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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妃第29部分阅读

      莫妃 作者:rouwenwu

    好好调理调理身子才好,年纪还如此轻便经不得寒,往后可如何了得?”

    莫非答应了一声,抬眼见他目光温和,眸子清亮,漆黑的瞳仁里满满倒影着另一个她,直望到人心里去。莫非微微失神,低下头去不看他,静默了许久,突然道:“皇上赐婚,如此大的荣耀,三哥一定很高兴吧?”

    这话问得着了痕迹,莫非不由有些心慌,更不敢抬眼与他对视。

    李柚静静的看着她,忽然一笑,道:“自然是高兴的。”

    莫非心中陡然一沉,蓦然抬头迎上李柚的目光,那眉宇间有些错综复杂的情绪,莫非顿时柔肠百转,百感交集,强笑道:“是啊,自然是高兴的。圣上如此厚待我慕容家,臣妾亦觉得与有荣焉……”语调一哽,竟再说不下去了。

    好在榆钱端着莹白的陶瓷茶盏进来,盛着碧绿的竹叶青。李柚只看了她一眼,淡淡问:“怎么泡这样茶?”榆钱神色顿时仓惶起来,向莫非看了一眼,连忙跪了。

    莫非想起李柚从未在明仙宫饮过茶,连忙起身跪在榆钱身旁道:“臣妾有罪,忘了圣上不喜竹叶青。请圣上责罚。”不等李柚发话,便朝榆钱斥道:“蠢奴才,还不将这碗茶收下去?”榆钱如蒙大赦,连忙端了茶盏退出去。

    李柚静静的看着,嘴角浮出一抹笑,“你倒真是护短,你就不怕朕罚你么?”

    莫非道:“臣妾怕。只是宫里的奴婢不懂事,本就是臣妾教导无方,奴才要受罚,臣妾身为主子,自然更该受罚。”

    皇帝瞧着她跪在那里娇怯楚楚的模样,实不忍再说什么,摇头一笑道:“不过一碗茶罢了,朕何时说要罚她?”

    莫非道:“皇上仁慈,臣妾也不能乱了分寸。臣妾这就煮一碗庐山云雾,请圣上品鉴。”

    李柚听闻“庐山云雾”四字,眼中精光一闪,“你知道朕喜欢喝什么茶?”

    莫非苦笑,姐姐专程写信给她淳淳叮嘱,她如何能不记得,顺口答道:“皇上最爱喝的茶是庐山云雾;最爱吃的点心是马蹄糕;最爱的颜色是晴天蔚蓝;最喜欢用的瓷器式样是百鸟青花瓷;不喜欢吃辣;不喜欢吃汤圆;不喜欢过多饮酒……”说完望着李柚,温婉一笑道:“臣妾可有说错?”

    李柚听着她的话,心中渐渐欢喜温暖,俯身将她扶起。执了她的手满满放入掌心,柔声道:“你都知道?你怎么知道?”

    莫非狡黠一笑,“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知道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原是再正常也没有了。难道皇上竟觉得不应该么?”说着露出懊恼的表情,“臣妾有罪。不该私探圣上私隐。”

    李柚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将脸贴在她的鬓发上,许久才道:“有罪就当罚!朕便罚你……”

    莫非被他身上的龙涎香气息包围着,微微眩晕,仿佛透不过起来,突然听他如此说,心中一阵慌乱。连忙抢话道:“就罚臣妾给皇上煮一碗好茶!”说着略略一挣,从李柚怀中退出几步,福一福礼道:“皇上稍候片刻!”

    莫非退出暖阁外去。李柚自嘲一笑,“还是不愿意么?”正觉还有几分酒意未散,转身朝椅子走去,还未坐下,只听外面的“嘭”的一声响,跟着是太监和宫女的惊呼“娘娘!”

    李柚一惊,几步抢出门去:“怎么了?”宫人们还没答话,李柚已经看见。莫非不知怎么晕倒在地。“都散开!”众人早乱了阵脚,听皇帝吩咐,连忙退了出去。李柚一步上前,抱了莫非往暖阁内走去。一面走一面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莫非脸色雪白,双目紧闭,早已人事不知。

    慕容蓝端了药碗来时,李柚已将莫非放到贵妃榻上。适才吹笛的小宫女江裳聪颖,连忙上前伏在慕容蓝耳边将事情说了,慕容蓝快步进了暖阁,先将窗护支开,又走到榻前将莫非颈下的扣子解开两粒。随后伸手在莫非脉上按了片刻,这才从怀中摸出一只宝蓝色的瓷瓶,拔开红色的布塞子,将那瓷瓶放在莫非鼻下轻轻摇了摇。在李柚焦急的目光中,莫非深深吸进一口气,幽幽醒转过来,此时听闻太监回报,冯太医来了……

    ……

    宫中欢宴已毕,慕容云随微醺,默然坐在回令公府的马车上,手中一张折得好好的宣纸,他轻轻抖开,纸上潦草的字迹,却是一首混乱的诗词:

    浅黛梅妆,黯幽魂,一帘幽梦红绡帐。

    花容瘦,低眉暗问君郎,

    可曾记得,

    如雾俏眸羞,拢袖添香?

    月扶花影醉流云,

    烛影摇红小轩窗。

    离情枝枝叶叶,相思点点行行。

    逝水的春光,经不起弹唱。

    红尘万丈,尽是芳草恨长……

    谁在流光里顾盼?谁在红尘里彷徨?

    水月横波,立尽斜阳;

    鸾镜染霜,鸳衾断肠。

    只恐雨打窗幔,落弦成殇。

    今生为谁伤?

    既已无力厮守,只好淡淡遗忘……

    似风般心绪,似水般过往,

    片片飞花续不满,轮回的空旷。

    前世今生谁的伤?

    今生的擦肩祭奠前世的迷茫。

    望明朝残月,何处话凄凉,

    星月朗朗,独倚孤枕旁。

    唯余断肠人,陷往日愁绪里,

    斩不断,理还乱,

    迷茫,不忘……

    纵然潦草,他也认得是莫非的字迹。诗不成诗,可里面的一字一句却犹如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皇帝和太后今日共同提议的赐婚和慕容蓝溜出明仙宫偷偷递来的这张纸,直搅得他脑中一片混乱,继而一片空白,手中紧紧攥着这张宣纸,直到掌心浸出汗来,许久,终于慢慢垂手,那张纸便落在地上:是自己亲自将她送入宫的,却有何颜面,让她再等五年?他的耳中嗡嗡微微轰鸣,只听着雪花打落在车窗上的声响,扑簌扑簌……

    挑开车帘,他无语仰望,纷纷扬扬,如丝如絮,一片苍白中仿佛只余他一人,无限凄清。

    ……

    第一一九章 梦中忆往昔,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

    莫非病了半月有余,浑身酸痛,时寒时热。冯太医的方子一剂剂的吃下去,并不见多大起色,眼见着退了热,待药效过了复又烧了起来,十余日来一直如此反复,冯太医琢磨着莫非身子寒弱,又不敢用虎狼之药,只好慢慢拖着医治。莫非也就偶尔醒上一醒,神智也不见的清醒,依旧是昏睡的时候多。

    慕容蓝急得无法,调了许多药丸子,自己先试着吃了才给莫非用下去,加上不眠不休衣不解带的照顾,在第七日上头自己先病倒了。按说宫女病倒了只能由女医诊治,在司药房取药来用。皇帝特意恩旨,准许冯太医亲自诊治。如此又折腾了七八日,慕容蓝才渐渐好起来,莫非却依旧昏昏沉沉不见好。

    莫非在床上辗转反侧,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样恍惚。隐约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又仿佛能听见风吹落树上的雪,簌簌的轻响。

    仿佛回到了杏花村,窗外的雪簌簌落着,奶娘坐在炕上绣着花儿,自己在矮书案前的梨花木椅上翻来覆去的磨蹭,手上的毛笔头都快被咬断了。姐姐在书桌边画画,偶然抬起头来瞧自己一眼,撅嘴道:“莫非,你怎么又不听话?爹爹说要画完画儿才能玩耍!”莫非听着眼一亮,笔一扔,一溜儿跑到姐姐书案前的髙椅上坐了,将手放在高案上,托着腮帮子望着莫名,求道:“小牛哥哥答应今儿带我捉野鸡,妹妹那幅画,求姐姐帮我画了吧!再迟些天都要黑了……”说着,乌溜溜的眼睛直直望着莫名,晶莹闪烁,充满期盼。莫名本不欲理会。被她的眼神看得无法下笔,终是应了。她一阵欢呼,拉开门撒丫子跑了出去。奶娘在后面追了几步。唤了几声,却已看不见踪影……

    仿佛又是一日,还很小的时候。自己和姐姐被奶娘从床上抱了起来,打开衣柜躲了进去。朦朦胧胧中听到院子里有乱哄哄的吵闹。透过巨大的梨花木衣柜门缝隙往外瞧去,有执刀持枪的兵丁闯入房里,她和姐姐被奶娘掩住了嘴,一左一右紧紧搂在怀里……兵丁们搜了一圈没有发现,又转去别的房间。

    透过柜门缝隙,透过被兵丁踢得大大敞开的房门,莫非看见院子里的情景——爷爷、父亲都让人锁了推攘出去……她心里无比惊恐。只和姐姐紧紧的依偎在奶娘怀里,一直到兵丁走了很久,四野静悄悄一片,奶娘才抱了她们从衣柜出去,偷偷溜到后院,将她们俩扔上马车厢里,扬鞭赶着马车一路狂奔而去……

    雪珠子下得又密又急。马车晃晃悠悠,无比颠簸。莫非和姐姐抱得紧紧的,半夜里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来,却又不敢睡过去……好不容易。马车终于停下来,天已微微见了光亮。

    车外面喧闹了一阵,便有一个极威武的男子快步走来,将莫名接入怀中。又有容貌极美的女子快步而来,将莫非抱入怀中,漱漱落着眼泪:“可怜的孩子……”

    ……

    莫非皱着眉,想要醒来,却又偏偏动也动不了分毫,脑袋开始剧烈的痛起来:她认得,那威武的男子正是慕容霸秋,却比如今年轻了许多。那抱着她的,便是慕容元帅的夫人,慕容云随的母亲屈佳稚么?她生得那样美,连她的泪都是那样的晶莹……

    在一众丫头婆子簇拥下走到内堂,屏退左右。奶娘见了慕容元帅,将事情细细说了一回,说完精神气儿一松,人也累得垮了。屈夫人连忙唤了丫环扶着她下去休息。又命丫环拧了热毛巾来给莫名莫非两姐妹擦脸,忙了一阵,屈夫人才问道:“孩子们呢?”

    丫头答道:“三位少爷在靶场比箭呢,大小姐在旁边闹彩头。”

    屈夫人道:“叫她们都来见见两位妹妹。”丫环应声去了。不多时便来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最小的比莫非大不了多少。望向莫名莫非的目光中都有些好奇,屈夫人的话响在耳边,“这是云奇哥哥,这是云彧哥哥,这是云随哥哥,这是云霜姐姐……”莫非的脑子陡然炸开了:他是云随?原来,那么小,她就见过云随?不仅是云随,还有死去的云彧和云霜……

    云随……云随……初见原来不是那年春,而是在这样的冬日里,天上也落着这样的雪花,那时的云随,虽是小小少年,却那样的意气风发,和两个哥哥一般,一身箭袖装束,手上还握着一把牛角弓,背上还背着一把羽箭,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却笑吟吟的拉了她的手道:“走,看我们比箭去……”

    忽然有一日,她和莫名正与慕容家的孩子们打雪仗,被丫环们叫到花厅里去,远远便见父亲伸了手,含泪迎着两人。莫非莫名扑进父亲的怀里,喜极而泣。慕容元帅在身后说:“马车准备好了,那边也安排妥当了,只等入夜,你便离开……”

    莫名搂着莫毅的脖子问:“爹爹,爷爷呢?”

    莫毅的神情一滞,“爷爷去了很远的地方。”

    莫非稚气的问:“爹爹,我们要去哪里?”

    莫毅道:“杏花村。”

    莫非脑袋一偏,又问:“那云随哥哥和云霜姐姐他们也去么?”

    ……

    云随……云随……忽忽便是十余载了,明明是相识的,为何当年的记忆,我一分也没有?你还记得么?你若记得,却为何不认我?你若不记得,在七秀时为何要对我那般好?

    ……

    鹅毛大雪细密如絮,无声无息的落着。

    慕容云随走了过来,脚步踩在雪上“咯咯”作响,“莫非妹妹,你怎么不去和大家玩投壶?在这湖边坐着不冷么?”

    莫非摇头道:“云随哥哥你看,湖面为什么要结冰呢?湖面结冰了,里面的锦鲤会不会死掉?”

    慕容云随笑道:“天气冷了,湖面自然是要结冰的。”

    莫非侧头,歪着脑袋看着云随。“云随哥哥,我不想去杏花村。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想呆在这里。莫非喜欢和你们玩!”

    慕容云随沉默半晌,道:“父亲说了。你们去杏花村才安全。”见莫非撅着嘴,呆呆望着湖面半晌不说话,慕容云随突然跑到冰面上去。“我才学了一套拳,我打给你看吧!”

    莫非吓得连忙站了起来。“云随哥哥,你快上来!万一踩碎了要吓死莫非了!”

    慕容云随大刺刺的笑,“隆冬里这冰厚实,不会碎的!”说着耍起了新学的拳法。

    莫非心情果然好了很多,看得起劲,拍着手哈哈笑了起来。笑声未落,便是一声惊呼。原来云随打得兴起,右脚一脚跺在冰面上,冰面顿时裂出一条大口子,莫非大呼:“云随哥哥小心!”

    云随一动也不敢动,见冰面的裂缝还在蔓延,口中忙道:“快走!回去找……”话音未落,只听“噗通”一声,慕容云随已落水水中。

    “救命!来人啊,救命!”莫非急的哭出声来,听见有人吵嚷着赶来的声音。但见云随扑腾了几下,渐渐往水中没去,莫非情急之下才想起自己是会水的,顾不得许多。“噗通”一声跳下水去,拼着最后的力气将云随托出水面……

    脑袋昏昏沉沉的痛,浑身都没了力气,仿佛此时,又仿佛彼时。

    再醒来时已经在杏花村,记忆仿佛出现了断层,许多事都不记得,爹爹下令,姐姐也不敢再提。

    云随……云随……原来这些事我都忘记了,可就算我忘记这些事,依然记得那份埋藏在心底的感觉——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即便你始终冷冷淡淡,只要在你身边,我便觉得安心了。可是,你要成亲了!皇上和父亲大人会给你择一门好亲事吧?是啊,无论是谁,也比我这罪臣之女强啊!

    我这是在干什么?进宫这许久,我便疏懒下来了么?父亲和奶娘的仇便不报了么?莫家的清白也不要了么?莫非啊莫非!醒来!醒过来!报仇!查真相啊!

    ……

    莫非心里直如水沸油煎,思绪翻滚,万般难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入耳际,划过一路滚烫的刺痛……

    仿佛听见慕容蓝的声音在唤她:“娘娘……该喝药了……”一碗一碗的药灌到口中,真是苦,一直苦到心里……

    莫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屋里点着灯,不知到了什么时辰。这一番不知是梦境还是回忆,只逼的她出了一身汗。慕容蓝伸手按在她额上,回头不知道对谁道:“娘娘又醒了,像是好些,没那么烫手了。”屋里响起榆钱的声音,带着憔悴:“那奴婢再去请冯太医来瞧瞧!”

    ……

    冯太医来瞧过,又吃了一碗药,莫非头脑渐渐清醒了。只依旧头重脚轻,天眩地转的,只能软绵绵靠在枕上。榆钱端来一碗熬得融融的白粥进来,一口一口喂莫非吃了半碗,一番折腾加上药效,又冒了一身的汗,人仿佛松泛了许多。

    慕容蓝见莫非精神头好些,心情也好了些,“总算是熬过去了,这番可叫我们担心得……”

    莫非勉强笑了一笑:“不过风寒罢了,哪里有那样娇弱?倒是辛苦你们了!”

    慕容蓝正待说话,突然一惊,一拍额头,忙道:“快些叫人去回皇上。皇上说了,娘娘清醒了即刻去回话的!”

    榆钱往窗外望了望,怔怔道:“蓝姑娘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已经四更天了!”

    慕容蓝往窗外一望,一叹笑道:“是呢,瞧我是糊涂了!”复又道:“这里我照看就成,你下去歇着吧!明儿个一早去回皇上,你亲自去!”

    第一二〇章 定心思,曲意赢君心

    ……

    莫非身上搭着崭新的丝绵薄被,正躺在院子里的一方摇椅上晒太阳。大雪之后有难得的一丝阳光,莫非昏沉了许久,即便浑身还软绵着,见了这难得的阳光也有些想要出去透透气,慕容蓝执拗不过,又问过冯太医,说是只要穿得保暖些,出去透透新鲜气儿也是好的。

    于是慕容蓝便差人去库房寻来早年皇帝赏给明妃的一方大燕进贡的摇椅,放在当阳的一株梅花树下,在上面铺了厚厚一层褥子,再扶着莫非躺了上去。莫非早遣开了伺候的宫人,眯着眼独自轻轻摇着,口中哼着杏花村的小调,享受着这份安逸,轻轻几瓣梅花落下,将将一瓣落在她的眉心,冰冰的,痒痒的,却又难得去抚掉。

    忽然,莫非感觉暖暖的阳光被一个身影挡住,停了口中的小调,微微睁眼道:“蓝,你挡住阳光了!”

    背着光,人脸看不清晰,但莫非也隐约看见人影高大,绝非慕容蓝,猛然一惊,陡然睁大了眼,已经看清来人的样子,连忙要挣扎着起身行礼,口中告罪道:“臣妾莽撞,请皇上恕罪!”

    李柚俯身握住她的肩膀止住她起身,柔声道:“有病在身,免了这些礼吧。”

    莫非低眉道:“皇上怎生这么早便来了,臣妾必是昏沉了,竞没有听到通报之声。”

    万金公公已命人搬来了软椅,放在莫非摇椅前,再领着众人远远的退了开去。

    李柚大刀阔斧的坐了下来,笑道:“朕一早便听你宫里的管事宫女过来回报,说你醒了,朕今儿一下朝便过来瞧瞧你。还未进宫门便隐隐听见有人哼唱小调,特意不要他们惊扰通报。朕却没有想到,竟是你在唱。曲调那般清扬欢快,却不知是哪里的调子?”

    莫非温顺答道:“这曲子是臣妾在七秀时跟着一位师姐学的,是师姐的家乡小调。臣妾也不知具体在哪里。皇上喜欢听么?”见李柚眼里满是笑意,莫非柔声道。“那臣妾从头唱一遍给皇上赏赏,皇上可不许笑话臣妾。”

    李柚沉默片刻,微微点头。

    莫非清了清嗓子,轻轻唱道:

    溪水清清溪水长,

    溪水两岸好呀么好风光。

    哥哥呀,你上畈下畈勤插秧。

    妹妹呀,东山西山采茶忙。

    插秧插得喜洋洋。

    采茶采得心花放。

    插得秧来匀又快

    采得茶来满山香

    你追我赶不怕累,

    敢与老天争春光,争春光。

    哎哟——争呀么争春光。

    左采茶来右采茶,

    双手两眼一起下,

    一手先来一手后,

    好比那,

    两只公鸡啄米——上又下。

    溪水清清溪水长,

    溪水两岸好呀么好风光。

    姐姐呀,你采茶好比凤点头,

    妹妹呀。你摘青好比鱼跃网。

    一行一行又一行,

    摘下的青叶往篓里装。

    千篓万篓堆成山,

    篓篓嫩芽发清香。

    姐姐,妹妹来采茶。

    篓蒌新茶送城乡,

    哎哟——送呀么送城乡。1

    莫非的声音轻轻扬扬的传开,仿佛久久不绝于耳。李柚沉默了许久,笑道:“是民间采茶的调子吧?许久没有听这么欢快的小调了,曲调和词儿都极简单,尽是乡土淳朴,听得朕心里欢喜。不像宫里来的伶人,唱来唱去全是那几出,不是哀怨嗔痴,便是忠肝义胆。”

    莫非嫣然一笑,“这曲调难入大雅之堂,也只是臣妾哼着玩罢了。若是皇上喜欢听,待臣妾好些了,配了古琴再唱给皇上听。臣妾会的,可不只这些。”

    李柚有些回过味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莫非半晌,终于什么都没说,只笑问:“身子可好些了?”

    莫非轻声道:“谢皇上垂询,臣妾已经大好了。”

    正此时慕容蓝端了一碗冰糖燕窝转出来,瞧见李柚坐在莫非身边,顿时止住步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李柚已远远瞧见了她,朗声道:“拿过来罢。”

    慕容蓝连忙答应着,走了过去,手中端着托盘却是不方便下跪,只得蹲了万福道:“皇上吉祥!”旋即调皮一笑,“皇上来得可真快呢!”

    李柚招一招手,慕容蓝便走到跟前,李柚端了托盘里的琉璃碗,朝莫非笑道:“你家的丫头胆子越发大了!”又朝慕容蓝道:“下去吧。”慕容蓝应声又朝李柚和莫非行了一礼,笑着答应了退了下去。

    李柚自琉璃碗中舀起一勺燕窝,放在嘴边吹了吹,便朝莫非递去,莫非挣扎着要起来,语带感激道:“臣妾哪有那般虚弱,怎敢劳烦皇上?臣妾自己来吧!”

    李柚将勺放回碗中,道:“也不是头一遭了,和朕客气什么?好好的多用些,待身子康泰了,朕带你去东山围猎!”

    莫非蓦抬眼望着李柚,目光中满是惊喜,旋又叹道:“皇上又在顽笑臣妾。臣妾还在禁足之中不说,东山又岂是臣妾去得的?”向来去行宫皇帝只会携带皇后或是四妃之一,确实没有在九嫔之位便能随驾的先例。

    李柚微微一笑道:“下禁足令时朕又没说时限。何时你的病好全了,这禁足令便何时解!至于分位,你不是还有一件大功未立么?”

    莫非的脸红的瞬时仿要燃起一般,别过脸不敢言语。这件大功,自然是指侍寝。朝侍寝,按例是要进分位的,听李柚的意思,只怕是要封妃的。

    李柚见她羞怯,本来苍白的脸上泛起醉人的红晕,和着病后的慵弱之态。越发美得扣人心魄,不由心痒难耐,忙转开目光看往别处,片刻才咳嗽一声,将盛着燕窝的勺子往前递了一分,道:“用一些吧!”

    ……

    一直待到用过午膳,皇帝才回御书房处理政务。

    暖阁中,莫非斜斜靠在贵妃榻上,慕容蓝将茶递给莫非,莫非轻轻抿了一口,便顺手随手撂在那案几上了。随手拿起案上的一册话本看起来。

    慕容蓝见莫非的样子,突然道:“其实皇上对你真的很好。”

    莫非斜瞟了她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慕容蓝沉默半晌,叹口气道:“我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总要真挚才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为了某种目的去博取别人的真心……很不好。无论借口有多高尚。”

    莫非手指有意无意的在案几上轻轻敲打,深深叹气道:“在这宫里,又有谁有几分真心呢?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皇上的这份情义到底是对我,还是源于对姐姐的愧疚和思念,寻着我身上的那一分姐姐的影子,想给些补偿?若非我今日处心安排,将你们都遣走,坐着姐姐的摇椅,唱着姐姐喜欢哼的小调,皇上哪有这般柔情似水?”

    莫非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梅花出了会儿神,“我原先就错得厉害。我这样的人,哪里配拥有什么感情?既然入宫了,就更不该为着心中一些不该有的念想做些糊涂事!到头来枉自害人害己!”

    慕容蓝听得心中又是寒凉又是酸楚,“这一场大病仿佛让你变了一个人似的。甘愿虚与委蛇,甘愿做别人的替身,甘愿放掉所有的期盼和希望……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奴婢只觉得心酸。奴婢知道你是为了少主好……”慕容蓝咬咬牙抬起头,坚定的看着莫非,“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莫非摇头道:“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我自己罢了。三哥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自然是绝了的好。若是没有,也是让我自己绝了不该有的心思,全心全意的——登山!”

    “登上中宫之位这条路,只是有父亲的帮助是远远不够的。你也看到了,太后明面上对我很好,却连昭仪的册封典礼都没有放过,只想让皇帝不喜欢我,让后宫妃嫔都来对付我。所以,在这宫里,要有皇帝的宠爱才能走得更远,站的更高。而恰好,这一点,沾着姐姐的光,我比其他妃嫔要容易做到一些。是以,我更不能白白浪费这样的机会。你说的不错,权利越大,能办成的事就越大。”莫非牵过慕容蓝的手道,“谢谢你,蓝。谢谢这些日子,你一直陪着我!我知道你不容易。也知道你对唐子俊的念想,待我有了权位,定会设法给你丰厚的行头,放你出宫。”

    慕容蓝眼眶一红,低眉道:“奴婢没什么念想,奴婢只会全心全意辅助娘娘!”

    莫非莞尔一笑,“你常常独自对着西北面发呆,当我没见么?放心吧!”握着慕容蓝温暖的手,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温度,莫非心底暗暗道:自己已经是注定没有幸福的人,唯有拼尽全力,让你们幸福。姐姐,云随,慕容蓝,唐子俊……

    这条路漫漫而修远,既然踏出第一步,就要坚定的走下去。

    只是如今第一件事,便是将身体养好,否则,一切休提!

    ……

    (唔,亲们,周末愉快~~慕容今儿去逛街了,只看了看,没敢下手。物价指数让慕容叹为观止啊~~咳咳~~)

    第一二一章 春龙节,棋局开盘,充媛获罪

    ……

    莫非的身体已大好。这一场病最初还是源于心病,正是冯太医所说的郁结积聚。既然心结解了,病自然是一日见一日的好了起来。

    二月初二清晨,莫非将长发高高束了个马尾,在院子里舞过一趟剑,觉得背心起了一层薄汗便不敢再舞了,接过榆钱递来的热毛巾抹了脸,正要去画室,便听人来报,说是万金公公亲自送了皇上的赏赐来。

    莫非去得正殿,见长案上已一应儿排开,万金笑容满面,鞠躬见了礼,才道:“今儿是春龙节,皇上特地命奴才给娘娘送了些应景的点心。”说着指着梨花木长案上,一只琉璃碗中盛放的极精细的银丝面道:“这是龙须面。”指着一盘金黄的烙饼道,“这是龙鳞”又指着一盘饺子道,“这是龙牙”……如此一直将案上十余味吃食介绍了一遍。

    莫非看也就是平日里吃的东西,只是做法略有些不同,名字也听着新奇,见万金介绍完了,这才点一点头,道:“辛苦万公公了。”慕容蓝立刻将一锭金子交到万金手上。万金一张老脸顿时笑成一朵菊花,假意推辞道:“都是奴才应尽的职责,这叫奴才如何敢当?”慕容蓝笑道:“公公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此番竟劳公公亲自送赏,咱们都跟着沾光呢,娘娘这赏也是该给的。公公收下吧,不必客气。”万金这才笑着收入袖中。

    莫非又道:“皇上可好?”

    万金道:“钦天监看了天时,今儿午后圣上要去祭台祈雨,晚上在保和殿设‘挑菜’御宴,王公大臣都会赴宴‘尝鲜儿’。”见莫非若有所思的神情,万金连忙低声道:“圣上说了,今儿宴席后便来明仙宫瞧主子。”

    莫非面色一红。沉静笑道:“多谢公公。榆钱,送万公公出去。”

    待万金走后,莫非拉了慕容蓝一齐坐在长案前。又朝刚进屋的榆钱道:“一齐用吧,这么多,我也用不了。”慕容蓝和榆钱在明仙宫倒也自在惯了。看着一应儿吃食也觉得食指大动,连声谢了陪着莫非吃了起来。

    ……

    不知是应了钦天监的观测还是天子午后的祈雨真的奏效。自申时起,雨点便牵了细线的落下来。

    亥时末,按说保和殿的御宴也该结束了,明仙宫里四处掌着灯,亮如白昼,莫非放下手上的话本,自月牙凳上起身。又朝门口望了一回——没有皇帝的身影,也没有人来传话。莫非心中升起一抹不祥的感觉。

    慕容蓝换了案几上冰凉的茶盏,抬眼见莫非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疑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莫非望着宫门虚无处摇头道:“只是静不下心来。怕是……”若说心中那份不宁静是害怕今晚避无可避的侍寝,似乎又不全是。莫非望着屋檐上结成水线的雨,换了口气道:“我只是瞧瞧,雨下得怎么样了。”

    慕容蓝走来跟着她的视线瞧了一眼,“这雨有什么好瞧的。娘娘必定是在担心今晚的……的事。不当说奴婢也要说一句,既然入了宫,这事本就是避无可避的。且娘娘是下了心思的。还是放宽心的好。”

    莫非不说话,只静静站着,良久,突然道:“总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此时,便见万金手下当差的奉茶太监詹明顶着细雨快步跑来,远远见了莫非,几步跑到廊上,就要跪倒行礼,莫非连忙唤了声“免了!”便让他说事儿。

    詹明只说圣上今儿不来了,万公公特意嘱他来回报一声,这会儿还要赶回去当值。

    莫非见他神色有几分仓皇,知道事不寻常,几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道:“你我这般熟稔,请公公告诉本宫,今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詹明面露为难的神色,莫非随手褪下手腕上的一只赤金镯子递到詹明手上,道:“以公公与慕容家的交情,还信不过本宫么?”

    詹明咬一咬牙,低声道:“回禀娘娘,雅充媛犯了事,已经被锁到暴室去了。”

    莫非心下大惊,雅充媛不就是南宫雪么?她一向乖谨,能犯什么事儿?况且,她素有太后的恩宠,到底犯了什么样的大罪,竟然被打入暴室?那可是专门关押身犯重罪的妃嫔和宫女太监的地方。莫非连声问:“怎么会?说说清楚!”

    詹明面色一苦,两道粗粗的八字眉顿时顺着眼角往两边儿塌下去,“奴才也知道得不多,仿佛是犯了私相传递的大忌讳,被玉妃娘娘亲自逮住,也是玉妃娘娘当场发落了才来报的皇上。”

    莫非皱眉道:“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是玉妃发落呢?”突然醒过来,玉妃和自己都掌着协理六宫的权责,自己禁足,常妃诸事不问,这后宫早是玉妃的天下。只是近些日子自己又是禁足,又在病中,想着玉妃已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不至于太过嚣张,哪里知道竟然翻出这么大的事来!

    莫非心中忧虑,问道:“皇上怎么说?”

    詹明道:“奴才还不知道呢,皇上才动身去暴室,万公公便让奴才来回娘娘的话,免得娘娘久候。奴才这便要回去了。”

    詹明走了之后,慕容蓝见莫非神色有异,问了究竟,不由也觉得奇怪。两人正自心潮起伏,想不明白,忽然听见宫门外有人大声哭喊,“娘娘救命!求娘娘救我家小姐!”

    那声音凄婉哀怨,仿似拼着最后的力气,直刺入莫非耳膜,叫她心惊胆颤,猛的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慕容蓝连忙挡在莫非身前,沉声道:“娘娘不能去!”

    听着宫外一声赛过一声的疾呼,夹杂着侍卫的驱赶和明仙宫太监宫女的劝慰声,莫非恍惚道:“我只是去看看。”

    慕容蓝摇头道:“娘娘还在禁足中,即便是去看了也没用。这样大的事,宫里的人避都避不及,哪里有似娘娘这般主动往里钻的!”

    莫非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只听慕容蓝向榆钱道:“让人将她劝走。这事娘娘不会管也管不了!”

    莫非还要说话,慕容蓝已低声道:“你还要不要再这宫里呆下去了?你这样去便是抗旨!雅充媛有太后护着,能有什么事?何况皇上也去了,不会让玉妃胡来的!你还信不过皇上么?”

    莫非知道慕容蓝说得有道理,只得又在月牙凳上坐了下来,顺手拿起茶盏,却又一口没喝放了回去,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南宫妹妹是这宫里头难得的纯净人儿,我不相信她能犯下多大的事儿。我去问问情况,总要知道是什么事。若是力所能及帮得上忙的,总要帮一帮才不枉我们相交一场。否则,叫我于心何安?”

    慕容蓝知道再说什么也阻止不了,只得取了油纸伞陪她去往宫门。门口两个羽林卫架起南宫雪从府里带进宫的贴身丫头曼珠往外拖去,只见曼珠一身衣裙早已湿透,满身泥泞,狼狈不堪。

    莫非连忙唤道:“住手!”

    两位羽林卫一愣,莫非虽在禁足中,皇帝却是经常来探望,因此谁都看得出,她算得上圣眷荣宠犹在,他们也不敢太过无礼。这一愣之下,曼珠已挣脱两人,几步跑到莫非跟前跪倒,哭道:“娘娘救命!娘娘救救我家小姐。”

    莫非先让羽林卫和众人退开几步,这才蹲下身,低声道:“我只问你,你家小姐是否被冤枉!”

    曼珠顿时无言以对,只知道哭泣。

    莫非倒吸一口冷气道:“竟然不是玉妃冤枉你家小姐,恕本宫没法子帮你!”

    曼珠连忙磕头,含泪求道:“娘娘,我家小姐也是听闻皇上要给慕容少主赐婚,才会失了方寸。那方锦帕上的芙蓉花和诗词确实是小姐所绣,但小姐绝对没有令水月送出宫去!更没有私相传递!”

    “慕容少主”四字曼珠说得极轻,几乎低不可闻,但听在莫非耳中恍惚一个惊雷响过。呆呆楞了半晌,才轻声道:“将话说透!一丝一毫不许隐瞒。”

    曼珠抽泣道:“自小姐得了赐婚的消息,便几宿没有睡好,成日哀声叹气,后来便绣了一方锦帕,贴身藏着。今儿晚膳后小姐正在御花园散食,却碰见玉妃气势汹汹拿了水月来问罪,抖出小姐绣的那方锦帕,说是小姐私相传递,当即便将小姐拿下了。小姐见到锦帕时脸色大变,望向水月的眼神满是嘲讽,只说了一句‘枉我厚待于你,竟敢陷害于我!’便被锁走了。”

    莫非闻言沉默半晌,“锦帕何时被偷的?水月何时入的染菊殿?锦帕上的诗是什么内容?”

    曼珠道:“那锦帕小姐每晚都会看上一遍,必定是今日才被偷去的。水月是玉妃娘娘协理后宫之事后才分来的宫女。锦帕上的诗奴婢也记不清楚了,仿佛有什么旧恨……凄凉……春风危楼……字字愁……这些字……”

    莫非心下已经了然。水月和明仙宫里下毒案的蔷薇都是添新人时进的,只怕水月也是别人布下的棋子,只是不知道,玉妃在这当中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是下棋的人,还是,另一颗棋子……

    ……

    第一二二章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

    绣在锦帕上的那首诗,只听几个字,莫非也猜到,必定是: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

    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

    黛娥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

    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

    这诗中字字相思,若是被皇帝瞧见,却是无论如何也有口难辩。也不知玉妃是否知道这诗是写给谁的,锦帕上还绣着芙蓉花,皇上一向精明,若是无端牵连了云随该如何是好?

    莫非微微有些失神,曼珠见莫非的样子只怕莫非不答应,连忙又“砰砰”的磕起头来,口中道:“求娘娘开恩,无论如何救救我家小姐。”

    莫非只觉得头生生的疼,见曼珠只知道磕头,心下有些烦闷,又有些不忍,只道:“起来再说。”

    慕容蓝见莫非面色雪白,心知一旦事涉慕容云随,莫非便容易不冷静,连忙亦去拉曼珠:“娘娘还在禁足之中,如何帮得了你家主子?你是求错了人了。快些离去吧。”

    曼珠听了这话楞住了,面上浮现出绝望的神色,片刻后突然膝行了几步,一把抓住莫非的裙摆求道:“娘娘开恩,奴婢知道,只要娘娘肯,一定救得了小姐的!求娘娘发发慈悲吧!”

    莫非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搀曼珠,曼珠却是纹丝不动,紧紧攥了她的手:“娘娘,我家小姐说,您是大富大贵的人,您是这宫里最有善心的人,小姐说了,只要您愿意,那必是这宫中独一份的荣宠。娘娘,奴婢眼下别无他法,只能来求娘娘。”

    莫非见她将话说的毫无顾忌。不由轻声呵斥道:“放肆,这些话也说得?本宫看你是被这雨淋糊涂了!”

    “娘娘,就连奴婢也看得分明。娘娘尚未侍寝便有这独一份的圣眷,这宫里谁人能及?娘娘。只要您肯开口,圣上必定会枉开一面的,娘娘……”

    慕容蓝见她越说越是离谱,连忙将她的嘴捂住,低声道:“你家主子得太后宠爱,何不亲自去求太后,圣上必然会瞧在太后的面上。格外开恩赦过你家主子。我家娘娘没那份本事,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