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北的江湖第32部分阅读
莫西北的江湖 作者:rouwenwu
就是,雾大,对方也必然看不清自己,甚至,也因为雾大,没有追逐她。
小心起见,她还是在京城转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子,才悄然回到梅花山庄,到这时,雾气渐渐散开了些,视野也开阔不少。楚俊风正站在她住的院子外,远远的薄雾中,只见白色的长衫在风中上下飞舞。
“出了什么事吗?”见了莫西北,楚俊风微微迟疑,还是问了。
“晚上吃得太饱,走得时间长了,你怎么起得这样早?”莫西北倒没想过会在这里、这个时辰见到他。少少有些吃惊,也有一些说不清的愧疚。没什么,大概最近闲得无事可做。每天白天都睡觉,人有些昼夜颠倒。晚上反而睡不了多久。”楚俊风见莫西北神色平静,气息平稳,悬着的心放下,这才觉得今天雾气格外重,站了一阵。衣衫都隐隐的泛着潮气,披在身上,粘腻着不舒服,于是嘱咐一句,“你跑了一夜,睡会吧,天也快亮了,”便要转身离开。“楚兄。”莫西北去叫住他。
“怎么?”楚俊风止住脚步,原地停了停。却没有听到莫西北的下文,不免有些疑惑地转身,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的脸上写着出了什么事情吗?”莫西北笑得有点贼,她自己也有些莫名。方才为什么要叫住他。难道真的希望他帮她去对付那至今还从未真正露面地敌人,不是。不是的,这点她可以肯定,那是为什么呢?不想了,归结为晚上没睡,人比较心思浮躁也许更恰当,“我是想,反正白天会睡整天,这会不如喝一杯怎样?”
喝酒?楚俊风用手轻拍额头,没有拒绝,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他心里总有一种很坏地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深深的吸一口气,就会觉得心口阵阵的疼痛,不是很严重,只是那样丝丝缕缕的缠绕着,让人无法舒畅。他说不清这种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如今,只要一刻不见到莫西北,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再怎么困或累,也无法合眼安然入梦,仿佛一旦睡着,便永不能再看到她一样。
这让他想起小地时候,师傅一次喝醉酒的时候曾对他说,有的人,生来就注定是另一个人的劫数,不遇到她,心里就总有一角是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什么,遇到了,心仍然不完整,才明白,缺的一角,是永远不能补上的。当时他懵懵懂懂,不过在师傅问他是不是听懂的时候,瞪大眼睛,茫然的点头,也只有到了如今,他才能够体会师傅当时地感觉。只是这些年,除了那次之外,他实在没有再听师傅说起过自己的往事,也不知道,这个让师傅心里永远缺了一块的女子,如今身在何方,又是不是也在静夜对月感叹。
莫西北在地地方,永远不会缺少美酒,至少,她永远能第一时间找到美酒。
梅花山庄和很多皇室贵胄的别院一样,也有一个很大地酒窖,只是这里不藏别地酒,只藏着一种梅花酿。每年新鲜的梅花如酒,年份各有不同,莫西北随手抱起两小坛,一个丢给楚俊风,一个自己抱在怀中,席地而坐,拍开泥封,清凉地冷香阵阵扑鼻。
“难怪叫这里梅花山庄,还真是名不虚传。”楚俊风也学着莫西北,在她身旁坐下,“别人喝酒,或是酒逢知己,或是借酒浇愁,你是为了什么?”
“喝酒就是喝酒,为了什么去喝酒,还有什么意思。”莫西北横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笑了两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这梅花酿闻着甘香,入口却辣,一股子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入胃,片刻,一片火烧火燎的热辣就窜了上来,她极力想忍,只是终究还是忍不住咳了两声。
“慢点,也没人和你抢,大清早的,伤了脾胃。”楚俊风伸手轻轻拍了拍莫西北的后背,只以为她喝得太急,呛到了,手中的酒甚香,于是忍不住自己也喝了一大口,然后,骤然咳了起来。
“呵呵……”酒窖里,莫西北的笑声格外的清脆。
“这么辣,你也不知会我一声。”楚俊风把酒坛子放在一旁,半真半假的板起脸,只是片刻又忍不住咳起来。
“你也没问我,我为什么要说,那多不够深沉。”莫西北一脸无辜,只是不再喝手里的酒,这么辛辣的酒,得有几道小菜,哪怕一只烤鸡,然后烫得滚滚的,才能尝出味道。
“那我现在问你了,你准备怎么回答我?”楚俊风也笑,眼睛一瞬不错的看着莫西北,方才的酒意已经涌上了她的脸颊,烛光下,只见双颊红晕隐现,眉目流转自有波光潋滟,不是倾国倾城的风华绝代,但是,却足以倾心。
“这酒不适合大口的喝,要说最好的酒,还得去我江南的家里才能找到。”莫西北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只是长久的看着他。
“所以呢?”楚俊风终于还是挪开了眼,不去理会胸口的波澜惊天,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京城的风云如何变化,该赚钱还是要赚钱,只是我很担心如果真有巨变,四楼会受到波及,你知道,那里我苦心经营了多年,规模不是京城春风如意楼可以比较的,靠着四楼吃饭的人也太多了,我不想京城的事情在那里重演。”莫西北说着,自怀里拿出一堆的地契和文书,“人生而受恩于父母,虽然那些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看来有一阵子我都离不了京城,四楼是我半生的心血,无人可以托付,所以,我想楚兄替我去江南跑一趟,我已经给自己另造了身份,你帮我去把其他的程序走完,将来无论朝廷局势如何,我都借这次诈死埋名,从此做个富贵散人,再不管任何闲事了。”
“这事情也不急在一时,何况,也不是非我去做不可,如果你真想防患于未然,不如找人带消息给休问,他应该会马上帮你办妥当。”楚俊风不接这些东西,只是摇头,“西北,你有事瞒着我,你要知道,我对你……慕非难能为你做的事情,我也一样可以,何况这个时候,步步危机,我怎么可能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被你看穿了。”莫西北自嘲的笑了笑,将东西收回怀中,“楚兄,你是聪明人,我说话也不想再绕弯子,昨天夜里你等在我的院外,让我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说清楚,我不习惯欠别人的,钱容易还,但是情就不同了。除了慕非难,我这辈子不可能爱别的人,你对我的好,我知道,但是无以为报,所以,你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是觉得压力大,大到让我自己都觉得喘不过气来,你说我自私也好,冷血也好,我真的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面对你。如果你是别人,我可能早干脆的让你滚蛋了,但是偏偏你对我太好,这话我始终说不出口,你是聪明人,你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办?”
“西北?”楚俊风微微闭了闭眼,莫西北的话,字字带刺,生生的刺进人的血肉中。是的,他承认,她和慕非难的默契,是和自己没有的;她看慕非难的眼神,也和看自己的不同。但是他仍旧忍不住自己骗自己,当日,当日,莫西北并不是对自己全然无情,甚至,如果不是自己的执着,如今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就应该是自己。覆水难收,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莫西北就如同一株树苗,深深的扎根在他心底,等他发觉疼痛的时候,早已根深蒂固,无法拔出,所以,他就宁愿自己骗自己,只希望能多在她身边停留片刻,难道,这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了吗?
“我这么讨你的厌吗?讨厌到让你看我一眼,也这么难受。”话出口,心成灰。
第三卷携手红尘第二十九章酒窖
。
有一瞬间,莫西北觉得自己无言以对,过去常常听人说当断则断的话,只是做的难度,显然比说要高很多,她只能转过头不去看楚俊风,然后在心里鼓励自己,坚持一下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西北,你骗我是吧?”隔了一会,楚俊风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你忽然这样,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你准备独自抗下什么?”
“能发生什么事情?”莫西北苦笑,心理建设完毕,即便转过头去,也能够平静的看向楚俊风,“别说的我好像救世主一样,我从来没有那个志向,也没有那样的胸襟和气度,当然,也没那个能力,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我就想离开这里。人各有命,强求不了,我和你说这些话,不是想让你伤心,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别再浪费时间在我这里,其实外面的世界很大,你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京城的事情,我仔细想过,如果我诈死埋名,不是躲不过去的,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准备这一两天就走,至于你,去什么地方,走或是留,随便吧。”
“慕非难呢?他也会和你一起走?”楚俊风的声音轻飘飘的回荡在空气中。“嗯,我们说过,要一起流浪到海角天涯的。”莫西北回答得很肯定。
“好,我答应你,如果到时候他肯和你一起走,我也会自己离开,有生之年,绝对不在你眼前出现。”楚俊风忽然笑了,“如果到时候他不肯和你一起走。怎么办?”
“我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等他好了。”莫西北想也不想的回答。
“好,到时候,我陪你等。”楚俊风说完。并不给莫西北说不的机会,直接飞快的转身出了酒窖。
此时外面天光早已大亮。梅花山庄虽然也是机关重重,但是经过了夜探之后,莫西北对这里地安全倒没了把握,只得窝在酒窖中准备呆到天黑再出去。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是,这里虽然到处是美酒芬芳。却没有下酒的小菜,只要一想到入喉地那种呛人的辣,她再不敢尝试,百无聊赖之下,也只能蹲在地上,一坛子一坛子地看这些梅花酒的年份。
现在是嘉靖五年深秋,梅花山庄如果是作为蒋太后进京后的别业修建的,那么,窖藏的梅花酒最早也就应该是五年前酿制地。只是莫西北蹲在地上细细的看了一阵子,却发现这里居然还藏着十年份以上的酒,数量虽然不多。但是看外面的泥封,拍开泥封闻闻味道。酿酒的手法竟如出一辙。
梅花酒极易酿造。也不名贵,应该没有人会千里迢迢的特别搬运。何况,这些装酒的坛子,都是出自京城附近的一家民窑。如今世风,上讲究的人家,都只喜欢景德镇地瓷器,莫西北却很喜欢这家民窑烧制的瓷器,未必名贵,却样式古朴、制品都很剔透。这些就让莫西北有些疑惑了,这梅花山庄至少应该建成十年以上,只是新旧主人交替,连朝堂上还讲究个一朝天子一朝臣,难道这样一处隐秘的山庄中,旧人不是悉数被换?
这样想着,她地手一刻不停的逐一移动这些酒坛子,直到手指碰到一坛三年前地梅花酿,她还照原来地力气去挪动,结果,坛子纹丝未动。
左三右二,莫西北想了想,轻轻转动坛子,然后,听到暗处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响,有些旧式机关开锁的感觉,紧接着,酒窖深处,一面石壁忽然咯吱吱地响动起来,片刻后,一个漆黑的洞口显现出来。
楚俊风回到房间中,反复思量莫西北的话以及她说这些话时的神情,昨夜开始就有的不安,莫名的在心底弥散、扩大,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恨,从小到大,他要的一切没有不能得到的,然而如今眼前却有这样一个人,让他不能得到,甚至不能怨恨,也怨恨不起来。“问世间情是何物,”他略有自嘲的想到了这样一阕旧词,心中烦闷又酸楚,忍不住走到桌前,提笔随手勾勒,神思飘忽,直到天色将暗,才恍然的凝视画纸,纸上画着的少年站在舟中,蓦然回首,神采飞扬,依稀还是那个运河的清晨,各条停泊休息的船上都因为莫名的血手印乱成一团,而在那样的一片纷乱中,他的眼里,只有一个安静到冷漠的少年,冷漠的是外表,只要你去看她的眼睛,就会看到熠熠的神采和淡定的从容。
莫西北,为什么要是莫西北楚俊风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在画纸的一角写道: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下阙词终究不喜,也就放下了。看看时辰,到厨房装了莫西北喜欢的吃的,提着去了她暂时藏身的密室。
密室的门关着,外面房间里放的点心水果连同一只烤鸡一样也没有动过,楚俊风当然知道,这些都是中午他亲手送来的,莫西北喜欢吃东西,从来不会纹丝不动。这样一想,他只觉得冷汗直冒,忙乱的开启了密室的大门,果然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有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空了,莫西北居然不辞而别,她去了什么地方?
酒窖……最后见到她的地方,也是楚俊风最先想到的地方,酒窖没有机关看守,甚至不隐秘,大门开启冲下台阶,这里的烛光仍如早晨离开时一般的亮着,甚至,莫西北也维持着早晨的姿势,坐在地上。
第三卷携手红尘第三十章乔装
“西北!”楚俊风三步并作两步走冲过去,几乎是将莫西北直接从地上拎了起来,指尖上有些失控的力,落在肩头,让莫西北忍不住轻轻皱眉。
“出了什么事吗?”推了推牢牢扣住自己双肩的手,半天没有和人说话,甚至没有喝到一口水,莫西北的声音显得有些沙
“我去给你送吃的却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一声不响的走了。”楚俊风不肯放手,反而用力将莫西北拉入怀中。
“我又没得罪你,不至于偷偷跑路,不过你出去的时候是白天,我觉得如果我也出去可能会暴露行踪,反正在哪里都是呆着,才留在这里没动,现在什么时辰了?”莫西北看看酒窖入口,楚俊风进来得匆忙,并没有关闭大门,只是,外面却没有光线照射进来,应该是天黑了。
“酉时了,我今天有点失态,可能晚上没睡好,你别介意。”楚俊风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指几乎要将莫西北的肩捏出洞了,连忙松手,脸上一红,有些讪讪的,偷眼看着莫西北。
“天黑了,回去睡觉,我最近有些昼夜颠倒了,今天总算倒回来了。”莫西北对楚俊风的尴尬只作不见,微微笑笑,当先走出酒窖。
这些天以来,慕非难时常会来探望莫西北,当然这造访,通常在夜深人静之后,是以,当莫西北和楚俊风一前一后走回莫西北如今的住处时,看见斜斜依在太师椅中沉思的慕非难,都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可以把你这个表情,理解成是你忽然看见我。然后很开心?”手指轻轻敲敲额头,慕非难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眼神有些漫不经心的扫过对面地两个人。
“确实很开心。没想到这个时候能看到你,是不是你卧底失败。被人发现了?”莫西北的心从发现酒窖中的密室后,就一直很烦乱,这个时候搜肠刮肚,才想到这个一句让自己能笑着说出地话来。
“女人,太小看你的男人了吧?”慕非难哼了一声。忽然向莫西北伸出一只手,很轻很轻地说了句,“过来。”
“干什么?”莫西北撅嘴,眼睛飞快的打量了慕非难几眼,这家伙今天虽然没带面具,但是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乖,过来!”慕非难声音仍旧轻柔,哄着她。
“咳!”站在门口的楚俊风忽然出声,“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请便!”慕非难一笑,眼睛转动,光华狡黠。见楚俊风走开。而莫西北仍站在原地,这才说。“你不愿意过来。那就先把门关上吧,这样说话方便。”
“慕非难。你”莫西北正想说,你有点怪的时候,却见眼前的人身形忽然一动,居然绕过她直接到了门口,飞快地将两扇门一关,然后打断她的话说道,“我知道,关门这种粗重的活,还是我自己做比较直接。”
“非难”,莫西北轻轻叫他的名字,正要回身,慕非难却已经到了她的身旁,双臂自身后缠过来,要揽她的腰身,一边柔声说,“嘘!别说话。”
“为什么不能说话?”莫西北的手指有意无意的轻轻搭在慕非难的手腕上,感觉对方轻轻一颤,嘴里地声音却轻柔依旧。
“这些日子,你躲躲藏藏的,吃了不少辛苦,我又不能时常陪在你身边,你不知道,刚才看见你和楚俊风一起从外面进来,我心里多不是滋味。”慕非难说着,身子也靠近了一步,堪堪要贴上莫西北的。
“傻子!”莫西北笑,“来得这样早,吃晚饭了吗?”“还没,来了看不见你,我哪有心思吃饭,现在……我看着你,就觉得够了。”慕非难轻轻收拢手臂,将莫西北圈在怀中,越来越紧。
“可是我饿了,你知道地,我是一顿不吃饿得慌。”莫西北仍旧笑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拍慕非难的手臂,“先放开,我要吃点东西。”
“馋丫头,就知道吃,我来了半天,也不说好好看我一眼。”身后,慕非难忽然幽怨地叹了口气,轻轻将莫西北地身子转过来,“看着我,西北。”
“你脸上多了什么?”莫西北含笑转身,上下看了看慕非难的脸,“没有呀,连汗毛都没有多,让我看什么?”
“看我地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慕非难的声音越发的温柔,眼神缠绵,写满让人无从抗拒的诱惑。
“我看见了……”莫西北的眼对上了慕非难的,声音忽然顿住。
“看见了什么?”慕非难柔声的继续问道。
“……”莫西北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身子骤然一软,轻轻向后倾倒。
“西北!西北!莫西北?”慕非难接住她倒下的身子,一连叠声的呼唤她的名字,却毫无反应。
“女人就是女人,不过如此。”暗室寂静,隔了会,一个陌生的声音冷漠的自语,“早知道你这么不济事,我不知道能少费多少周章。”
话音落地的同时,室内白光闪烁,很像雨夜的一道闪电,只是闪电过后,并无惊雷跟随,只有哧的一声轻响,倒像是利刃划过硬物的声音。
“你居然没事?”陌生的声音里,有一丝的诧异,随即,声音一转,又成了慕非难的声音,“刚刚我还在想,若是这么不济事的对手,还真让人觉得无趣之极呢。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我的破绽的?”
“你的破绽太多,根本不用看。”莫西北轻笑,“阁下既然来杀我,自然是有十分的把握,何必还要易容成别人的模样,让我死了也是个糊涂鬼呢?”
第三卷携手红尘第三十一章(上)八卦阵
“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明白糊涂,又有什么区别呢?”莫西北对面的人又换回了方才的声音,只是细听下来,即便不刻意模仿,他的声音也同慕非难的有几分想象,同样的优雅清悦,只是听到人的耳中,却没有让人如沐春风的畅快,反而只觉得冷,阴沉的冷。
“死了确实是一了百了,可是目前为止,我活得还不错,而且我这个人做事最讨厌糊里糊涂,所有账目向来明明白白,一件是一件,一个人是一个人,怎么办呢?看来我们没什么共识,这买卖也没法成交,不如,趁夜色尚早,各做个人的事情吧。”莫西北眼睛瞥向房门,身子忽然一动,凭空一掌劈出,那房门承受不住,咔嚓一声,碎成几瓣。
“很俊的身手,放眼天下,年轻一辈中,你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室内,两个人实际上却都没有移动半步,仍旧对峙着,倒是莫西北露了这一手后,来人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声东击西也是好想法,只是,要看对象,幸好你站着没动,不然……”
莫西北在心底叫了声侥幸,事实上,她方才劈开房门,是希望制造一个瞬间迷惑敌人的假象,让敌人以为自己要从大门逃生,然后自己好从窗户跳出去,但是,身形一动的瞬间,她就发现对面的来人并没有中计,这时生死不过一线,再想怎样都晚了,如果不是她反应得快,一掌劈出立即回防,只怕眼下不死也受伤了。
“听您的语气,倒是位前辈高人了,我这鲁班门前弄大斧,倒让您见笑了。”莫西北发现,自己练了宝藏里那本旧书中的内功后,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体力恢复得快了,方才一掌,她用了五成的真气,说一两句话的功夫,气息就明显平稳了,这在很大程度上鼓舞了自己的士气,即便这一招失手,也不慌乱。
“嗯,你很懂得套话,但是我偏偏不上你的当。”来人哼了一声,手中的剑重新出鞘,慢悠悠的指向莫西北,“你既然不肯老实受死,那么,有多少本事,就拿出来吧。”
“其实,君子动口不动手,打打杀杀,多杀风景。”莫西北眨眨眼,“我和阁下无冤无仇,何必非要生死相搏呢?”
“因为你必须死。”来人到了此时显然已经没了耐性,在出声的同时,剑光一闪,一剑直指莫西北的咽喉。
莫西北退步抽剑,不是没想过趁机先出了这狭小的屋子再说,只是来人的这一剑看似笔直的刺出,实则,剑尖一直微颤,剑影略成梅花形状,包含着许多变数,已经将自己的退路全部锁死,除了背水一战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双剑相交,居然寂静无声。因为它们不算真正意义的碰上了,莫西北看得清楚,两把剑的剑尖还有一点空隙,但是,自己的剑却如同遇到了磁石一样,被牢牢的粘住了,无论怎样用力,也不能抽动半分。而对方的一掌,又无声无息的拍了过来,掌未到,那股阴寒之气已经挟着劲风,扑面而来。
莫西北脚下轻轻一滑,仿佛站立不稳,却在瞬间翻身,将剑交到左手,整个人绕着来人的剑,腾身翻转,在对手一掌击空第二掌未到的间不容发的瞬间,足见在对方剑尖上轻点,身子随着剑一滑,轻飘飘的挣脱了那绵力的束缚,人趁势跃到门外,一脚踢上机关。
门口的机关,已经不完全是师傅之前布置的样子,这也是莫西北这几夜闲极无聊的淘气,这个小院内布置的是简易的八卦阵,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原本的方位,却被莫西北稍稍改动了一下,此时机关启动,石堆移位,声势也很惊人。
她并没有期待这个石阵真的能够阻挡敌人,但是终于忍不住在出阵后回头观望。
莫西北师傅关于这个八卦阵的布置,其实已经很有与其他门派不同的风格,如果按常理,只走几步,就会陷身于其中,只是莫西北回头时,却大吃一惊。
今天很困,呜呜,明天白天继续补齐这章。
第三卷携手红尘第三十一章(下)八卦阵
易容成慕非难的人,确实因为紧追她而一步踏入石阵,但是,转惊门、绕杜门,两次明明一脚已经迈入死门,却又迅捷无比的抽身而退,不用说是莫西北这样的内行,就是落在外行眼里,这也分明是一个识得阵法的人。
而真正让莫西北心寒的,还不是自己的敌人识得阵法,而是,让那人两次几乎绕进死门的阵法变化,都是她最近两天改动的,也就是说,如果阵法没有被改动过,这个人根本会在这阵中来去自如,毫无任何阻拦。
转眼间,来人已经跃出阵外,见莫西北非但没有借机逃走,反而负手站在几步之外,微微“咦”了一声。
“刚才的机会,你为什么不逃?”来人奇道。
“能逃的时候才逃,明知逃不掉又何必白费力气。”莫西北冷笑,“阁下在石阵中意态悠闲,不也是算准了,即便我全力以赴的逃跑,也必然跑不出您的手掌心吗?”
“嗯,有点意思了,莫西北,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喜欢你,现在自以为聪明的人多,但是识时务的人却越来越少,真要杀你,还让人有些惋惜。”来人点点头,只是一句话说完,话锋却一转,“只是,你还是得死,要怪,就怪你不该生在帝王家吧。”
仍旧是话音一落,剑光便闪电一般刺到面前,莫西北闪身躲过,只是对方的剑势却绵绵不绝,犹如一团软到无处着力的蚕丝,密密麻麻的缚过来,让人避无可避。
不知不觉。一两百招过后,莫西北开始觉得气力渐渐不支,喘息也一点点粗重。再这样下去,她心里明白。如果对手不催动真气,加重每一剑的力道,那么三五百招之内,她还可以这样维持,勉强自保。但是三五百招过后,自己地体力被消耗殆尽,到时候,别说自保,恐怕就是逃跑,也没力气了。
剑尖刺破肌肤,这种滋味,莫西北不是第一次尝到了,只是临到那一瞬。心里仍是一片冰冷的麻木,眼光不自觉的顺着喷溅地血滴,看向对面的人。然后不可遏制地哈哈大笑。
“死到临头,笑也晚了。”敌人的剑毫无偏差的指在莫西北的咽喉。剑尖戳得皮肤一阵刺痛。只要稍稍用力,便足以取走她的性命。只是,莫西北仍旧大笑不止。
“你笑什么?怕了吗?”来人皱皱眉,这精致地面具完全贴合肌肤,如果不是目光中的怨毒太深,莫西北甚至觉得,站在眼前的人,根本就是慕非难,而这一切,不过是他同自己开的一场玩笑,就如同那天她半试探半捉弄他的时候一样。只是,上天明显是在惩罚自己,开玩笑总是开得那么过火,所以,这回,动真格的了,她忍不住想,如果这次能不死,那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慕非难,然后拖着他远离京城,有多远就走多远,如果他不肯,那就干脆把他的腿打折,拖也拖走他。
“我高兴,我忍不住想笑。”莫西北收住笑容,也不去擦方才因为大笑身体微颤,对方剑尖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的伤口中,层层冒出地血珠。
“我不想听你的废话,你这人心思诡辩,一定又想了什么脱身的伎俩。”来人哼了一声,剑微微一颤,又递进了一些。
“我没什么好说地了,我不过是个女子,虽然生在皇家,却不容于宫廷,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应该死,这些年活的,都是白赚来地,想不到死则死已,临死,还能拿这条命换一条命回来,而且这条命还很金贵,真是稳赚不赔地生意呀。”莫西北一口气说完,笑声不绝,一双眼睛越发的清亮如水,平静无波。
“你都知道了什么?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那什么换我地命?”来人被莫西北的话弄得一愣,随即又释然,“你这些急中生智的小把戏还太稚嫩,骗不过我的。”
“我知道的,比你能想到的,还要稍稍多那么一点。”莫西北抬了太下颌,志得意满的笑道,“至于我怎么拿自己的命换你的命,很简单呀,就凭刚刚你那一剑,和这个伤口。”说着,莫西北稍稍举了举右手,剑在方才受伤时落地了,如今手臂上仅余一道丑陋的伤口,“我忘记提醒你了,我刚来京城的时候,曾经中过一种据说已经无药可解的毒,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哦,叫血海飘香,这毒来自东瀛,但是,如今可以解毒的血人都死了,所以,我血中的毒,无药可解。”
“少拿血海飘香来糊弄我,要是你中了毒这么久还没解,你又怎么能活到现在?”易容成慕非难的人声音略有些高,只是瞬间,又恢复了平稳和冷漠。
“吓唬你,我都要死了,吓唬你还有什么意义?”莫西北哼了一声,“不信你可以自己深吸口气试试,方才粘过我的血的地方,看看又什么不妥之处?”
“鬼才会相信你的话。”他哼了一声,似乎不以为意,却在片刻后,身子一摇,几乎要惊呼出声,刚才莫西北飞溅出的血蹭在他几处地方,这时,血已经不见了,甚至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凭空钻进皮肤了。钻进皮肤,钻进皮肤,一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脊背一阵的发凉,冷汗几乎都要流出来了。“我没有要你相信什么,我只是告诉你结果。”莫西北仍旧是一副全不在乎的样子,“血海飘香这种毒时常折磨得我生不如死,现在有人和我一样,真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只是你计划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情,到头来为人作嫁衣,白忙一场,不好意思。”
第三卷携手红尘第三十二章黑夜
“血海飘香,就真是血海飘香又能怎样?”来人瞬间就冷静下来,“也许这毒对你来说是不治,但对我来说,未必,莫西北,你的如意算盘可要落空了,就这么赔上一条命,只能怪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吗?”莫西北仍旧是笑,不知怎的,她的笑脸落在对面人的眼中,却渐渐变成了两个、三个,而且摇晃得厉害。“你……”来人终于忍不住踉跄了两步,手中的剑也离开了莫西北的咽喉。
“都说你中毒了,虽然不是血海飘香,但是我这酒仙一日醉的麻药可也不是吃素的。”莫西北封住手臂上的|岤道止血,然后试探着过去,见对手已无力反抗,这才出指点了他几处|岤道,然后一手将他的剑丢出远远的,一手毫不客气的在他脖子上找到人皮面具的连接处,然后用力一撕。
她方才拖延半天,甚至不惜受伤,所等的,无外乎是对手因为胜券在握而略有疏忽的一瞬。她倒要看看,究竟来得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要治自己于死地。
入耳的是一声闷哼,面具要想贴合,看起来逼真,用来粘的胶必不可少,平时要除下面具,总要先沾水润湿了,才一点一点的取下来,这会儿被莫西北用力一撕,也不亚于剥皮一样。
躺在莫西北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也不过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虽然年华不再,但是看得出保养得宜,皮肤上半点皱纹也无,眉挺而直。直入鬓角,鼻梁很高,嘴唇很薄。眼睛生得也精致,只是眼神阴郁肃杀。年轻的时候,应该绝对是个美男子,只是如果他年轻的时候就用这种眼神看人的话,估计没什么姑娘会喜欢他,莫西北有些腹诽地想。
年轻。年轻这个词,一滑而过,然后又迅速的回到莫西北脑海中,年轻的时候,是呀,年轻地时候,眼前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如果他年轻二十岁,那眉眼和轮廓。居然是这样像某个人。
“西北!”楚俊风地惊呼声,几乎就在莫西北略略愣神的同时传来。
此时,一股阴力悄然逼近。莫西北本能的向后纵身,只是自己心里也知道。晚了。终究是晚了,想不到自己的对手内力如此深厚。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压制了麻药地药性,甚至冲开了|岤道。
“砰!”的一声,是重力击打胸膛才有的闷响,莫西北下意识的伸出手,手指堪堪触到挡在身前的楚俊风的身子,却立即被一股真气震得退开了两三步才稳住脚步。
这股隔着人仍旧让她不得不后退的力量,来自方才躺在地上的人,此时,他一击过后,也忍不住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当下也不敢迟疑,身形借力飞出,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梅花山庄地大墙之外了。
“楚兄,你怎么样?”莫西北自背后扶住楚俊风,又焦急的想转到前面看看他的脸色。
“没事,我没事。”楚俊风地回答毫无迟疑,声音仍旧低沉柔和,手轻轻拍了拍莫西北扶住他的手,很缓慢地回过头来。
他地嘴角挂着一抹刚刚涌出的鲜红,但是看到莫西北地时候,还是绽开了笑容,尽管很淡。
“伤得很重吗,让我看看。”莫西北伸手去抓楚俊风的手腕,只是他穿的偏偏是件紧袖的劲装,厚厚的护腕隔着,根本摸不到脉。莫西北气急,双手上去就撕,楚俊风苦笑着拦下她,身子向后退开两步才说,“你是个姑娘家,就不能稍微斯文一点?”说着,自己动手松开护腕,又将手伸到莫西北面前。
脉略有虚浮,是受了内伤的缘故,不过单从脉搏上看,似乎不重,没有伤到心脉。
莫西北稍稍放下心,叹了口气,收手,“你怎么来的?”
“我们都住在这里,敌人要来袭击,当然不会只对你下手,不过对付我的人看来纯粹是想拖住我,等我察觉不对,料理了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傻傻的蹲在地上,连你面前的人冲开|岤道,你都没有察觉。”楚俊风微嗔道,“你刚才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刚才看到了那个人真正的脸,吓了一跳,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罪过就大了。”莫西北有些惶然,并没有留意,楚俊风什么时候伸出了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
“我和他打了一个照面,”楚俊风微微皱眉,“没怎么留意,但是看得出他的脸很正常,怎么会吓到你?”
“你没觉得他眼熟吗?”莫西北侧头想了想,“我觉得他有点像……”
“西北!”楚俊风却忽然打断了莫西北的话,“你不觉得,忽然有人来袭击我们,还对你痛下杀手很奇怪吗?”
“不算奇怪,”莫西北叹了口气,“我们之前不就觉得,田心的忍耐快到极限了吗,照我看,他很有可能在今夜,对皇帝下手了。”
“你怎么打算?”楚俊风点头赞同这个说法,见莫西北一直皱着眉,忍不住说,“要是现在我们逃跑的话,估计也没什么人能拦住你我联手,不然,咱们跑路吧。”
“今天跑了,明天恐怕就会有人天涯海角的通缉咱们,蒋太后的话大多数都是哄我的,但有一句没错,只有皇帝仍旧是这个皇帝,我才能相对平安的活下去。”莫西北缓缓摇了摇头说,“我现在要进宫去看看,但愿不晚,你受伤了,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当然不好。”楚俊风摇头,“我的伤你亲自检查过,小伤罢了,紫禁城今天晚上恐怕是龙潭虎|岤,这么有挑战性的地方,不去看看,我一生都会觉得遗憾的。”
第三卷携手红尘第三十三章迷|药
莫西北记得曾经听人说过,黎明之前,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听这话的时候,还得遥想当年和同学到海边旅游顺便看日出时,十月的天很冷了,特别是早晨,家庭旅馆没有准确的日出预报表,她和同学四点多就守候在海边一座小山上,当时那个冷,而且天空星月无光,那个黑,都让她发誓再不看第二次日出。
看看时辰,距离那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明明还有一个多时辰,但是不知为什么,再次潜入这些天轻车熟路的紫禁城时,莫西北还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并且第一次觉得,这偌大的皇宫内院,仿佛都被笼罩到了一个密不透光的罩子里,那种黑,几乎让人伸手不见五指似的。
“皇帝住的地方果然是大呀。”身旁,楚俊风忽然出声,虽然细弱蚊蝇,但是附近恰巧一队值夜的侍卫经过,莫西北赶紧回头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目光却触到了他的笑脸。
“夜探皇宫,被抓到就死定了,还笑。”她瞪瞪眼,嘴唇动动,无声的来了一句,不过被楚俊风这小小的一打扰,方才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因为这黑暗带来的阴影,也消散开了。
楚俊风没有接茬,只是笑笑,然后一偏头,示意莫西北带路,继续走。
夜间皇宫的宿卫森严,不过那是看针对什么人说。两个人在皇宫一座宫殿又一座宫殿的屋顶上飞掠,动作比鸟更轻盈,落地毫无声息。
只是,莫西北很快就想到了,自己一直觉得不对的地方是什么。刚刚他们走过的地方,是西六宫的一排宫殿,这里主要住着皇帝的妃嫔们,就算皇帝即位时间短,并没有册封多少人,但是这些宫殿以往也都是有人住的,而且?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