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第13部分阅读
明月心 作者:rouwenwu
里知道这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这小小客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看来自己要多加小心了!
这队人马,为首之人,是名彪形大汉,五官粗犷,甚是威猛;身侧一名白面书生,生得面容俊秀,神情却颇为冷峻;再有便是一名长相奇特之人,身材粗壮肥硕,脑袋却只若平常人一半的大小,就如同一只圆圆大大的西瓜上顶着一个瘦瘦小小的橙子,十分滑稽可笑。其余人等,长相实在普通,却不如这三人引人注目了。
慕容襄也不理会,正埋头吃饭,突然看见一只手在他们桌上敲了敲:“喂,公子哥,这里已经被你大爷我包下啦,你们到别处去罢!”说这话的,是那身大头小之人。
纪宣正要发作,却被陈齐只手按住,低低说道:“这里不是南棠,你别擅自作主,且等少爷和阮侍卫发话再说。”
慕容襄傻乎乎站起来,拱手说道:“这位兄台,我们是楼上住店的客人,出门在外,请行个方便好不?这样吧,今晚我作东,请大伙喝酒,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那人哈哈大笑:“你作东?银子多了不是?大爷我也不喝你的酒,你把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孝敬你大爷,再跪下磕几个响头,大爷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原来是为了银子而来,来者不善啊!慕容襄坐了回去,指了指身边端坐的阮慎言,说道:“我还没吃饱呢,再吃一会,你要银子,找他去,他是我的帐房先生!”
说着,垂头低声问道:“阮侍卫,你一个打他们全部,我带小绿纪宣他们先跑,等你们打得差不多了,再回来救你,行不?”
小绿在一旁听得真切,噗哧笑出声来,这个少爷,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阮慎言身为御前侍卫,见惯了大场面,此时也不起身,只看着眼前人等,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聚众抢劫不成!”
那彪形大汉一阵大笑,说道:“我们是谁,你到了这西颐附近,早该好生打听打听,这石矶山,明月寨,说的便是我们啦!”
慕容襄撇了撇嘴,明月寨,怎么用了自己的名号,侵权啊!
“明月寨是什么?你们哪个知道?”她转头问道。
桌上众人皆摇头说道:“不知道啊。”
“多半是占山为王的强盗罢!”那纪宣大着胆子补上一句。
“大胆!”那身大头小之人啪的一拍桌子,怒道:“谁敢说你大爷是强盗!听仔细了,你大爷乃是劫富济贫、匡扶正义的侠盗!懂不懂?是侠盗!”
“是,是,侠盗,侠盗!”慕容襄笑道:“但不知各位侠盗,不去做那匡扶正义的大事,却跑到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面前来做些什么?”
“平民百姓?”那队人马一阵轰笑,一人高声说道:“我们跟了你们两三日啦,你那马车上,金银珠宝装了不少啊,哪里是什么平民百姓,分明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们劫的,就是你们这些从来不曾劳作,却也穿金戴银的富人啊!”
慕容襄拍案而起,冷笑一声,指着那些强人,朗声说道:“你们自诩为侠盗,我还道是哪里来的英雄好汉,却原来也就是一帮不问青红皂白,见钱眼开,见人就抢的臭强盗!”
“你说什么!”几个握着刀剑的人嗖的冲到慕容襄面前,恼怒喝道,正要动手。
“哪个敢动我家公子!”阮慎言见众人欲对慕容襄无礼,怒火中烧,拔出随身佩刀,挡在她面前:“谁敢再前进一步,定叫他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那一直沉默的白面书生挥了下手,示意众人稍作停留,皱眉问道:“什么叫不问青红皂白,见钱眼开,见人就抢,你且说清楚!”
慕容襄冷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所带钱财,并无贪赃枉法、欺世盗名所得,一分一毫,都是我多年来辛辛苦苦,绞尽脑汁,经商获取,出手阔绰一些又如何,我的银子,你们却凭什么要来巧取豪夺!”
未等那白面书生出声,彪形大汉便摇头笑道:“说什么多年经商,||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现在才多少岁!你这话,显然是胡编乱造,说出来谁会相信啊!”
慕容襄又是一声冷笑:“井底之蛙,却笑鸿鹄志向!我慕容襄五岁经商,管理各地商行,南棠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慕容襄?什么?你是南棠慕容公子?”柜台后面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呼。
“天哪,是公子襄!”
“明月公子!”
那些强人惊叫出声,纷纷扔了手中兵器。
“错啦!错啦!赶快住手啊!”但见眼前一花,一人快如闪电,从客栈外面冲进来,手中持着一块精光闪烁的金牌,高声呼喊道:“我找官场的朋友仔细看过了,此牌确是皇上御赐的真品,明月公子,真的是如假包换的明月公子!”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 第四章 一见如故
第四章一见如故
看清那人模样,慕容襄跨出一步,向他伸手过去:“还我金牌来!”
那人面容一整,躬身一拜,毕恭毕敬将她所失金牌双手奉上:“不知是慕容公子大驾光临,小的得罪了!”
“得罪了!”那些强人放下手中兵器,皆是躬身一拜,齐齐称道。
“哦?”慕容襄收好金牌,看着众人,有些诧异,原想今日是逃不过一场恶战了,自己身子嬴弱,又不会武功,多半要成为阮慎言的累赘,正寻思着如何悄悄脱身,不被对方抓住当作要挟己方的筹码,谁料自己一气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却让强人们态度骤变!奇怪啊,这些强人难道认识自己?可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那彪形大汉笑容满面,抱拳说道:“慕容公子,在下是明月寨的大寨主,名叫沙通海,”再一指身边的白面书生,说道:“这位是我山寨的二寨主周易。”接着又指了那名偷盗金牌之人,说道:“这是我山寨有名的妙手神偷,名叫陆空儿。”
“久仰久仰!”慕容襄抱拳回道,心中却想着,都是些谁啊,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那身大头小的男子也挤了过来,急急叫道:“还有我呢,还有我呢,我自己来介绍自己吧!”他轻咳一声,理了理头发,弹一弹衣衫,不紧不慢说道:“我的名字是铁——星——兰,铁树开花的铁,孤星冷月的星,空谷幽兰的兰。”
铁星兰?铁树开花的铁?孤星冷月的星?空谷幽兰的兰?这样丑的人,这样美的名字?不敢去看他那不成比例的身子和脑袋,慕容襄垂下头,看着地面,身子轻颤,双肩抖动着,强自忍住那一阵又一阵的笑意,好半天,才从唇边挤出一句:“清雅,脱俗,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铁星兰身旁人等,也许是对这个介绍早听过千遍万遍,已经倒背如流了,所以也只翻了翻白眼,对这种情形也是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
却苦了慕容襄这一行人,个个憋住狂笑的冲动,实在是难受得很,只除了站在慕容襄身旁,目光如炬,神情戒备的阮慎言。
那倒茶的少女和客栈掌柜也一前一后,从暗处走了过来。
少女盈盈一拜,首先说道:“林仙儿见过慕容公子!”
那掌柜也跟着抱拳说道:“李予胜见过慕容公子!”
那大寨主沙通海一挥手,其余人等纷纷抱拳行礼,自报家门:“张二狗见过公子”,“王大树见过公子”,“钱林见过公子”,“孙平见过公子”……
“慕容公子,我们这个寨子的人,共计有五百人之多,年轻精壮的,就三百有余,大多是当年从漓水中下游逃难而来的灾民,背井离乡来到西颐,在沿途都受过慕容世家米行和药行莫大的恩惠,要不然,多半在路上不是饿死,便是病死啦!”那白面书生周易见她不解,解释道:“我们一路到了西颐石矶山附近,没找到活路,大家实在没法,索性占山为王,平日就劫些过路的有钱人家,混口饭吃。没想到这回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冒犯了公子,真是罪该万死!”
“是啊,是啊,我们取那寨名,都是为了记住公子的恩惠,顺便也沾下公子的光,没想到还真把公子等来了……”沙通海呵呵笑道。
“叶镇作为西颐的入口,地理位置非比寻常,这个客栈,就是你们做这大生意的前哨和据点了?”慕容襄问道。
“正是。”周易答道:“这刀口浪尖的生意,不好做得很,李叔长期开着这客栈,正好帮我们在往来客人中摸摸底……”那没说出来的话,便是看到有钱财颇丰的过路人,就及时通知山寨,在路上设下埋伏,将其钱财尽数劫去,近来过路的富贵人家越来越少,这几个月几乎没捞到什么油水,所以听说这回来了慕容襄这样的“贵客”,他们生怕中途有变,便迫不及待,直接到这客栈来取,虽是大胆了些,但没办法啊,一寨子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那都是天天张着嘴,要吃饭啊!
慕容襄看了看林仙儿,好奇问道:“这位姐姐生得好标致,呵呵,可是哪位的压寨夫人不?”
“不是,不是!”林仙儿羞红了脸,急急摆手答道:“仙儿是最近才加入山寨的,只图一时好玩,才在李叔这客栈来帮着打理下,公子莫要想岔了!”
“哎,大家莫站着了,坐下来歇下吧?”慕容襄笑道:“这场架没打起来,真是庆幸,若真是动了手,打烂些桌椅板凳,坛坛罐罐,不说掌柜难做生意,我却怎么请大家喝酒呢!”
“来啊,给我把店里最好的酒菜拿出来,认识这么多兄弟朋友,我慕容襄今日实在太高兴,这客是请定了,大家大碗吃肉,大碗喝酒,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她卷起袖子,大声招呼着,随口说着自认为很有江湖侠气的话,安排大队人马入座,又让林仙儿与李叔去厨房摆弄吃食与酒水,却把身边的几人都听得呆了去。天哪,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了?
众人纷纷寻了座位坐下,待李叔与林仙儿摆上碗碟杯盏,端上饭菜酒水,一时间,客栈里吃酒、猜拳、谈笑,喧闹之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慕容襄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小绿,嘻嘻笑道:“怎么,看到本公子豪爽的另一面了,很惊奇吧?我觉得啊,这个明月公子的名号还太单调了些,再取个绰号叫作千面郎君好不?”出来混江湖,自然是到什么山,便唱什么歌了啊!要想让别人喜欢,首先就要投其所好才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又怎会不明白,随手便来啊。
见此情形,客栈四周,那些隐在暗处,紧握武器之人,方才松下一口气:“总管,公子应该没事了吧?”
那被称作总管的黑衣人看了看,挥手说道:“兵分两路,一队随我留下,继续监视,暗中保护公子;另一队直去西颐石矶山,查探情况,暂定明日晌午之前,回此地汇合,若有紧急事务,则以烟花信号示警!”
一队人马得令,迅速离去,淹没在夜色之中。
“慕容公子,”周易端了一杯酒水,走过来说道:“公子是我们大伙的恩人,今日我们却对公子不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周某敬公子一杯,以作赔罪,先干为敬!”说着,一仰头,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
未等慕容襄开口,纪宣赶紧站起来,酒杯端在手里,抢着说道:“我家少爷身子不好,不能喝酒,这杯酒,我来替公子干了!”
周易皱起眉头,看着慕容襄,说道:“公子心里是怪罪我们么?不愿接受我们的赔罪,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劫匪啊!”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尽数出声:“是啊,公子看不起我们吗?”
“咱们二寨主都干了,公子也干了吧!”
……
慕容襄暗道不好,自己那点酒量,真的拿不出手啊,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个样,那便是一喝就倒,倒下就睡啊!至于会不会胡言乱语,或是干出些什么出格的事,她也不能保证的!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喝下这酒,那便是不给这周易的面子,不给周易的面子,也就是不给明月寨这众人的面子啊,唉,实在是为难得很!这一帮子灾民,能在这西颐立下这山寨,创下这名气,应该还是有些本事,她其实是很想好生笼络,以收为己用的,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大家觉得她不给面子,心生隔阂啊!
她正想着,犹豫不决,忽然看见林仙儿站在一角,宽袖中藏了只盛酒的大碗,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亮了下,又自收起,满面含笑,直朝自己眨着眼睛。
慕容襄见她如此神情,心想这个丫头难道要帮自己?先不管这许多,张口就说:“那好,二寨主的好意,我自是不能推辞,但是男子汉大丈夫,要喝就喝个痛快,却拿个芝麻大的杯子来做什么?给我换大碗来!”
“来啦!”林仙儿及时出现,端了一大碗酒水,递到慕容襄面前。
“二寨主,请了!”慕容襄接过来,也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一口饮尽。
“少爷!”小绿和纪宣都是知道她的酒量和身体的,见她如此,急得大叫出声。
咦,这是什么酒啊?看着象酒,闻着也是一股酒味,她一端过来,还以为自己是会错意了,那林仙儿并非要帮自己解围,而自己已经发了话,骑虎难下,势在必行,只好眼睛一闭,一口干了。但是,一入喉,却是清甜无比,却哪里是什么酒啊,分明就是一碗甘露!
慕容襄微微一笑,胆子更是大起来,把碗伸过去:“有劳仙儿姐姐,给我满上,来啊,哪个还有与我干杯的,只管放马过来!”
也有好事之人,真的端了大碗过来,慕容襄与他们一碗一碗干了,但见面不红,气不喘,眼神清亮,精神奕奕,把身边几人看得呆若木鸡,啥时候少爷的酒量变得这样好了?
也不知干了十几碗,慕容襄伸手擦去唇边溢出的酒水,摸了摸胀得圆鼓鼓的腹部,又让林仙儿给倒满酒水,举起碗来,豪情万丈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啊,哪个再来与我干了这碗?”
众人心中佩服之极,纷纷抱拳赞道:“公子外表文雅,酒量却如此了得,我等实在是佩服啊!”这样说着,再也无人敢来与她敬酒了。
慕容襄暗自得意,回头瞥见一个娇美的身影,却是林仙儿俏生生地站在窗前,睁着一双美目,一眨不眨望着自己。
哎哟,方才她不帮自家弟兄,却一心帮着自己这个外人,如此这般,莫不是看上自己了?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 第五章 奇山异寨
第五章奇山异寨
夜深人静,酒席散去,慕容襄打着哈哈,跟众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说些略带色意的段子,真是佩服自己,幸亏有着现代人的思想,混在这些粗俗朴实的男子当中,也能做到收放自如,游刃有余。
回到房中,慕容襄走到窗前,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旁边几颗寥落的星辰,光影黯淡,这情景,让她不禁想起那个长相奇特的铁星兰,一下子笑出声来:“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这么些人,虽出身草莽,但个个性情真挚,这些朋友,我是交定啦!”
阮慎言点点头,忽地想起一事,问道:“卑职看公子身子单薄,也不象酒量过人的样子,刚才却喝了这么多,还面色平常,卑职心中疑惑,不知何故,还请公子告知一二。”
慕容襄笑道:“实话说,我不但不是酒量过人,而且还是酒量吓人——沾酒就倒,自然是酒量吓人了。不过这客栈里却有一位田螺姑娘,在暗中助我呢……”
话未说完,已被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打断:“哎哟,公子在说什么呢,说我坏话不是?”
只见林仙儿端了盆温水,小绿捧条毛巾,双双站在门口,那发声之人,正是林仙儿。
“呵呵,我哪里敢说姐姐坏话,明明是在夸赞姐姐呢!”慕容襄笑着说道。
“公子真是没良心,仙儿都瞒着自家弟兄,胳膊肘往外拐了,把家传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公子还嫌弃仙儿,把仙儿比作那烂泥中的田螺!真伤仙儿的心!”林仙儿撅起小嘴说道。
慕容襄闻言一惊,敢情这个朝代的人,都没听说过田螺姑娘的故事?赶紧说道:“姐姐请坐,姐姐误会我了,那田螺姑娘的说法,真的是我夸赞姐姐啊。这样吧,今晚我就给大家讲讲这田螺姑娘的故事。”
说着,慕容襄便把那年轻人拾得田螺带回家中,那田螺化作人形暗地里帮助他操持家务,年轻人回家偶然见得美丽女子大吃一惊,田螺姑娘与年轻人真心相爱终成眷属的故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她口才出众,把个简简单单的神话故事,说得浪漫又美丽,把一屋子的人都听得心旷神怡,一脸向往。
“好美的故事!”林仙儿叹了口气,直望着她,说道:“若是仙儿也有这样的福气,遇到这样的郎君,求得这样的好姻缘,那这辈子,我便是少活个十年二十年,也是心满意足了。”
“姐姐说什么呢!”慕容襄笑道:“姐姐容貌美丽,面相清奇,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至于如意郎君嘛,只要姐姐点下头,那些贵公子们便是蜂拥而至,都要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
“公子,你尽笑话人家!”林仙儿瞅她一眼,又低下头去,舒眉顺目,终于有了一丝羞色。
第二日刚用过早膳,慕容襄下了楼,却见大队人马已齐齐站在客栈门口。
沙通海见她出来,欢喜笑道:“慕容公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请公子随我们去山寨做客吧!”
哦,这么快?她还本想在这小镇上多呆一两日呢。也罢,以前在兰心阁看了些地理典籍,知道西颐石矶山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早想来看看了,这回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仅顺路,还有大批免费的保镖兼向导,实在是赚了啊。
“李叔,这些银子给你,算作这一日的食宿费用,还有昨日请大家喝酒的钱,你收着吧。”慕容襄说道,让纪宣取了四锭大大的银子,递到李予胜手里。
“哎哟,公子,我怎好收你的银子?多了,多了……”李予胜嚷着,想起近来客栈自身生意不好,山寨那边也是好久没弄到钱财,声音便是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只好自嘲笑笑,大伙受得公子大恩,原说这辈子要好生报答公子,没想到老天开眼,真的遇到公子,却还是被公子救济,唉!
阮慎言小心扶着慕容襄上了马车,见纪宣与小绿已收拾妥当,叫了陈齐一道,各自飞身上马,跟着那大队人马离去。
林仙儿痴痴站在路边,瞧着那翩翩少年乘坐的马车绝尘而去,心里离愁萦绕,别是一番滋味。
“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追慕容公子去啊!”李予胜摸着胡须,呵呵笑道:“这客栈,李叔还应付得过来,也不用你帮忙啦!”
“李叔!”林仙儿面上一抹红晕浮现,正要拒绝,忽又想起,自己又不是那思想守旧、行事古板的大汉女子,居住大汉这么些年,怎学到这些表里不一、欲迎还拒的本事!想她夷族女儿,从来都是敢爱敢恨的率真性情,喜欢便是喜欢,哪管其他人如何看待!
姥姥早就说过,不要象娘一样软弱,自己心爱的东西,一定要自己努力去争取!她也要学学公子口中的田螺姑娘,主动跟在心上人的身边,为他洗衣做饭,织布缝衣,如此这般,公子一定会被感动吧?
“多谢李叔,我去了!”林仙儿接过李予胜递过来的缰绳,飞身上马,马鞭一击,双腿一夹,朝着大队人马远去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虽是行人稀少,但见得明月寨的众人,都是惊慌失措,远远避开。
慕容襄挑开马车上的布帘,见此情景,不禁皱眉。
出了叶镇,道路两旁房屋越来越少,地势逐渐陡峭起来,行至不远,便见一座大山,峰峦起伏,四周是烟是雾,自是辨认不清,只见灰蒙蒙一片,把老大一座高山,上上下下,裹了一个严实,越发显得崔嵬了。
“公子,到了!我们这寨子,还有一小段山路,有劳公子下车步行。”马车停住,那二寨主周易过来,歉意说道。
“无妨,无妨!”慕容襄下得车来,掀了衣衫下摆,随意扎在腰间,举步走上那山路。
但见山路两侧,青树翠蔓,蒙络摇缀,数不尽的野花点插其中,挨挨挤挤,芊芊莽莽,风景美不胜收。
头顶似有欢声雷动,抬眼一望,一道巨大的寨门呈现眼前,充分利用了两边的山壁,将上山的唯一通路阻断,十几米高的木制城墙上,巡逻的寨民有序走动,互相穿梭;两旁的箭楼上,寨民们却是放下手中强弓,挥手欢呼着:“寨主回来啦!寨主回来啦!”
慕容襄奇道:“谁这么有才,修建出这样的寨门?”仔细看去,这寨门真是设计巧妙,建造精准,和那山势融为一体,能攻能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显出恢宏气势来,在这个朝代,能将之建成这样,实在非常了不起啊!这不寻常的山寨,难道竟有高手隐身其中?
周易有些得意,说道:“数年前,我们一大帮人到得这山脚下,我自告奋勇前来寻路,偶然发现了这个被人废弃的寨子,道路、寨门、屋舍、家具,什么都有,就象是老天知道我们要来,早早就为我们量身定做的一般!我们自然也不客气,便在这里安营扎寨,好生过日子了。”
“竟有这种事?”慕容襄随众人进了寨门,眼前豁然开朗,一路看去,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宛若一个世外桃源。
咦?仔细看看那房屋的朝向,景致的设置,跟自己在兰心阁看过的一些兵书上的奇门阵法隐隐相符,大同小异。奇怪了,这山寨的建造者究竟是谁?真真是个天才人物!
“二寨主,请问这山寨的原主人是谁?你知道不?”慕容襄问道。
周易无奈笑道:“我寻遍这寨子,也没发现显示主人身份的蛛丝马迹,这么多年来,也没人前来讨要这寨子,我们正巴不得呢,也就懒得去寻访主人了!”
那大寨主沙通海过来相邀:“慕容公子,寨子里的人都出来了,请过来相见吧!”
慕容襄走过去,但见山寨民众不论男女老少,或挺直驻立,或相互搀扶,齐齐站到屋外一块空地处,面露感激颜色,眼巴巴望着自己,口中唤着:
“慕容公子!”
“恩人啊!”
慕容襄走进人群,与他们寒暄着,拉着家常,众人见她俊美又和气,心中很是欢喜,你说几句,我说几句,不多时,这山寨的大致情况,便被她摸熟了。
“大寨主,你们也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了,对这里还住得惯不?”在山寨的议事厅里,慕容襄与主要首领们围坐一堂,有意无意,随口问道。
“住得惯,住得惯!”沙通海呵呵笑道。
“住得惯?你们倒是习惯这样的生活,但是你们的所作所为,给镇上的百姓带来极大的不便,甚至忿恨,你们知道不?”慕容襄脸色一变:“不错,你们是受了灾,是灾民,但是灾民就可以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了吗?”
“公子,我们……我们也是迫于生计,才落草为寇。”有人呐呐说道。
慕容襄看着下面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众人,此时不点醒他们,以后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为了这一大帮子老老小小,你们成天忙活,过的是刀尖上的生活,也着实不易,闹大了,官兵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是觉得,如果另有正当的,稳定的谋生手段,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便不过也罢!”
周易及时站起,拜倒在地:“求公子为我等指一条明路,我这山寨老老小小,五百多人口,对公子的善心,自是终生铭记!”
“不敢当,不敢当!二寨主为山寨民众操劳,我也是十分敬佩的!”眼见那周易相貌颇为文秀,谈吐不俗,做事执着,应该也是有些本事的,如果不是为了这一大帮子人,他一个人在西颐随便找个什么差事,度日总是没有问题的。
“不瞒各位,我当年在南棠也是收留了不少灾民,也想了些法子,促进他们就业谋生,到现在,他们大多在南棠安居乐业,生活稳定。以上事例,我倒是可以与各位好生商讨下。”慕容襄走过来,扶起周易,说道:“其实这石矶山,便是一座宝山,我一路上见那树木高壮,药草遍地,正所谓创业谋生,也要讲究个因地制宜,如若不弃,我还想和二寨主好好谈一笔生意呢!”
周易望望沙通海,两人皆是大喜,尚未说话,忽然听到一阵啪啪的掌声,有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因地制宜,说得好!”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 第六章 天下有雪
第六章天下有雪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名颀长男子斜斜靠在门口,不知已站在那里多久了,白衣胜雪,清冷如画,周身隐隐光芒流转,竟是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慕容襄脑中轰的一声,只觉得掌心冒汗,心乱如麻,模糊想着,以前读到“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一直不解,为何古人形容美男,总是用到玉树临风一词,怎谓玉树?如何临风?今日终于是见识到了,玉树临风,用来形容眼前这名男子,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阮慎言立时挡在慕容襄面前,冲那白衣男子喝道:“你不是这个山寨的人!你是谁?”
白衣男子淡淡反问:“你们,又是谁?”
“你、你是从哪里进到山寨来的?”周易大惊,这凭空冒出的男子是何身份,意欲如何?奇怪啊,驻守寨门的弟兄竟然不曾发声警告,这是怎么回事?这山寨寨门建造得十分险要,易守难攻,武艺再好,阵法再精的兵士,都无法轻易闯入,何况是一名手无寸铁的书生,难道他不是从那寨门进来的?
“那寨门风景不好,路也难走,”白衣男子答道:“从紫薇花林进来,嗅着花香,听着花语,心境都不同……”
“什么?你是从那紫薇花林进来的?”周易急急跳起:“你怎能避开那林中的毒瘴沼泽,奇门八卦?你一路进来,竟然平安无事?”早些年,寨中一名弟兄便是误入花林深处,林外只听得声声惨叫,就再也没见他走出来。后来自己有回下山,无意听说这寨子西南边的紫薇花林中暗藏玄机,竟是寨子的一道天然屏障,心中既为逝去的弟兄难过,又着实高兴山寨今后的安全无虞。
白衣男子好笑道:“自己种的花,自己弄的机关,我还怕它作甚?”
哦,眼前这名男子竟是这山寨的建造者吗?慕容襄晃开阮慎言,向前踏出一步,面对面站在白衣男子跟前,欣喜问道:“这个寨子是你建的?”
她的嗓音甚是独特,有如同男子般的低沉暗哑,也带一丝少年娇柔纤弱的气质,半是成熟性感,又半是天真烂漫,矛盾而和谐,说不出的异美动人,听得白衣男子心头一震,险些不能回神,世上怎会有如此迷人的声线,并非清脆,亦不甜腻,却似远远传来的天籁,轻叩着他的心扉,只盼着这嗓音不要停住,又自响起,久长些,再久长些!
而白衣男子的面容,也真真切切呈现在慕容襄面前,俊朗无暇的脸上,剑眉斜长入鬓,星目雾色迷离,鼻梁挺直如刀削,唇瓣分明若雕塑,龙章凤姿,儒雅自然,把她看得立时呆住,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一眨眼,眼前男子便如梦境一般,骤然消失,那一口气憋得太紧,胸口已闷得发痛,她伸手捂了胸口,只张着一双潋滟大眼望向男子。
两人面面相对,站立着,注视着,忘了周围众人,忘了今夕何夕,只一刹那,又仿若千年。
他们又哪里知道,彼此在众人眼里,又是一副怎样动人的画面——难得又来一位绝世佳公子,与慕容公子之双双驻立,脉脉无语,一个明媚清新如初阳,一个温润细致如淡月,这样的容颜,这样的景致,纵是神仙看了,也是自叹不如吧?
“你是南棠慕容?”白衣男子问着,却是肯定的语气,唇角一点一点上扬,慢慢地绽放出笑容,原本清冷的气质,便如冰雪消融,春水淙淙,那眉间眼底,顿时光彩呈现,灿烂无比,此时虽是阴天,他脸上却如同缕缕阳光照耀,金芒闪闪,熠熠生辉。
“我是慕容襄,”慕容襄震撼之极,仿佛被蛊惑一般,喃喃说道:“你是谁?”
白衣男子低低应了一声,笑容未变:“北锦,风御庭。”
“啊!”未等众人说话,那铁星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指着白衣男子,有丝激动,说道:“你是,你是北锦的暧日公子!”慕容襄见众人听到这话,皆是面露异色,心想这暧日公子是什么人啊,怎生这样耳熟?
白衣男子无视于他,也不否认,只面向慕容襄微微笑着。
自他身后,却是走出一名清瘦老者,衣袖轻舒,荡开铁星兰尚未收回的手臂,冷冷出声:“哪里来的山野村夫,粗俗之人,也配用手指着我家公子!”
“岳叔,有贵客在此,不得无礼!”风御庭眉头微皱,方才的阳光又自消失,回复如雪冷意。
哦,那么好看的眉毛,皱到一起,那样为难与无辜,不禁让人心生怜意,那欲过去抚平他眉间皱纹的念头,来得又急又快,一下子抵挡不及,慕容襄只好握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生出痛意,这才生生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与险些就要迈出去的步子。
“是,公子。”老者收回身形,双手垂于身侧,退至一边。
周易总算回过神来,有些明白,眼前之人多半便是这山寨的旧主人,赶紧举手相邀:“风公子,不知是您大驾,我这兄弟性情粗鲁,真是失礼了!快,快请进来坐!”
但见风御庭眉头稍自舒展,并不理会于他,略一侧头,朝那老者问道:“这屋里的摆设,还和以前一样吗?”
老者往里看了看,答道:“只主桌往南移了两尺,窗几向外退出尺半,其余无变。”
风御庭点了点头,信步走了进来,那步伐似乎很是随意,毫不造作,却更显出天质优雅,身姿卓然,令慕容襄看得呆了。
“公子请坐!”沙通海亲自端了凳子,置于桌前。
老者上前一步,站到凳边,身形微动,脚尖轻点:“公子,坐。”
慕容襄一旁看着,默不作声,心中却想,咦,这一连串话语和动作,表面颇为正常,但暗地里,似乎有着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风御庭走到跟前,一弹衣摆,端正坐下,摆出主人的姿态:“慕容公子,南棠路途遥远,这一路倒是辛苦了,只是这西颐穷乡僻壤,比不得南棠繁华富足,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
“啊?”慕容襄正值出神,听他说话,方才如梦初醒,也跟着坐了下来,呵呵一笑,说道:“哪里啊,西颐群山巍峨,风光如画,我走到哪里,便观到哪里,实在是惬意得很啊。南棠是一马平川,难得见到什么高山,今日到这石矶山来作客,这青山绿水,独特山寨,也真是让我开了眼!”她看了风御庭一眼,问道:“对了,风公子,方才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山寨,真是你建造的吗?”
“随便弄着玩的,难登大雅之堂的玩意,让慕容公子见笑了!”风御庭说得漫不经心。
老者见他说得随意,怕众人不懂其中原委,小瞧了去,哼了一声,冷然补充道:“这寨子,是我家公子十四岁那年,与友人来此地游玩,见风景甚好,遂采集地貌风情,绘出各处详图,命能工巧匠历时半年,辛苦建造而成的。我们今日从山下路过,本是来此看看这旧宅的,不想这些年来,却被你们这帮外来客鸠占鹊巢,弄得一塌糊涂,真是暴殄天物!”
那山寨民众听他所说,有些面红,皆不言语,心想这老者虽然说话毫不客气,但也句句属实,这些年来,他们确是占了别人的寨子,现在人家上门讨要,自当物归原主,哪里还能有什么理由反驳!但是,不说他们已经过得习惯,不愿搬离,只说这一旦归还了寨子,这一大帮人,却是要到哪里去居住呢?
慕容襄闻言,蹙眉说道:“风公子今日上门,是要将这寨子收回吗?”十四岁的年纪,就能设计出这样的山寨,这个风公子不是常人啊,天才少年,真是天才少年!
风御庭面向她,眉眼含笑:“你说呢?”
“如果是,我想与风公子商量下,把这寨子租给我,租期为两年,两年之后,我自当完璧归赵。”慕容襄不假思索说道,两年之后,按照她的设想,新的居所应该已经修建好了吧,自然可以从这个寨子搬出去了,只是这新的居所还须在这石矶山附近,以方便将来培植和采集药草,植树造林和收获林木,当然,应该还有其他门路可以谋生,她不是在山脚下看到好些桑树吗,还可以考虑养蚕吐丝呢,那自家的万荷布庄分号已经开到京城,原料正是供应不上啊。
“完璧归赵?”风御庭有丝不解。
哦,她竟忘了,这个朝代并非遵循她所知道的历史轨迹,那著名的完璧归赵的典故,这里的人又怎会知晓!
“就是原物完整奉还的意思!”慕容襄急急说道,把话岔开:“请风公子开个价,好不?”
风御庭并不直接回答好与不好,眼睛也不看她,缓缓说道:“慕容公子,你去看过那片紫薇花没有?现在应该正是花期,花开得好不好?美不美啊?”
慕容襄未料他突然说出关于赏花的话题,有些怔仲,也不多想,随口说道:“那紫薇花吗?我倒没去看过,风公子今日不是从那花林进得寨子来的吗?应该比我清楚啊!”
风御庭轻笑一声,面上有了一丝苦涩:“我这个眼瞎身残之人,只能闻到花香,却哪里还能看到花开与不开呢!”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 第七章 明月暧日
第七章明月暧日
(因出差,今日再更一章,明日停更一日,不要说央央偷懒哈,求收藏,求推荐!)
什么,这温暖如日照的风公子,竟然是一名瞎子?怎么可能!
众人先是一愣,再定睛细看,见他双眼之中的确是雾色蒙蒙,黯淡无光,继而想起之前风御庭与那老者的言语举动,心中释然,皆是感叹,这样的翩翩佳公子,竟是一个瞎子,真是老天不睁眼啊,可惜了,实在可惜了!
这时,有寨民端了茶水进来,沙通海亲自奉到风御庭面前,由那老者接过,双手递上,恭敬称道:“公子,喝茶!”
风御庭循声接过来,揭了杯盖,浅浅抿了一口,因着茶味苦涩而微微皱眉,许是口渴,又大大喝上一口,也不细品,直接咽入喉中。
慕容襄心中疑惑,转头看到铁星兰站在己旁,正傻傻望着那风御庭,便朝他低声询问道:“铁少侠,请问下,这暧日公子在北锦很出名么?却是什么来头?”
铁星兰见这神仙少年如此称呼自己,受宠若惊,呐呐说道:“公子叫我小铁就行……风公子是清平山庄的二公子,在北锦人人皆知,出名得很,就是到了西颐,因为与北锦隔得近,当初也是经常听说的,只是最近几年,突然失了音讯……”
清平山庄?与南棠慕容齐名的北锦风家?不是说,那清平山庄的老庄主几年前就去世了吗,是其子风灿堂继任庄主,主持家业,没听说过什么风御庭啊!难道自家酒楼与客栈消息所呈报的消息有误?哎哟,她一心练琴与看书,少有过问,只吩咐将所有大小消息过滤之后,保留与商业有关的信息,定时送与府中参阅,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看来很多商业之外的有用信息,竟被自己遗漏了,误事,误事啊。
周易坐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