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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05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她一待听了这些事,也赶了过来,生怕这里头有别的事,又甚或是有别的物事,不经意也传到自家儿女手中,或者自己屋里来。

    此时她见文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半点儿不再看那笔筒,这不像是认错笔筒的样子。于是在一旁对弟妹道:“二弟妹,你这么问她,她定然有所顾忌。这个笔筒,既是定业所赠,兴许定业也是由他人所赠,待问清定业,前后原委便也晓得了。只是……”她没说下去,去看向彭氏同她进行一下目光交流。

    文箐小声道;”箐儿没想到当时只随口一说,竟连累两位伯母冒雪赶来,这个,如今我只觉得很是相似。想来我的那件,仍在箱笼里呢。三婶说过几日,去常熟时,届时……”

    她这一说,雷氏亦想起来,李氏来没把那些箱笼归还到文箐姐弟名下,心里甚是不乐。道:“箐儿这话提醒了你我,先时随了陈氏夫妇带回来的箱笼,就有必要清查清查了。”

    彭氏心思转得慢,听了大嫂这话,她只想到陈氏夫妇不忠的问题,便道:“难不成是陈氏卖予定业的?”

    文箐一听,这事又被她们引到陈管事夫妇上了,很是烦闷。想想陈管事也是经手之一,她们这么揣测倒也不为过。此时只在案上翻出几张纸来,便是当日陈妈所列物事清单,递予雷氏道:“大伯母,说到那些箱笼,陈妈倒是将各项物事都列了出来,同我当日在岳州整理的都一致。她若是存心变卖,那定然不会再将这些清单特意与我的。”

    雷氏本想说一声,他们人品本来不好,贼喊捉贼亦可能。可是知文箐对陈氏夫妇感情极深,便也没说出这些话来。看向彭氏,示意弟妹去找李氏问清那些箱笼。年前与李氏的不痛快,雷氏是再不想碰壁了。

    文筜没想到,说来说去,会说到自己姆妈头上来。趁大伯母看清单的缘故,没人注意自己,于是便偷偷地溜了。

    过了一会,文箮急匆匆跑来,道是父亲问清了原委:那是定业哥在文房店铺门口巧遇上文筠的舅舅──邓之弦,他正要将纳笔筒卖给人店家,偏价钱上谈不拢。定业没躲开,被他缠上了,不得已,掏了一百贯钞,买下那个笔筒。定业那日本是预备过房来拜见伯祖父周叙,只是凑巧听闻那日是文签的生日,而文签亦相中那个笔筒,便做了一个顺手人情,转送给了文签做贺礼。

    关于那笔筒的始末,说到这里,好似水落石出了,最后问题便是拐到邓知弦身上来了。似乎与四叔那边拖不了干系了。

    文箐听得,心里发沉。没想到,雷氏接下一句话,让她更是避不得。

    雷氏拉了文箐的手,又问道:“你四叔那个案屏,也同你原有的极相似?”她说得倒是直接。

    文箐就是怕事情涉及到四叔周同,所以才一直有所顾虑,没将此事闹大。她虽对周同不太了解,可是就周同真要强占自己的物事的话,定不至于,而且一个案屏,又不是甚么精贵的物事,周同能喜爱到”侵占”侄儿侄女的财产到这种地步?这,显然不可能。

    文箐也不过是听弟弟说,是四叔在把玩这些,却不晓得,这其实是邓知弦那方取出来送于姐夫的,否则,当日里可能就将此事抖露出来,直接就可以询问于邓知弦原委。

    只是现下这屋里雷氏与彭氏不知情,却由一个笔筒被证实是文箐的物事,想来那案屏必也没有认错的道理。由此,不免有了些别的想法。

    彭氏很是气闷,自己一家子差点儿被当成”侵占”侄儿家的私产之人,这莫名其妙来的一笔是非,让她这个实心眼的人很难过。恼道:“都是亲戚,他怎么就……”

    雷氏拉住她道:“方才我们怀疑定业,现下说不准,邓亲家兄弟也是冤枉的,这事儿,得问同弟,那案屏又是哪里来的?”

    其实说这话时,她认为是周同喜好这些玩物,于是占为己有那也是可能的,毕竟那时周同虽然腿伤,可也在帮着打理二哥周鸿的丧事,能接触到文箐姐弟的箱笼。而这个笔筒之所以流出来,兴许便是邓知弦从姐夫屋里顺手牵羊……

    如此一想,便明白为何李氏迟迟不归还箱笼予文箐姐弟,想来是因为凑不齐原来的物事了。雷氏暗道李氏胡涂,办事不力。

    彭氏认为自己差点儿吃了一笔胡涂帐,老大不高兴,这次也没忍住,就在魏氏面前告了一状。

    于是,本来是小小的一个笔筒,或是一个未经证实的案屏,没想到最后变成了一件从长房到族里的外亲再到四叔三婶等一干人的大事来。

    正文 第198章二谈,事儿闹得不可收拾

    关于案屏一事,在正月初九那日,文箐是真得想要外传出去,只是文筜晓得这事,终究是和案屏一事,传到了长房耳里。而周同,此时却仍是不知晓此事,相反,他正与三哥周腾合计着一些事,浑然不晓得自己已经被彭氏说到魏氏面前。

    初九,周同一见到折扇,就想找三哥商量,偏周腾出外忙去了,等到了夜里,才晓得他早早歇下了。次日一早,便让郭良去找了周腾,看他是否有时间。彼时周腾正同余春在账房清帐,忙得无暇顾及,听得郭良问了一句,只道不是十分紧要的事,便回复:得了空,便去与四弟聊上一聊。只是终归这查帐一事,不好当着四弟的面,生怕郭良晓得自己这边动静,便急急地差了郭良走。

    没想到,郭良这鼻子比狗还灵,只顺耳听得余春与三爷间的几句对话,却是嗅出些不同的味道来。回复周同后,他便小心地注意余春的动静,发现他与三爷在账房里一关就是依天,到了晚上,又忙上了。他见韦大管事没参与此事,便趁机向韦大管事透了个风。韦大管事差人送了饭,感觉好像分家果真如同自家婆娘说的,很可能要马上成事实。

    周腾到了正月十一那日下午,见帐查得差不多,终于想起来,四弟说让自己去他屋里坐坐,而且也极有必要去与四弟聊一聊。

    周同已由外院搬回到自己院里,而周腾不喜邓氏,故而平日里不太乐意去三弟屋里去。此时因周同腿伤,他不得不亲自上门去。

    周同向他递了把扇子,示意他打开来,周腾想着这大冷天,自己可没有摇扇的雅兴,便也是这般对弟弟说了:“这便是你前两日花了近千贯买来的?哪个名家制的?我也没有这爱好?还是你自己留着把玩吧。”

    他这话里有话,主要还是因为这两日查帐,不算不知道,一算真个吓一跳。以前一直也晓得四弟好玩物,没少往外拿钱买回来物事,可是昨将入册的物事的价钱与所支出的钱一一对应,发现这几年,竟是差了小十万贯的帐对应不上,这在外头大吃大喝,也太败钱了。心生不满,自己一年能净赚个十万贯已不错了,还要维持一家生计开销。若是四弟这么败钱下去,文筹慢慢长大,所花销皆会跟着涨,自己还真得养不了四弟一家子。这么一来,寻思着李氏所言越发认为言之有理。

    周同见三哥今日说话好似灌了凉风一般,他心思梅在这上面,只寻思这扇子一事,解释道:“三哥,我虽喜这些小对象,可是这回,不是把玩,是真与你说正经事呢。只可惜我腿如今动不得,否则,这事我早查清楚了。”

    他搬出腿的问题出来,周腾有些羞愧,把本来堆到嗓子眼里要找四弟算帐的话,又吞了回去。听四弟说不把玩这些物事了,有些吃惊:四弟若是转性,也不会这么快啊,还是自己同余春查他的帐,他晓得了?

    周腾有些心虚地接了扇,慢吞吞地打开来,嘴里仍说着:“这大冬天,你我摇扇,就好比大夏天裹着皮袍,也……”可是话还没出口,一眼见到扇面左侧上的字,便愣了一下,抽了一口气,道:“这不是二哥制的么?你今次拿与我,是何意?”他下意识认为这是四弟拿二哥的物事在敲打自己。

    周同看三哥的眼睛有些闪躲,道:“我就是想让三哥现下帮我查查这事儿。二哥的扇子,这落款的字可是前年春节才制的,就是二哥出事那一年,怎么就落在定旺他们手里了?”

    周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查这事。寻思起来,二哥前年春节制扇,那扇子便是二哥的随身遗物,去年二哥的灵柩才返乡,这物事想来不会外传,怎么就在定旺手上了?”既在他们手里,怎么舍得吐出来,反而送予你?”

    周同本来就想提及这其中具体原委,还想替邓知弦遮掩一下,如今见三哥心思转得快,晓得也瞒不住了,只好同他说起这其中的原委。周腾很是恼火,道:“我早就说了,邓知弦年纪轻轻,便沾惹上嫖赌,必是个无底洞。你说,你有这么一个内弟,成日只会算计你,你却对他还这般费心费力,来日……”

    周同游着三哥发泄,过后,方才道出自己疑惑的一件事。”三哥,你当日是闻讯便与周盛去了岳州。可是,我却还记得当日二哥二嫂的灵柩才至家,家里下人都忙着搭建灵棚,烧香祭拜,可周成那一大家子却闹上门来,差点儿引起走水。”

    周腾彼时不在家,自是不晓得此事,便问道:“这与扇子有什么关系?”他本来心里想到,是不是陈忠作了监守自盗的事,可是一想到这物事落在定旺手里,那必不是陈忠所为了。

    “只是那一次火灾后,却是陈氏夫妇带回来的箱笼,便被毁了好些个…三嫂难不成没同你说?这事郭良今日从方氏那里知晓的。文箐归家这半个月了,当日的箱笼,三嫂一直没给…”周同有些事,想想还是没说出来。比如二哥给徐氏画的一幅画,自己在为二哥二嫂置办些明器时,想着这幅画陪葬,只是考虑到二嫂的棺柩,犹疑不决,没想到,过一日就不见了,后来问起来,郭良也不太清楚,都只是以为当时人手太乱,或许就同其它随葬物一起了,如今这画,除非开棺,否则谁都不晓得是不是被人混水摸鱼去了。

    丁氏在门外偷听些话,传于邓氏。邓氏听了脸变了变色,没想到去年的事,今年竟然有人查起来了。严氏那时来闹,闹着闹着,满院里都是人串来串去,不知为何就走水了。当时运回来的箱笼只是临时找了个小屋存放,还没入库,失火的地方正是那小屋旁边的几间屋子。记得那日走水之时,自己听得文筹去找知弦,生怕他们遇险,便亦寻他去。没想到却是发现知弦……后来邓氏以为是弟弟所为,把他狠狠一顿训骂,邓知弦很是无辜,道自己当日见门窗都被救火的人打开了,箱笼也被人砸开了,自己不过是在屋外捡了些物事,离开后,真不晓得。邓氏不知该不该听信弟弟的话,但她宁愿相信弟弟真是冤枉的。

    眼下听得丁氏提到男人们要清查这事儿,她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道:“你快出一趟门〞媪个人去叫文筹的小舅来,说我有急事问他。”丁氏走了,邓氏却又想到一桩事来,就是那幅画。

    邓氏如今对文箐姐弟十分在意,就是见着了周同盯着徐氏的画像时的眼神,故而将先时三嫂递过来一些风言风语终于在那一刻全部证实了。

    话说彭氏回到自家院里,越想越搓火,便忍不住在魏氏面前说起这个事来。

    周玫在一旁初始听得几句,先是嘲讽文箐,不过是一个小物事,却闹得满院不安,直道是小气。只是待听完全部的,便满脸的讥笑道:“二房这是有内贼啊,偏连累咱们一家子差点儿得了恶名。真正是家贼难防。姆妈,我瞧这事,可得好好查查才是。”又说到了邓氏向来顾娘家,有那么一个弟弟,还能好得了?言下之意,就是一切皆指向邓氏了。

    可是她的话才开了头,彭氏却想到前年二淑去世,摆灵堂的时候,二叔那边也是人多闹个失窃一事。结果当时有幅山水画眉被偷走,却是掉在地上。偏掉的地方正是陈管事带着文简睡的门口不远处,于是怀疑陈忠的种子当时就埋了下来,周鸿夫妇灵柩归乡时,于是大家质疑陈忠谟财。

    彭氏想到此事,便提了出来。于是一个两个回忆,巧的事那日,与陈管事文简他们一屋之隔的,睡的正是邓知弦!

    这下,前程旧事,全部勾连起来,魏氏大叫一声:“这是贼啊!”

    这还了得!没一会功夫,竟传到了周叙耳里。周叙听得这事,涵养再好,也怒了,急得让人去找周腾周同两兄弟。

    周腾昨夜方才查清,那日周定旺他们趁人火之际,众人救火,他们却是窜到了隔间去抢文箐的箱笼了,自然是被人发现,于是只裹了些物事,就给吓跑了。一大早来与四弟说这事,然后不可避免地因为折扇一事,提到了邓知弦,最后又绕到了周同这几年的花销。前年他早就嫌四弟花钱太多,只是没查帐,只是特意将跟随的小厮遣了。只是这一查帐,很是恼火,发现四弟娜出去的钱超乎了自己的意料,不得不直接了当地说起这事。”四第,你是没打理家业,不知这前才来之不易。若是如此,不若你接手一个庄子,亲自打理了,便也能知晓为兄的苦处。”

    这话,好似只是简单的分出一个庄子与周同,周同一愣,随后三哥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他明白,三哥是嫌自己花钱多,是要算帐分清债务了。隐隐约约间,便提到了分家。周同道:“这些外务,三哥像来熟悉,我接手过来,只怕是越帮忙越糟。我也晓得自己身无长物,如今只待腿好些,且在县里找工,看能否谋个教职。”他说出了这一年来他能想到的挣钱的法子。

    周腾也没想逼迫他,只他一提到腿,便使自己没法可说。于是两兄弟都苦着脸,对坐无语。

    周叙派人来的时候,方才打破这沉默。只是兄弟二人没想到被叫过去,就是周叙狠狠地训了周同,道他养出来的内弟竟是一个惯贼!这话吓得不仅是周同发抖,便连周腾亦是给吓住了。

    周叙却是将周复去世那次失盗的事情来质问他们,周同哪敢与伯父顶嘴,哪敢反驳,是不是邓知弦所为,如今皆因一个笔筒而再也无法替邓知弦求情。只是不停地认错,待周叙气稍微消了,才说这事必须要找邓知弦来查证。

    对于二哥的箱笼被人盗了的事,周腾兄弟俩忙将前因后果说出来,只道是定旺他们所为。

    周叙听了,亦是十分吃惊!没想到弟弟院子里出了这些事,竟是瞒着自己!方要差了大儿子二儿子去找周盛,还有定旺,只是话才出口,却想到这只凭邓知弦所言,只怕对方会否认,于是又让他们先莫要质问,只是去细细打听。

    周叙对于这箱笼竟没有好好保管,指责了一番,一次失盗是疏忽,连着两次丧事皆失盗,这就是涉及到李氏掌家不善的问题。言下之意,这当家主妇要是做不好,那就换人来当当。那还能换上谁?

    周腾一想到这问题,免不得替李氏说一两句好话,差点儿便将邓氏做当家主妇更是不妥,邓知弦要是晓得姐姐坐主了,周家钱财还不大半改姓了?当着四弟的面,周腾这话没直接说出口,却是说出些顾虑来。

    这些后宅的事,周叙从来不理会,如今听得更心烦,一想到文箐姐弟失估,而两个淑淑婶婶却连其父母的遗物也没保管好,认为他们作为长辈的,十分失职。”那还要如何,你二人娘子一个不如一个,难道叫你大嫂二嫂帮你们管家去?!”

    周腾当然不会肯,只道自己回屋会狠狠地责罚李氏,之后,话语间间接地提出分家的想法来。

    周叙为弟弟的家事而烦恼不堪,聊得几句,气血涌,惊得一旁的周正忙把堂兄周腾周同请了出去。

    周腾回屋后找李氏算帐。李氏正与余氏算计着分家如何才能让自己最大受益,没想到劈头盖脸地便受到周腾的和番数落。关于文箐的箱笼一事,他是指派了韦氏照顾,哪想到她办事不利,竟没实时将这些箱笼入库。另外,文箐姐弟当时被”拐卖”,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不可能回来了,她那时自然也没打这些箱笼慎重对待,想着不过是些遗物,而且二哥他们早被人打劫一空,哪里还友值钱的物事。

    走水后,她也是急得马上去看箱笼,娘家弟妹说二哥喜好画与扇,还想着寻一两样与娘家,替娘家弟弟疏通关系,最后也只从邓氏那里拿了一幅画走,还没动文箐的箱笼物事呢。

    在周腾面前,李氏不可能傻得把这些小事抖露出来。委屈地说:“要不是四弟非要在箱笼里找些物事来做随葬物,那些箱笼早就入库了,当日又怎么会放在那里?”

    这句话扯出来,自是推诿。李氏见周腾脸色不好看,便把原先看管箱笼的韦氏推出来,道全是她的错。

    周腾找韦氏发了一肚子火,竟是当场差点儿就要遣了韦氏走,吓得韦婆子忙搬了救兵,太姨娘出面,才勉强先留下韦氏来。周腾火气未消,吩咐李氏去核计一下到底丢了哪些物事,还余多少。

    周腾这边出了院子,到前院吩咐余春与韦大管事,快差人去找邓知弦。他端下甚至怀疑当日那把火,不是邓知弦做的便是周成那一房做的!此时,只把邓知弦与定旺他们恨得咬牙切齿。

    李氏很是苦恼,箱子里还于甚么,在文箐归家提到了箱笼时,她已又着人再次核查清楚了。只是,到底丢了哪些,要核计明白的话,除了需找周同拿那些随葬物的清单以外,还需要与陈妈提供给文箐的那个清单核对。如此一来,这一下子,便抖露道文箐那里去了。一想到,她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只是,李氏还没去找周同,邓氏却是失魂落魄地求上门来。

    李氏一想到上次自己好心去与邓氏商量分家的事情,被她打了脸,此时听说邓氏非要见自己,老大不清愿请她进了屋。

    邓氏这时没了那日气焰,十分张惶地低声下气求李氏拨出一笔钱来,救救自己弟弟。

    原来她昨日差人去寻邓知弦,没想到邓知弦那日寻思着如何才能从姐姐这里谋钱,最后一直逼着张氏说苦处,道是欠了债,要卖家中那几十亩地,以此计赚得姐姐大半年的月例。张氏还没归家。只离开了周家,便抢了张氏的包裹,拿了钱,便意得志满地走了,也不归家。

    今日上午,张氏哭丧着脸,再次寻上门,将这前因后果说了出来,道是邓知弦音有了钱,又在外头花天酒地起来,然后昨日遇上了一祸事,急着找钱,否则性命难保。

    邓氏听得张氏说这些,气得立马差点昏厥过去了。她邓家就只弟弟一支独苗,如今只丹儿一个侄女还无后呢,弟弟若没了,她家就绝户了。邓知弦再不好,那也是弟弟,是自己的手足,没有不救的道理。

    她听得六神无主,偏张氏还在面前哭哭啼啼的,好不闹心。听得丁氏回复,说三爷四爷从长房那里返来,正生着气,不回屋了,要去前院住。她唬得忙去前院,本想向他求救:“同郎,你救救我弟,他……”

    她话还没说完,周同却是以为她听了风声,晓得她弟弟偷了自家东西一事,自然没好气,他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邓知弦。却是前后两件是勾连起来,已经是气恼不堪,立时大发雷霆,把她说了一遍,道是再也不想让他进门来。这话说的时候,面上表情十分狠绝。

    邓氏这边眼泪汪汪哀哀凄凄地说了一半,方讲到邓知弦又拿了钱去玩乐了,周同已经怒不可抑,急声高呼郭良,速去找邓知弦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这话时,铁青一张脸,面上甚至因过于气愤乃至有些狰狞。

    邓氏想要同他说,弟弟被人扣着,等着送钱过去就命时。周同一见她流泪,只道她装委屈想博得自己同情,此时他对她也连带着有种厌恶丛生的感觉,并不想见到她,立即掩了门,再也不理会邓氏。

    邓氏伤心欲绝,惶惶然之下回到了屋,生趣全无,张氏哭哭啼啼地说着一句话,却是唤醒了邓氏。想到了当家主妇李氏手上有钱,求求情应该可以救救弟弟一命。只是苦于想着怎么说服李氏能拿出这笔钱。在屋里左思右想,因周同说到文箐箱笼一事,让她不由得想到一桩事来,寻思或许会逼得李氏帮自己一次。

    若是往日,李氏见得邓氏这班小意与慌张,必是暗中大呼高兴。偏偏今日因为箱笼一事心情十分不好,现在瞧见邓氏这般惶惶不安,嘴角抽了抽。待听到她央求是让自己拿出几万贯钞去救邓知弦时,立马连面上的一点客气也无了。”四弟妺,你这好大的口气。一张嘴就是七八万十来万贯钞,咱门家难道是王侯爵府,哪来这么多现钱?咱们又不是开赌馆的!”

    这话硬梆梆地砸了出来,邓氏只垂泪,道:“三嫂,求求你救救我弟,我只得这一个弟弟。家中就算没这么多钱,现下也有大半了。大不了,我拿些别的质与妳…”

    李氏见她说得轻而易举,好似她当家一般,竟晓得自己手头上有多少钱。”嗤”了一声:“真正好笑!你拿咱们周家的钱去救济你娘家,好意思说出口!再有,你拿别的质与我,我倒是好奇,你还藏有别的?家里上下哪一件不是在册的?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别的’?!”

    邓氏寻思着李氏所谋是甚么,为着弟弟的性命,委屈地道:“我……我哪里还藏有别的?三嫂,你打的主意我晓得,分家的事我主动提便是了,这些钱财,自从我家那一份里出。”

    李氏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是你说的话,我再也不信了。这钱我要是付了,焉知分家时,你不在外人面前说我刻薄与妳,日后人家说我倚长欺负你们,分家不公,这骂名我可不敢担当。”

    邓氏见李氏说这话,已晓得有些松动,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其它主意。受着李氏的白眼,忍了一会儿,也许真是急中生智,想出一个法子,苦苦哀求道:“三嫂,你且信我,我几时失信于妳,分家完后,我再退还这些,只求三嫂此时帮帮忙。”

    李氏犹自不信,她没得到自己的最大利益,如今机会在眼前,断没有这么轻易被说动的道理:“你眼下说得轻松,一但分了家,矢口否认,我又如何?这种我亏得紧的买卖,我不做!”

    邓氏又紧接着许了些好处,李氏免不了有些心动,还欲诈取更多,非让邓氏答允那日条件。邓氏一咬牙,点头。眼见着便要说妥了,可是外头余氏却敲门,道是周成那边竟闹了起来了,长房那边好像也惊动了。

    李氏一惊,让余氏再去要听清楚了,可是在屋里对着邓氏,立时从最大好处中清醒过来,冷然道:“四弟妹,你同我说这些,只怕这些话你定然瞒着四弟的吧?这种大事,自然有男人做主,你却私自找上我来,让我暗里帮你,这家中钱财被你我搬空了,救了你弟弟,只是,却害了我!你便是给我再多好处,这是,于我仍是无益!”

    邓氏见好话赖话说尽,见李氏仍不松口,一咬牙,也狠了脸色,道:“三嫂,我提醒你一件事,现下全家都在查文箐箱笼的事,你肯定也知晓了。”

    李氏由她一提这事就恼火,若没有邓知弦,又何来这么多麻烦,愤而道:“亏你还说得出来!若不是你弟弟,那个笔筒能到文签手里,这事捅到了长房伯父那里,如今你我还是多想想这事,怎么善后吧!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家贼难防!”

    邓氏青了脸,道:“三嫂,你说话也留点情面,我弟弟那是在捡的!要说起来,是定旺他们偷的,同我弟弟有甚么相干!若没有我弟弟,他们偷也偷光了,你管着这些物事,没保管好,才让他们有机会。这若不是我弟弟把这些物事提到同郎面前,又怎会查得水落石出!说来,我弟还是有功劳的!”

    李氏哈哈大笑,手拍上大腿,道:“真正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弟弟顺手牵羊拿亲家的物事,还好意思说是组了小偷!定旺是谁家的表外甥!你弟明明晓得我们眼下同他们一家有纠葛,却与他们亲近,我问妳,你要如何自处?你还姓邓么?来日不进周家祖坟的吗?!”李氏一句一句说得狠。

    邓氏往日口头上能占上三分便宜,此时却因为理亏心虚,竟然无半点招架之力。过了一会儿,始出杀手锏来,道:“三嫂,你莫笑我弟,需知笑人者亦被人笑!我有弟如此,可你李氏那弟妹,也不差啊!”

    李氏面上一僵,话凉凉地出口!”你这是甚么风凉话:我娘家弟妹又如何?你且说个明白!”

    邓氏也哼了一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我也原始送与三嫂,二哥画给徐氏的一幅画,你弟妹却从我屋里顺手牵羊走了!这可比起一个笔筒或是案屏等其它物事加起来,只怕是更重吧!”

    李氏听得背后发冷!瞠目道:“那画不是你送与她的吗?你今日却要倒到一耙!”

    邓氏冷笑道:“我送?那是同郎所爱,我敢送吗?偏是你家弟妹不容我多说,硬是打着你的名号,趁我被叫走的时候,从我屋里就那么取走了。今日我才想起来,三嫂,你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问一声。”

    李氏不敢相信,娘家弟妹那日是在自己面前说谎!偏她不在眼前,无从对质。只邓氏说这番话,十分肯定,她不禁亦有些动摇!徐氏就算如今不是周鸿的妾室,可是说来说去,在外人眼里,她在生时还是周家的内宅之人,她的画像要是流出去,这……

    在李氏沉思之际,邓氏却再次撂下一句狠话来:“那晚走火的到底是何人,如今,文箐箱笼被盗,家中上至长伯父、伯母,还有三哥,人人都在想找那人吧?三嫂……”

    正文 第199章“血案”终致分家

    文箐正在屋里与周珑聊着天。她原以为是周珑那边有小举动,坏了周芸的事,让周芸自尽呢。

    周珑听着文箐说这是文筜嘴里吐出来的事,矢口否认之余,亦是好奇,周芸那边倒底发生什么大事了?便派了小月过去打听消息。

    周珑从小月嘴里早就晓得文箐因《大明律》而被周叙召见的事,如今亲眼见到文箐翻开在案上的书,亦扫了一眼,却见书打开来的地方,正停在了”别籍异财”与”卑幼私擅用财”之处,又瞧得旁边纸张上,亦是抄列了几条。周珑虽不懂这些律法,却是粗粗认得几个字的,此时很慎重地看文箐两眼。

    文箐正在查这几项,左右琢磨着,经过周复的注解,已经明白其细述。只是没想到周珑过来,她亦忘了遮掩,竟让周珑瞧见。此时只得挤出了一点笑,道;”嘉禾被她伯母赶了出来,我且瞧瞧有没有哪条律法能帮上她的。”

    这话,明着说是嘉禾,可实际上想来只是说自己。周珑心知肚明,却也没点破她的意思,但是也没有就这么轻易放过,围着这个话题,道了一句:“若是分家一事,咱们家若是伯父主持,你倒是无需担心。”

    文箐一愣,道:“若是咱家分家,伯祖父在与不在,不都一样吗?难道因为他不在,还能分出两样来。”

    周珑轻轻一笑,侄女儿果然是对家中诸人不熟。多嘴地道:“说不准,还真是两样来,他若不在,现在分家不一定能分成,若真得闹到必须分家了,只能以刘姨娘之意为主,那时四嫂肯定乐意。”说完,又以某种期望的眼神看向文箐。

    文箐这下是听明白她的意思,对于她投过来的目光,她认为自己没有这个能耐。她想分家,分得多少,是否公平,她也不太计较了。她盼着分家,并且要让文简归家,图得不过是想分完家后,划清有多少产业,这样日后自己所挣的,就不会再模糊不清了,能明明白白地算到文简头上,而不是吃大锅饭一般,最后又分到各房头上去。

    她听得周珑在旁边问了句:“伯父可有同你提到分家一事?”

    文箐摇了摇头。她试探性地问道:“小姑姑,分家是好事吗?”

    周珑不知她是真傻还是装傻,拿着这个问题来问,是信任自己还是考究自己?心亦绷紧了些。看了她两眼,见她好似一脸模糊不解状态,她心又放松了些,道:“若是不分家,你我自然不用顾及这些,只需照顾好自己便是了。只是一分家,咱们跟哪个?三哥?四哥?你想过没有?”

    文箐发愁地道;”三叔对我们很好,人也和气,好似十分好相处。只是三婶好似不太喜欢我……”

    她略停一下,又道:“四叔这人也不坏,只四婶,我得罪了两次……”

    周珑不吭声,听着她在继续道:“郭娘子说,分了家,我弟可能得些产业,我要是跟了三叔或四叔,自然便由他们来打理。四叔是举人,不懂这些,三叔现在就管着全家的产业,自然是没有问题……”

    “小姑姑,若你是我,你会选哪个?”周珑没想到,文箐突然抛到这个问题来问自己,被问得颇有些措手不及,一愣,道:“我?我……”

    文箐天真地点了点下头,道:“是啊,小姑姑,你比我大,和三叔四叔在一起的时间比我长,不如帮我选一个?我怕到时分家时,他们问我,我不知该如何答啊。”

    这个问题,文箐后来发现,根本不是现在这般考虑的一个状态。到分家时日,竟然是三叔四叔把自己当篮球抢,而不是把他们姐弟当排球在推。

    周珑却想得明白,这事哪里是自己的意愿能决定的?就像自己同姨娘,谁会位自己去着想,会问自己要选哪个?不过是最后分家的主持人一句话罢了。而文箐姐弟呢,人微言轻,若是刘姨娘主持,那是根本不会问他们姐弟的意向的。故而,她此时的意思,不过是想着文箐姐弟如今在周叙面前有几分得宠,要是现在提出分家,或许便能公平分得家产,若是文箐有自己的选择,在周叙面前稍为透露一下,或许能得到照顾。

    她如此想,也如此说了出来。文箐听了,倒是很感动,没想到周珑还真为自己着想。可是,现下是没人公开提分家,她或是在周叙面前贸然提这事,那会给周叙如何一个印象?等于是在周叙面前告三叔四叔的一个状了。

    文箐认为这太傻了。自己毕竟年小,分家哪里由得了自己说的?在男人为主的社会里,分家这事,要提也是三叔四叔提,弟弟再得宠,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其所言,或许是童言无忌,却是提不得分家这大事儿。

    周珑也是心知肚明:“这事我也只是一说,你与文简却是不能提的。”说完,又是叹口气。她目前真不想分家,可是听着三嫂屋里传出来的话,似乎分家是必然的。她又担心,分了家,没人管顾自己了。自己能得多少钱?就手头上分得一点钱,自己又没有议亲,身为女子,没有进项,那点子嫁妆还不给吃没了?

    文箐听她重重地叹口气,问道:“小姑姑,你所虑为何?”

    周珑抹了一下眼角要浸出来的泪,道:“无事。不过,你好歹是有文简,他终归是有一份家业的,你们姐弟守着这些,定是不用太担心的。”

    文箐直接问道:“那你同太姨娘呢?按平常人家分家来说,是不是也就独门过日子了?若是如此,我认为这是好事啊。花钱也不用看人眼色了。”

    周珑摇了摇头,”哪里和你说的这般轻松。我是女子,哪能分户过?不过是看哪位兄长怜惜我多些,肯多加照顾我。就算是分户过日子,只我与姨娘甚么也不会,又如何谋生计?让我姨娘给人作针线活?”

    文箐没想到她比自己的处境还可怜。古代女子,离了男人果然是没法子,就像周珑,一直靠着月例过日子,在周家虽然是妾室所生,可是吃的住的不短穿,衣食上来说不分家自然是无忧,依分家,就好像得看哪位哥哥嫂嫂施舍了。在她自己而言,或是没有哥嫂的照顾,或是留她那一份嫁妆不是田地的话,那就没有生计来源,他所会的,只有针线活。

    文箐想到”大锅饭”果然对于那些没有生存技能的人来说,一但这”锅”给打坏了,这些人的吃饭问题一下子便让他们难过了。她是想着自己无论如何能挣钱,只要给她一定的支配能力,比如外出的自由,或者有能让自己支配的下人,便总会有谋钱的地方,断不会饿死穷死。相比较而言,周珑她的一方空间全是周家后院的这片天,她是真的没有任何法子能生财来,这便是古代女子不得不依附于男子而生活。

    文箐若有所悟,一下子便是十分关心起周珑来。若说此前她与周珑之间,不过是略有些相互利用,尤其是她,对周珑母女并无太多感情,只是她们好几次相帮,尤其是在小事上,让小月与关氏上没少帮自己。帮嘉禾,这让她无端生出了好些好感。现下晓得周珑的处境,一下子同情心勃发,满腔翻滚的对她们的可怜,于事情不自禁就冲出一句话来:“那要是分家后,我不选三叔四叔,选太姨娘与小姑姑一起过日子,可行?”

    周珑正处于发呆状态,突然听得这一句,有些没反应过来。”箐儿,你说,你说甚么?”

    文箐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后,亦发现自己略有感情用事了,不过已说了出口,只好再重复一遍。周珑这次听得甚是分明,眼泪便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哽咽地道:“难为你有这般心思,小姑姑甚是感谢,只是你我的话,作不得主的……”

    文箐最怕人家在自己面前掉眼泪,鼻头亦发酸,眼眶里有些潮,道:“事在人为。分家时,咱们总会在场吧?不会是连我与弟弟的面都不让露一下吧?到时得了机会,我们争取……”

    周珑抹着泪,抽泣道:“分家时,不会有我与姨娘的位置的,文简是二哥的子嗣,自是可以,或许有……”

    未雨绸缪,文箐听到这里,倒是放心起来。只要有弟弟的位置,那自己或许能教他几句话,让他不得不提到自己,只要自己能出现在大人面前,便要争取一番。另外,她寻思着,三叔三嫂爱钱,是不是……

    她还没想好,小月却是回来了。一进门,便嚷嚷开来:“小姐,小姐,严氏带着儿媳闹到长房那里去了!”

    周珑嫌她嗓门太大,扯了她一下,道:“你这么大嗓门,要嚷得人尽皆知?”

    小月吐了一下舌头,道:“反正过不得一盏茶功夫,家里上下都会晓得的。长房那边吵闹起来,三奶奶那边余氏也正瞧热闹呢。”

    关于严氏为何吵到长房这边,说来这人就是你不去惹她,她都要寻荏赖上门的,更何况是周叙派了周荣兄弟去询问定旺他们一些事。这让周盛他们严重不满,严氏正因为女儿婚事不顺,故而大闹起来。

    周芸的事儿,周珑确实没插手干预,可是她不去捅这些事,自有其他严氏得罪的族人将她无故责打堂兄妹一事传到了孙家。魏氏过寿,孙家亦因为沾亲带故来人送礼,有不满严氏的人,暗中使坏,提起了祠堂门口周芸的泼悍,孙家人听在耳里,很不满,通过媒人透划过来,让严氏约束周芸,若真是开了祠堂,那这门亲事不作数。周芸没想到,竟会发生这事,气恼归气恼,却是没处发泄。养的一只猫,不知为何,这春节大冷天的,好似要叫春了。爬上爬下,没个安宁。她直拿猫出气,猫爬上了后檐屋角,同隔河一铺面上的猫相互叫上了。

    这要说到古代苏州的房子,虽大多是靠河而居,那亦是东西走向的河道,河的南岸接式住宅,北岸是街路。而南北向的河流,则两边都是街道。周芸她们一家自住在河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