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已开第12部分阅读
陌上花已开 作者:rouwenwu
情我,所以才收回了我的先知能力,让我又可以逍遥快活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哦?瑶儿是这么想的吗?”祁慕萧依旧眼里带笑,稍稍向前探了身子问道,那样子就像个好奇心强烈的小孩。
“司命先知可是普天之下人人崇拜尊敬的智者,能卜知过往和未来,尽晓天下万事,瑶儿竟然觉得没意思吗?”
切,什么人人崇拜,你自己就肯定不是崇拜先知这个行列里的人……我看祁慕萧一脸开玩笑逗小孩儿的表情,忍不住撇撇嘴,不过嘴上却不打算这么说——
“万人景仰怎么样?能卜知世事又怎么样?我倒觉得不过是徒增烦恼,毫无意义。”
我外表虽然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小孩。祁慕萧大概是觉得我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才这么逗我,我可不想被他看轻了。
凡人所景仰所感兴趣的的,不过是先知所卜知的事情,和他卜知事物的能力,而不一定真的是他的“智”。知道这些事,或是把这些与己无关的事告诉前来拜访求问的人,对于他自己本身而言,并没有太多意义。
老爷子曾和我说过,为先知者,既能知天下事,就要有能辨天下事的能力。何事可说,何事不可说,对何人可说,对何人不可说,都要靠自己来判断,稍有差池或是一时失口,都有可能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更有甚者会改变无数人将来的命运。
“哦?何以见得呢?”祁慕萧好像被我的话勾起了兴致,饶有趣味的向我提出问题。
“先知者能尽知天下事,可是世上每天都要发生这么多事情,而且大多数事情都和先知自己没关系,知道了还不一定能说,要说还得考虑该怎么说,可以和谁说,多折腾啊,整天考虑这么多,头发都要掉光了。”
我刻意把话说得通俗随意像个十来岁的小孩的语气,不过祁慕萧还是收了脸上的玩笑之色,看向我的眼神里开始带有探究。
“能看得更远的人肯定比别人站得更高,但所谓高处不胜寒,站得比别人高,离别人也就远,无可避免地会寂寞。君王高官也好,贤士能人也罢,都是寂寞之人。先知自然也是免不了寂寞孤独的。”
我头一歪朝他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为何还想要当先知呢,多闷得慌啊。”
老爷子其实也是很寂寞的,只不过是他不愿意向别人表露出来罢了。虽然他平日里疯得像个老顽童,可我还是偶尔会无意中看到老爷子在书房里或凝眉思索或落寞孤寂的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
想起以前曾听人说过,外表越是活泼越是疯闹的人,其实内心越是孤单寂寞。也不知道老爷子曾经历过怎样的过往,但看他沧桑的面容就能肯定绝对不会是他平时表现出的那样轻松愉悦。
“瑶儿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呢。”祁慕萧若有所思地话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听了不由得有些恼火,他居然还是不相信这是我自己说的,我看起来就这么不懂道理吗?
“当然是我自己说的,这点道理还用得着听别人说吗?”真是太小瞧人了。
坐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我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再继续深入探讨,剜了祁慕萧一眼便不再说话,可心里还是不太爽,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和对面已经放下碗筷的祁慕萧,存心找茬——
“喂,还剩下这么多菜呢,你也太浪费了吧。”
“可是在下已经饱了。”祁慕萧对我转移话题的速度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才一脸无奈的看着我。
“你平时不是挺能吃的吗,今天怎么突然斯文起来了,装给谁看啊。”我突然觉得很有必要批评一下他的奢侈腐败作风,张嘴开始念——
“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你怎么能这么浪费呢,这些都是粮食啊,是农民伯伯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哎,难道你没有听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吗?”
“没听过。”祁慕萧一摊手,干脆得不能再干脆地回答。
我突然意识到这里是架空历史啊,那首小学教材里经久不衰的著名篇目在这里是不存在的……汗,引用错误了……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某人又开口了:“再说这些都是瑶儿自己点的,在下可没说要吃这么多啊。”很纯洁很无辜的小绵羊语气
呃……好像他说得也没有错……
我呆了一下,板起脸开始耍赖:“不管,反正你不能浪费这些菜。”虽然貌似造成浪费原因的人是我,可是抬杠期间,我又怎么会承认捏……
看着我蛮不讲理的样子,祁慕萧无可奈何地苦笑,还是转身叫来店小二把菜都打包。
心满意足的摇出饭馆,我看看快要黑下来的天色,转身对身后的“搬运工”说:“这么晚了,我们该去找间客栈了吧?”
祁慕萧抱着我今天在街上扫荡的战利品和刚刚打包的饭菜,闻言笑了笑说:“不用。”说完就朝一个小巷子里拐去。
不用找客栈?我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不去客栈去哪里,难道他在永安有房子?
我小跑跟上去问道:“你在这里有别院什么的?”
他摇摇头:“没有。”
“那你不去客栈去哪住?”
“自然有地方住,到了你就知道了。”祁慕萧又故作神秘的朝我笑,没有停下步子。
切,装什么神秘啊,我撇撇嘴,随即又有些不安,他该不会是想到野外去睡吧……我这几天已经被他“特立独行”的行事作风折腾得五体砸地了。
在巷子里走了一阵,祁慕萧拐出巷子,到了另一条街上,左转右拐的把我带到一座灯火辉煌的楼前。
他对这永安城还挺熟的嘛,我见他没有出城的打算,松了一口气,看着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又不禁感叹。
不过这座楼好像比旁边其他的房屋都要特别些,雕栏粉帐,灯笼高挂,灯火通明,门前站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里面则是人声鼎沸,一片吵闹喧嚣。
见到我们两个,站在门边的护卫一样的两个魁梧大汉立刻迎过来,却是恭恭敬敬的态度。祁慕萧拉了我的手走进去,我抬头看门上的牌匾,虽然模糊,但还是看见了大红的灯笼光中“花似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这不是在饭馆里听到的闲谈中那三个字吗……跨进大门,我还在心里纳闷,随即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一群穿着艳色衣裙的浓妆女子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我们扑过来,一个个娇声俏语地喊着“祁公子”,扭着纤腰翘臀带来一阵浓浓的脂粉之气。
这不就是……传说中穿越必到的青楼吗……
我一脸抽搐地看着那群争先恐后要贴到祁慕萧身上的女人,想起在饭馆听到的话,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群女人一过来就把祁慕萧团团围住,生生把我挤到一边。看着祁慕萧流连花丛乐不思蜀,这边搂了一个那边又亲了一下,相当在状态,我顿时心生反感。果然是色狼,能有多久没碰女人啊,饥渴得一进城就奔妓院,一点顾虑都没有,当我透明啊……
我挤过去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喂,你要逛青楼也先帮我找间客栈好不好,我在这儿怎么呆啊?”难不成这妓院还接待女客?ohno,光想想我都寒毛直立。
那群“莺歌燕舞”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我这么一号人,闻言倒是稍稍退开了些,收了刚才的放肆模样。
这么好说话?我正有些吃惊,耳边传来一个娇声娇气的声音——
“原来祁公子这次是带了人来的,可真是伤透了我们姐妹的心了。”
我转头去看,却见一个一身火红的娇小女子挨站在祁慕萧身边,脸上娇媚无比地笑着。
这年头都流行穿大红衣服吗?我有些郁闷。仔细看看这个女子也算是漂亮的了,只是身上的风尘味太重,笑得又太过妖娆,一看就是干妓女这行的。
祁慕萧轻佻地笑着用手抚过那女子的下巴,低头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邪邪笑道:“祁某怎么舍得伤红袖姑娘的心呢?瑶儿可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是祁某的救命恩人,你这么说她是要恼的。”
那个叫红袖的女子立刻红了脸,低头微退一步轻斥道:“公子又拿红袖开玩笑了,真是讨厌!”
娇滴滴的声音柔若无骨,听得人骨头都要酥掉了。虽然我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显然男人很喜欢听,我已经看到旁边好几个男客在色迷迷地向她看了。
“呵呵,红袖莫恼,我今天带了天然阁的特色菜来。这么久没来看姑娘们,今天可要和各位美人儿好好叙叙旧。”祁慕萧扬了扬手里被我强迫打包回来的饭菜,笑得让人头晕眼花。
“祁公子,你可真是太好了……”
“真是的,祁公子又为我们破费了……”
……
姑娘们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达着对祁慕萧的感激和爱慕之情,大厅里一度出现混乱状态。
听她们的语气和祁慕萧很熟的样子,看来祁慕萧是这里的常客啊,花花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范围大效率高,一次就搞定一群女人。还借着我让你打包的饭菜笼络人心,真够假的……我鄙视地看着正在和各个女子调笑得乐此不疲的祁某人。
“祁公子,你带来的这位姑娘不高兴了呢。”我还没鄙视一会儿,我身边一个女子就轻笑着摇着扇子出声打断祁慕萧和那些“红颜粉黛们”的打闹。
祁慕萧似乎这才记起还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闻言停下手里的“活”,搂着那个红袖满脸盈盈笑意地看着我。
干嘛呀,他这是在和我炫耀他的受欢迎程度吗?真是受不了。我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
“大哥,你要逛青楼我管不着,可你好歹先给我找间客栈休息吧,难道要我在这里看你风流快活?这里应该不接待女客的吧?”
祁慕萧似乎是对我的态度感到惊讶,顿了一顿又挑眉笑了,放开红袖,过来拉了我就往大厅后面走:“干吗要住客栈,我们就住这儿了。”
什么?!住这里?!
我无比震惊的看着祁慕萧,他也太独树一帜了吧,带着个女人到青楼里住?这不是存心坏我名声吗?再说这儿的人怎么也不阻止……ohno,我还不如去住野外呢……
“你有没有搞错啊,带着我来住青楼?”我被迫被拖到后院,忍不住朝祁慕萧大喊。他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了,泡妞也要带上我,是想让我帮忙见证他的采花业绩吗?
“有何不可?”祁慕萧一脸的无所谓,笑容慵懒,“住客栈还要花钱,住在这里既不用花钱,身边还有这么多秀色可餐的美人陪着,何乐而不为?”
哎?不用花钱?难道这个“花似锦”是免费对外开放的吗……
见我一脸的惊讶不解,祁慕萧弯下身子捏了一下我的脸,笑得灿烂:“这个‘花似锦’可是我家的产业,我住在这里当然不用花钱。”
啥?他家的产业?
“你家开妓院的啊?!”我差点跳起来,祁家不是名门望族吗?开妓院?秀逗了点吧……难道是我信息有误?
“祁家经营多年,经商范围遍布各行各业,不论银号商铺还是青楼赌场,都有祁家的产业。”祁慕萧的神色里有些得意,完全不觉得开青楼有什么不妥。
“……那可真是方便你这个花花公子了。”我绝倒了,开妓院让自己儿子逛,祁慕萧他爹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怎么,瑶儿不高兴了?”见我又挑眉又翻白眼的,祁慕萧伸手把我勾到怀里,笑容无耻欠扁,“放心,在下以后一定只疼瑶儿一个,不会碰其他女人的。”
又来了,恶不恶心啊……我无比厌恶地劈出一个手刀,外加一个回旋踢,趁他躲开的时候往外退出一大截:“又想打架?”
祁慕萧轻笑着也退到两步之外,脸上堆满欣赏:“瑶儿练的是什么功夫,好生厉害啊。”
得了吧,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不用每次都这样变相夸奖自己……我阴郁地在心里嘟囔,抬头妥协——
“要住这儿的话就带我去房间吧,我不妨碍你等会儿和你的美人们风流快活。”
记青楼“幸福”生活
住到“花似锦”的第三天,我把黑色的外套换下清洗,换上那套粉色的裙子。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发呆。在这里住了三天,生活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无聊!
祁慕萧到了永安后似乎就变得忙了起来,没那么多功夫来和我抬杠开玩笑,平日里也很少能见到他,大概是忙着去流连花丛了吧……不过见不到他我自然是落得清静求之不得,只是住在这里的其他姑娘们对我就有些冷淡。
不知道是因为她们觉得我和祁慕萧关系不一般而嫉妒,还是因为觉得我是和她们不同的“异类”,总之除了那个叫红袖的女子对我稍微热情些,其它的见了我都是淡淡的爱理不理,让我觉得很是郁闷。这样整天一个人呆着,吃了睡睡醒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是要憋死我吗……
没有事情可做,我便把玩起披散在肩上的头发,突然脑子里生出要学梳发髻的念头。
让伺候我的小丫头教我梳了几个简单的发髻,我又插上一只刚买的簪子,左右照照,还挺好看。可总觉得要是再加些东西会更好看,我又翻箱倒柜地找其他首饰。
翻了半天才又想起其他首饰还都在祁慕萧那里没要过来,我便屁颠屁颠地跑到他房间去找他。
“祁公子才去了前厅了。”
祁慕萧房里的小丫头也不知道祁慕萧把首饰放到哪里了,便俏生生地告诉我祁慕萧在前厅,看了我一眼好像还想说什么,结果又把嘴闭上了。
我没太计较她的表情,脑子里只想着问他拿到首饰,于是完全没有青楼经验的我就这么傻不啦叽地一头冲到前厅去了。
虽然是白天,前厅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人头攒动。我眯着眼睛望了半天,怎么都看不到祁慕萧的身影,他不会是到哪个姑娘房里风流去了吧……想想刚才那个小丫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越发肯定了这种想法。
就在我四处寻找未果,正打算在厅里随便找个姑娘来问问时,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大咧咧的声音:“这个小妞以前没见过啊,是新来的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人用力抓住了。
我一惊,扭过头,发现一个浑身肥肉的丑男人正抓着我的手,一边摸一边满脸滛笑地凑过来:“长得还真不错啊……小美人儿,陪爷玩玩吧。”
我看着他脸上堆得快要滴出油来的肥肉和色迷迷的眼睛,恶心得想吐,用力甩手要挣脱。
“我不是‘花似锦’里的姑娘,你给我放尊重些。”我一边挣扎一边朝他喊道,希望肥猪能识趣些。
“哟,在‘花似锦’里的女人,不是这儿的姑娘,难不成还是这儿的客人啊,哈哈……”肥猪听我这么说,脸上露出夸张的讥讽嘲笑,放肆的和他身后几个跟班模样的人高声笑道。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这边。
肥猪身后的跟班也跟着肆意调笑起来,丝毫不顾虑旁人的眼光。我甩了半天甩不开,又听得他们出言放荡滛秽,心里一火,抬脚就朝他下身狠狠踹去。
没想到看那人一身的肥肉,闪得倒挺快,躲过去后还用力捏了捏我的手贼笑道:“看不出这么水灵灵娇滴滴的小丫头,下手还真是狠啊,待会儿让爷好生调教调教吧。”
看来这头肥猪是个经验老到的色狼,我又尝试了几个防狼招式都被他躲开,挣扎间我的簪子都掉到了地上,头发也有些散乱,只好僵在原地边喘气边恶狠狠的瞪着他看。
前厅里变得静悄悄的,周围的人都在一旁看着,姑娘们知道我的身份,却没人敢上来帮忙。再看他穿得不差,这头肥猪应该是永安城里有些权势的人物吧。
要是带着凤剑就好了,跑出来得急,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带……手腕被抓得生疼,我心里有些急躁,却不知该怎么办。
“都进了‘花似锦’还这么烈,还不就是个表子,爷找你是看得起你了。”那头肥猪见我一直不从,在众人的围观下没了耐性,脸色转沉。
我已经气得满脸通红,急得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了,听到他这么说,再也忍不住,一扬手就用力甩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肥猪捂着他肿起来的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我,随即脸色阴沉,恶狠狠地说:“贱女人,居然敢打我……”一边说着一边扬起他的肥猪手就要朝我打过来。
我被他抓着躲不开,只好条件反射地缩了脖子闭上眼睛做慷慨就义状。
嗯?怎么没打?
我等了一会儿心里正纳闷,突然听到上方“咔”的一声碎裂的声响,然后传来肥猪的惨叫,我的手也自由了。
睁开眼,我看到肥猪高高扬起的手被扭曲的抓着,刚才那“咔”的一声大概就是从他手臂那儿传出来的。
祁慕萧正挡在我面前,面色阴冷地抓着那只肥猪手,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用力一挥,就把那坨肥肉远远的丢到了门口。
“我的女人也敢动,你活得不耐烦了?”语气无比阴狠,好象和那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不知道是……祁公子的人……还请公子……见谅……”肥猪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说话都不连贯。
祁慕萧回头拉起我的手看到手腕上一片通红,又见我头发散乱,眼里含泪,满脸羞愤委屈之色,脸色愈发阴沉,朝趴在地上的肥猪吼道:“还不滚!”
哇!太an了!!那一刻我瞬间觉得祁慕萧的形象无比光辉高大起来,救世大英雄啊爱死你了……我差点感激得涕泪横流。
肥猪吓得屁滚尿流,在跟班们的搀扶下连滚带爬地出了门,嘴里还不停的和祁慕萧道着歉。
祁慕萧拍拍衣襟瞟了一眼门口,又弯腰拾起我掉在地上的簪子,往我头上轻轻一插便一把把我打横抱起,在厅里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中向后院走去。
我之前被折腾得不轻,也忘了要挣扎,只是乖乖地缩在他怀里任他抱着我往回走。直到祁慕萧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才清醒过来,发现他已经抱着我坐在我房间的床上。
“怎么自己跑到前厅去了?嗯?”祁慕萧的语气里除了关切还有一丝责怪。
“我……想找你要……那个,首饰……你的丫头说你在前厅……”我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鲁莽了,说话有些支支吾吾。刚才祁慕萧要是不及时赶来,我可能就不只是被打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叫丫头来就行了,不然至少也让个人陪你来,自己一个人,还穿成这样,不惹人误会都难。”祁慕萧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衣服发式,皱了眉不满地说道。
“我一时没想到嘛……”我有些委屈,但听到他说我的衣服时又很不爽的瞪着祁慕萧——
“再说这衣服可是你选的,我没其它衣服换了……就知道你个长期混青楼的选不出什么正经好衣服,穿出去还惹人误会,差点害惨我了。”
祁慕萧被我堵得说不出话,尴尬地顿了会儿没说话,随即又带上他惯常的邪佞笑容,双手收紧环住我轻轻摇晃——
“没事儿,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瑶儿的。”语气里充满过了头的自信。
自大狂……我不屑地撇撇嘴,一扭头却又闻到祁慕萧身上飘过来浓浓的脂粉混合了酒精的特殊气味,熏得我有些难受。
祁慕萧刚才果然是在和哪位姑娘“谈情说爱”来着的,难怪在前厅找不到他。我顿时又觉得有些反感,转开头,向其它方向寻找新鲜空气——
“抱歉啊,打扰到你风流快活了。”——
怀里的女子把头扭向和他怀抱相反的方向,脸上似乎有厌恶的神色,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话。祁慕萧闻言一愣,想了想随即又有些了然,他低头稍稍闻了闻衣服的前襟,果然有女子浓重的脂粉味道。
应该是刚才在二楼雅间里招待京城来的李家公子时染上的。
这个经商之家的纨绔子弟,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除了花钱享乐什么也没学会,只关心些与游玩美色有关的事。这回他听说新一任的司命先知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女,竟起了好色猎艳之心,不惜花重金派人在全国各处寻找司命先知。
也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司命先知往永安来了,他也急急赶了过来,借口和祁慕萧谈生意,希望祁慕萧能帮他寻找先知的线索。
祁慕萧对司命先知没什么兴趣,对和这个满肚废渣的草包说话更没兴趣。无奈面子上还是得逢迎应酬,他便假意和陪酒的姑娘们调笑绕开话题,心里却想着怎么能快点推辞掉把人打发走,结果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前厅有人闹事,他便趁机借此脱了身,没想到出了麻烦的竟是若瑶。
一出门,映入眼中的就是她粉红娇小的身影僵在厅中,手被人抓住,发髻散乱,身子似乎也在簌簌发抖,楚楚可怜得像是狂风里的一朵小花。见抓着她的人扬起手要打她,祁慕萧心脏骤然紧缩,竟一撑扶栏从二楼一跃而下,赶在那人打到她之前用力格住了那人的手臂。
“咔!”
清脆的骨头碎裂声音让祁慕萧一惊——自己竟然如此用力,把那人的手臂硬生生地折断了……自己怎么如此没有理智,其实只要把他的手拦下来就可以了的……
若瑶紧闭的双眼睁开了,满脸的疑惑不解。回头看到她还弥漫着水气的眼睛,散乱的发丝和被勒得发红的手腕,祁慕萧又觉得顿时心头火起,一扬手就把那人扔了出去。
“还不滚!”
她眼里似乎有感激和兴奋的神色,一改之前像个遭到攻击的幼兽般可怜无助的样子,小脸上又变得光采奕奕。可想到刚才她差点被人欺辱,祁慕萧心里就莫名的紧张和庆幸,不顾周围形形色色的目光,一把把她打横抱起向后院走去——
“这味道是刚才谈生意喝酒时不小心沾上的,不是……”祁慕萧的声音里竟有些犹豫,出声解释道。
我有些惊讶地看祁慕萧。他干嘛要和我解释啊,我又不是街道办扫黄打非的。再说了谁不知道您老花花太少魅力无边四处留情,天天住在青楼里不碰姑娘那才奇怪了,现在和我装什么清纯无辜,听着都渗得慌……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没答话,祁慕萧似乎也有些没趣,尴尬的安静了一会儿后换了语气——
“以后没有我带着,你不能离开后院半步。”
“……”——
自从那天祁慕萧给我下了禁足令后,我走到哪儿都有丫头紧紧跟随,好像生怕一不小心我就会又跑到前厅去。
我无奈地趴在窗前叹气。我不是小孩子了,小小的房间和后院里又没什么可以满足我的东西。鉴于那次惊险遭遇,我却也实在不想再出去惹事,也只好整天呆在房间里发霉。
祁慕萧白天多数是不在“花似锦”里出现的,晚上也是很晚才回来,也不知道忙些什么,隔壁就是他的房间,也没见他带哪个女子回房里。不过估计他要也是直接到那女子的房里吧。
正在我有一搭没一搭的神游时,突然有人敲门,“玖月姑娘?”
是红袖。
我急忙跑过去开门,见红袖素衣罗裙的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个小篮子。
“知道姑娘在屋里呆着闷,我带了些糕点来陪姑娘说说话。”红袖微笑着说。
“谢谢红袖姐姐,快请进吧。”我把她让进屋里。
前几天和“花似锦”里的姑娘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说自己姓萧,小名叫玖月。让她们就叫我玖月。想起外面的人对转世天灵的兴趣,若瑶这个名字还是少用一些吧。
听祁慕萧说过,红袖是“花似锦”的头牌之一,虽然平日里在前厅里娇美撩人,眉眼满风情,其实也是个苦命人。她是前年洪灾时被爹娘卖到“花似锦”的,因为长相秀美,琴舞俱佳,还懂些诗词,不久就成了楼里的红牌花魁。
如此一个有才有艺的女子,芳华正茂,却被卖到青楼卖身卖笑,实在让人心生怜悯。可是话说回来,这青楼里的女子,又有几个不可怜?
今天红袖素颜素衣,敛了在前厅时的娇媚笑容,身上的风尘之气立刻减了八九分,显得人清新秀丽。她把篮子放在桌上,取出几碟精致的小糕点。
“我可从没见过祁公子为哪个女子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呢。”红袖坐下后便笑盈盈的对我说。
“那是应该的嘛,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当然得着急一些,他都还没把恩报了呢。”我一脸毫不在意的坐下吃糕点。
这种含义如此明显的话,我还是绕过去吧……
红袖见我这么说愣了愣,又笑着说道:“对了,听说姑娘救了祁公子,不知那时是怎样的情况呢?”
我偏头想了想,模模糊糊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避开许多细节,当然也包括解蝽药那一节。红袖听后不由得笑起来:“又是婉玉小姐吗?她追祁公子追得可紧呢。”
婉玉?原来那个泼辣女叫婉玉……我内心开始感叹,真是名不副实啊,这么泼辣的性子,以后嫁不出去可就要变成“晚育”了……
红袖接着又说:“那时祁公子被她追得紧,还跑到我们这儿来躲。她进不来,就守在门外面喊祁公子的名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娘子追相公追到青楼来了呢。”
哇,这个女人实在是……我顿时对她产生崇高的敬佩之意,如此有毅力有恒心有胆量,为了追男人连形象都不顾了……
不过祁慕萧也是活该,谁让他到处惹风流债的,结果惹上这么个甩不掉的。
我轻笑一声不屑道:“那也是祁慕萧活该,到处去风流快活欠情债,想不惹事都难。”
“玖月姑娘对祁公子似乎……”红袖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转开话题——
“祁公子是好人,他到永安察看祁家产业的时候都是住在“花似锦”。他虽然也常常和我们调笑,但我们都知道他只是玩笑,而且从来不会看不起我们,也不会欺辱我们,还会帮我们收拾那些恶意侮辱我们的人……”
耶?看不出来,那个外表风流浪荡的无赖大少爷居然也挺善良啊。嗯,可以给他的形象加一点分。
“那他现在白天出去就是去查看产业咯?”我顺嘴又问了一句。
“对啊,祁公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永安查理一下各个商号的帐户收支情况。”
不错不错,工作认真负责,再加分。
“玖月姑娘难道就不喜欢祁公子吗?我觉得祁公子对姑娘很在意呢。”
怎么又绕回来了,喜欢谁都不能喜欢这种花心大萝卜啊……我有些郁闷——
“都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嘛,当然得在意。”
“红袖姐姐,你教我梳发髻好不好,我不会。”见红袖表情依旧纠结,我赶紧把话题转开。
红袖有些奇怪,“姑娘为何不会梳发髻呢?”
“哦,因为在我的家乡,是不用梳发髻的,一般都是散着或者是梳成一把。”
红袖面露诧异之色,不过倒也没有多问,把我带到梳妆镜前,开始帮我梳发髻。
红袖果然是手巧之人,我看着她灵巧的摆弄着我的头发,一会儿就梳好一个漂亮的发式,她又帮我插上发簪和首饰,淡淡的涂了一点妆,镜中立刻出现一个粉衣小美人。
“难怪祁公子对姑娘如此钟情,果然是个粉雕玉砌的美人呢。”红袖看着镜中的我笑道。
“红袖姐姐,你可真厉害,把我打扮得这么好看,改天也教教我吧。”我发自真心地赞叹,也顺便绕开话题。
“那有什么难的。”红袖笑着答应了,随后又微微叹了口气,“玖月姑娘也是从没有因为我们的身份而瞧不起我们,一直把我们当朋友对待,能认识姑娘这样心地善良的人,也是我们的福气了。”
喂,不要突然又搞这么凄凉啊,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那个……我给你唱首歌吧,就当是谢谢你给我带的糕点和帮我梳的发髻。”我心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首歌,太合适了当前这个场景了,不唱以后会后悔的。
听到我说要唱歌,红袖似乎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到她房里拿了琴过来。我抱着琴断断续续地弹了一会儿旋律,深吸一口气,唱起那首经典的穿越名曲,《红尘女子》——
公子随便出手三千金
他不知道我心碎
关上房门别问我在思念谁
公子羡慕你天生富贵
不用管名利是非
谁来擦去红尘女子的眼泪
此时此刻此景有你别无所求
无忧无愁无金无银有你有我
愿两手清风
贵者不懂爱你如磐石不动
爱如磐石已碎才知今世缘灭
爱里千醉与你最后一夜
推开名利之门见你荣华富贵
刻下伤痕来世与你相见
谁将今生缘定红线卷入红尘
惹来流言蜚语飘去若隐若懂
心碎几许痛
醉者不懂只怪今生红线已段
公子随便出手三千金
从来不问我心碎
关上房门悄然流下一滴泪
公子醉酒不归为忘谁
从来不问我心碎
谁懂红尘女子心里的滋味
……
以前我对这首歌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理解,可这几天在“花似锦”里看到了太多这些委身风尘的女子的辛酸悲苦,在外人面前强颜欢笑,回到房里却偷偷掉泪,我顿时对这些与我年纪相差无几的可怜女子产生了强烈的同情。
我唱完抬头,不出意料地见红袖眼里含泪,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玖月姑娘……”
一个微微哽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抬头望去,才发现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好些人,都是“花似锦”里的姑娘,看不清她们的脸,我只认得出刚才说话的是楼里的另一个红牌,绿衣。
第21章 青楼生活之剽诗窃词
自从那日唱了《红尘女子》,我就成了“花似锦”里极受欢迎的人,姑娘们对我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全然没有了我刚来时的冷漠疏离。
多亏了这首歌啊,又为我的外交事业打开崭新局面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在屋子里阴暗地发霉了,经常流窜到各个姑娘的房里聊天说笑,顺便学些梳妆技巧,交流讨论美容养颜的偏方妙法。
果然古今中外的女人都一样,只要涉及到美容服饰,多远的时空都不是距离。尤其是这些靠长相外表为生的女子。我听着绿衣大侃我介绍给她的diy水果面膜如何如何有效,心里不禁感叹。
见我如此自然不做作地和她们谈天说地,完全没有轻视之意,姑娘们更不再把我当外人,都拿我当闺房密友,除了大方地和我分享美容秘方外,听到我常常说出些稀奇古怪的来自我“家乡”的奇闻异事,日子一久便甚至纷纷开始让我帮忙解决对付不同客人的问题……
我那个汗啊,我不干这行的,如何摆平男人这种问题怎么也别来问我啊,你们比我有经验多了吧……
可看着她们期待的眼神,还有被她们崇拜的虚荣心,我又拒绝不了了,只好硬着头皮尽量帮她们想办法。我后悔了,以前怎么不多看一些港台言情小说电视剧呢……
“玖月,你帮我想想办法嘛,那个李公子太挑了,我弹什么他都说不好,他这是故意刁难我。”
这不,绿衣一大早又来找我倒苦水了。
绿衣是“花似锦”里琴技最好的姑娘,她都没办法的事,我这烂技术摆在她面前更是根本不能提,这个忙好像有些难帮啊……
“这个……我虽会弹琴,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斤两,你都没辙,我还能怎么办?”我脸色为难的摊开手。
绿衣闷闷地趴在桌上嘟囔:“烦死了……说什么不够新鲜,他都听过了。可我会弹的就这些了,再想不出来了……”
我也很为难,想帮却帮不上。在现代听的多数是流行音乐,完整的古筝曲,除了那首琵琶曲外,我只记得春江花月夜的旋律,还是被语文老师上课“熏陶”出来的。
可是这首前两天已经教给红袖了,而那首琵琶曲又太悲凉,不合适。现代的流行音乐歌词里爱来爱去的这个时代的人肯定接受不了,那还有什么合适的曲子呢?
看着绿衣皱起来的俏脸,我突然又想起那首念奴娇。我曾经弹给鸿妍听过,旋律还熟悉,绿衣的声音正合适,曲调歌词也都还算靠普,那个什么李公子应该没听过了吧。
我想到这儿,便跑到桌前把歌词写下来递给绿衣,再把旋律弹给她听。绿衣听了果然两眼发亮,连连说好。
高手就是高手,绿衣只练了几遍就弹得溜熟,唱得有模有样,凝眸转瞬眉目间风情万种,比我这个教她的“师傅”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曲音才结束,红袖推门进来,微笑如暖风:“玖月又在教人弹琴了?”
红袖和绿衣关系很好,两人常常呆在一块儿,亲如姐妹。
绿衣见红袖进来,连忙跑过去问:“你听到我唱的那歌了吗,玖月刚教我的,我唱得好不好?”
“当然好,放心,这样李公子肯定不会再刁难你了,指不定还会被你迷住呢。”
红袖说着又笑吟吟地转头看我:“玖月总是有这么多新鲜的曲子,前日我弹她教我的那支曲子,把厅里的客人都听迷住了呢,连祁公子都听得失神。”
“啊?连祁公子都会失神?他的口味可叼着呢……那日妹妹没耳福,姐姐改天一定要弹给我听。”绿衣惊讶地提高了声调。
祁慕萧在她们心里是一个很高的衡量标准,整天听她们祁公子长祁公子短的念,要是祁慕萧夸了她们什么她们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实在是受看重。
“那也是红袖姐姐的琴技好,我只不过是记得旋律罢了,要是让我去弹,这‘花似锦’可就要关门大吉了。”见绿衣把崇拜的目光投向我,我立刻摆手表示谦虚。
红袖听了笑得开心,伸手过来戳我的脑袋:“你这小丫头的嘴啊……”
门外有几个小姑娘探头探脑的:“玖月姑娘能不能也教我们一些曲子呢?”
啊?
可不可以说我不在……
红袖见我一脸头疼,就帮忙找了些借口把她们打发走,关了门转回来。
“都不知道玖月的家乡到底在哪里,你知道这么多新奇古怪的东西,我们这儿可从来都没听过呢。”
我想起前两天和她们说起现代的东西,听得她们满脸惊讶惶恐。尤其是说到衣服时,这些风尘里摔打惯的女子也都一脸的惊骇,随后统一的低头害羞脸红。
“呃……就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那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以后我再继续讲给你们听。”我模糊地打着哈哈。
天南地北的闲聊了一会儿,红袖又把话题转到了她们的客人身上——
“上次王老爷说要以我们俩的名字作诗,结果等了这好几天了,还不见动静,该不会是夸了海口却又做不出来,不敢来了吧?”
红袖语气颇有些轻蔑,我估计这王老爷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大概也就是肚里无料还要装才子附庸风雅的烂人。
因为“花似锦”里的客人常常喜欢吟诗作对装模作样地假清高,所以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懂些诗词以作应付。自那个王老爷提出这个主意后,其他姑娘也常要求自己的客人用自己的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