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牛车缓缓前行，行进在蜿蜒的村道上。

    这是苏瑶记忆里第一次坐着牛车出门。之前她还小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出去，一直到嫁了下山村那个老鳏夫才算是第一次跨出了桃山村，而进城也是在她婚后三四年的光景了，那时候她受不了虐待，自己逃了出去，也是因为那时候的环境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格了，乡里通了车，走哪儿也不用证明信，连票证也不那么重要了，所以才能跑出去。

    所以，这真的是她第一次见识七十年代乡村和城市的原貌。

    村道不宽，也就只能容一架牛车通行，迎面来个人也得侧身，两旁就是村里的田，前几天一场透雨过后，万物争长，冬小麦这时已经长到chéng rén小腿肚高，涨势比往年要好，但是，小麦长的同时，杂草也在疯长，这几天正是集体下地除草的时候。村里人都是头顶草帽，劳作在田间。连小娃子们也没闲着，此刻个个背着篓子，跟在自家大人屁股后头，家里大人前脚把杂草除了，他们后脚拾起来扔篓子里，背回家晒干了能当柴禾烧。间或看见田垄地头的荠菜，顺道一并挖了。这春天的荠菜可是好东西，荠菜馍馍、荠菜饺子、荠菜包子……挖回家又是一顿美味。

    以往在苏家的时候，这些活计都是苏瑶和苏楠的，今年他们都不在，想必老苏家怕是吃不到这口了。

    苏青山优哉游哉坐在车辕看着山景，春日晴好，连空气都带着清甜的味道。

    “这一条条沟来一道道川，就这一群群婆姨就这一群群汉，就这一朵朵桃花一朵朵杏呦，红红火火的地来兰格莹莹的天……”

    想不到苏青山还有这一副好嗓子，那歌声嘹亮听得人心情也随之开朗了起来。远处有干活的农人直了腰，大声吆喝着：“青山哥，去城里嘞！”

    “啊，给娃娃扯两身衣裳嘞！”苏青山的声音嘹亮又骄傲，听得苏瑶心里暖洋洋的。

    “这好事嘞，娃娃长大要孝顺你家苏爷爷嘞！”

    “哎，那是一定的——！”苏瑶听见吆喝，清脆地应着，一反她平日里的小心懦弱，倒是听得田里的人都纳闷地抬头去瞧。

    苏青山的心情却越发好了，大红牛慢悠悠晃着，他也笑眯眯就着，手里拿着牛鞭也不挥，给苏瑶和苏楠讲故事：“这红犍牛可是头好牛，你看这肩峰多高，腰长腿壮的，劲儿可大着呢，拉得动大步犁。再看这俩犄角，又粗又长的，每回和别村的牛打架，准能把别个的领头牛顶趴下，可是头好牛嘞。”

    苏楠听得高兴，回头看自家姐姐，笑得把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苏瑶也是心里喜欢，轻轻亲了弟弟的小脸蛋一口，羞得苏楠把头挤进了姐姐的怀里去。

    等到牛车上了大道，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苏瑶实在是没看出这头牛哪儿好了，这走得比人走得还慢，后面的白尕都催了几次了，苏青山却始终充耳不闻，鞭子就是不落在牛的身上，后来，大概白尕也认命了，跟着后面吱扭吱扭的慢慢晃。

    景色再美看久了也会疲倦，苏瑶和苏楠早就在这晃晃悠悠的摇摆中合着清脆的牛铃声歪着睡过去了。突然感觉到牛车停了下来，苏瑶才揉着眼睛坐起身来看。

    面前停着一辆东风牌大卡车，绿色的大家伙神气活现的矗在马路正当中。苏青山的牛车就立在它的对面。引得过路的人都向这边看。

    苏青山此时却不在牛车上，和个男人正站在卡车下边抽着烟边说着话，这样的情景放在现代是不可想象，可在这个路上连自行车都少见的年代，却很正常。

    苏瑶拍了拍嘤咛了两声的弟弟，看他又睡熟了，这才去打量那辆大车和看起来像是司机的中年人。

    那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皮肤有些黑，板寸头，笑起来一口白牙，看着很爽朗干净的样子，身材很壮实，军便服挽起了袖子，露出了精壮的小臂，军裤黄胶鞋，一看就是和苏青山属于一类，一定也是部队上下来的人。

    两人谈着话，就见苏青山回身指了指苏瑶，看着丫头醒了，冲着苏瑶笑了下。

    苏瑶见那男人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