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57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了又转,问道:“这,这怎么同庙里的菩萨不一个样?用来做甚么的?”
老赵师傅若在,肯定不屑一顾,因为他雕工极好,可是先前文箐替他寻了个难做的差使,哪想到后面提的这个差使除了人物的面庞要雕好以外,其他就是只需打磨光滑就成,这让他手艺没发挥好,他本来以为还要雕衣衫裙裾类的。
因为面庞与真人太像,所以引发了自适居中的人围观。沈颛也洗了手,站在廊下听着文箐同木匠说着话。
文箐夸道:“妙小赵师傅啊,赵老爹的手艺可是实在没得说啊这人偶眼睛,面庞,鼻梁,都与真人相去不远,可以说是栩栩如生啊。实在是太妙了”
彭氏也出来看热闹,先也是吃了一惊,方才问方氏道:“这,这用来做甚?怎么跟庙里的菩萨差不多大个了……”
文箐闻言,转过脸对彭氏笑道:“二伯母,没看出来吗?这是美人王昭君,象不象?”然后一边说,一边吩咐嘉禾去屋里取物事来。
彭氏与方氏凑近了瞧了两眼:“哟,这可不正是出塞图上的美人?这脸,象,太象了,简直一模一样。师傅可真是好手艺啊。只是怎么不雕出衣裳来?唐代衣裳听说是宽袖长裾,这个……”
“雕不得太多衣衫也要是雕了衣衫太细致了,我这里便没法给它穿衣衫了。”文箐笑嘻嘻地指着嘉禾手里扶出来衣物道。
“箐儿,你这是要给假人穿真衣衫?”方氏忍不住好奇,问道。
“是啊,是啊。穿上了,瞧这个是不是就是生在咱们这朝代的昭君?”文箐想:王昭君要是穿越到明代,会如何?一想到这个,便也觉得十分可笑了。
嘉禾想给人偶穿上衣衫,结果人偶是实木雕的,太沉,这可不是给一个真人穿衣服那般非常容易,只见她围着个人偶转来转去,好在旁边有范郭氏帮忙,亵裤人偶没穿,直接系了条月白裙子,外面就套上了缠枝莲的缎锦绒衣,再将人偶假发上插上一枝冬菊,配着那精致的雕花木钗,美人头上显得十分淡雅高华。
彭氏过去摸了一摸,道:“哎哟,这头发是真发做成的,粘上去的?那是不是也要每天替她梳上一梳啊?”
众人闻笑,忍俊不住。范陈氏道:“给她梳头,可需得搬个杌子了。她又不会坐下来,那可累了。”于是越发逗得一宅人捧腹而乐。
范弯本来在后院做煤饼,闻讯一阵风跑来,惊道:“啊怎么这么大一个美人儿木偶小姐,这就是你上次让赵木匠做的?可是好看得很啦唉呀,还有头发还有钗子,可……”
他一副口水要流出来的样子,范郭氏拧了一下他胳膊骂道:“嫌弃我了?见着美人你就喝多了一般,瞧你那乌漆麻黑的手与腿,仔细将小姐这人偶弄脏了,可隔远点。瞧,院子里全是煤脚印,你要累死我啊……”
范弯不敢回击,只嘿嘿地乐着走开,边走边回头瞧两眼。“我这就洗净了来瞧个仔细。”他娘子骂道:“晚上你与母牛睡去”
趁着满堂欢喜,也没了言语忌讳,关氏接了一句:“范娘子,你比不上这人偶不要紧,也要不自轻啊,怎么骂上自己了?”
这句话逗得其他人都憋不住笑,范郭氏先是没想明白,等想到晚上了睡范弯身边的人还不是自己么?“晚上我与小七小八一个窝,将他踹到柴房去”
沈颛听着这些人笑闹,瞧了眼人偶,又瞧了瞧表妹,他脸上突然就红彤彤起来。
方氏笑过后,与彭氏道:“也不知箐儿她哪里来的主意,没想到这做成了,远看谁不以为是个真人放在铺子里倒真是稀奇得很。”
文箐这时也说出自己做人偶的目的来,对周德全道:“周管家,这下可再不怕衣衫皱了吧?客人想看个齐全的样子,只需围着这个人偶转就成了。”说到这里时,她一拍脑袋,道:“可惜啊,这人偶不会转,要不然客人只需站那儿,自然就哪个方向都能看全了。”
小木匠赶紧道:“周小姐,您是想让这个再转起来?”
嘉禾小声嘀咕道:“小姐,这个可是真沉,转不动啊。”
文箐笑道:“我也就是胡思乱想,你们莫当真。这要让人偶转,还不得有个人侍候它了?不要不要……”
周德全看着连连点头,称道:“小姐可真是奇思妙想,这个,实在是太,太……”他一时也想不到说什么了,于是结巴上了。
沈颛瞧着,院中冬风微微吹动人偶衣袍,也将表妹的衣角吹起,在众人眼里,或许是一真一假两个美人,而表妹,只怕此世上再无人能及之。
关氏对方氏小声道:“姨娘,这人偶,好是好,我总觉得这差点儿什么。”
方氏只着意夸文箐去了,问道:“哪里?”
关氏指了指沈颛的方向:“我瞧表少爷似有主意呢。他不是会漆画吗?”
方氏立时前白关氏的意思了,对沈颛道:“颛表少爷,且过来瞧瞧你表妹的人偶是不是差了哪样?”
她这话一出,文箐一愣。
小木匠紧张地看了眼方氏,又瞧向沈颛。
沈颛瞧了眼表妹,脸更红了,在众目睽睽下走到人偶跟着,细细打量一番:“道,甚好甚好。”
关氏道:“表少爷可是会漆画的,且将这面部也绘上一绘,旁的要是绘不得,只这人偶眼珠子是个木的,若是着了黑漆,只怕更与真人一般无二了。”
她这一说,众人立时捧场。彭氏道:“眼下从侧面与背后瞧,自然以为是真人。转到正面,瞧一下脸,倒是要吃一吓。是哦,如此一来,正面一眼瞧过去,只怕人人以为是一个真人立在那儿呢。”
于是,集思广议起来。众人夸完了,也立时追求完美。比如这个人偶若是放铺子里,哪个位置好一些,什么姿势好一些,是请安问候呢?还是做要进门的样子?或是在门内迎客的样子?
文箐没想到收获多多。嘉禾有操作实践经验,她提出来的问题是:“小姐,这个若是立在门口吸引客人,倒是真正好,不怕倒。只是太沉了,挪来挪去可是累得很,若放到门外去,早上开铺门,晚上闭户,非得两个伙计搬不过,容易弄皱或弄脏啊……”然后又小声道:“要是同真人一般着亵裤,给这人偶穿上,可是费劲得厉害。”
她提的这两个问题非常实用。
文箐想了想:“给那木头人脚下踩两个轮子吧。放置的时候能支好不动,想推的时候将支角掰开,滑动走就行。”她边说边找了个树枝就在地上画了一个新的图出来。
木匠歪着脑袋,在地上辨认粗略的样子,最后彻底蹲了下去。“四小姐,这个,这个需得我回去同师傅讲讲。”
文箐笑道:“能做便做,不能做就现下这般已不错了。这个图,我回屋里过一会儿给你画出来。”
木匠点头,道:“四小姐若觉得这个太沉,不好搬,不如用泡桐木,那个轻一一些。也不用全实木了,这上半身我用木板拼个空桶样子。”
“好,小赵师傅果然能人,这主意好。要不,四大美人,咱们将其他三个也拼全了?”文箐笑道。
小木匠既高兴又怕干砸了,道:“这个,四小姐,要不,您这里将其他三个美人也画出来,这身子尺寸要能标出来,那更好了。咱粗人一个,没有图,就怕雕得不象了。”
周管家道:“表少爷在此,还怕甚么?是不是四大美人也莫论,我家少爷说了,表少爷画人那是一绝。”
沈颛被周管家一夸,想要谦虚几句,可又怕表妹以为自己不乐意接这个差使,脸红得说不了话,便点头应允了。
嘉禾小声在小姐耳边道:“表少爷可真是害羞得紧,比咱们家其他几个小姐都还怕羞呢……”
文箐假恼道:“你甚么时候也学会贫嘴了?你既提出那个太重了,有这个闲心,不如想想如何变轻些?”
周管家与木匠商议道:“泡桐木虽轻,可易变形。不过好在有外衣罩着,也不是家具,倒也不用那般讲究,只是接缝处莫突出来刮蹭衣衫才是。”
木匠说会注意处理。
沈颛认真琢磨着面部如何着色,仍然十分拘束地走到表妹身边,小声道:“表妹,那个眼珠,我倒是可以给漆黑了。可,那面部,我怕失手……”
关氏也在瞧人偶面部,她道:“表少爷,这个就如寺庙里的壁画或者菩萨像,兴许这个需得多用些胭脂类的……”她对于化妆还是有一手的。
沈颛道:“我爹倒是擅长壁画,不过寺院里那是泥塑,这个……要不然,我试一试?就怕画坏了……”
文箐谈到正事时可没有先前的冷淡,兴致高昂地道:“表哥,你怕甚么?画坏一个,重新来就是了。漆画时,这些衣衫都是去了的,又不怕弄脏了,没画好,咱们让小赵师傅再磨去这一层就是了。”
小赵师傅说:“好说好说。沈家壁画可是做得极好,大少爷只管画来。”
文箐满眼都是喜色地道:“表哥,你说需得哪些颜料,我这就让范弯驾车去城里多买些来。”
正说着这些事呢,褚群同铁匠窦他们过来了。说的则是文箐的另一桩机械的事。
褚群没想到小姐就是这么解决“样品”的问题,围着那人偶,连连称奇,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还是小姐聪慧过人……”
铁匠窦说得更实在:“唉呀呀,了不得啊,这要放到铺子门口,那些醉鬼还不以为是美娇娘,只怕一拥而上抱着就归家睡……”他说得有些不象话,被连襟给制止了。“哈,我,我这就是想说,太好看了,着了色,和真人一样啊。”
文箐狐疑地看向铁匠窦及其亲家,其亲家是个编竹蔑的,做得很多竹子类的东西,手倒是十分巧,文箐也乐得在家购了许多物事,由此而熟悉起来。“窦大哥,可是遇到难事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铁匠窦的注意力立时从假美人身上转到了自己的那个差使上,叫若不迭地道:“四小姐,你前两天说的那个甚么排扇,当时我是记住了,可是我一归家,好嘛,忘得差不多了。都怪那天我一高兴,从你这儿回了又去酒肆多喝了几杯,那个图纸没找见,我就……”
话未完,却跑到宅门口,搬了三个非常大的铁片过来,轻轻放到地上,然后,很不好意思地道:“您瞧,那个甚么扇片的,是也不是?可能用?”
范郭氏过来搬人偶,见得这几块大铁片,每一块都比一个大荷叶还要大,吓了一跳,道:“这是甚么?又薄,又大的……小姐,这又是做什么用的?”
正文319今古机械的百搭与利用
文箐抚了下额头,这……说甚么好呢?
明明自己与他说的是做几个排风扇用的扇片,当时说了先做几个超薄小一点的试一试,若行再做大一些,哪想到,他一喝多了,做的扇叶这个大啊。文箐蹲下去,捏了一下铁片,薄是够薄,可也十分锋利,差点儿划伤她的手。
铁匠窦赶紧将三个扇叶打开来,让文箐检查。这一展开,跟个席子似的。范陈氏也不搬人偶了,就等着文箐给答案。
文箐瞧了瞧:不说大小,只这个叶片的凹形方向,三片方向各不同嘛。她瞧了瞧铁匠窦,没吭声。
铁匠窦就心里紧张了,问道:“四小姐,您瞧,是不是我做错了?那个,我也记不得四小姐说要往哪处方向扭了,就索性做了三种……”
当着一众人的面,文箐也不好怪他。“算了,我重新给你画个图吧。”
沈颛也在旁边瞧着这个东西奇怪,没见过啊。
铁匠窦的亲家姓葛,倒是对人偶感了兴趣,见嘉禾正在给人偶卸绒衣,怕弄脏了。于是自告奋勇道:“这力气活,还是我们男人来做好了。”
这可是小木匠做出来的,自然他自己就赶紧上前费力去搬,可是确实不轻,扛在肩上,涨红着脸,喘着气问嘉禾道:“可是放左手边这个屋子里?”结果一说话,人偶后脑勺就“碰”的一声响磕在门框上。
葛蔑匠瞧着那人偶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小声与褚群说了几句。文箐隐约听得一句“过沉,不如……”,便看向褚群他们二人道:“可是有好法子,葛师傅就莫要藏私了。”
葛蔑匠满脸通红,不说话了。褚群走过来,道:“小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说了出来:“这毕竟是赵木匠的活,有些话自然也不好当面说来。”
文箐与他走到一旁,听他道了句,便也觉得有理。“这倒是个好办法。不错不错。果然是人多,好办事。”
小赵木匠出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明天再雕根钗子来。
文箐笑道:“不打紧。家中也备有木钗子,小赵师傅莫着急。只是我这里有一事想与小赵师傅商量商量……”
小赵木匠立时紧张地看向她。“四小姐,可是人偶哪里做得有何不妥?”
“做得很是好。这次人偶才花了两天就做出来,我就更佩服老赵师傅手艺的,果然十分高超,听说能做到雕出来的鸟儿都会叫的。方才都说太沉,搬不动,容易摔坏了。我寻思着,若这个人偶的头与四肢能否活动?头要是可拆卸,那就想要什么美人头只管安上去就行了。这样给人偶梳头也极是容易多了。至于四肢,肘关节与膝关节变成可弯曲扭动的?不能活动的话,要是能将四肢变成可拆卸的,那一个妇道人家也能搬得起来了……”
小赵木匠听了,认真想了下道:“能拆卸的倒是问题。就是这个弯曲活动的事儿,还得回去问师父才行,现下不敢轻易许诺四小姐,还请见谅。”
“太好了。这个能行最好,不行的话就这个,也很好了。一切,就有劳赵师傅了。”文箐客气地道。
嘉禾关了门,出来道:“小姐,我想起来,要是这个头不用实木雕的,就用那个脸谱,也轻多了。”
文箐笑道:“妙啊今天这王昭君的头,明天换成西施的样,还就一个人偶,让客人每日瞧了都不一个样。好,好”
沈颛那边已开始磨墨画美人图了,他面上无波,可是今天却心潮澎湃,一则是发现表妹实在是太聪慧了,自叹不如;二则却有几分欣喜,自己这是实实在在地能给表妹出一份力了。于是,力求这次的美人图一定要画好了。
小木匠候在那也没走,就看铁匠窦要做出的是什么稀罕物件来。
文箐也摊开纸来画了三个扇叶,可是就几个线条,样子倒是勾勒出来,可是那凹形怎么用毛笔画出来还真难办,若是铅笔倒还好了。最后想了又想,道:“就是那个小风车的样子,只是不要那个花……”可是风车的凹面可以随意,但排扇的凹面可不能反面了,否则就当成了吹风机了。想了想,还是得找个实物来比划。
沈颛见表妹出了门,也好奇她这是要做什么,简单画了一张美人图后,就抬眼瞧了一下表妹画的东西,形状有些古怪,拼在一块,象是花瓣。
文箐确实从院里的找了个花的厚叶子,正好是背面有点儿成窝状,于是拿了剪子,剪成扇叶的流线型,弄了三个,用干竹子的小枝一串。然后对着铁匠窦道:“喽,就这个样子的。只是比这个大好些,但也不能象你今日拿来的那般大。”
有了这个实物形状,铁匠窦一下子就明白了。“明白,明白,小姐说的方向是都顺着一个方向侧窝,这三个拼在一起,倒是象一朵开散了花。好看是好看,只是,四小姐,这个真的能将烟吸出去?”
他对“排风扇”这个词还是老忘,很是怀疑就这三片叶子能吸烟?
他这一说,其他人也明白文箐拿这个东西做什么了,木匠从铁匠窦手里接过去简易“模型”,也惊道:“这个,吸烟?怎么吸的?
文箐可没法与他们说涡流离心力向心力等问题,就道:“这三个叶片安置在厨房墙上,象这样,面冲外,要是能让它象风车一样飞快地转起来,就能将厨房里的油烟味儿卷出去。这个,不妨叫它排气扇。”
沈颛停下笔,仔细打量木匠手里的物事,小赵木匠非常见机地递了过去,沈颛将那细竹节夹在两掌之间,使劲搓动,结果那三片叶儿花就转成一片花影般的。
所有人都质疑,却没说话。只是小赵师傅年轻些,这时忍不住插了一句话问道:“卷油烟?用在厨房里?咱们家里要是烟大了,就是使蒲扇扇几下了得,或者就是敞开门放会儿……”
褚群解释道:“我们小姐这是为食肆里的厨子着想,炸的东西多,油烟大,天热,要是旁边有个大扇子扇一扇,岂不舒服?没了烟,也能看清楚怎么炒菜了。”
铁匠窦道:“四小姐,你家食肆不是烧的那煤炭吗?又不是柴禾,烟自然少……用得着这个吗?”
古人对一个新鲜事物非常好奇,可是要想改变习惯,也不是立时就能让他们接受得了的。文箐的目的,可不是简单是排气这个问题,而是另有妙用。只是现下不想说出来,毕竟也算是商业机密与策略,人多嘴杂,传开了,自己这个秘密武器就没啥子说头了。
葛蔑匠琢磨开来,问道:“先莫那些,既然是四小姐吩咐要做的事,咱们做了便是。可是,四小姐,这个,怎么能让它转起来?既用铁片做起来,比这个花叶子大很多,那可不轻,象表少爷那般,用手是不可能搓得动的。”
文箐笑道:“是啊,所以我就想到了咱们的脚踩水车,那个不也是翻滚着的吗?”
但是,古人的思维不是一下子就能转化得了的。铁匠窦认为这个与水筒车完全不是一回事。其实,文箐想的是:莫管水筒车或是排风扇,样子确实是截然不同,但要解决动力源的问题,应该是可以用人力解决的,这才是关键。
最后,还是沈颛从“排气扇”这个名词上推敲,摸索,有了想法,却不敢确认,小声问道:“表妹,你这个是不是象三把扇子同时扇风一样,将厨房的烟扇出去?”
文箐听了他这话,虽不中,却也不太远,点了下头,道:“可以这么说。只是这个是同一个扇叶柄,这样摇一个就等于摇三个,而三个凑到一起,就能将厨房房里形成一股小风,排出油烟去。”
其他人还是没法想象这个怎么就能吸烟去,张大眼睛瞧着她,如乖学生等着老师释疑一般。可惜文箐没法与他们说这个气流涡轮这些原理,耍赖道:“反正,我就是想做一个能将厨房里的气味吹到屋外去的这么个东西。”
沈颛最后不知是突发奇想,还是被什么击中了,突然现带惊喜,道:“有了”,等到文箐欣喜地看向他时,他却又变得犹犹豫豫了,道:“我,兴许我想错了。”
褚群催道:“表少爷,您想到了什么?如今我们可是一筹莫展,你且说说,到底如何能让这个转起来。”
沈颛心虚地偷瞧一眼表妹,文箐满脸期待他能帮自己释疑,当然也不敢确认,不过沈颛这人很少说话,说不定真有好法子。
沈颛结结巴巴地道:“这个,表妹说的,既然这三个叶子,只要,只要飞快,飞快转起来,就能将烟卷走,”他越说越顺了,“咱们就莫管怎么就能将烟卷走这事了,只需解决如何能让它转起来。表妹说水筒车,我曾见过山边有人家,就是用的牛拉着一个磨,这样水筒车就转得飞快,水便从河里引了上来……表妹说,这个不用太大,那想来不用太大力,不需牛拉,就改成手摇,象,象咱们寻常人家中用的那个风扇车……”
他一口一句“表妹说”,显然是极信服表妹,而这下子,倒是文箐听得满脸通红。但是,“风扇车”,她倒是听说过,可自适居中,有这个吗?她问褚群。
褚群“哦”了一声,道:“小姐,咱们家中自然没有。可是,上回在二奶奶那宅子,我见得有一架,小姐没见到?”
文箐摇了摇头,好似没什么印象。沈颛道:“我家有,就是中秋节,文简那次好奇秕谷还有小稻草怎么能与谷子分开来,摇的那个。”
经他这一提醒,文箐恍然大悟,道:“哦,哦,晓得了,就是那个啊。还有一个谜语来着,叫什么肚大胜鼓……”
铁匠窦还以为什么新鲜呢,一想到风扇车,便道:“唉,风扇车啊,这个容易啊。是不是,小赵师傅?”这是木匠的活儿。
小赵木匠当然晓得那是个什么东西,可那是个小圆柱上立了三五片木板,手一摇,就有风,与周家四小姐说的这个不同啊。
铁匠窦偃旗息鼓了,“那怎么办啊?四小姐这个用三个木片,这个形状,能象风扇车一般,吹出去风?”他还在琢磨着这个为什么能抽风呢。
文箐一想到风扇车,也来了个主意,道:“说得有理啊。就是风扇车,现在是立着的,上面倒进有秕谷的谷子,下面流出来实实的谷子,中间吹出去的是秕谷。咱们这要吹风,就是将上面堵了,下面堵了,就留手柄处那个进风的,再有中间那个出风口,也不用做得象风扇车那样大,然后挂起来,将出风口冲墙外,手柄在下面,厨师没事就摇两下。这个好,这个好”
她这么一说,众人倒是明白过来。铁匠窦道:“唉呀,就这个啊,这倒是简单了。小木匠,这是你的活计啊,难怪我做不出来。”
小木匠想通了四小姐要做的是什么后,道:“怎么没你的尖计,那个手柄还是铁的,那个轴心也是铁的,还是咱俩的活计。窦大哥,咱们再合作一回。”
文箐却不放心了。道:“那个,要不然,先做个小的,按风扇车的那个样子缩小到三分之一。”
小木匠道:“小姐,这一改,小了很多,也不用象风扇车还要调节风速大小,只需手摇慢点风小,劲大点风就大,做起来快。半天功夫就做得。小姐这里给个风口尺雨就好了。”
沈颛这时又道了句:“要不然,依风扇车那个样子改一个,再做一个将内心换成表妹这种三片叶的,看看哪个力小风大?”
文箐也正有此意,没想到沈颛说到自己心坎上了,于是赞赏地一个目光就投了过去。沈颛没出息,脸又红了。
文箐拿着自己做的简易模型道:“要再做一个话,一定要注意,这个风扇心一定要向,喽,就是这一面,方向不能反了,反也就是从屋外向屋里灌风了。”
铁匠窦笑道:“往屋里灌风好啊,我那铁匠铺子还用的鼓风机往灶里加风呢”
葛蔑匠道:“亲家,这要往屋里灌风,夏天的话,你那铺子里就凉快了。你就往屋里反装一个得了”
有时一句玩笑话,还真是开了一个天窗,让人生出主意来。铁匠窦后来还真做了一个。这个不提。
事情解决了,沈颛说这个人偶既是店铺脸面的问题,自己还是莫要轻易下手着色,想请自己爹来给人偶漆绘。
周管家道:“表少爷,小姐这里做得多呢,不如我这边去请舅爷,表少爷在这边先歇着,待舅爷来了一起动手也快。”
嘉禾私下里对文箐道:“小姐,表少爷可真是厉害啊,木匠明明自己做的东西却不晓得替小姐出主意,还得表少爷提醒,其他人才明白小姐那个排风扇如何做出来……”
文箐没想到,自己费了半天劲解释的排风扇,却由沈颛出奇不意地推出一个“风扇车”就这么轻易解决了,心想自己果真是太轻忽了古代创造与发明了,也是太自以为是了,这回可是闭门造成了一把。另外,心底里也小小地对沈颛来了一次刮目相看。
文箐也是感激沈颛给自己帮了忙,先前想冷落他的想法又有些动摇了,毕竟用了人后,就立时甩脸子,她还真做不出来。
关氏与彭氏方氏聊天,提到今日的趣事,忍不住笑道:“沈家表少爷那可真正是端方守礼得很。木匠将那裹着的布从人偶身上褪下去的时候,我瞧着他还转过去身子,生怕看着人偶是个一丝不挂的女儿家的身子……”
方氏骂关氏嘴贫,竟笑话起少年郎来。
彭氏笑道:“莫说是他,我那时都不好意思,不敢多看,尤其是当着男人的面。幸好文箐还注意到了,没让人雕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来。也不怕旁人说闲话了。”
其实,早先,要依文箐的主意,肯定是要雕一个玲珑曼妙s身材的妙女郎身躯,还是嘉禾见得小姐画出来的样子,也太妖娆了,便提醒道:“小姐,这个,这个,实是不方便……而且,要真是这个样,只怕大户人家来了,都说这人偶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倒是不妥。”
瞧小姐画出来的那个身子,好似一扭一扭的水蛇腰一般,前凸后翘的,吓死人啊
古今的思维冲突,时尚的异同,机械原理的起承,其实,有时,莫僵化于既定思维,偶尔略改一改形式,便趋于大同。而古代,智彗的积累与创造,文箐这是每次认真看待,通过水筒车,风扇车,开始正视古代的机械。她绝没想到,当时的为着一个可有可无的“排风扇”,最后竟让自己开始搜罗古代的科技发明,同时也带着身边的人走了一条以前从未考虑过的路,减轻了农耕生活中的艰辛,节约了劳力,部分改变了生活方式,改善了生存条件。
后来回想,人偶,排风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而这是一个美妙的开始。
嗯,这一章,大家如感兴趣,可以搜索一下“风扇车”有图有原理。要是没找到,想要看看的,可以在评论区留言,一文钱到时在新一章给大家提供具体地址。
特别说明:风扇车,简称风车(网上搜这个不一样,指玩具),一文钱小时候亲自摇过,很轻,不用太大力。还有一个小支架可以调节出风量,以便能做到秕谷与实谷的正确分离。
以后还会介绍古代各项小机械工具,给大家认识古代生活中的一些小发明创造,一些在农村生活在中了几百年没变过的农耕生活不可缺少的工具。比如今天说的风扇车,在江南农村中,稻子晒干后,仍要用到风扇车。还有后面要提及的龙骨水车等等。
正文320文箮戏弄沈颛与文箐
临近中午时,文箮过来了。彭氏在自适居住了三天,文箮惦记着,生怕姆妈有不适,前来看望。
彭氏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吓一跳。结果发现不过是女儿想自己了,心里欢喜,嘴上说些嫌弃的话:“你来做甚么?有甚么不放心的,你四妹待你姆妈可比你细致得多了,我在这里好得很。你这没事,一来就吓你姆妈我。”
文箮见姆妈在这里住得十分自在,窗纸虽糊上了,可是因为院子甚大,光线透亮,屋中挺暖和,炕上宽敞,做起针线活来很是方便,比在自家守着一个炉子还生怕烧着了布要强得多。
彭氏骂女儿:“沾你四妹的光,我才享了几日的福,不用操心家务,得了三天的清闲呢。你若是叫我回城里去,你去回禀你爹,我且得在你四妹这住上一段时间,有吃有喝的,舒心着呢。那个叫甚么来着,你哥说的,乐不思……”
“是乐不思蜀。我再紧张姆妈,也不及爹。这可是爹派我过来的。”文箮也机敏,赶紧抬出了周赓的名号来。
彭氏老脸一红,咧着嘴道:“你同你爹说,用不着他挂切。以前怎么就不见他上心了,看来还是肚里这个重要。”
方氏瞧着彭氏那一脸幸福的样儿,亦笑道:“甚么肚里不肚里的,疼你肚里的,也自然疼在你身上。箮儿,你母亲其实心里还不知甜成甚么样呢,只怕你眼前喂她糖吃都不及你爹那一句话呢。让你爹放心,在这里,上上下下定然照顾好你姆妈。过些日子回城里,定然脸色红润,母子平安健康。”
彭氏羞道:“他念甚么啊,还不是想着让我归家侍候他。要生个同文箮一般的,只怕就不这般待见了。”
“他舍得?莫论生个女儿还是儿子,我瞧着他都是欢喜的。文箮这般的,哪里差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慢慢又谈到儿女婚事上来,文箮赶紧与文箐偷溜出来。“四妹,人偶呢?我方才听了可是好奇得很。”
文箐指了指西厢的客房,道:“在那呢,你只管瞧去。”却听得周管家在吩咐范弯去沈家请大舅爷过来。
文箐一想到姜氏不喜欢自己经商,若是听得自己弄些杂七杂八的名堂,还在沈于氏的百日期内开业的话,只怕不高兴。立时奔过去道:“这几个人偶也不是大事儿,有表哥在呢,大舅那处可莫惊动了。只是颜料一事,让表哥写清了,你顺道去采买了。且与舅姆说:表哥在这里帮咱们看暖棚的菜苗,过几日再回去。”
一待人走开,文箮立时冲文箐挤眉弄眼道:“哦,哦,表妹这回可是同你表哥携手共绘美人图,可惜不是春天……”
文箐只她刚才被彭氏说多了,现下拿自己开涮,便回道:“我怎么越听越觉着二姐这是心有不甘,还是嫌春天还未到?”然后指指文箮的眼睛道:“别眨了,眼红了呢……”
文箮一听四妹笑话自己眼红病犯着了,便佯装生气道:“我就是眼红了,怎么啦?我就眼红……”
文箐也能理解她,一及笄,过一两年就该出嫁,而夫家还不知在哪里,不知底细,心里慌得很。以前自己羡慕文箮她们是自由身,哪想到人家十足羡慕自己有“如意”郎君,或者说是青梅竹马。
文箐陪着文箮看人偶,文箮道:“这木工可真是好手艺,眼角可与真人一般无二,只这耳朵,毕竟是木头,细想还是有差别。”
她的意思是,活人的耳朵迎着阳光,大多快要变成半透明了,而木头终究是不透光的。“二姐,传说啊,画上走下来一个美人,要不,咱们这几天也沐浴斋戒,一番祭奠,将昭君也复活?”
文箮被四妹取笑惯了,只呵呵地乐,然后看到案上沈颛画的西施与杨玉环,道了句:“你表哥画人,跟真的一般。给了木匠去雕,这画最后还不毁了?”她觉得有点可惜。
文箐不知为何沈颛除了画兰花很好以外连人物肖像也画得十分传神,反正上次她画出来的王昭君,有形而无神,她觉得没法与沈颛比,于是便藏拙,将这事推给了沈颛。这时也与文箮凑到一起,看沈颛画的二美。文箮推开两张,仔细欣赏,就在推动纸张的一刹那,却发现空白宣纸下面还藏有一张画。
文箐也瞧见了。因其上有纸张盖着,只瞧到了露出来的一半画,乃是沈颛画的王昭君图,便没太在意。“二姐喜欢,改日让表哥再多画几张送于你便是了。哦,对了,听人说,如若二伯母天天能见到胖娃娃图,生下来的便是小dd呢。要不,让二哥在家中多画几张贴满了。”
文箮呵呵地笑,似乎随口应了一声:“是么?肯定不如你表哥画的。”竟不瞧二美人,却满脸诡笑神色,专心赏鉴王昭图时。
文箐伸长了脖子定睛瞧去,可再瞧旁边那未画完的半张脸,立时满脸通红,赶紧从二姐手上抢了那张画来,将其他空白盖住那半张画,道:“这些纸既没用上,得卷起来才是,放在这里,沾上灰,落到了地上,可就没法用了……”终归是心虚,没理由找理由,废话很多。
文箮却嘿嘿地笑道:“四妹,你这是欲盖迷彰,可惜你二姐我却是火眼金睛,早一步全看到了。”
“美人图而已,咱们都是女子,有什么好瞧的。”文箐装糊涂,不理她。还没画完呢。”
“是啊,那四大美女自没甚么好瞧的,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张里的那半个人影,可惜,没画完啊。”文箮这回可不会轻易放过四妹了,尤其是方才她还取笑自己,这下抓住了把柄,自然道:“四妹,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文箐红着脸,暗怨沈颛画四大美人就好好地画呗,做甚么把自己画进来,这下又要被文箮取笑了。“二姐,你现下只管笑,来日,哼哼,我也会见到姐夫的,到时……”文箐不甘示弱,要挟起来。
文箮收了笑,闭了嘴,可嘴角还不时地抽一下,最后冲文箐小声唱了一句:“青梅啊那个竹马来……”
文箮还待再戏弄四妹,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院中传来了范郭氏的大嗓门:“赵木匠,你们怎的把全部吃饭家伙都搬来了?”
文箮讶道:“四妹,你们家有外人来了?出甚么事了?”
文箐正趁她不注意,意图将那张没画完的赶紧折两下藏起来,没想到二姐这一转身,差点儿逮个正着。“木匠?上午方才打发走。又怎么了?开门去瞧瞧。”
可是一开门,却见到沈颛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慢慢走在前,范郭氏一人搬着一个大火盆,再后面是黑漆提了一竹筐木炭走过来。
沈颛见得文箐二人,脸一红,尤其是瞧到文箮含着笑却有几分诡秘的样子,赶紧退后几步,侧过身子,让二人出得门来,打招呼时就又结巴上了:“周……家二、二姐,表妹,……”
文箮跨出门来,笑道:“沈家表兄,你画的人可真是活灵活现,太美了。画得,太,好了”最后三个字时,又瞧一眼文箐。本来她想说:“情入画中,画尤胜真人。”毕竟她是在室女,与沈颛差不多大,不敢多开玩笑,怕有份,便含蓄了几分,保持矜持。
“表哥,二姐极喜欢你的画,方才想向你求一帧呢。不若过一会儿你帮二姐画一幅来,看她如何夸?”文箐一见沈颛脸红得血要流出来一般,少年的面皮十分薄嫩,在阳光下能看到耳朵上急剧扩张的毛细血管,红艳艳的,加上肤白,都快红得透明了一般。于是忍不住帮了沈颛一把。
可是她虽想学厚黑学,但终究也是面皮不厚,脸上仍漾着一片红,文箐虽然想学厚黑学,可终究皮不厚,脸上仍澜着一片红,扭过脸去不理二姐的戏弄,将门推得更开些,赶紧让大步走过来的范郭氏进来,问道:“赵师傅来了?”
范郭氏侧着身子进了门,脸扭过来对着文箐道:“来了,来了,背着他们吃饭的家伙呢,嘉禾领他们到后面旧院里去了。”
她将火盆放到正中间,文箐觉得太碍事,道:“放那边书案一侧靠墙处。”
范郭氏一边挪火盆一边道:“表少爷这边要给人偶上漆,这屋子可冷了,得烧了炭才行。且待我放了这火盆,再去问他们所来何事。”
文箐道:“家中火盆可够?要是不足,且去买几个来,木匠在,顺便多做几个脚踩的火箱,手笼什么的,让铁匠与蔑匠也多做几个吧。这冬天了,手要冻肿了,可没法做活了。”
嘉禾提了烧好的炭飞快奔过来,放到炉子里,又加了几块新木炭。“小姐,木匠来了,说要在咱们这院子里就地做那个甚么排气扇,做得不好,小姐一说,他们便能立马改。做得了,且直接在厨房用上一用,便知道好不好。”
文箐没想到人家非常热情地提供“上门服务”与“现场加工”,赶紧道:“范娘子,各个屋里但凡有人,莫断了火。天冷了,得了伤寒可不成。”说到最后,又瞅一眼沈颛,见他穿得也不太多,不知他冷与不冷,只是却问不得这话,可是,自己这里也没备置一件他的衣衫,旁的人的衣衫他也穿不是,不是大了就是小了。
那个时候,她只是这么一个念头一闪而动,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关心。
可在儿女事情上,十分敏感的文箮却是拉着四妹的手,偷偷道:“手要冻肿了,可没法做活了……天冷了,得了伤寒可不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