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陌香(柳寄江)第22部分阅读

      陌香(柳寄江) 作者:rouwenwu

    尬的掩饰性咳了一声,低低道,“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好像在乱囵。”

    “什么嘛。”唐唐气地跳脚,脸色发红,再一次打定主意回头要找那一窝野狐狸算总帐。“我不嫌弃你老,长胡子,你反倒嫌起我来了。”

    她自己说着也觉得好笑,慢慢低下头来,低声道,“对我而言,陌香。就是那个灵魂,而已。”

    什么样的外表,都是虚地。

    陌香动容,将她拥进怀中。

    帘外,绿色的裙影隐隐一闪。碧玉清脆的声音喊道,“袁小姐,皇上来看你来了。”

    一阵豪迈的笑声传来,“好久不见袁爱卿,丞相容颜一如往日,更胜当年啊。”他的话声忽然一顿。瞪着殿内情景。惊怒交加。

    丞相进宫探“女”,他自然是知道的。侍从禀告地时候,他正在批阅政务,想着这对父女许久未见,特意体恤,让他们多聚一会儿,才这会儿才过来。

    但是,殿中一对相拥的男女,背影看起来是窈窕极了,气氛也很温馨美好,可是看起来,就是那么不对味儿。

    应该说,怎么看都不像一对父女。

    皇帝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你们在做什么?”

    陌香安抚式的拍了拍唐唐,回过身去,不屈不惧的望着来人。

    皇帝的脸上变换着戾色与不信,最终下定决心,喝道,“御林军何在,将这二人拿下。”

    殿外的御林军轰然应是,提着刀戟大步上前,一时之间,千钧一发。

    陌香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间内忽然跃起,他地轻功身法迅捷俊逸,像一只引吭高歌的白鹤,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有空闲欣赏。袁丞相在朝为官数十载,文功赫赫,却从没有人知道他会武,而且武功极高。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脸色变的惨白,大声嘶吼道,“救驾,救驾。”

    然而,当陌香的身影从皇帝身边擦过去,扣住他身后一个不知道是吓地还是兴奋的脸色通红的小宫女的脉门的时候,所有的人神情都呆滞了。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陌香轻轻道,“你说是吧。”他审视般地看着手中地碧玉,慢慢吐出她的真名,“梦殇。”

    御林军明晃晃地刀戟如潮水般的用上,最先前的刀锋已经快要碰触到陌香的脸。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消失。宫殿,皇帝,太监,宫女,侍卫……触目所及,只有茫茫的雾。浓雾散尽,显现出一间小巧的屋子,三个人站在屋子正中央,悠悠对峙。

    陌香扣住梦殇的手心,画着雪狐族长雪焰写下的咒语。

    “在梦境中,一切术法都失效。这是我在一本上古奇书中找到的一种咒术,希望能制住梦殇一会儿。”

    “咯咯咯……”清脆的笑声弥漫,“真是太好玩了。真是太好玩了。”虽然一只手被抓着,却不妨碍梦殇用另一只手捧着肚子大笑。她甚至笑的弯下了腰去。如果不是她的一只手被抓着,唐唐简直要怀疑,梦殇要躺在地上打滚了。

    “你从雪暖那里取走的圣物呢?”陌香问道,伸手要去她的身上摸索,梦殇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别,你这个愣小子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呃……”陌香难得的愣怔了一下,“你是个女的?”

    “你太过分了。”梦殇气的跳脚,“我的头发,我的身材,我哪点看起来不像个女的?我虽然年龄不大,但好歹也还算个小美女吧?”

    陌香忙不迭的收回手去,有些尴尬。却仍然怀疑地打量着她,“据我所知,当初是一个叫梦殇的年轻男子骗雪暖拿走了狐族圣物。”

    “唔,”小丫头难得有些愧疚,低下头去,“那是我的幻像啦。”

    “梦灵虽然没有固定形体,但还是有性别的。那一年我还小,听有人做梦说。雪狐族有一个圣物,是当年汉武时代流传下来的东西。我想看一看。就让雪暖帮我拿过来一下。”

    陌香与唐唐有些哑然,若是让雪暖知道,那个让她付出朦胧初恋的梦殇,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她忽然望着陌香身后的唐唐,顽皮地眨了眨眼。陌香觉得不妙。手中的梦殇忽然化作一阵青烟,挣脱他地束缚,落在了唐唐身边,幻化出不同形状,忽男忽女,却都很漂亮,调皮问道。“糖糖姐姐,你看我,有没有比所有人都漂亮?”一边说一边瞪眼睛,表示那个所有人意有所指。

    唐唐噗哧一笑,盈盈道。“我还是觉得,碧玉的样子可爱些。”

    梦殇眉一挑,恢复成最初的样子。翠绿的衣裳,圆脸丫髻,配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要不是我愿意和你们说话。你们就是找到我。也抓不到我的。”她哼道。

    “好啦。”唐唐含笑安抚道,“既然如此。你到现在还愿意留在我们身边,是不是表示,你愿意归还雪狐地圣物。”

    梦殇取出悬挂在胸前的玉佩,不在意的在手上抛着,“我对着它这么些年,早就厌了。要还给你们,也可以。不过你们得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从我不再每天往外跑盯着每一个人看的时候啊。”唐唐的心思也放松下来,“你不觉得,你实在很不像一个丫鬟么?”

    “有么?”小丫头不服气道。

    “其实,你地破绽很好找的。”唐唐抱胸调侃道,“整个皇宫都规矩森严,唯有你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在里面上窜下跳,就算在皇帝面前也有些没大没小。有时候说起话来,倒不像是一个宫女,反而比我还像穿越人士了。偏偏那座皇宫里每一个人都不以为忤,仿佛生来就应该如此一样,除了主宰梦境的梦灵,还有谁办的到。”

    “我起了疑心之后,还特意摸过你地手。你的手纵然在燃着炭火的殿中,还是一片冰凉,可是你本身没有半点觉得冷的意思。那一块玉佩本是一块冰玉,你可知道。”

    她的神情有些懊恼,偏偏陌香还不放过她,加了一句,“只要从你的角度想想,什么样地身份,最适合看戏,就有头绪了。”

    “你,你们?”梦殇恼了片刻,悻悻地将玉佩抛到唐唐手中,“还你们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

    唐唐只觉得接住了一团冰,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冰玉,触手冰凉。直到此时,唐唐才真地放下心来。举起冰玉仔细观看,玉佩通体雪白,上面凿有龙凤呈祥的花纹,与雪所描述的相同。凉意蔓延到心中,却奇迹般地无半点不适之感,的确是难得的宝物。

    “其实冰不冰玉,并不是我在乎的。”梦殇悠然道。“只是里面的故事让我有点点向往。说起来,是谁想到这个主意,用这个梦境来拐我的?”她忽然兴致勃勃的问道。

    “呃?”

    “那个人倒是很了解我,自从外面生活里出现了一种叫做穿越小说的小说,我就一直很喜欢。”她兴致勃勃道,“平常人不会做这么稀奇古怪的梦,我只好去寻找那些写小说的人,诱导她们做梦梦到自己要写的情景,我看戏,她们找到她们要的写作灵感,皆大欢喜。我很早就察觉这个梦境有问题,却流连着梦境的发展,舍不得走,要不然,你们哪里抓的到我?”

    陌香无奈一笑,他们如临大敌,却不妨,最后面对的,根本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

    “糖糖姐姐,你知道么。”梦殇忽然有些怅惘,自顾自的说下去,梦灵虽然在梦中神通广大,但却对现实中的生活一无所知,也并不是长生不死的,我们一般上,只有二百余年寿命。作为这一任梦灵,我可以行走在这个时代每一个人的梦中,却不能插手到从前有其他梦灵存在的梦中。”

    “有一次,那时候,我还是刚接任的时候,相当于凡世中的十岁儿童。我走到一个女孩子的梦中。那个女孩的妈妈白天里刚刚给她说了个故事,就是金屋藏娇的故事。女孩大概很喜欢吧,所以晚上梦到。我偷偷窥见了,就有些好奇,可是汉朝离现在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所有的人都已经没有了痕迹,除了这支在长白山修行的雪狐,因为游离人世,还有着严格的传承。”

    “我本意只是借雪暖的人拿来那个玉佩玩几天再还回去,可是后来游玩到长白山别的生物的梦中,听说那窝狐狸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居然只因为这个,就给了那个叫雪暖的女孩那么重的惩罚。我怕见了他们,他们会骂我,所以一直躲着他们,不敢见面。现在,能够经由你们的手将东西还给他们,我也松了口气呢。”

    唐唐苦笑,原来,纠缠了雪狐一族数十年的恩怨,只是一个小女孩的任性心思和不敢面对。

    那么,雪暖遭受的还真是无妄之灾呢。

    “糖糖姐姐,”梦殇继续唤着她的名字。唐唐有些不习惯,咳了一声,解释道,“呃,那个是我在梦中的名字。我的真名,虽然和这个同音,却不是糖果的糖,是唐宋的唐。”

    “唐糖?”

    “不是。”她纠正道,“两个都是唐宋的唐。”

    “哦,唐唐。”梦殇不在意的摆手,“这个不要紧啦,唐唐姐姐,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太长,我却挺喜欢你的,你的这个梦,可比许多人家小说都要精彩呢。”

    “那当然。”她苦笑道,“因为别人说的是故事,而我过的却是生活。”

    “也许吧。”梦殇摇着唐唐的手,“我一个人在梦中过日子,一直都很寂寞,姐姐,以后我可以去找你玩么?”

    她仰望的样子实在像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唐唐看的心软,应道,“当然可以。”

    “太好了。”梦殇欢喜起来,伸出小指头来,道,“拉钩哦。”

    她无奈一笑,依言扣上她的小指。

    梦殇满足一笑,“这样,也就不枉我扮丫鬟伺候了你这么多天了。”

    她看着唐唐,认真道,“我在梦中虽然无所不能,却一直没有朋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唐唐微微有些感动,亦认真应道,“好。”

    唐唐猛的想起一同寻找在这个迷失的梦里的希言,回头张望了一下,道,“碧玉,你能让我的哥哥出来一下么?”

    不经意中,她选择叫了那个之前熟悉的名字。碧玉,这样的名字显的柔软一些,看起来要比梦殇这样冰冷冷的两个字更适合面前的女孩。

    梦殇因为这两个字神情亦变的柔软一些。她拍了拍掌,于是四周景象又一变。他们仿佛置身在另一座宫殿,宫殿漂亮,却比适才梦中的重华要小巧温暖,两个不知名的女仆站在她的身后,为她轻轻捶背扇风。

    “你哥哥?”她困惑的皱眉想了一想,挠了挠头,“哦,就是那个和你一直在找我的卖花的啊。”她颔首示意,身后的侍女便轻轻点了点头,放下扇子,起身走出去,拉开了门。唐希言从门的那边跨进来,神情茫然。

    “唐唐,”他看见了妹妹,想要问怎么回事。唐唐摇了摇手,将冰玉交给他,“就是这个东西,你拿去交给雪族长,将暖暖带出来吧。”

    唐希言怔了怔,接过冰玉,问道,“那你们呢?”

    “英雄救美是你的事。”陌香含笑踱过来,“至于我们,自然是回去了。难道还留在这里长住?”

    唐希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虽然很担心暖暖,但既然有冰玉在手,暖暖也就没事了。秦墨,我现在到想和你说一些话。”

    陌香有些意外,但也不置可否,将手插在口袋中,跟着他走出了殿门。梦灵的宫殿之外,是一片开花的草坪,鸟语花香。当人寂寞而有着足够的能力的时候。自然会要善待自己。

    “我一直叫你秦墨。”唐希言回过头来,开口道,“这些日子,你的为人,处事,我都看在眼里,觉得你不是一般普通人,更不像是建华从前传说中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谭夏。和那个要抓唐唐地女魔头,都说过你不是普通人。现在在梦中。无人得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唐希言的语气,有着了然肯定,却不尖锐。

    陌香淡淡一笑,垂下眸去。

    有些事情。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任你再掩饰,也掩饰不住那些亲近的人。虽然,他并没有花功夫去掩饰。

    所以,他的面上也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悠悠道,“你若已经知道了这些。我究竟是谁,很重要么?”

    “是不重要。”唐希言颔首承认,毕竟,他不是那个要与此人共度一生的人。

    “我可以向你保证,”陌香郑重道。“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尤其,是唐唐。她和我的缘分,很深。”

    “在你的心中,”唐希言地语气咄咄逼人,“你和唐唐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和她的缘分么?”

    他担负了保护堂妹地责任这么久。需要一份保证,才能卸下这个担子来。

    而陌香懂他的意思。所以他轻轻答道,“不止。”

    “唐唐,她对我,很重要。”

    “那就好。”唐希言灿然一笑,“对了,我总是叫你秦墨秦墨的,你听着也不舒服。你的真名是什么。”

    “陌香。”

    “阡陌的陌,芳香的香。”

    “陌——香,

    宫殿之中,梦殇坐在柔软舒适地虎皮大椅上,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厚重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舒服的眯了眼睛,巧笑嫣然。

    “唐唐姐姐,刚刚那个抓了我的小子,就是你说的喜欢的人么?”

    她好奇问道,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辉。

    “是啊。”唐唐收回眺望地眼神,笑应。

    “他有什么好的?”梦殇摸了摸适才被陌香抓住的手腕,上面尚有符咒灼烧的痕迹。但其实,术法根本伤害不了她,反而是陌香的手劲,尚让她心有余悸。

    “好看,是比较好看啦。”她扁扁嘴,不甘心地承认。“但也不是没有人比的上。我记得,长白山上那些狐狸生的就也不错。你凭什么为了他,连那个年轻,英俊,痴情,又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皇帝都不要?”

    “那毕竟是个梦啊……”唐唐失笑,“人最重要的,还是生活。”

    “那,如果,梦境成了现实呢?你会不会考虑一下?”

    唐唐熬不过她,想了一想,温柔而坚定的答道,“还是不会。”

    “为什么呢?”梦殇不可思议地问道。

    “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一个人了啊,怎么可以改喜欢另一个人?”

    “碧玉,你觉得,选择爱地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年轻,英俊,痴情,以及权势。”斩钉截铁地回答。

    唐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呀,真是给那些小说给洗脑了。”

    “那,”梦殇困惑问道,“你说是什么?”

    “是一个人的心。”

    “是啊。我喜欢的人,当然不是王子。但我也不是什么公主。梦想是要做的,但醒过来,伴随我们一生的,还是生活。”

    “但是,就算在梦想中,我也只喜欢那个叫陌香的人了。”

    “第一眼看到他的眼睛,我就知道,若不是一个心怀善良的人,不会有这样一双中正平和的眼睛。也许,有的女孩要的是惊涛骇浪的感情,有的女孩要的是弱水三千唯我才是你的一瓢。但是对我而言,在我梦想的最极致,我想要去爱的,也不过是这样的一个人。我爱他,将我的真心交到他的手中,他会认真仔细的呵护;他承诺我要做地事,他都会一一做到。在他的身边,我会觉得很安全。因为,他说过要保护我,一生。没有人能让我们分离,除了死亡。这对我,就是完美的感情了。而上天赐给你的那个人,居然还很好看,很聪明,很能干。你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完美的呢?”

    “你说的好深奥哦。”梦殇托着腮。听的迷茫,“不过好像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我得好好地想一想,想一想。”

    唐唐抿唇一笑,她倒是真心的喜欢这个有着不凡能力单纯性格地女孩儿,拍着她的头。“没关系,你慢慢想。”

    “等到有一天,你碰到那个让你之死誓靡他的男孩子,你就懂了。”

    “我想,我是等不到那天了。”梦殇抬起头来,神情有些脆弱迷茫,在这一刹那。那些天真妖异都从身上褪去,。

    “怎么?”唐唐诧异道。但立刻,她就明白了。

    “就像你说的,”梦殇落寞道,“对每一个人来说。梦境再美,都只是梦而已,醒来了,他还有他的生活。只有我,那些梦,就是我的生活。”

    唐唐简直想咬掉自己地舌头。将刚才的话吞回去。她又想要殷殷安慰。可是张了张嘴,发现无话可说。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哪怕是神灵,也不例外。

    “唐唐,”不知道什么时候,陌香走了回来。他推开殿门的时候,殿外的阳光照进来,驱走了一室的阴糜。

    “我们该回去了。”

    唐唐点点头,“希言呢?”她屈身探望。

    “他已经走了。”

    “那就好,”唐唐叹道,“这一次,总算能圆满解决这件事情。”

    她走上前,轻轻抱住梦殇瘦弱的身体,笑道,“碧玉,我们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哦。”

    梦殇不舍地红了眼睛,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妈妈的话,“小殇儿,若有一天,你有了喜欢的人,记住,是你真正喜欢的人,你可以用梦中停魂之法,将他永远留在有你的梦中,陪你一辈子。”

    这种梦中停魂之法,每一个梦灵,一辈子只能使用一次,因为有损天和,所以,使用之后,她将一生病痛缠绵。

    可是,只有每一任梦灵才知道,最缠绵地病痛,是寂寞。

    梦殇的手指轻轻屈起,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轻轻放下。

    “唐唐姐姐,”她轻轻的仰起头,止住想要宣泄的泪意,“你回去后,要想我啊。”

    “自然……,,.。”唐唐笑着答应。

    “我送你们回去。”梦殇快步上前,不让他们看见,微红的眼眶。

    长白山

    雪狐祠堂

    从唐希言手中接过暌违半个世纪的圣物冰玉,平日里尊严淡漠地族长雪焰地手也不禁有些颤抖,但他对着阳光反复翻看着玉佩,最终确认这就是在五十余年前丢失的圣物之后,祠堂之下地所有雪狐都忍不住爆发欢呼。

    “雪族长,”唐希言在欢呼中忍不住提醒道,“圣物既已归还,你是不是将暖暖立刻放出来。”

    雪焰轻咳了一声,掩饰不住面上的笑意,“嘉陵,”他向殿下唤道。

    “是。”年长的雪狐女子应道。

    他和颜悦色的道,“去吧暖丫头放出来吧。”

    女子喜极而泣,向唐希言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我女儿。”她诚挚道。

    唐希言微微避开,“不敢当。”他心中微微有气,有礼而疏离道。“听说天池底下很寒,还是请伯母快些带暖暖出来吧。”

    雪暖被背出天池底的时候起色很糟,只能微微张开眼睛,看清楚唐希言的样子,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无。唐希言看的心酸,若是他能找些找回冰玉,雪暖也不致受这么多苦楚。

    众狐体谅他们情人重逢,体贴的让他守在雪暖床前。唐希言轻轻的握住雪暖的手,他是一介凡人,在雪山山巅自然冻的手足冰如铁,但触到雪暖手的片刻,还是心中一恸。

    雪暖的手。比他还要冰上三分。

    门上传来轻轻叩响,唐希言回过头来。初上长白地时候遇见的雪狐少女笑靥如花,“族长让我给你们送药来。”她道,玉手一伸,果然,掌中滚着两粒圆滚滚的红丸。

    “这粒浅一些的是给你的,可以驱寒。深一些颜色的你唯暖姐姐,可以助她护住本元。让她好的快些。”

    唐希言一言不发的接过,先喂雪暖服了。自己才将药服下。药效果然灵验,仿佛才入喉,身上便没有那么冷了,唐希言心中欢喜,轻轻地搓着雪暖的双手。少女看地真切,赞道。“你倒是对暖姐姐还算真

    “怎么?”唐希言淡淡一笑,“不觉得在下连点冷都抗不了,配不上你家暖姐姐了?”

    “哎?”少女红了脸,尴尬道,“你就这么记恨啊。”

    她呆呆的望着相知相守的一对有情人,觉得这两个人手握在一起,于是一根针也插不进去。也许。当日这个男人的妹妹说的对,至少,这个男人可以为了救回雪暖而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而自己身为雪暖地姐妹,这百十年来。又为了她做过什么?

    躺在剔透冰床上的雪暖,面色比冰雪还要苍白一些。可是,她忽然觉得,自己远没有这个虚弱的人幸福。

    她关上门,慢慢的退了出去。

    两天后,雪暖终于能清醒着睁开眼睛。能够再次自由的触摸到长白山上的雪。她喜极而泣。

    唐希言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心爱地女子和家人欢乐的相聚。和谐的像一幅最美丽的画。

    人们都说,狐狸是一种群居恋家的动物。当雪暖在人间生活在他地身边的时候,他很清楚,她是多么的怀念自己的家乡。而当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她能够再次抛下自己的家园,跟他回尘世么?

    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把握。

    山巅飞起了纷纷扬扬地大雪,唐希言伸出手去,想抓住一片雪花。然而雪花落在他地指缝,最终,什么也没有留下。

    那么冰冷。

    他仰首,逆着光望过去。天池寒冷,暖暖还没有完全恢复,于是面色苍白,身体削瘦。但纵然如此,她甜甜的笑起来,还是那么美。他渐渐分不清,究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她本来就是这长白山上所有地雪狐之中,最美的一只。

    其实,这样也好吧。

    当他一往直前豁出去一切去救赎雪暖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太多。但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一切又清晰的呈现在面前。人妖殊途,并不完全是古板的认定,也有着它现实的意义。毕竟,凡人的一生寿命有限,妖精的生命却要漫长的多。当人和妖结合在一起,一方慢慢的衰老死去,留给另一方的是漫长的生命和长久的想念,多么残忍。

    而他,怎么忍心,让深爱的女子,去尝这样的苦?

    下定了决心之后,他追逐着她的身影,希望她早日康复,然后,他会毫无痕迹的消失。

    一切重回原点。

    这一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走出了雪狐们聚居的宫殿。

    他一路走的很急,强迫自己不要思考,不要回头。麻木了就好,只要,她能幸福的生活,一切,都将淡忘给时间。

    “可是,我并不想忘掉你啊。”清朗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浑身一怔,僵了好久,才慢慢回过头来。

    那一天,是早春少有的大晴天,灿烂的阳光,照着长白山上的积雪,闪亮的刺人的眼,一脉无垠。而雪暖站在金光灿灿的阳光里,笑的比阳光还要灿烂。

    “我一直都没有来的及跟你说,”她从雪上一步步的走过来,“谢谢你,救了我。”

    “我并没有……”唐希言忽然语无伦次起来,“这么说吧,”他最终放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的看着她,“我虽然一心想救你,可是在那场迷梦中。我并没有出到太大的力,认真说起来,还是陌香和唐唐的功劳。”

    “我知道啊,他们都跟我说了。”雪暖并不在意,“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你要知道,毕竟你只是一个凡人,不像他们。一个是世传的巫女,一个是从千年前穿越过来的灵魂。在这类灵异的事上,你要是能比地过他们,反而是奇怪了。”

    “我在意的是你的心意,”她走到与他近在咫尺的距离,仰首,看进他的眸中。“就像你明明不知道后果,却能为了我不顾一切的放弃正常的轨道,回到已经抛在身后的时空;你明明没有把握,却能抛下一切,来这座一无所知地长白山,只为了我。”

    “没错,你是一个凡人。不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着六界,天地之中,有太多是人或者非人的男子,他们有着英俊地外貌,能翻云覆雨。叱咤天地,可是只有一个唐希言,他可以不顾一切的闯,只为了一个人,我。”

    唐希言狼狈的转过头去,“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也许。那只是一种冲动,也许。事后我自己也会后悔呢。”

    “是啊。”雪暖忍俊不禁笑了,“你也许真的会后悔,可是,下一次再有事情发生,你还是会再一次冲动。”

    能够为你一次又一次的冲动地人,于是,他就是真的爱你了。

    “你知道么,”雪暖转过头去,怀念的看着身边一望无垠的雪,“我们所在的这座山峰,它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它叫白头。”

    “白头?”

    “是啊,白头,若得两心常比翼,能与君伴到白头的白头。在先祖回到长白之前,曾经有一位人间女子,写过一首诗,叫《白头吟》,我不知道这和白头山的命名有没有关系。可是,白头,对我而言,是一座爱地山。我此生一定会记得,有一个男人,为了我,在冬天还没有结束的时候,独自一人攀爬过这座白头山。”

    “可是我们根本到不了白头。”唐希言不顾一切的吼道。

    “我是人,你是狐。”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们可以不在乎世人,不在乎差别,但是,当有一天,我已经垂垂老矣,你却还年方少艾。我一掊黄土,你依然生命漫长,那是一种悲剧。”

    雪暖的神色有些讶然,“很久很久以前,你去谭大夫那里追我地时候,就该想过这个问题了啊。”

    一阵风吹过,树林上的积雪簌簌而落。雪暖微微抬头,任它们落在自己长长的睫毛上,也盖不住她眸底的温柔。

    “你觉得,我会觉得这是痛苦么?”

    “尤其,当我刚刚走出那座用时间筑成的坚不可摧的牢笼。”

    “你若尝过世界上最苦地东西,纵然是黄连,对你而言,都是你地蜜糖。我曾经徘徊在一个年头里,五十余次而不得超脱。想一想,纵然在你离开这个人世后,我还可以怀着对我们相爱的美好回忆,走进下一个年头,每一天地日子都是新的,直到生命终结,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其实,只要我们能够把握住所有能在一起的时间,好好的相守,那就是幸福了。”

    “所以,请不要抛开我的手,好吗?”

    唐希言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你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我能说不吗?”他无奈道。

    雪暖噗哧一笑。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唐希言喟叹似的将她拥入怀中,却又忍不住问道,“那为何这些日子……?”

    雪暖怀念的看着白头峰上每一寸熟悉的土地,幽幽道,“我只是在告别。”

    “告别?”

    “嗯。这里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远嫁的女儿在离家之前,总有权利缅怀一下吧?”

    唐希言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来,在人世间的这些日子,雪暖也不是完全都是痛苦,没有收获。

    “那你告别完了么?”

    “嗯,告别完了,只差最后一项了。”

    “哦,还差什么?”

    雪暖扬起头,摸了摸树上的积雪,“这山上的雪。”

    “希言,你摸摸看,这雪是不是暖的?”

    “瞎说,”唐希言笑道,“雪怎么可能是暖的?”

    他虽然这么说,还是依言伸出了手。

    “咦,”他轻轻惊呼了一声。

    在阳光的照射下,积雪上最上面的一层,居然真的有一丝将融未融的暖意。虽然只一刹那,就在指尖的温度下,融化成水。

    他忽然一把抱起身边的佳人,“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身边有一朵世界上最暖的雪花。”清朗欢快的笑声,荡漾在白头山巅。

    虽然雪暖有着多年修行的妖术,他们还是选择坐火车返回北京。

    “希言,”卧铺之中,雪暖躺在床上,“你说,你这么久没去上班,你们公司不会开除你吧?”

    唐希言睡的迷迷糊糊,“开了就开了呗。我有千金艺,还愁找不到好买家?”

    “希言?”

    “嗯?”

    “没事,就是叫一叫。”

    “希言?”

    “嗯。”

    “你说……现在是哪一年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除了下铺的唐希言,没有人听的懂。

    “你不要担心。”唐希言安慰道,“诅咒破了就破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拦住你前行的脚步。”

    雪暖偷偷的微笑。

    其实,现在想想,有那么多真心的人相伴,那段往事,也不是那么难耐了。

    其实,每个人,都是在各自不同的圈子里轮回,重复一些蠢事情。到最后,轮回本身也是一种轮回。

    其实,我爱你,本身也是一种牢笼。

    我将伴在你身边,看你年轻,看你衰老,看你死亡。

    可是,因为是你,这也就是一种甜蜜了。

    到北京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打车回家,远远的,就看见品香坊灯火通明。

    那是他们共同的家,那么温馨的地方。

    司机在品香坊前停了车,唐希言付了车资。家里面,唐唐早就听到了声音,穿着大拖鞋噼里啪啦从楼上下来,哗啦一声打开门。

    “欢迎你们,”她跑的有些赶,于是脸蛋发红,气息也有些喘,但还是坚持说完,“欢迎你们回到二零零六年的北京。”

    雪暖忽然落下泪来,可是她很快用手擦干,然后与唐希言相视一笑,十指相扣,共同向家走去。

    第一章 困卦,泽水困,困境求通

    现在我在火车站边上的网把,赶时间,结果还遇到把增补的几百字弄丢的情况,真是,吐血啊。

    长白山之行,已经尘埃落定。可是由此引起的余波,却蔓延未绝。

    这一夜,唐唐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笑意盎然,从自家楼上飞奔而下,头也不回,“爸,妈,小微约我去她家,我出去了啊。”

    “好啊。”妈妈微笑着从坞房里走出来,神情慈爱,叮咛道,“唐唐,你今天晚上可要早些回来,我们去德庄吃火锅。”

    那……是爸爸妈妈失踪那日的情景。

    唐唐惊骇欲绝,想要叫住当日的自己,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看,看一看,也许,爸爸妈妈就不会走出她的生命,无论什么事情,至少,她也可以承担一些,不用像如今的自己,想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却根本不知道往哪个地方着手。

    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了自己呼喊的能力,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也不能发出一个音符。于是,梦中的自己全无所觉,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品香坊的大门。

    八九点的阳光,在一个角度上,忽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色,红的像是淋漓的鲜血。

    莫言安定的凝望着女儿走出自己的视线,笑了一笑,回房取了包,对着还在床上睡着的丈夫唐豫津说道,“老公,我去邮局寄一瓶精油,天不早了,你该起来了。再睡就睡成猪了。”

    她刷的拉开了窗帘,阳光哗啦一下从窗中射进来,照在唐豫津的脸上。唐豫津微微的皱了眉,用手遮挡,喃喃道。“我再睡一会儿。”

    莫言无奈,笑了一笑,又关上窗帘,放轻了脚步走出房,她到了邮局,填好了包裹单,刚刚走出邮局,忽然听见一丝细微的声音。猛一抬头,便看见漫天的火焰。

    “妈妈。”唐唐惊叫一声。猛的坐起了身子。

    喊声惊动了坊中地所有人,客房里的灯光接二连三的亮起来。最先赶到的是陌香,他坐到唐唐的床沿,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怎么了?”他问道,语气虽然淡。但是些微一眨的眸光透露了他的关切。

    虽然才三月初,这几日,北京地气温着实不低,简直像是夏天提前到临。..所以唐唐穿的也已经是从前夏日最喜欢穿地小熊睡衣,浅浅的露出领口。她神情茫然,慢慢道,“我梦见我爸爸妈妈了。”

    卧室之外。唐希言倚着门看了一会儿,轻轻的拥着雪暖,走回房去。

    “唐唐怎么了?”雪暖在他的怀中回过头去,尚自不放心,身不由己的跟着唐希言走。

    “不管她怎么了。反正已经有人安慰了。”唐希言戏谑笑道,“大晚上的,难道还要劳一大群人守在身边给她壮胆么?”

    他地妹妹,可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可是,他轻轻的回过头去。研判性的看着陌香寄居的客房房门,如今。它半开着。

    那是品香坊西手最里的一间客房。而它,离唐唐的卧室。中间隔着一间主卧室,一间客房,和一间书房。

    陌香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你又想起你父母了,可是,再挂念也不是办法。我们没有足够的线索,根本帮不了他们。你这样,你的爸爸妈妈也不会欣慰的。”

    “我已经听这种话听太多了。”唐唐歇斯底里的喊出来,“你不是我,自然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明知道他们有危险,却根本无能为力,还在这边平平安安地过自己的日子。这种为人子女的痛苦,你知道么?”

    陌香的手微不可见的一僵,他很快的掩饰过去,依旧温煦地看着唐唐,“是啊,我不知道。你忘了,我根本没有父母地。”

    最初的时候,他被师傅发现时,就是丢在路边草中地弃婴。

    唐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我没有不好的意思,”她解释,“我想,你的父母一定是很爱你的,只是那个时候天下大乱,征战四起,他们不得已才抛下了你。”

    她解释的样子慌慌张张,显得笨拙的可爱,陌香失笑,“好了,”他打断她的补救,“我从来不曾在意过这个问题。”有师傅,师兄,现在,有你啊。”

    唐唐慢慢的闭上了嘴,静静的凝望着陌香无懈可击的神情。从认识他开始,他好像一直都在这么淡淡的微笑,清逸而又从容,好像无论什么事情发生都不萦于心似的。..

    可是陌香真的不在乎么?

    那个博物馆的下午,当他看见自己从前时代的文物的时候,他的眼中,分明流露出忧伤,和怀念。

    从来都不是不在乎,只是一直一直的掩饰,掩饰到了最后,连自己都忘记了,曾经在乎过。

    多么让人心疼。

    那个叫做陌香的少年,是什么样的人呢?

    也许有人觉得,他是一个穿越于时空中的奇迹,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好功夫,聪明,机智,惊才绝艳。

    可是唐唐一直觉得,他只是一个得到的很少,却想要的更少的少年。所以一直知足,从没有想过索取。

    所以她一直很心疼,虽然不曾说过。

    “他们真的很爱他们的儿子,可是身处乱世,每个人都是一粒飘萍,可是,他们无论是生是死,在哪一个时空,我都相信一点,那就是,他们希望,他们的儿子能够过的幸福。”

    “因为,这是天下每一对父母最虔诚最朴素的心愿。”

    见鬼了,明明是她做了噩梦,要他来安慰的。怎么到了最后,成了她安慰他?

    但,只是他一个落寞的眼神,她因噩梦而起的所有的焦躁。恐惧,患得患失,都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个少年,就是对她有着如此无与伦比地影响力。

    “好了。”陌香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又像是将她的话听到心底,贮藏起来,瞟了她一眼,慢慢道。“你既然如此不放心,不如去算上一卦。安一安心吧。”

    “算卦?”

    “嗯。”他难得淘气的笑了笑,勾起了薄唇,“去找我哪个不知道多少世代的……师侄孙。”

    “也好,”唐唐笑了一会子,“顺便把小绢接回来。”

    去七里巷的路是轻车架熟了。唐唐从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