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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已开第17部分阅读

      陌上花已开 作者:rouwenwu

    不怕得肩周炎颈椎病吗?

    我抱着整理好的资料轻手轻脚的绕到祁慕萧背后,又把纸张账本都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这家伙居然都专心得都没有发现,估计是整个掉账本里去了。

    我把手搭到他肩膀上轻轻帮他按摩,他身子微微一抖,这才回过头来,看到是我,便放下笔笑道——

    “怎么,现在才把那一本看完?”语气里有鄙视我的嫌疑。

    我对自己这个超级业余的会计工作成果很没底,对着祁慕萧这个擅长理财的“资深”生意人更是突然不敢把东西给他看了,就怕万一做得比原来的还糟糕被他笑话。一时踌躇,我手上继续按摩,嘴里却转开话题——

    “同一个姿势坐了这么久也不休息会儿,你就不怕把身子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我才说完,祁慕萧便展开一个邪魅的笑容,放下手里的账本转过身,下一秒我就好好地坐到他怀里了。他把脸埋到我的颈项发丝间轻轻嗅着,满脸享受的表情——

    “瑶儿如此关心为夫,为夫哪里还会觉得累,这不是忙着赚钱养瑶儿吗……”

    我听着“为夫”两个字立刻皱眉,推开他和他挤坐在椅子上。他整天拿腔捏调的和我说“在下”就够让我犯恶心的了,现在又变成“为夫”,这么大的便宜怎么能让他占了。

    知道我在想什么,祁慕萧轻笑着一手揽过我,另一手却拿起我放在椅子上的帐本和图表看了一眼,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乱七八糟的都画的些什么,你看个账本还折腾出这么多花样来了?”

    看到他拿那些图表,我心里还有些忐忑,可听他说完我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乱七八糟,还是画的?就算我用毛笔做表格做的是不太整齐,没有尺子嘛,不能怪我,再说了,我那些字练了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该说是画出来的啊……

    “我不太会用毛笔嘛,是不怎么好看,不过还能看得懂,有用就行了。”我拿过他手里的账本和图表摊开在桌面上,指着相对应的地方开始给他解释——

    “你们这的记账方式明细是够明细了,但这么全部列下来不方便查帐,看帐的人眼睛都看花了也不一定能弄明白一笔收支。这本账我用这个图表都整理好了,一下子我也说不明白,你先自己对照着看吧,不懂的地方再问我好了。”

    祁慕萧看了看图表,又疑惑不解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我已经被那堆帐搞得脑袋发疼,不想也没这个本事再跟他细细解释,只希望他的经商天赋能让他自己研究明白。

    “你先看嘛,不要看我,反正这个比你那种账本好看懂,你这么聪明肯能看明白的。”把祁慕萧的脸扳过去对着桌面,我探身倒了茶自顾自的喝起来。祁慕萧又好奇又不解,见状便听话的低头研究起账本和图表。

    “瑶儿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法子记账的?”

    在我刚喝完第二杯茶时,祁慕萧便抬起头问道。恍然、不解、兴奋、好奇、探究……多种表情在他眼中如同百花齐放。我心里没底,没回答他的问题便又急急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

    祁慕萧又凝神想了想,慢慢说道:“这样记账,查账时简洁明了不说,还能很快找到想要的账目,不必一条条翻找,有什么错漏差缺也能一眼看出来,的确省了不少事。”

    “瑶儿拿着帐本忙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个?”

    合上账本,祁慕萧又挨过来环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脸上细小的胡渣蹭到我皮肤上痒痒的。他这几天为了赶时间完成手头的事,肯定是忙得人仰马翻了,连仪容都顾不上整理,还真不像他平日的风格呢。想到这,我忍不住抬手抚摸他的脸颊,有些心疼。

    “这是我家乡的记帐方法,其实正规的比我这个更加精细好用,我不过是看过有些印象罢了,有很多都记不全了。”

    祁慕萧嘴角轻扬,捉了我抚在他脸上的手,带到唇边轻轻吻着,声音有些模糊不清:“这个已经很好用了,瑶儿太费心了。”说完又看着我戏谑道——

    “竟不知瑶儿竟有如此才智,在下何等荣幸,竟得了这么一个贤内助,上天实在待我不薄。”

    什么啊,都说是我“家乡”的东西了,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连贤内助都扯出来了,这不是老婆的别称吗,离题也太远了吧……

    我懊恼地抽回手,突然又想起过来前青桃让我劝祁慕萧好好吃饭休息,而且刚才看到他那样的工作状态,我也的确不想再让他做下去,便把书桌上摊开的账本全都合上——

    “时候不早了,今天不许再看了。我饿了,陪我吃晚饭。”

    我语气有些霸道有些撒娇,就怕这个工作狂还要坚持继续玩“夜以继日”,不好劝,却不料祁慕萧听完便欣然点头答应,嘴角还有可疑的笑意——

    “夫人有命,为夫岂敢不从?今天就到这,这就陪瑶儿吃饭去。”

    没等我吹眉毛瞪眼睛,他又扬声叫来守在门外的小厮,把我的那些图表递了一份过去,让他把还没看的账本都退回去,让各商铺照着图表的样式从新整理一遍账目,三天后再送过来给他看。

    交待好事情,祁慕萧便拉着我的手走出书房。外面的婢女见祁慕萧今天这么早就出来,还吩咐准备晚饭,惊讶的都有些缓不过来。看她们这样的表情,真不知道他前几天是怎样的生活状态,我还一直怕打扰他工作没怎么到书房来,早知道就该早点过来逼他“收工”了。

    我整个下午一直大功率用脑,这两年闲散惯了竟一时适应不了,脑袋隐隐地发疼发晕,于是吃了饭便把祁慕萧撵回他自己院子里去整理仪容,自己则回房梳洗沐浴打算早点睡觉休息。

    入秋的夜晚沁着寒意,我披了件外衣坐在椅子上擦头发,青桃则在帮我铺床。待到头发擦得半干时,见青桃整理好床铺正要过来收拾衣物,却又突然停下来朝着门口和我分别福了一福,带着满脸暧昧的笑意退了出去。

    我心里奇怪,回过头,看到祁慕萧正倚在门边看我,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头发还湿湿地搭在肩上,黑曜石般的眼中澄澈明亮,宛如那时在崎山再次见到他的样子。

    见我回头,他便走过来站到我身后,一手搂着我,一手轻轻梳理着被我擦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我立刻被笼罩在一片沐浴后的清香中。我扭头盯着他的头发看看,拿起毛巾把他按到了椅子上——

    “怎么不先把头发擦干就跑出来,晚上凉啊大哥,感冒了怎么办。”

    祁慕萧毫不意外的惬意的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享受我的“免费干发”服务,笑得老神在在:“不这样湿着过来,能让瑶儿帮在下擦头发吗?”

    为了让我擦个头发就这么巴巴的湿着头发跑过来?这个人累过头秀逗了吧……我心里好笑,无奈哈欠连连,只撑着帮他擦个半干又随意梳了一下就下了“逐客令”——

    “我手酸了,就这样吧,等一会儿就全干了的……头发也帮你擦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够累的了。”

    祁慕萧拿过我手里的毛巾放到一旁,回头看看被青桃关得好好的门,眼里波光粼粼:“嗯,今天是累了,得早些睡下。”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突然站起身把我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等我错愕短路再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躺在床上,而祁慕萧正坐在床边脱鞋,貌似有到床上来的趋势。我心里一惊,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儿童不宜的画面,下意识的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就知道他不是单纯来擦头发的,他又想要干什么……

    在临德他和我“挤单间”的时候我就紧张得总是失眠,不过他那时只是躺在我身边,也没做什么。可现在我们确定关系后一直是分别住在两个院子里,今天他突然跑过来和我抢床,到底是想干吗……我越想越复杂,眼看他鞋要脱完了,我脑中混乱得居然都想到如果他要生米煮成熟饭非要我嫁他时我该怎么办了。

    祁慕萧脱了鞋见我紧张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没有说话,径自掀开被子和衣躺下,伸手把我揽到怀里,我立刻全身僵硬头皮发麻。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他睡在一块了,可我怎么也是良家黄花大闺女吧,被人这么搂着睡,就算对方是男朋友也会不好意思的啊……

    “瑶儿不用这么紧张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何须如此害羞?”祁慕萧轻轻撩起我散落枕边的发丝绕在手中,唇边笑意邪魅性感。

    听到他戏谑欠扁的话,我越发别扭起来,直有打人的冲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红着脸挣扎要脱离他的魔爪——

    “谁要和你同床共枕啊,厚颜无耻……给我滚回你房间去睡……”

    祁慕萧笑着收紧双手镇压住我的“暴动”,吻了吻我的发顶,却没有和我继续抬杠,神色平和温柔:“瑶儿放心,我说过会等到你愿意,不会逾越的,你睡在我身边就好。前几天太忙,都没怎么见着你,现在只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难得他这么正经的说话,我听他语气里隐隐透着疲惫,一瞬间又心软了,便把脸贴在他胸膛,迟疑了一下还是用手环住他的腰,放柔声音:“以后有的是时间呆在一起,你今天累了一天,快睡吧。”

    搂着我的手一紧,我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心跳,不免又紧张起来。他却只是这么一直搂着我没动,躺了没一会儿耳边便传来他均匀绵长的呼吸。

    这么快就睡着了,他肯定是极累了……我被圈在他温热宽厚的怀抱里,抬眼看他熟睡的俊容,心里只觉得温暖幸福,前几日的隐约不安早已荡然无存。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困意阵阵袭来,便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29章  回京

    “瑶姑娘一路上小心,千万照顾好自己,奴婢们还等着您回来叫您一声少奶奶呢。”最后帮我检查了一遍行李,青桃笑盈盈的说道。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拿起包袱。自从祁慕萧那晚在我这里睡了以后,别院里这群人就凭借他们极其丰富的想象力和传播能力,彻底把我当作只差拜堂的少奶奶了,看到我眉梢眼角里带的就都是满满的暧昧。

    虽说解决了看账本的效率问题,可祁慕萧还是很忙,不再把自己埋在账本里,却又整天往外跑,早出晚归夜以继日的,我没多想,只是担心他这么忙下去会把身子弄垮,青桃她们却担心得不行,除了是担心他太过劳累外还旁敲侧击的老在提醒我要防止祁慕萧在外面找女人。

    估计祁慕萧以前在外面就经常干这样朝三暮四的勾当,所以青桃她们才这么留心。我一开始被她们说得也担心,可第一天晚上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这一天的行程,无非就是到各个商铺去见见老板,询问一些经营情况,再指导一下后续工作什么的,完全没有青桃她们担心的“出轨”行为。

    我便又不由得笑自己不自信,怎么连这点信任都不给人家呢,自己就这么没实力?于是以后也不再太留心这些,继续在别院里过自己的逍遥日子,祁慕萧有空了就和他练练“口才”培养感情,偶尔也偷偷扮成男装和青桃到街上转转,不经意间时间也就这么过了。

    待祁慕萧把手头上的事基本忙完,一个月时间也已所剩无几,到了要启程去京城的时候了。我这些日子在曲沪混得乐不思蜀,把之前的什么事都抛到脑后了,如今也该“回归”现实了……

    “笃笃……”

    祁慕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瑶儿准备好了吗,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我应了一声,在青桃的嘱咐和送行下拿起行李和剑走出房门。终于要回京城了,有祁慕萧陪着我,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别院门前停着一辆简便的小马车,没有多余的仆从,车辕上只坐着个憨厚朴实的老车夫,见祁慕萧和我出来立刻跳下马车给我们行礼。

    祁慕萧笑着摆摆手免了,让他把行李先放上车。

    “既是要赶路,那就越简便越好,这辆车坐我们两个足够了的。”祁慕萧见我盯着马车皱眉,淡淡地笑着说。

    我看着那个略显狭小的空间,心中郁闷,从这里赶到京城最快也得要个七八天,天天呆在这辆迷你简易型不通风不透气的马车上,我不得晕成什么样啊……

    “可我会晕车……”我迟疑的看着祁慕萧,不知道他有没有准备晕车药。

    “没事儿,现在时间还来得及,不会一直赶路的。难受了就停下来歇歇。不然太招摇也不好。”

    对哦,我忘了和祁慕萧说,他还不知道陆荣他们暂时“收工”了的,所以才这么谨慎……算了,就算是换个豪华大马车来,该晕的还是会晕的。想起以前坐南宫离的大马车同样是晕得一塌糊涂,我只好无可奈何的钻进了马车。

    祁慕萧随后也进了马车,本来就不大的空间立刻变得拥挤起来。

    马车开始前进了,祁慕萧一把捞了我在怀里,像抱枕头一样把下巴抵在我的肩上,蹭着我的脸,呼吸扫在我脸上,痒得我直眨眼睛。

    “车里挤,这么抱着可宽敞多了。”祁慕萧坏笑着收紧了手臂。该忙的事忙完了,这家伙又要变身成原来的无赖模样了。

    我撇撇嘴,反正这天也凉了,既然有人自动充当靠垫兼取暖器,我自是乐得享受,可是——

    “别勒这么紧,我都要断气啦!”

    见我不满的嚎叫,祁慕萧笑起来,胸口微微震动,“瑶儿才舍不得断气,我还要瑶儿给我生个大胖儿子呢!”

    啊?生儿子?

    这古人真是……才多少天就已经想着生孩子了……

    我心里又惊又不爽,挣扎着要甩开他:“滚开,谁要给你生儿子,不要脸……”

    祁慕萧一脸轻笑三下五除二地就镇压了我的暴动,换了个姿势抱紧我,半躺半靠的歪在马车里,微微眯着眼睛——

    “到了京城就带你去挑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京城东西比其他地方多,肯定能找到你喜欢的。”

    “啊?为什么,买什么东西啊,你要干什么?”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然是……嘿嘿,”祁慕萧神秘兮兮的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

    “是在下送给瑶儿的定情信物咯……等你送完了你的朋友,我就把你三抬六轿地娶回家去!”

    “哎?”

    我有些无语,看祁慕萧一脸虽然在笑但却完全没有玩笑之意的样子,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嫁人?这个进展还是太快了吧,我完全没考虑过啊……

    “怎么,瑶儿不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嘛?”见我愣住没说话,祁慕萧脸上似乎有些委屈,贴过来,“瑶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啊,都一个多月了。”

    才一个多月而已,急什么急啊……我看他明显是装出来的可怜样子,便也一本正经的装良家淑女拖时间:“这可是终身大事,怎么能够草率呢?得再多花些时间相处,你有点耐心嘛。你们这里婚嫁不是都有个”六礼“的吗,也很耗时间的啊……”

    “而且按我们那里的风俗,你得先送我个戒指,手捧九百九拾九朵玫瑰,单膝跪地向我求婚,而我嘛,还得考虑考虑再决定要不要答应……”

    “呵呵,不急不急,我等就是了。”祁慕萧笑得倒很自信,听到后面却又开始一脸迷茫——

    “这是什么风俗,怎如此古怪?还要跪下?还有那个戒指,是什么东西?”

    “啊,对哦,你们这儿好像只有扳指……戒指就是和扳指差不多的,不过比扳指细小精致,而且是戴在无名指上,是我们那儿的定情信物。”我挠挠头,粗略的解释了一下。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这还不好办,找人定做一对就是了。不过……”祁慕萧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随即凑到我面前看住我的眼睛——

    “你就不用考虑了,早就是我的人了,一定要答应。”

    我怎么又成你的人了啊?不要这么自觉啊……我很是无奈,正要张嘴反驳,祁慕萧却不等我说话,把下巴搁到我肩膀上,换了个话题——

    “瑶儿那天唱的是什么曲子,好生奇特。”

    我有些迷茫,我最近好像没唱过歌啊,不由得张嘴问:“什么曲子,哪天的事啊?”

    “就是在临德时,我喝醉的那天晚上,我在门外时听到你唱的。”

    “瑶儿再唱一遍给我听好不好。”祁慕萧撒娇一样凑到我耳边轻轻舔弄我的耳垂。耳垂上传来的酥痒让我本能的扭开头想躲,他却不依不饶的追着不放,没一会儿贴在耳边的呼吸似乎已有些急促。

    我无奈,用力推开他,扯着嗓子把歌又唱了一遍,完了附赠他一个白眼:“行了吧,祁大少爷?”

    祁慕萧笑嘻嘻地表示满意,随后又有些迷惑——

    “这歌很奇怪,是瑶儿家乡的曲子吗?那个潜水艇、美人鱼、浴缸……都是些什么东西?”

    呃,忘了这歌词里现代词汇太多了,我有些犯难,怎么和他解释这些啊……

    “反正就是我家乡才有的东西,说不清楚,说了你也不明白。”我想胡乱搪塞过去。

    祁慕萧却不答应,死缠烂打地要我解释清楚。看他那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我只好开始搜集脑子里关于潜水艇的信息。

    东拼西凑地演说加比划了半天,祁慕萧终于从对“可以潜到水底的船”、“大理石做的浴桶”、“长着鱼尾巴身上不穿衣服住在海里的美女”的不可置信中缓过劲来。他继续保持着极高的求知欲望,我也好久没和人说起这些,一时又来了劲,于是沉闷无聊的车马之旅就在我滔滔不绝的“现代社会民俗风情大放送”中不知不觉地度过了。

    也亏得在车上一直在和祁慕萧介绍现代的东西,分了心,我倒没怎么晕车,只是脸色因为旅途劳顿有些疲惫发白。

    “快12点了,就是正午吧?前面有个小镇,我们到那里歇歇,吃过午饭再赶路。”祁慕萧扫了一眼我的手表,转头对赶车的车夫说。

    我实在佩服祁慕萧的学习能力,昨天才和他说了现代的计时方法,今天他就已经没有障碍地看懂时间了,哪像我,到这混了这么久,卯时酉时的还是完全分不清楚。

    “瑶儿的家乡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如果可以,一定要去那里看看。”祁慕萧靠在马车里无限期待地发着感慨。

    我不禁失笑,怎么个个都想去啊,是我的宣传工作做得太成功了吗?

    “你可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了,小朗想去,漠云想去,阿离也感兴趣,再加上你,我直接组个旅游团回去好了。”

    不过,要是真的能回去,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回来了。

    心里正暗自感叹,抬头却见祁慕萧神色略略不豫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正在心里揣测,祁慕萧突然把我圈进怀里,声音闷闷的——

    “瑶儿如此亲热地称呼赫连漠云和南宫离,我心里会不高兴。”

    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吗?说得好直白啊……我正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又接了一句——

    “我怕会失去你……”

    又哪儿跟哪儿啊,没这么严重吧……我正不屑地要讽刺他几句,却觉得心里起了强烈的共鸣,引得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怎么回事,将会发生什么事吗?我心里发凉,想探求引出这种情绪的原因,却一无所获。

    我靠在祁慕萧胸前,轻轻回抱他,像是在安慰他,其实更是想安慰自己迷茫而慌乱的心情——

    进了小镇,我们找了一家最大的酒楼休息。

    这里已经离京城不远,虽只是个小镇,却也是街市繁华,人声喧哗。

    我在马车里颠得胃里有些难受,再加上刚才的心情,对着一桌的美味佳肴竟完全提不起胃口。祁慕萧见我脸色不好,便夹了些清淡的小菜到我碗里——

    “多少吃一点,等会儿还要赶路,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点点头,挑了一点菜塞到嘴里慢慢地嚼,虽然色香俱全,可我还是觉得食不知味,实在是不想再吃。

    “你先吃吧,我难受,缓一缓再吃。”

    祁慕萧心疼又无奈的看着我,也放下筷子,过了一会儿递过来两个剥好的橙子。

    我吃着酸甜的橙子,胃里暂时没那么难受了,只是还不是很想吃东西,便一边吃着果,一边无聊地竖着耳朵搜索周围的八卦闲聊。

    酒楼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自然也就是消息传播和获得的绝佳场所,要是在古代当特工间谍,酒楼可一定不能少去。

    我听着周围形形色色的或说家长里短或说国家局势的谈话,觉得有些没意思,都不是我关心的,再说我关心的也不需要这样听来,便拿了筷子挑自己喜欢的菜吃。

    祁慕萧见我开始吃饭,放下心来,开始一个劲的让我吃这个吃那个。

    吃太饱更加容易晕车啊……我正想叫他别放这么多菜到我碗里,突然又听到一旁传来的谈话声——

    “丞相的千金再过些日子就要嫁到扈国去了吧,听说丞相给她置办的嫁妆奢华无比,真真是黄金白银如流水啊!”

    “那是当然,丞相对这个独女宝贝得紧,嫁给人家扈国的四王爷还觉得是委屈他女儿了呢。”

    “切,难不成还想把她嫁给扈国的皇帝?不过听说那皇帝好像还没有立后呢。”

    “说到那扈国的皇帝,虽说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本事可了不得,十七岁时就做了护国大将军,他当年那样当的皇帝,几年下来倒是把扈国治得是有条有理,比他老子强多了。”

    “就是就是……哎,要说到当皇帝,我们这当今的圣上可真是……”

    “嘘,什么话你也敢说,被人听到是要杀头的!”

    谈话小声下去,渐渐又换成了其它的话题。

    鸿妍嫁的是扈国的四王爷吗?我只了解到她会嫁到扈国皇族,却没有去具体预知她会嫁给谁。

    虽然有先知的能力,但我不会碰上什么事都想着用预知能力搞清楚。一是还不习惯,有想知道的事不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去预知,二来我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不是有必要知道的,我一般也不会非要把事情弄清楚。

    不过既然与鸿妍有关,男方还是扈国的皇族,我又不禁想起老爷子和司徒瑶的那段往事,还有那个下落不明的太子,忍不住好奇便想了解那个靠发动叛乱夺权登上皇位的扈国皇帝——尉迟桓。

    信息

    马车又在路上前行了,午后暖暖的阳光和马车上下的颠簸让人忍不住犯困,我缩在祁慕萧怀里,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在脑子里整理着刚刚才得到的。

    扈国当今的皇帝——尉迟桓,是前任皇帝尉迟昭的第三子,由皇后所生。他天资聪颖,文武兼长,尤擅谋略,更在十七岁时便领兵打退了前来进犯扈国的启国大军,声名大震,被封为护国大将军,掌管扈国边境十五万守境大军。

    然而即便这个三皇子如此资质过人,国人皆认为他必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尉迟昭不久后却立了自己最宠爱的玉贵妃年仅七岁的九皇子为太子。

    尉迟昭早年虽然勤政爱民,但自玉贵妃入宫后,尉迟昭便对她三千宠爱在一身,夜夜专宠,整日沉溺于和玉贵妃笙歌乐舞,渐渐荒废了朝政。

    朝中大臣对此多次上书劝谏,尉迟昭均不予理睬,继续和美人饮酒作乐,流连花丛。

    其时的扈国皇后是当朝宰相的女儿,她自己的儿子是护国大将军,哥哥又是兵部侍郎,全家一时权倾朝野,党羽遍布全国。皇后对于尉迟昭没有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已是很不满意,又见他荒废朝政,国家渐有动荡之势,便与父兄密谋发动宫变,并发密信让尉迟桓带兵回城逼宫夺位。

    三年后,尉迟昭仍沉浸在温柔乡里夜夜笙歌,不问政事,浑然不觉危险正在悄悄向他靠近。

    直到他二十岁的护国大将军领着大军杀入皇城时,尉迟昭才如梦初醒。可经过几年的密谋准备,皇后的外戚势力早已渗入扈国各个角落,尉迟昭清醒得太迟,大势已去一切无可挽回,只得带着太子、玉贵妃和一些亲信匆忙出逃。

    不过尉迟昭逃走时虽然留下了玉玺,却带走了相当于另一块玉玺的镇国之宝——血灵水镜。

    扈国人极为重视祭祀,每当皇帝祭天祭祖,都会请出这块镇国宝镜。在扈国人的观念里,若不同时拥有玉玺和血灵水镜,这个皇帝就不会得到臣民的承认。

    但自尉迟昭死于德玛雪山的混战中后,那血灵水镜就从此没了踪影,尉迟桓登基四年多来一直派人四处搜寻其下落,均无功而返。

    而自今年春天起扈国便开始大旱,无论怎么祭天求雨,至今还是滴雨未下,虽然还有河水勉强支撑,但再如此下去必将会给扈国带来灭顶之灾。扈国的百姓开始恐慌,甚至已经谣言纷纷——

    当今皇帝得位不正,弑父夺权,没有拿到血灵水镜就称帝,触犯了神明,故降下大旱之灾以做惩罚。

    谣言一出,尉迟桓在扈国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立时大减,朝中大臣也开始有些动摇。百姓的慌乱,朝臣的怀疑,在逼着尉迟桓在加紧寻找血灵水镜的同时,也更加快了他与泽国继续结盟政策的实施,以借助泽国的力量来稳固自己的政权。

    于是尉迟桓把自己的妹妹——嘉容公主嫁到泽国联姻。由于泽国现在的皇帝尚年幼,且没有适嫁的公主,他便把公主许给泽国丞相的儿子,同时替自己的弟弟向丞相千金提亲,以示结盟诚意。

    想到这里,我又不由好奇地去探究泽国目前的政治形势。来了这么久,连这个国家的君主是谁都不知道。

    不去想不知道,当我知道泽国的情况后,不由得震惊半晌——

    泽国的先皇才驾崩不久,新登基的皇帝只有六岁。

    原来的泽国太子已有十五岁,然而皇帝驾崩后,赫连丞相私自篡改遗诏,又利用手里的滔天权势废掉了太子,又暗中将其杀害,让皇后六岁的儿子登基当了新皇。

    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引得泽国朝野一片动荡,局势混乱。然而赫连丞相经营多年,手握重兵,又有皇后娘家力量的支持,朝堂于他并不难解决,不出多日就压下了大多数反对声,自己则以辅政大臣自居,实际上已将泽国大权独握手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漠云住在灵山上的一个月时间里。

    而我现在才知道,漠云到灵山,避祸只不过是借口。以赫连丞相的地位和权势,漠云怎么可能受到波及。他到灵山来,为的只是想说服老爷子得到他的支持,帮助他们父子完成大业。

    老爷子自然是不会同意,谈了几日仍然没有谈妥,可由于赫连丞相忙于权力交接和镇压反对者,而老爷子也需要他帮忙打听血灵珠下落,所以漠云就在灵山上逗留了一个月才被接回京城。

    实际上在十多年前,赫连丞相权势开始达到高峰时,他便在私底下与扈国相互勾结。两国表面上互相结盟,其实尉迟昭与赫连丞相已经达成协议,若丞相能助扈国成功攻下泽国,就让赫连丞相做泽国国君,泽国成为扈国的附属封国。

    想必这才是把佳容公主嫁给漠云的真正原因吧,谁会把自己的妹妹嫁到没有利用价值的亡国皇室中呢?

    也是无意中额外的知道了一点,原来那日在墨山追杀祁慕萧的黑衣人,不仅仅是有那个叫婉玉的红衣女子的手下,还有赫连丞相和漠云派出的人。

    祁家经营范围极广,势力渗透得也深,不仅与泽国朝堂密切相关,与其他国家的权贵也是有所往来的。近几年祁家在扈国的经营势力大增,也不知谁和赫连丞相说祁家知道了赫连丞相和扈国相勾结的秘密,赫连丞相虽不能确定,但为防万一,便想方设法的对祁家多方阻挠,甚至生出杀机想永绝后患。

    可祁家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轻易动摇不得。赫连丞相不能明着做出太大动作,只能在暗里活动。后来得知祁慕萧被人追杀至墨山,漠云便打算借此机会让侍卫混入红衣女派出的杀手中除掉祁慕萧,再把责任都推到红衣女的身上。

    难怪那时我们这边的丞相府侍卫都应付得力不从心,普通黑道杀手怎么可能和精挑细选出来的丞相府侍卫打得不相上下,原来竟是他们丞相府里的自己人,只是分属不同队组,彼此不知道罢了。

    只不过漠云没想到会这么碰巧我们的车队就在那时到了墨山,还这么碰巧我就发了善心要救人,结果让自己丞相府的侍卫把这个计划给搞砸了。想起那时陆荣脸上不好的表情,估计跟这个也脱不了关系。

    我收回有些混乱的思绪,睁开眼看着车窗发愣。

    以前只是知道漠云有野心,却不知道他的野心如此之大,下手如此之狠。赫连丞相现在虽然仍把持着大权,但随着他年事渐增,漠云已经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许多事都交由漠云来决定,漠云既是他的助手,也是他的继承者。

    想起漠云在我面前时总是俊朗洒脱,潇洒不羁的样子,再想想老爷子给我的告诫,还有那则无意间得到的预言,我一直动摇着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

    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便不由得我不相信。眼睛有时是会欺骗人的,看得到表象不一定就会看清本质。也许我该理解漠云,身在权贵家,必有许多身不由己的顾虑,有自己的责任和信念,有自己要为之奋斗的理想抱负,可是……

    也许我是来自不同时代的人,不能体谅和适应这样的漠云。

    为了他的抱负,就可以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态度派人追杀祁慕萧。为了他的理想,明知道鸿妍心系他人,却还是爽快地把鸿妍嫁到扈国。或许,也只是为了他的前途,才会一直对我这个“转世天灵”不肯放弃……

    漠云和祁慕萧虽没有见过面,但早已经结下了深重的过节,回想一下祁慕萧在涉及到丞相府和漠云时的态度也就知道我刚刚想到的这些不是虚假。还有在崎山时红衣女情急下喊出来却没能说完的话,之前还有疑惑,现在终于全都明白,原来是这样。

    不愿去想漠云和祁慕萧之间还有过什么明争暗斗,你死我活,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变冷,在慢慢下沉。原来我竟是这么不了解漠云,只看到他平日里翩翩公子的外表,却忘了他是在权术斗争中长大的官宦子弟,是不可能像我想象中那般善良澄净的,这个朋友,终究是没法继续结交下去。

    想起鸿妍爽朗明媚的笑容,我心里顿时觉得黯然伤感。漠云不是最疼这个妹妹的吗,为什么不为她的幸福想想呢?

    随即我又嘲笑自己的幼稚,在这个世界里,官宦贵族家的女儿,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联姻,为了给自己家族带来更多更好的利益的吗?又有谁会考虑她们是不是幸福呢?

    深吸一口气,我摇摇头不再往下想。我自己都还是前途未卜,不知该何去何从,即使知道别人的未来,又能怎么样呢?

    第30章探望

    马车行驶得已不像前几天那般颠簸,似乎是上了大道。掀开车帘,我看到远远的地平线上模糊的出现了一片城郭的黑影——京城就要到了。

    看着沿途还算眼熟的景色,我的心情突然复杂起来。又回到这里了,可是才没过多久,为何竟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到要面对漠云,我竟有些莫名的害怕。突然心生退缩之意,想掉头往回走。可是,又想到鸿妍……罢了,也就见这一次,再说漠云从不曾对我做过什么,也没有伤害我的意图和理由,我在害怕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我惴惴不安的心情平静了一些,吐出一口气,抬眼看了看抱着我睡着了的祁慕萧。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他,我总会觉得心安,好像有他在就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了,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吗?好像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越来越依赖他了。我看到祁慕萧睡中尤在唇边勾起的一丝弧度,不禁也微笑起来,探身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傍晚时分,我们的马车终于驶进了京城的城门。

    上一次进入这个城门,也是和祁慕萧一起,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况和心境。我抬头看那威严高耸的城楼,心中既期待也不安。

    到了城里,祁慕萧退了马车,找了一家离丞相府不远的客栈住下。直到收拾妥当吃上晚饭,我仍在满脑子的想着该怎么去找鸿妍。

    两天后丞相府将会大宴京城里的权贵,算是为鸿妍做出嫁前的饯别,在当晚,就由扈国使节接到扈国行馆,第二天出发前往扈国。

    晚上就接走……什么怪风俗,我有些不能理解,而且新郎——扈国的四王爷竟然会参加晚宴,亲自将鸿妍接走。

    可见扈国果然很重视这次联姻。

    可是我该怎么进去呢,受邀的都是京城里家喻户晓的人物,我又不是贵族家的小姐,以什么身份参加晚宴……绝对不可能说是司命先知,我还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那就明天先去看看吧,我陪你。”祁慕萧听我说了后想了一会儿建议。

    也对,反正也没什么办法,先去看看情况吧。要是能碰上认识的人自然就好,要是没碰上或者进不去,好歹也弄出了点动静,漠云要是知道我去过,也肯定会想办法找到我的。

    吃完晚饭,我早早就回房睡了,为明天的访问打好精神。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和周公老爷子探讨睡眠养生之道,身边有人把我摇醒:“瑶儿,该起床了。”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满脸的不情愿。怎么摊上这么个自动闹钟啊……

    这段旅途里,祁慕萧已经习惯了到客栈和我住一间房,死缠烂打的怎么赶都赶不走。到后面我也懒得理他了,他也就是抱着我睡而已,并没什么逾越的举动,习惯以后才发现,其实被人抱着睡还是挺舒服的。

    我现在已经极少在清早起床了,没睡够的感觉很不爽,我嘟嘟囔囔地把头继续拱到他怀里:“困,再睡一会儿……”

    祁慕萧笑着凑到我耳边,往我耳朵里吹气:“小懒猪,都什么时辰了还睡,今天不是要去丞相府的吗?”

    对哦,今天还要去看鸿妍的,不能忘了正事,我打着哈欠从床上跳起来,三下五除二迅速开始打扮。

    “待会儿你一个人进丞相府,不会有事吧?”

    “怎么会有事?我都在那住过一个多月了,差不多都认识我,我和丞相府又没有仇,能出什么事?”

    “……瑶儿你知道祁家和丞相府的事了?”

    “嗯,知道。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和漠云关系还是挺好的,只要漠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应该不会为难我的。”

    ……

    说话间我已经收拾完毕,祁慕萧看着我又是初到临德时的那一身黑衣佩剑加马尾,皱皱眉:“这哪像个女儿家的样子……”

    见我不乐意地要开口反驳,他又笑嘻嘻地把我揽到怀里:“不过——我就是喜欢!”

    我无奈地翻翻白眼,挣开他的怀抱,朝门外走去:“走啦,浪费什么时间。”

    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大门前,我迟疑不敢上前。

    我该怎么说呢,不知道门外的侍卫还是不是原来那两个,漠云为准备鸿妍的婚事不在府里,就是侍卫认识我也不一定会放我进去见鸿妍……

    正在犹豫中,我看到丞相府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身形熟悉的人。待他走得近了我才看清楚,是陆荣。他好像要去办什么事,正准备跨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