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农家腊酒浑第19部分阅读
莫笑农家腊酒浑 作者:rouwenwu
了个笑柄?”
苏睿恨然道:“这昏君,居然如此好色!”
齐敏笑道:“你说这话,也不怕人听见,当心被诛你九族!”
苏睿脸色变了变,终还是不甘心地道:“你这次去了,不知要几年,我……我……”
齐敏听他这话,脸色也变了一下,心想怎么着?你还想跟我约个时间?转念又一想,唉,算了。古代帝王采选民间女子入宫,的确放回来的很少,除了选作自己和亲王、王子等皇室宗亲的妃子,便是赏给有功之臣,再剩下的入宫作宫女。便是开恩放出宫来,往往也是年老珠黄之时,“闲坐说玄宗”的事,才是正常的,自己又怎么能让苏睿打光棍一辈子陪自己。
说实话,苏睿如今已经十八岁了,按常理,便是不娶亲,像他那样的家庭,家里的通房丫环总该有一个两个的——像齐福,今年年初就把帖身丫环魏灵梓收了房了——但是苏睿却是洁身自好,眼里只有一个齐敏,别说收房,丫环的身子,也没动过。
当然,齐宝也是这样——只是他是因为齐长春和文氏管教得严,不敢对家里的丫环行非礼之事。
不过平日里齐宝总是来跟齐敏一起说笑玩耍,好像也没什么空去招惹丫环什么的。
而且苏睿说出私奔的话,是因为苏重德本来就不怎么想与齐长春家结亲,而更倾向于樊知县,如今更是因为惹上了选民女进宫的事,便是苏睿回来得早,他也是不敢让儿子娶齐敏为妻的。所以便是苏睿想不顾一切与齐敏先成了婚再说,也是来不行的,这才逼得他一时愤恨,说起要私奔的话。
齐敏却知道苏睿现在除了读书,什么都不行,若真与他私奔,那只能等着饿死罢了——就算身上带了银子,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苏睿和她两个人都只有十几岁,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所以齐敏便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却不想苏睿倒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不过齐敏细一想也就释然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苏睿对自己已经够好了,何必还多有不足!
于是便道:“我若进了宫,不得出来,也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罢了,也耽误不了你。你若能考中举人,便捐了监生,来京师看看我,我也就承你的情了!”
苏睿涨红着脸:“敏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只要你没被指婚,哪怕你入了宫,当了宫女,我也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的。”
需知民女入了宫,那便是皇帝的人,便是放出了宫的,哪还有几个是完璧之身。苏睿说这样的话,也算是对齐敏情深意重了,并不计较她到时会怎么样。
齐敏却道:“若是我一进去便在宫里待个十年八载的,你也等我不成?你家里人少不得让你婚配,就算我出来了,你还怎么娶我?我可不想嫁给你作妾!”
苏睿握住齐敏的手:“敏儿,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我……我……”
说到这里,却涨红着脸,说不下去。
齐敏知道苏睿也做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事,便笑着倚在他的怀里道:“好啦,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定不负你便是。”
苏睿揽着齐敏,只觉得软玉温香,一切竟在此刻——只恨齐敏不日就要启程,心中又醉又痴又怨又恨,一时间百感交集,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睿没有办法,齐长春一家人也同样没有办法,只等眼睁睁地捱日子。
于是便这样左拖右拖的,一直拖到如今的六月,这天就要起程,与其她的女子一起前往凤阳府了——这还算是樊知县宽待,别的女子,早都一起送进县衙居住了。
苏睿听齐敏并不担心,便道:“太子妃,那是选中的,选不中的,谁知道究竟能放回来几个!”
齐敏笑道:“全国上下在建文元年出生的女子,不知有多少,若是都不放回来,得要多大的皇宫?就算赏给功臣贵胄,也赏不过来啊!”
齐宝却在一边笑道:“敏儿你若是去了京城,一定会被选上的,你这么聪明漂亮,除非那皇帝瞎了眼!”
齐长春喝道:“少胡说!这是大不敬!快闭上嘴,你想死么?别拖累我们!”
齐宝自幼被父亲喝斥惯了的,最怕父亲,一听父亲发话,忙闭上了嘴,板起了脸,一丝笑容也不敢有。
齐敏对父亲道:“爹爹,女儿此去,定无差错,爹娘不必挂怀。”
齐长春心中虽是不舍,但也知道无力回天,只得点头不住叹息,文氏更是落下泪来——她一直把齐敏当做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如今真如同骨肉分离一般,她怎么能不落泪。
齐敏身穿盛装,笑道:“我这身装扮,却不好与娘你再亲近亲近了,不然弄皱了,出去却丢了爹娘的脸面。”
齐宝道:“只是去做个样子,我陪你一起去凤阳。再说苏兄也正好要去凤阳参加乡试,我们雇一辆大车,到时从县衙出发后,出了城,你就到我们这边来,不用穿这劳什子衣服。又重又笨,一点也不舒服。”
齐长春也道:“便是如此!这次咱盱眙县的十九个民女里,你是出身最高的,樊知县特地要求你穿盛装过去,你年纪还这般小,也是难为你了!”
齐敏笑笑——这明朝的盛装,的确也是够重的。虽然齐敏是庶民,但毕竟齐长春有功名在身,这从头到脚的打扮,怕不有一二十斤重!
只是一旁的齐芸咬着下唇,看着齐敏这一身的盛装,脸上都是羡慕——看样子是觉得这衣服漂亮,恨不得自己也穿上试试了!
齐宝道:“让小蓝和小荭搀着你过去,我们先去城外等你!这樊知县也不知犯的什么病,要连夜出城去,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
第二章 自我惊艳
苏睿哼道:“还不是城西那家白云观的长海道人算的卦,说夜里出去,才能保得平安!这妖道,一天到晚练丹,总有一天吃死他自己!”
齐敏本来也是不信练丹等神话的,但是现在自己经历了穿越事件以后,倒是对这种事也不好斩钉截铁地说“不”了。
齐长春道:“敏儿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我先去京师,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到底如何。”
文氏对苏睿道:“官哥儿,我知道你和敏儿两个自幼便是合得来的,你也是个重情义的,这次路上,就烦你多照顾了。”
苏睿忙道:“这是小侄应该的。”
齐宝道:“娘啊,你怎么光说他,他只能护送敏儿去凤阳呢,我可是要一路陪着敏儿去京城的!”
文氏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也考了三回童试了,一次都没有中,还有脸说么!这次路上,你妹妹要是少了根头发,仔细你的皮!”
齐宝吐了吐舌头,对苏睿作了个鬼脸。
齐宝这几年也一直由齐长春纳了捐生的名份,与苏睿同在县学里念书,二人关系也自不错,所以齐宝才会说这样的话,跟苏睿开开玩笑。
众人在这里说话,前门候着的的刘管家进来,对齐长春道:“老爷,知县大人已经来催过三次了,要不要启程?”
齐长春叹了口气:“那就便走吧。”
文氏握着齐敏的手,垂泪道:“敏儿,娘没把你照顾好,你别怨娘。等到了京师,你爹会尽量托关系照顾你的。”
齐敏点了点头,道:“娘,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太担心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小兰和小荭两个搀着齐敏,齐敏迈着方步出去,然后被送上一辆小轿,直入县衙。
齐长春和苏睿、齐宝一起跟在后面,文氏却是在里屋暗自垂泪,齐芸和齐升年纪还小,都只有十一岁,一点也不知离愁,两个人手牵手跟在后面看热闹,却被文氏一把都拉了进去。
那边县衙里的樊知县早就等着了,一见齐敏到了,便有一个仆妇上前,将齐敏扶入一群同龄女子间,然后知县在当院又宣讲了一遍圣旨,再祝这些少女能够出一名太子妃,也好为盱眙增光。
齐敏心想就算出了一名太子妃,只怕皇上也不会赏识你的,你这番做作,只怕是痴心妄想了。
不过偷眼看其他的女子,倒的确都没有比自己更美貌的,齐敏也不禁有些得意。
女人对自己的容貌,从来都是很看重的,齐敏当然也是。同样的,樊知县也因此对齐敏特别照顾,不但让齐敏可以乘坐自家的马车,还特地派了几名差役护送。
齐宝与齐敏坐在一辆马车上,苏睿自己备了一匹马,骑马在一旁相随——没办法,众目睽睽之下,他是不能与参选的民女同乘一车的。
齐宝为此很是得意,齐敏看着他们两个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斗嘴,而苏睿平日里也称得上一句能言善辩,但是一遇上齐宝,就被得笨嘴拙舌,心里了是好笑——这两个人真是天生的一对呢!
可惜齐敏不是耽美狼,不然也好在心里yy一下他们两个。
至于齐长春,他已经直接去了京师了,并不往凤阳来。
齐宝见马车四周都有差役相随,便对齐敏道:“敏儿,你此番去了凤阳,不知那知府会不会也这样看重你。”
齐敏笑道:“圣旨里只说生辰,并没有要求家世和容貌,我看皇上也不会看重这个。”
齐宝听了也道:“我也觉得奇怪,自古帝王选妃,不是重美就是重德,要么就重出身门第,怎么会有重生辰的。”
齐敏道:“我知道你不爱考功名,这几年咱家里也算富裕,也尽养得活你,但是你也总要有一个出身,不然也徒惹人笑。”
齐宝道:“功名也不是说考就考上的,我天天在家里,还不是怕你太闷么。你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什么意思。你看苏睿每次一来,我不就走了么。”
齐敏啐了他一口:“谁跟你说这个了,我又不要你陪,咱们从小在一起的,还没待够么?”
齐宝看着齐敏的脸,叹道:“怎么能够?你这么漂亮,就是看一辈子也看不够。”
齐敏心中一动,看了齐宝一眼,齐宝却已经扭过头去,掀开了车帘,向外看去。
其实这几年齐宝对齐敏也很尽心尽意,只是齐敏知道文氏和齐长春都把自己当女儿,也完全没有心思让齐宝和自己有什么别的发展——文氏更是怕人家说自己养了个童养媳,所以齐宝十五岁那年,就让齐宝收了小菁做通房丫头。
只是齐宝说从来没有把小菁往那上面想过,所以一直不肯,后来索性把小菁卖给了县学里的一个同学。文氏也是无可奈何——后来总算看到齐敏和苏睿算是两情相悦,所以她也就把这事给压了下去,准备等齐敏出嫁了,再给齐宝好好说一门媳妇。
齐敏也不是没有想过,齐宝对自己是个什么心思。要知道齐宝是知道自己与他不是亲兄妹的,虽然文氏和齐长春绝口不提收养的事,但是高氏每次来,话里话外总会说起。齐宝年纪渐长,对于幼年时的种种,自然也有印象,长大后细一想,哪里还有不知道的。
面对齐敏这样一个美貌佳人,正常的男人,心里一想念想没有,也有点不大现实。只是齐敏因为文氏和齐长春的关系,并不想与齐宝发生什么超友谊的关系,所以也就选择了苏睿,齐宝大概也明白她的意思,这半年多来,已经渐渐对齐敏保持距离了。
现在显然是因为齐敏要入宫,他对齐敏这样的美人落选的可能并不看好,所以在觉得自己和苏睿都一拍两散的情况下,才会说这样的话。
齐宝道:“所幸皇上前年下旨说要废除殉葬,不然我就是带着你跑了,也不能让你入宫!”
殉葬制度是一个极端残忍的制度,自汉代以后,绝大多数皇帝不再做这种事,皇帝死后,无子的妃嫔宫女出宫有出宫的,也有勒令出家为尼的(武则天就是),只有极少数的帝王以活人殉葬。
朱元璋死后,陪葬及殉葬的嫔妃足有四十个之多,在建文帝继位之前,朱元璋的儿子里有好几个已经去世的,也都有侧妃和侍女殉葬。建文九年十月,朱元璋的第二十子韩王朱松病故,殉葬的名单开到了京城,请建文帝封谥。
建文帝虽然追谥了殉葬的嫔妃,也厚恤了她们的家属,但也明确下旨废除了以活人殉葬的制度,不管皇亲贵胄还是高官庶民,都不许杀生殉葬。
作为一个现代的穿越者,废除殉葬这种制度是应该的,不过齐宝现在所说的这句话,倒也让齐敏挺感动的,不过齐宝和苏睿一样,都是没什么本事的,所以齐敏笑道:“跑?跑哪儿去?就算跑了,你是会打猎还是会种地?怎么养活我?”
齐宝听了,不禁一时无语。
齐敏看他那样子,又道:“苏睿说要带我私奔,起码他还会念书,你呢?你连念书都不行。”
齐宝睁大眼睛道:“他说要带你私奔?”
齐敏笑道:“是啊,不过我若是跟他跑了,你们怎么办?所以还是我跑一趟京师算了。”
齐宝道:“早说呀,我也跟你们一起跑,咱们三个一起,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三个总比臭皮匠能耐大点吧。”
齐敏呸了一声道:“你就是不学好,听到捣蛋的事,就比谁都起劲!”
齐宝笑了一下:“那苏睿不也想到了私奔?我还没想到呢!”
齐敏笑道:“你们两个能一样么?”
齐宝道:“如何不同?若我们走到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去,那不是都一样了么?”
齐敏心头一跳,忙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若说齐宝对她齐敏,也全是一片真心,这一点齐敏也是知道的,只是从小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总是没有那一份心动的感觉,便是如今与齐宝有时手牵手,也都如同左手握右手一样,没有任何可称得上心动的感觉,更不用说激|情了。
而与苏睿在一起,有时就是说说话,也有一种心神摇动的感觉——虽然碍于礼法,苏睿还没有做过太亲密的举动。如果说齐长春和文氏并不看好齐敏与齐宝的结合,那她齐敏就是一直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现在齐宝和苏睿对自己的情意似乎都有些不再讳言什么,看来也都是把自己这一趟去京城,看做了是永诀了。
的确,一入侯门还深似海呢,要是入了宫,还真不知些生还有没有福份相见了。
齐敏低着头,过了一会儿,低声道:“苏睿说了,若是我入了宫做宫女,他会托关系把我弄出来呢。”
齐宝撇了撇嘴:“他能有什么关系!别说他家那几个钱不够,就算够,他父母肯为了你花这钱么?我看到时候还是指望咱爹咱娘的靠谱!”
齐宝说的没错,齐敏也只好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其实大家都何必呢,这一去应该没什么事的啊!搞得都好像要永别了一样。
从晚上戌时出发,走到丑时,到了一个驿站,众人便入站歇息,随行的小兰和小荭帮着齐敏把盛装给脱了,然后洗漱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午时才起——这一回齐敏轻装上阵,没有穿那盛装,其余同行的民女,也都看到了齐敏的相貌。
昨天齐敏的珠冠下垂着珠帘,虽然珠光宝气的,但是却没有今天这样的素颜让人感到震慑——齐敏现在只有十四岁,如果再过几年,那那绝对可以称得上一句绝世容颜。
苏睿和齐宝,包括在齐家干活的仆人,大概因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稍微有了一些免疫力。像这天中午,包括驿站里的人,看到齐敏的相貌,一时间都呆住了。
齐敏也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本来还是挺得意的,但是现在见看到自己的人都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心里也有点直打鼓——这算怎么回事?真的这么漂亮?
上了马车,齐敏问齐宝:“怎么了?她们看我的眼神怎么都那个样子?我真的这么漂亮么?”
齐宝笑道:“何止是漂亮,你没注意苏睿,他刚才上马都踩了三下才上去的,前两下都差点摔下来!”
齐敏笑道:“我先上了马车,自然看不见你们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齐宝笑道:“是,我倒忘了。你没看见,太可惜了。”
齐敏故意叹了口气:“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啊。若是真的成了太子妃,该怎么办呢?”
齐宝愣了一下,然后道:“你害怕了?那我今晚和苏睿商量一下,找个机会逃了吧——要不你和他逃,我想办法在这拖着。”
齐敏见他说得真诚,倒也挺感动的,于是道:“好啦,跟你开玩笑呢。我这次去京城,肯定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齐宝哼了一声:“要是这皇帝看不上你,除非他是个瞎子!”
齐敏笑道:“这话你又说了,爹是不在,若是在时,非打你板子不可。”
齐宝道:“唉,宫里那些个门道,你一个小女孩子,怎么斗得过那些人。”
齐敏道:“放心吧,我看这次的选民女入宫,不会这么简单,皇上一定另有所谋。”
齐宝道:“那还能谋啥!不过是不好意思说为自己选妃,所以打着给太子选妃的名义罢了。”
齐敏见与齐宝说不通,也只得不去理他。过了一会儿,忽地伸过来一面镜子,齐敏一愣,往那镜子里看去,只见一张还未长开的花容月貌正在镜子里瞧着自己。
齐敏在家里平时也只是略施粉黛,从来没有正式化过妆。昨天吃过晚饭化妆时,齐敏根本就没照镜子,只顾安慰替自己上妆的文氏了。
文氏也只顾着伤心担忧的,根本就没在妆成后给齐敏拿过镜子看一眼。今天早上洗漱完后,小兰和小荭按着昨天的妆替齐敏补了一下,也没特意拿镜子过来,也只顾着自己在这边惊艳了。
现在齐宝拿了面镜子递过来,齐敏见了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上妆后会变成这般模样!
齐敏先是欢喜赞叹了一番——如果前一世有这样的容貌,那一定参加选美去呀,就算冠军有黑幕拿不到手,前三甲不是问题啊。
不过接下来倒也有点担忧起来了——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要被人相中了,那可怎么办?
齐敏可做不出为了爱情和自由先自我毁容的事,现在这样,却也让她有点惴惴起来。
齐宝却在一边道:“怎么样,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吧。我说的没错吧,你这副样子,选不中才是怪事!”
齐敏被齐宝说得心里乱了起来,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便不理他,只是自己倚着车壁。齐宝见她神色不愉,知道她也有点心乱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于是这一路上齐敏不再让小荭和小兰不再给自己补妆了,准备素颜去凤阳。
小荭小兰也不敢违了她的意,只说是到了凤阳后再上妆。
“姐姐你也不必担心什么,到了宫里,都是有专门的人给你们上了妆再去面圣的,这会儿便是把自己弄得再丑也没用啊!”
小荭把齐敏扶上车,自己和小兰也坐了进去。
齐敏说:“怎么?你怎么知道要面圣的?”
小荭道:“我晚上和那几个姑娘说话,有几个姑娘说她们是那样听说的。”
齐敏笑道:“全国得有多少人,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工夫一个个来看我们。”
小兰道:“不是说选太子妃么,来看小姐的人应该是太子吧。”
小荭道:“谁信啊,哪有为太子选妃花这么大阵势的!”
齐敏却不料小荭还有这般见识,便笑道:“小荭见识倒不浅。”
小兰道:“还不是跟那些姑娘说话听来的。”
却原来又是群众的智慧!
齐宝在一边笑道:“你们两个倒和她们挺说得来的。”
小兰笑道:“她们见了咱家姑娘的容貌,都死了心了,说这次选妃,她们一定都没希望了,现在就指望着选不上的能给放回家去了,要是都进宫里当宫女,那能不能活着出来都说不定了。”
齐敏道:“少胡说,没的让宝儿担心。”
小兰自从小菁被卖掉后,就被文氏给了齐宝做帖身丫环,平日里与齐宝和齐敏也没有太大的规矩,听了齐敏这话,笑道:“大公子一路上都担着心呢,咱们说不说的,又能有个什么用。”
齐敏看了一眼齐宝,齐宝却对小兰道:“咱们谁不担心?就你们两个丫头,整天没心没肺的,以为入宫是件好玩的事么?”
第三章 京师别院
小兰道:“咱家小姐这么聪明漂亮,将来准定是个皇后!”
齐敏笑着看了她一眼:“那就承你吉言了!”
小兰和小荭一起行礼,又说了几句奉承的话,主仆三人顽笑了一阵,见齐宝插不上话,便也渐渐停了口。
一路上从盱眙到凤阳,不过十来天功夫,一路上齐敏倒是兴致勃勃,观看沿途风光,与其余民女全不相同。那些女子大概也都认了命了——既没法还乡,也没希望被选中,因为齐敏的容貌跟她们相比,实在是高出太多。
等到了凤阳,随行的县丞把各民女都送入凤阳的驿站里,然后县丞去知府衙门交接。
苏睿不能跟进去,齐宝倒是以齐敏的哥哥的身份一直跟到了驿站里,小兰和小荭也趁此机会为齐敏补了妆。
一路上齐敏都只是化着浅妆,想要素颜的愿望并没有完全达成,因为想到还要以妆容面对凤阳知府,才能不失了齐长春这个举人的体面,所以也就任由丫环两个丫环去了。
小荭和小兰好像对为齐敏化妆的事也很积极,齐敏看她们的样子,好像有点化妆师的潜质——因为她们每次为齐敏化完妆后,都会对齐敏的美貌赞叹不已,几乎把能用上的赞美之词全用上了。
齐宝在跟进驿站后,对化完妆等着知府前来的齐敏笑道:“这下官哥儿可亏了,今天你比前几日更漂亮几分,他却无缘得见了。”
齐敏道:“这里是整个凤阳府的适龄女子待的地方,我在盱眙虽得上漂亮,在凤阳府可就未必了。”
齐宝道:“别说凤阳,我看就是到了京城,也找不出比你更漂亮的人了。”
齐敏被他称赞,心里也倒是高兴,这时外面有仆妇前来通知,说是知府到了。
齐敏心想这知府怎么来得这么快,正起身时,凤阳知府已经走了进来——只见他年约五十左右,须发都花白了,只是眼睛还是比较有时的。
齐宝和齐敏站着,还未发话,那知府便拱手道:“下官便是凤阳知府,齐小姐果然容貌非凡,才貌兼备,此番进京,定能脱颖而出。”
齐敏忙向知府行了礼,说了几句自谦的话,那知府却又道:“此处龙蛇混杂,驿站里的下人下是笨手笨脚的,齐小姐不如住到我的府邸去,也免得这里的茶饭不周,惹得小姐您不快。”
齐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盱眙县令,早发了快报给凤阳知府,在信里极尽夸赞了自己的容貌。这知府在见到自己后,也觉得自己很有希望成为当今的太子妃,甚至日后的皇后,所以就提前来巴结了。
齐敏推辞了两句,见知府很坚持,便也只好跟了过去。
本来苏睿等到知府派人来验过了人数,便可以进驿站与齐敏相见,结果这样一来,苏睿就再也见不到齐敏了。
不过齐宝倒是还可以跟在齐敏身边,一起到知府的府邸里去住——知府也正好需要这样一个人来陪着,不然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可吃罪不起,有个娘家哥哥在,自然也是一个倚靠。
齐敏到了府内,正好是下午收拾了两间连在一起的屋子,安排了齐宝和齐敏兄妹两个住下。过了一会儿,又派了人来请齐氏兄妹去赴宴。
齐敏心想,这个知府可真行啊,可真下本巴结呀!我要是当不上太子妃,会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想了一会儿,觉得大概也没啥坏处,而且到底怎么样,她也没什么可以左右的力量,所以也就只能暂时不去想了。
齐宝还是像没什么心思的人一样,乐呵呵地跟着齐敏去赴宴。
到了宴席上,却意外发现还有两个同样的要送到京城的民女在陪,只是相貌比齐敏差了很多——不过她们两个的身边都有几个仆妇随侍,看样子也不是知府的人,因为他们对知府也没有什么恭敬的神色。
齐敏也不多问,只是等着知府自己说。
果然知府先敬了三个少女一杯酒,然后才向她们三个少女作了互相的介绍——原来这两个民女的身份高贵,一位是前河南布政使司的孙女,另一位是前户部侍郎的孙女。
两位退休高官的孙女,知府怎么也不敢怠慢的,齐敏能与她们两个同席,也算是一个殊荣了吧。
不过看这两个少女,脸上神情都是很骄傲的,不但都看齐敏不起,互相间大概也在较着劲。
齐敏看着她们的神色,心中也是好笑——这有什么好较劲的呢,这么小的姑娘就这样,看来家教也不怎么样,都是骄纵惯了的。或许她们来的时候,都以入宫为荣吧!
齐敏也不去理他们,只是跟齐宝在一边吃一边小声说话,有时还轻笑两声——相比起那边的正经危坐,她们这边可随便多了。
那边两个少女见齐敏虽然貌美,但是举止无仪,本来心中还有一点酸味,现在也就并不怎么把她放在心上了。
齐敏偷眼看两个少女的神色变化,心想难道你们真以为皇帝是重出身重品德而不重貌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皇帝是穿越者,我肯定比你们两个进宫的可能性大!
不过这个时候齐敏也懒得管那两个少女——反正你们也没什么机会进宫,也犯不着来巴结你们。
这个穿越的建文帝,一定不是为了选美而选这些民女的,也不可能是要找出身高贵的人——那样的话就从现任京官里选就行了,何必全国撒网!
所以齐敏的心态也很平和,既不来跟出身高贵的人私交,也不与普通出身的人结交,只在自己的马车上与齐宝说笑,有时也掀开车帘子看路上的景色。
可惜齐敏和这些民女,很快就要启程,凤阳并不能多留,而是要尽快送到京城去——这些民女都是太子妃的候选人,出了点事,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而苏睿要留在凤阳参加乡试,就不能再跟着去京师了,只能一路送出了十几里地,这才回了凤阳。
而从凤阳到京城师京,也不用多少天,一路斜趋东南,很快就到了。京师里的齐长春和齐福早就等着了,凤阳来的民女一到,他们就赶紧到门口来候着了。
齐敏和齐宝的马车拖在后面,走得本来就慢,齐宝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到父亲和堂兄在城门口等着,也不好吩咐停车,便更让马车放慢了速度。
齐长春和齐福也赶紧凑到了车前,齐长春便问道:“你妹妹好么?”
齐敏推开齐宝,凑到车窗前,对齐长春道:“爹爹,女儿没事,一路上好着呢!”
齐长春忙道:“我这段时间在京城里上下打探,你们这些入京的民女,都要待在京城外新建的一大宅子里,并不进宫,看来也许真的别的处置。”
齐敏笑道:“爹,我早说过不用担心的,你们都多想了吧。”
齐长春道:“这可还不忙,不过那里的仆役我也都上下打点了,会照顾你的,你只管进去,不必担心什么的。”
这时齐宝已经跳下了车来,闻听此言便笑道:“这可好,我还正想着不能陪敏儿进去,怕她被人欺负呢。”
齐长春道:“那里面可住着有上万人呢,不打点好怎么行。”
其实当时一年全国出生的人口,没有百万也有七、八十万人,女性的比例就算低一点,也有三十万以上。
这次下的旨意里,入选太子妃的人选,只针对汉族人,少数民族的女人并不算在内,所以大概又要少一点,可就算再加上早夭的和残疾的,也有二十多万人。然后又要按路近路远,规定各自抵京的时间又不一样。
凤阳离南京近,就先到了,然后跟同一时期到的人一起,就等着皇上来甄选。
南京城再大,也不可能修这么大的行宫来放上几十万女人,只能按照时间,先到的先选,选不中的回家,选中的留下,或者直接进宫什么的,这样才能腾出地方来给后面来的人。如果太子妃已经选出来了,那就不需要后面的人再进京了——这也是劳民伤财的事,能停就停了吧。
所以齐长春一见这宅子的规模,就知道齐敏当初说的不错,这些民女肯定不会在京城长住,就算在这里再修个行宫,也用不到这么多的宫女,那一定是要放选不中的民女回乡的。
只是齐敏的相貌实在是太出挑,若是要去选的话,说不定真的就当选了。所以不但是出钱贿赂了这宅子里的仆役,准备要做手脚。
至于怎么做手脚,得看皇上要怎么选了。
如果派人下来画每个人的画像,那就让人把齐敏画丑一点,如果是派人来查看,就贿赂伺候的人,把齐敏化妆得丑一点。除非是皇帝亲自微服来私访,那是无可奈何的,不然齐敏怎么也选不上的。
凤阳府这次是和山东的民女同时到的,据说前一批江浙的民女已经回去了,而且是一个都没选中,全部哪儿来回哪儿去,还怕她们年纪小,路上出事,派专人护送她们,一定要回到家中,不然护送者就要查办。
齐敏进了那个宅子,小荭和小兰也不能进去,只得两个人又坐着马车一起回到了马福奎的家里。
齐敏进了那如同行宫一般的宅子,心想这么大的宅子,到时怎么办?空着?反正不能卖了吧,皇帝选美的屋子,谁敢要?万一以后被人说心怀不轨,那就要杀头了。
齐敏跟着在这宅子里的仆人一直往里走去,七弯八绕得,把齐敏都转得头晕了,才到了一处宅子前——还好这时没有穿上盛服什么的,不然齐敏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那仆人把齐敏带到这宅子前,对齐敏道:“这里面的是一位山东来的姑娘,性子爽直,齐姑娘只管放心,她来了有小半个月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尽会照顾您的。”
原来这个仆人也是齐长春塞了银子的——估计这里门口的人都让齐长春塞了银子了,一条龙,从外到内,从上到下,都塞了不少。
这一下子齐长春也算是下了血本了,据齐敏猜测,起码上上下下用了几千两——这还算只把钱花在这里,如果要是连官场上都要用,只怕倾家荡产也不够啊!
齐敏谢了那仆人,那仆人又道:“她家里算然不是官身,但也算是为官府办事的,也不算辱没了姑娘。”
齐敏见他絮絮叨叨的不走,便也会意,从荷包里拿出一张五百文的宝钞(以后没有注明的都是新钞,不再是改革前的旧钞)递给他:“那真是太谢谢大哥你了。”
那仆人接了银票:“齐大小姐太客气了,这算不得什么。以后有什么事,便只找小的便是。小的叫王四,平日里就在前面廊下,姑娘随传随到。”
齐敏笑笑,见他千恩万谢地去了,这才转身推门进去,只见一个女子躺在里面的床上,露着两只脚,却是光着,连袜子都没有穿。
齐敏关上门,那个少女这时听到了声音,也坐了起来,看着齐敏,道:“哟,你真漂亮啊!”
齐敏看了她一眼,倒也是愣了一下——只见她皮肤白晳,柳眉如黛,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鼻挺如剑,双唇微启,微微露出笑容,只是牙齿不甚白,有些黄。
而且看她的身材,虽然坐在床边,也知是十分修长健硕——起码有个一米七吧。
那少女见齐敏也上下打量着自己,便笑着站起身来:“见到我的人,都有你这样的眼神,你看我是不是很高?”
这一下站起来,齐敏发觉她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就长个一米七五的个子,再过个几年,一米八以上不在话下啊!
齐敏这时大概有个一米五出头吧,跟她说话还得抬起头来:“是呀,姐姐你好高呀。”
那少女笑道:“见到我的人都叫我姐姐,不过这里的人都是建文元年出生的,我不是正月生日,你呢?”
齐敏这时也笑了——这个少女果然如刚才那男仆所说的,是个直爽的人。于是便道:“我叫齐敏,是七月生日,你呢?”
那少女笑道:“哈哈,我叫唐赛儿,七月三十日生的,一定比你小,我要叫你一声姐姐呢。”
齐敏笑了一下,说了一声:“妹妹几时来的?”
唐赛儿道:“我来了有三天了,每天里也不许出去,正闷得慌呢,姐姐却来陪我了。”
齐敏笑着说:“能有妹妹相伴,看来我却不会闷了呢!”
唐赛儿道:“那当然,你要不要看我打一趟拳给你看?”
齐敏愣了一下:“你会武艺?”
唐赛儿很得意地道:“是啊,我跟我爹学的啊,我爹是滨州镖局的武师呢。”
齐敏又怔了一下,问道:“妹妹,你的名字怎么写的?”
唐赛儿笑道:“我姓唐,唐朝的唐,赛儿,就是赛过男儿的赛儿。”
齐敏听了不由得怔住——刚才唐赛儿的口音是山东口音,赛儿两个字她其实并没有听清,现在看到她会武,这才细问了一下,才明白这位就是明中前期的著名义军女首领唐赛儿!
而且随即明白——这一次的太子妃,十有八九,就是这位唐赛儿了。
的确,唐赛儿就是出生于建文元年的,而在原来的历史中,唐赛儿将会因为山东大旱,在永乐十八年,也就是现在的建文二十二年率众起义。
天灾是不可避免的,哪怕朝廷给的赈灾粮款再及时,也不能保证就一定没有起义啊!白莲教的煽动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所以要预先作出措施——提前把唐赛儿找出来,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唐赛儿不但武艺高超,而且军事才能突出,人格魅力也是极高,不但以少胜多,多次击败明朝大军的进攻,而且其结局在历史上是极为传奇的失踪——这在历代起义军的首领中,是绝无仅有的。
所以齐敏几乎可以确定,现在这个看起来很荒唐的选美活动,实际上就是在找这个唐赛儿。这个建文帝,知道唐赛儿的出生年月,但是却不知道因为自己改变了历史后会不会改变唐赛儿所处的地方——就算不在山东,中国这么大,谁知道哪一年在别的地方发生的大旱会不会导致另一场唐赛儿起义!
现在还算不错,这个唐赛儿不但仍在山东,而且她爹还是个公务员!
所以这个唐赛儿,好的结局是当太子妃,中等结局是进宫当宫女,一生不得出宫,下等结局就是直接杀了!
齐敏这时头上就开始冒汗了——怎么就这么倒霉?跟这个人分在了一间屋里?
自己和唐赛儿关在一起,说不定为了灭口什么的,就被一起杀了啊!
第四章 落选回家
刚才过来的时候齐敏已经看到了,这里的房间都是一排排的,里面是不是有人,或者说住着几个人,都不知道。听唐赛儿所说的,好像平日里也不许出去,那就是软禁啊。就算不杀人灭口,把自己一生囚在宫里,那也完蛋了啊!
——难道非要表明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么?
这时唐赛儿见齐敏呆呆地发愣,就握着她的肩膀晃了晃:“姐姐你怎么了?”
齐敏这时回过神来,强笑道:“我没想到妹妹居然是习武的,有点吃惊呢。”
唐赛儿道:“我爹当年参加过朝廷的北伐军,在黔国公麾下立了些功,就被任命为武师了。”
黔国公就是云南的沐晟,本来袭了他哥哥沐春的公爵,应该降一等。建文?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