越来越没有缘由,哪是她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该是沈二姑娘丢的。”
如锦瞧着众人低吟出声,而后望着手里的荷包,轻轻打开,那股奇特的味道便更加浓了。如锦伸出二指捻了点花干出来,细细地在指尖搓了搓。
她还在研究的时候,就听到云婷道:“这是玫瑰花瓣。”
雨婷见如锦一脸认真,也好奇地凑上前看着道:“普通的香料,没什么问题吧?”
如锦摇头,“不是普通的香料,这味道不对,其中好似加了些别的。”
“别的?”
如锦正想不通时,陈府下人跑了过来,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了下没见着陆氏,便准备退去。
云婷瞧了,立马喝住道:“出什么事了?”
那小厮弯着腰,见屋内这么多姑娘眼神也不敢乱窜,只规矩地回道:“二姑娘,奴才见薛家姑娘匆匆地跑出了府,也没乘坐薛府的马车。好奇地问了她一句可要小人为她安排车,她、薛四姑娘说,说不用,她要去死。”
停停顿顿地将话说完,那小厮又偷偷瞧着云婷的神色道:“奴才见薛四姑娘一脸痛苦,情绪很不稳定,怕她真出事,就想急急过来报了夫人。”
云婷一听,心中一惊。去死?
而其他的人,便更是不知所以了,这薛弄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要撩出这种狠话?想起方才她自楼上跑下来的模样,手捂着脸,貌似是挨了耳光。
可是,沈家的夫人就是在怒,也不会再他人府里动起手来吧?
这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钱氏由薛弄芸扶着自二楼下来,停在楼梯口就刚好听到小厮的回话,重重地冷哼一声,满脸不悦。
薛家的姑娘们忙走到了楼梯下,“母亲/伯母。”
钱氏与弄芸并排下来,钱氏张口就怒道:“真是个不孝女,再不给她点教训简直就无法无天了”
钱氏整个人恼怒急了,说着便道:“走,回府”
一早就注意到了陆氏不在楼下,钱氏心里极为不舒服,这亲家夫人的态度倒是转变的也真够快的难不成想尽早撇清关系,省的沈府秋后算账?
真是笑话,难道自己堂堂国公府还真会怕了那沈相一家?她不过是顾着老爷在朝堂上的关系,不到万不得已不好撕破脸皮罢了。别以为自己退一步,她们姓沈的就可以爬到自己头上来
现在沈夫人她提出这两个条件,明显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答应,这是对自己薛府的挑衅?钱氏冷笑,表示不屑。如果薛府铁了心里,不把女儿送去沈府,也不娶沈家庶女,他们真能怎么着?
到底也不掂量掂量自家的分量,就敢口出狂言
钱氏沉着一张脸往外走去,弄芸跟在她身旁,细心如她,自然能够注意到自己母亲的情绪变化。“母亲,您慢些。”
前方是弄芸送着钱氏,后面是如锦她们三人跟上去。只是当如锦刚准备出荷香榭,雨婷就急急地上前拉了她道:“锦姐姐,你什么时候再过来?我是真的想让你教我梅花篆。再说,你过来,我们会很欢迎的。”
特地重音了“我们”二字,雨婷笑眯眯地说完,一副饱含深意地望着如锦。
这份热情,让如锦不知所措,瞧着她天真无害的面容,心里不忍拒绝。但是来陈府?先不说在这儿自己总有些心绪不宁,就她一姑娘的身份,也不是说答应就好答应的。转头看了眼浩宇,对着雨婷回道:“陈三公子的梅花篆才是一绝,你尽可让你兄长指点。”
雨婷听出她的婉转,还想再开口,旁边的浩宇便先道:“小妹,不要强人所难。你若真要学,改日我教你便是。”
本来自己一直苦苦央求着的事情被答应了,雨婷该是高兴的,但此时却依旧有些闷闷不乐,勉强道:“好吧。”
“有机会再见。”
如锦说完,朝众人礼貌地点点头就与如幂、弄玉二人一同离开。
云婷见了,还是免不了热情地跟上去,同弄芸一起将薛家的人送到陈府二门外,这才返回。云婷跟在弄芸身边是个标准的体贴小姑子形象,瞧着郁郁寡欢的弄芸,满脸关心道:“大嫂,是不是事情很严重?”
弄芸停下脚步,叹了一口长气才摇头道:“是挺棘手的。对了,你可知道母亲离开是为了何事?”
想起陆氏后来的态度,弄芸也心有疑惑,摆明了是在刻意压制内心的怒意。不然就是再难堪,也不会将客人撩在一旁,自己先行离开的。
“大少奶奶,夫人请您过去。”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陈家婆媳
第六十九章 陈家婆媳
送走薛家的人,薛弄芸就跟着丫鬟来到陆氏的住处。刚踏进院子,就发现四下无人,一片安静,连平时候在廊下的丫头都不在。等进了陆氏的屋子,弄芸才看到几个近身的侍婢,只是现在她们都低头垂眸,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弄芸注意到陆氏一脸阴霾,上前唤道:“母亲。”
陆氏抬头,瞧着弄芸,随口就问道:“亲家夫人离开了?”
弄玉点点头,“是的,母亲带着众位妹妹已经回国公府了。”
其实陆氏没有出面送走钱氏,让弄芸觉得挺没面子的。但是她也晓得府里定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否则婆婆也不会这么做。弄芸好奇着便试探性问道:“母亲,可是沈夫人责怪了我们家?”
想起沈家的事,陆氏便摇头叹气,这是今天之中最大的意外。虽然沈夫人没有刻意针对陈家说事,但瞧着她对薛家母女的态度,便能想象出她心中有多少愤怒。
“没凭没据的,她能责怪我们家什么,说实话,到底是她们家姑娘私下乱跑,干咱们什么事?”陆氏没好声地说完,似是心里还不足以解气,便又道:“埋怨是有的,但那么多姑娘,偏就是她家的姑娘出了事。说到底,在别人家做客却不懂礼仪,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导好,怪不得别人。”
弄芸听完陆氏的话,琢磨着就道:“不过沈惜到底是相府嫡长女,就这样没了,怕沈家不会善罢干休。再者,沈家可是有安郡王府那门亲家,儿媳听人道,那沈家的少奶奶芙阳县主性子可很厉害,且平时与沈惜的关系也好。”
弄芸一方面替陈家担心着,另一方面还对薛家和沈家的关系有些忧虑,心神不定,瞧着陆氏就一脸阴色、愁眉不展。
陆氏自然是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不过芙阳县主又如何?自家只是邀请了人来赏花,她没理由怪到自己头上。至于薛家,那就不是自己需要去担心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