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媒正娶第3部分阅读
明媒正娶 作者:rouwenwu
上了,待会儿就一块坐坐。我已经让人去叫你嫂子了,你可千万别推辞。”
张景融拿出行牌就知道会有这么个局面,推辞是推辞不掉的,不如爽快地答应:“怎么会推辞,正好让青陌和兄弟们都见见,免得以后连族亲都不认得。”
说是兄弟们,张景融可明白得很,这个们字得去掉,这能独占先机的事,张景和怎么还会顾及其他兄弟。
道是宴无好宴,聚无好聚,不过是看在于青陌高兴,他这才不推辞。
第九章 这真是……兄弟?
于青陌买看好了东西,一件线条圆润,上面是祥云头和海水纹身,她觉得这比那些兽头的更衬张景融。
拿了东西,于青陌是做好了砍价准备的,虽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物价,可她刚才在摊边上听了,那些不知道什么料子的玉带钩不过几十文钱一个,而且肯定还有商量的余地。要是这一个小小的玉带钗跟她要个几百两,她非好好砍砍价不可。
可是伙计告诉她的价位,让她有点大跌眼镜,当然如果她有眼镜的话:“三十九两。”
于青陌拿了东西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大路货,光看做工就知道了,要是在现代做成这样,一点也不稀奇,在这纯手工的时代里,打磨得无一处不圆润通透可就难得了。她很想再砍砍价,可是这价位比她的心理预期要低得多,再看那伙计老斩钉截铁的,或许这店是不讲价的。
想了想就决定,还是直接付钱吧,冤枉点没事,要是不讲价的,她在这砍就丢脸丢大发了:“那帮我包起来吧,要送人的。”
然后她直接把玉递给伙计,伙计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玉不过手”这是行规。伙计心一横,谁让人家是十太太,伸手接呗:“是,夫人。”
于青陌可顾不得伙计的脸色,已经扒开荷包开始掏银票了,连掏几张都是大面额的。她狠狠咽了几口气下去,这才平复下来,难道……张景融觉得她购买力很强,才塞这么多给她。她还记得张景融把头前那个荷包收回去的那幕,很难不这么去想。
“有二十两的在后头,你找找看。”张景融被她轻轻拍着胸口,一脸惊讶,然后四周看防贼似的举动给逗乐了。她怎么跟头回见这么多银钱似的,这小心翼翼地样子,真让人想狠狠揉揉她的头发,再取笑她一番。
“景融,你怎么在这,我都说要自己买,本来想到日子了再说,让你高兴。你倒好,这就跟来了,什么惊喜都没了。”于青陌见了张景融,也不急着掏银票了,把玉又从目瞪口呆的伙计手里拿了过来,送到张景融面前。
张景融看着伙计摇了摇头,这回倒是没吓着她,把这伙计吓得不轻,她啊,真是个折腾人的。再看递到面前的玉带钩,又有些疑惑:“怎么想起买玉带钩来了?”
莫不是要送给谁?张景融可没敢想是送自己的,以前于青陌从来没送过他东西,这些物件,基本上是一套衣服配一件,她从来没有操过这份心,他也不动这份念头。
“不是你生辰么,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才好,想着这个也是日常物件,总会用得上。”于青陌跟张景融说着话,还没忘了把银票给伙计。
只是她这银票还没给出去,一旁就有人开口了:“十太太喜欢,又是送给十弟的,怎么好收这俗物,拿去玩就是。”
于青陌挠头,看了看张景融,心想:敢情这就是那“五步成双”里的双啊,不用问都知道是张家族里的,只是这位没见过,应该就是织云说的二房、三房的其中之一吧。
“这是和哥,二房里行四,你们见见。”
听张景融说话很需要费点脑子,要不然就得听岔了,见大房的兄弟是说“见礼”,见这二房的兄弟就是说“见见”。文字博大精深,说话果然是门艺术啊。
她一边感慨,一边只是点了点头,拿出端庄的架子来叫了声:“见过和哥。”
“十太太有礼。”张景和回了一揖,心道这官家门里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比族里那些没出嫁的姑娘都温柔和气,一点也不盛气凌人。
噢,见那见位都是说多礼,这位反倒向她回了礼,那么这二、三房的是远不如大房了。
“不知道是和哥的铺面,有不到的地方,还请和哥见谅。至于这玉带钩,原本是给景融的生辰贺礼,若你不收,便只能算是你送的了,我还得另挑呢。不如和哥收下,虽是俗物,却也算是全了我对景融的一番心思。”说完话,她就在心里佩服自己,瞧瞧,她现在也能说得滴水不漏了。
她这也是自己鼓励自己,谁知道漏没漏,反正看张景融表情平静无波,她就当没漏吧。
张景融还真是对她这番话多有赞赏,这下就是再不收也得收了,总不能让他的太太抢白费了这心思:“是啊,和哥,她也是头回自己买物件,这买卖自然要全套了才好,要不然这章程也不算走完。回头她要是跟我抱怨,下回还得再陪同她出来,也是又得再折腾一回。”
这下张景和是终于不推辞了,等这边结了,张景和就把他们领到后堂去稍“歇息”。才刚坐下不久,张景和的妻子就来了,进来先冲张景融行了礼:“见过十爷,十爷有礼。”
“嫂嫂多礼。”
侧了侧脸,见张景融没起身回礼,那么待会儿她是不是也该坐着受礼呢?这个,还是跟着做吧,错了估摸着也只会说官家门里出来的气派就是大之类的话。她也看出来了,这张景和啊,肯定有什么事要求着张景融,要不然不带这么小心以待的。
果不其然,张景和的妻子接着就给她行礼:“见过十太太,十太太有礼。”
“嫂嫂多礼。”
说完这四个字,她就看了看张景融,他竟也正好抬眼看着她,两人眼神一相交,她就知道,自己没做错。
互相见了礼之后,又说了些客套话,然后张景和就说:“时候也不早了,一块吃个便饭吧,十弟,这回可得让我请。你生辰的时候另算,这也不是为你,是为咱们初见十太太,总该招待一下,略尽地主之谊。”
张景融笑着回话说:“那是自然,这可我可不敢掠了和哥去。”
还没到门口呢,呼啦啦地就冲进了好几个人,也都带着女眷在后头。于青陌只当是来买东西的,刚想说一声:“和哥,你这生意倒真是不错的……”
可她这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呢,就有人冲她和张景融一福身子行足了礼:“见过十爷,十爷有礼。”
她只好看着张景融了,她可不认得眼前这些人,她一侧脸,好像就看到张景融皱眉了,好吧,谁来告诉她这是什么一个场面?
“嫂嫂多礼。”
呃,原来又是个嫂嫂,于是互相见了礼,后头又跟着上来见礼的。
原来竟然都是二房的兄弟,加上张景和一块有七个,再加上七名女眷,共十四人,并着她和张景融,再加上大堂里的伙计,这一时间,还真是热火朝天、鸡飞狗跳。再说话的时候,就都是些彬彬有礼的客套话了,连她都能听得出来,能不是虚词儿嘛。
说了几句她就感觉出味儿来了,敢情这群人是怕张景和先见了张景融,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好印象,到时候会让张景和得了什么便宜去。虽然表面上一个比一个客气,一个比一个有礼,可他就是从张景融那儿感觉出来了。
大家族不愧是大家族啊,连争斗起来都客气有礼,要是不走近了,就愣能觉得这一家人相处得真好,瞧瞧,大房和二房的兄弟多亲热。
不过现在,于青陌身在其中,她就和大堂边上,几上猫着不敢乱看,也不敢作声又知道些底细的伙计一个心思:“这真是……兄弟?”
最后饭也没吃成,因为张景融这人,头脑真是够用,竟然就这样还能从万军阵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带着她回家,只是这回家的方式有点不一般。
张景融是从大堂里走出来的,而她,是被半推半拥出来的……
只听张景融一边走还一边念叨:“青陌,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不是已经好多了吗,要不然怎么能陪同你出来呢。青陌,你有没有好一些,外头通透些,你说句话啊!”
“你……”话还没出口,就又被捂住了。
“看看你,嘴唇都白了,咱们马上就回府,大夫就在府里候着,不会有事的。青陌,你醒醒,别昏过去,青陌,青陌……”
于青陌只能干瞪眼,这张景融真是得了咆哮马的真传,这摇人摇得,她真的快晕过去了。心说:“你不摇我,我就会很健康地活蹦乱跳,想逃也不用拿我当幌子,掐我一把我就忍了,你非得摇得我发晕么。”
什么叫外头通透一些,不就是说里面太拥挤了吗,这些个大家族里的兄弟,真是绕!
这时候后面还有人跟上来问:“十弟,我家的医馆就在附近,回府太远了,先上医馆吧,别耽误了。”
听了这话,两人一块翻了个白眼,张景融看了她一眼,她这会儿很配合了,乖乖地哼了几声:“唉……嗯……”
“青陌,马上就能回了,好在带了杜大夫来,你这身疑难杂症啊,也就他才能妙手回春。”
疑难杂症……于青陌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好得很,能吃能喝,这人竟然咒她,真是心黑得很。想着手上一用力,就掐在了他的手臂上,张景融可能是吃疼了,竟然瞪了她一眼。
可这瞪她的眼神才刚现个苗头就收了回去,收成了嘴边无奈的笑,甚至带着点宠溺的味道!
这男人……真让人想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地望天,如果一定要加个期限,她认为得一万年。要不这样肯定要抓狂,她现在能理解为什么原来的于青陌不见了,任谁摊上这么位,都迟早要发失心疯的。
第十章 让你装好绵羊
这穿越的生活,开始她总觉得很悠闲,可渐渐地发现,其实她也是很忙的,每天早上起了,有天天不变的章程要走。而张景融呢,起得早回得晚,虽然总说有一定赶回来用饭,可总归是事多人心,多数时候是不见人影的。
自从院子里的花被她掐成残花败柳之后,府里的园丁见了她就一张苦脸。她还曾见过园丁对着园子里的花说:“别长得太好,长得太好看了,被太太看上了就不好了”,敢情她现在就是一摧花辣手。
看了眼园子刚摆来的几株还在打花苞的菊花,心说等开了就摘掉,风干了好泡菊花茶喝。
再一看今天天气不错,太阳也不烈,想了想不如扮了男装出门去走走,昨天那街逛得实在不尽兴,撒不开欢。一是张景融在身边,二是那群兄弟闹的。
她叫来了朱槿,说起来这红萝不知道哪儿去了,她问张景融,张景融只说红萝年龄到了,到了该配人家的时候,已经送回家去了。她倒是舍不得红萝,可是也不能耽误人家的终生大事,只好作罢。
这朱槿也不错,不过比红萝更恭敬些,说起话来也更温和:“朱槿,要是左右无事,待会儿换了衣裳,我想去街上敞敞气儿。”
“太太,怕是先得缓一缓,奴婢刚接了帖子,三太太、五太太和七太太眨眼的工夫,可能就要过会来。”朱槿一边说话,一边双手把帖子呈上去,心里多少有点惴惴不安。红萝是因为多事被遣送了,她虽然是于青陌的陪嫁丫头,可这府里惯来是张景融说了算。张景融在他们这些下人眼里,那就是个冷面催命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给招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像红萝一样被赶出去。
上面的主子满意你,只需要一个理由,要是哪天不满意你了,什么理由都不需要。张景融虽然不好揣摸,可不触犯他,也是个好主子,从不克扣下人,反而年啊节的有一个算一个,不但给发红包,还能领到吃用。
几位嫂子要来,让于青陌真有点意外,按礼也该是她先去拜访才对吧!
“行,招待几位嫂嫂要紧,吩咐下去准备着,几位嫂子头回上门来,不能慢待了。”至于要准备什么,她不知道,反正她现在就一嘴把式,光说不能练的,也好在不用她练。
朱槿应了声就出去吩咐,只是有些奇怪,于青陌和平常有些不同了,显得比以前活泛些。
“神啊,你得给我一双慧眼,一双慧耳,要不然我就是那摸象的盲人,这些人的意思和话,只能听个声、看个意,会死人的……”从前看内院里争来夺去的电视剧,总觉得女主傻啊,这也被人利用,那也被人误会,就跟一白痴似的。等身在其间了才晓得,跟这些人的脑袋一比,自己就只能算没长脑子的。
没过多久朱槿就回来了,等一切准备妥当,有丫头来报了,然后几位嫂嫂也到了府里。她想问问自己该不该起身去迎迎,可面对朱槿这陪嫁丫头,她真不敢多这嘴,只好坐着,反正不对劲,朱槿总该说吧。
于青陌在一旁装作愣神的样子,等着朱槿的反应,心里暗暗叫苦:要真天天这么装下去,她迟早得香消玉殒。
“太太,咱们去院子里吧,头回上门,总该上院里迎一迎。”朱槿只以为她压根没想过去迎的事,这倒是和朱青陌从前待人接特的态度一样,总被人捧着半点人情世故也不通。这朱槿哪里知道,于青陌就等着她的反应呢!
“嗯,那就去迎迎吧。”在心里冲自己竖一大拇指,她真是天才啊,虽然是被逼出来的。
到了院子里,外头已经摆好了座儿,小几上也放着点心水果。
刚站定了,几位嫂子就来了,一一打了招呼,这才请她们坐下,只是还没坐稳,五嫂就一声惊呼,让她差点直接坐地上:“唉呀,这可是葡萄呢,这新鲜物事,也就在十太太这里能看到。”
不就是葡萄,三块五块一斤的东西,犯得着惊叫这一声么,她的小心肝儿啊,真是太脆弱了:“五嫂瞧着新鲜,就尝尝。”
几位嫂子倒也不客气,说尝就尝,内眷的也惯来不讲究客气两个字。妇人嘛,零嘴金玉,不就这点爱好。
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这也是大家族的规矩,几位嫂子吃了几颗也就停下来了,先是三嫂说话:“十太太,我们今天来,一是来拜访拜访,二是有事得找上你一块儿。”
要找她一块,于青陌心里一颤,她就怕这些人说有事,他们是没事都麻烦了,要说有事了就更麻烦:“三嫂请说。”
“也是族里的事,你从前不在,或许十爷也没跟你提起过。族里的姑娘要是出嫁,我们这些做嫂子的,就得替她们置办操持。爷们总是事忙,这里里外外的还不都得靠咱们这妇道人家。”三嫂是想,这回嫁的是自己的小姑子,嫁的又是体面人家,有于青陌这官家门里的帮着置办,不但是小姑娘的脸面,也是她的脸面。
五嫂跟着开口说道:“谁说不是呢,这三书六礼的哪样不是规矩重重,咱们也就是商量着办罢。虽说是操办过两回,可到底还是有些生疏,这回十太太回来了,我们就多个人商量,到时候也能较从前周全些。”
“十爷说你身子不好,我们也会注意着,断不会累着你的。”七嫂这说话算是总结了。
于青陌也听出来了,这都没有反对的余地,这是老张家媳妇的责任和义务:“哪来个累字,有诸位嫂子在前边拿主意,我不过跟在后面学习学习罢了。”
“什么学习不学习的,到时候还要十太太多提点咱们,您是京里来的,咱们小地方哪来那么多讲究,到时候还要十太太给我们多传授传授才是。”
客套话说了几句,五嫂像是想起件事来似的,放下茶盏看着于青陌说:“对了,昨天你和十爷去街上,可是见着二房的人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她就想望天,可是五嫂都问了,她还是得回答:“是啊,见着了几位兄嫂。”
“听说把你惊着了,身体好些了吗?”这里就三嫂最大,这关怀人的话自然是她来说。
这关怀却让于青陌想吐血三升,张景融这个祸害,昨天下午的事,看来今天早上就传遍全城了。还给不给人点隐私了,再说了这丢脸的事,也不是她做出来的,还不是张景融一嘴编的。她这做幌子的,真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但还能咋滴,人都问来了,只能是满脸堆着笑回话说:“已经好多了,我也是一时的,说不好就跟风吹倒了似的,风过去了不就好了么。”
“你啊,真是官家门里出来的娇小姐,这身子都娇弱弱的。大抵爷们都喜欢女人这见风就倒的模样,多可人意啊,连我见了都觉得该伸手照拂,别说爷们了。咱们十爷娶了你,算是正应了他那脾性了,打小就心细,要照顾起人来,那还不是处处周到、事事尽心。你也是个有福的,咱们老张家最出挑的被你给择了。”五嫂真不愧是快言快语,说起话来跟放炮仗似的。
可于青陌不觉得自己有福,心里特想说:你们嫁给他试试就知道了,这人就是个装着黑心棉花的小绵羊,外头看着温驯吧,可里边险恶。
当然,她也不能否认,张景融还挺会照顾人的,而且真是尽心周到。不过打小就心细——那心细是指爬芙蓉花树上,摇虫子吓小姑娘么……
“是啊,景融待我是极好的,我也感激他。要不是他,就我这身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不用不知道在哪儿,早不知道在哪儿了,她在心底这么加了一句。
“哟哟哟……我算知道十爷为什么打从骨子里疼着你了,就你这满嘴娇软软的好话,十爷一听骨头都得酥了,哪能不尽心待你。”三嫂是既羡慕又有点眼红,自家那爷,要是也跟十爷这么着,她就是死了一身剐也值得啊。
于青陌一听,得,刚紧把话题挑开吧,再这么说下去,她就得城妇女公敌了。自己听着都怨念,这于青陌哪来的好运气,虽人能不起心思嘛。
好在聊天说话于青陌也熟悉多了,把话题挑开了也不难,这一说话竟然就到中午了,她就留几位嫂子吃饭。她也是以为今天张景融又不会回来用午饭,想着有人陪她一块吃饭也不错,总比天天看着满桌子在发愁好,那真是太浪费、太奢侈、太资本家了!
可也巧了,今天张景融还真就回来吃饭了,弄得她只好腹诽,这男人也太会挑时候了。
她哪知道张景融是特地赶回来的,怕她应付不来。不过张景融一听到三嫂说昨天的事,也是一脸的抽搐,让她心里暗爽。心想:遭报应了吧,活该,让你包着黑心棉花装好绵羊。
第十一章 谁来救救她……
这顿饭自然是吃得宾主尽欢,吃完饭就各回各家,准备睡午觉了。
而张景融本来也打算去歇着,可一看于青陌怎么没有半点去睡午觉的意思,于是多问了一句:“青陌不去歇着吧,是不是天热歇得不踏实?”
这会儿她正蹲在菊花前边,心里估算着什么时候可以采了晒,这几天好吃好喝的塞多了,有点上火。原本于青陌那娇养的小皮肤,愣是眼看着就要发痘痘了,要是从前长自己脸上,她看两眼也就算了,可要是长现在这张脸上,她觉得是种糟蹋。
“不是,你看我脸上……”说着就把脸凑上去,这习惯使然的,凑到一半她就恨不得赶紧往回缩,可木都成舟了,米也成饭了,再缩回来更扎眼,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赶了。
看着凑过来的那张脸,在盛夏的阳光下,光泽如瓷如玉,几近透明,这样一靠近,淡淡的香气就扑到了他怀里,让他一时间有种接不住的感觉。
“脸上没什么啊,这跟不午睡有关系吗?”既然凑过来就要看仔细,张景融这人,时刻透着认真。别说他还真是第一回把于青陌看得这么细致,倒真像是于翰林给她题的名字帖——青莲如玉,阡陌生香。
“最近天燥,有点上火,你看我脸上都长红点子了,我想拿它泡茶喝……”说着就指了靠东墙边的菊花,虽然刚移来没多久,可在园丁的努力看护之下,已经长得很有模样了。
“你啊,别再折腾园子里的花了,让厨房炖些下火的汤水就是了。再说独草不成药,就是喝菊花茶,也得讲究个配伍。且是药三分毒,菊花再寻常,那也是入药的东西,总不如吃的温和养人。”张景融只要想起,管家说要进些花木,问于青陌的喜恶时那份表情,就觉得兴味十足。下面的人直认为她需要小心侍候,而他只要一想起府里近来的气氛,就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大笑几声。
她这不是给自己找点目标嘛,这张景融真不识风向:“菊花怎么不好了,如君子清芳,如佳士高洁……”
为什么这“佳士高洁”四个字,让她想起佳x士和高x洁来了,难道几天不用,她就怀念了吗?
“怎么不说了,这菊花还有什么?”张景融看着她那小眉小眼,嘴一张一阖的样子就心情舒畅,再看她忽然像是被掐住了一样,话全收在了喉咙里,那表情倒像是一只虫子飞到嘴里了一样,逗趣得很。
忽然一惊,他最近怎么老觉得于青陌有意思呢,从前也没觉得啊?究竟是从前在京里,接触没这么深,还是到平江后,她性子变跳脱了?道是于翰林府里家教甚严,规矩也自不一般,张景融这么一想,就觉得可能是京里束缚得紧了,这猛一天宽地广了,她就洒脱起来了。
“洁如守贞,香如怀德,白的似仙子无尘,粉的如豆蔻新妆……”感谢淘宝,感谢百渡,是淘宝让她知道有这么多赞美之词,是百渡让她博古通今。二十一世纪最不可缺少的,如果让她选择,唯淘宝、百渡而已。(注:豆蔻指少女,参见豆蔻年华一词)
“仙子无尘,豆蔻新妆……青陌,怪不得几位嫂嫂都夸你能言善道,我还当是客套话,原来离了京城、少了约束后你是这副模样。要是知道你这样,我该早些请调离京,让你过宽敞日子。”难怪连老太太都夸他,说是他心明眼亮,娶了个能出得了场面的媳妇儿,这身份气质加上眼下的言行,确实是吃得开了。
捂嘴,她怎么忘了在这,话不能乱说,饭得也不能多吃。这一顺嘴,倒出一大段话来,这不明摆着告诉张景融一句话:“喂,我和从前不一样了,来观察我吧。”
好在这一切张景融都帮她找了解释,要不然就她这漏洞百出的言行,早就该知道不对味儿了。于青陌应该感谢张景融爱为一切找个由头的习惯,他不喜欢没有答案的问题,也不喜欢没有底的人。
之所以他愿意为了她找由头,主要是因为于青陌一直让他觉得能够掌握,所以他总显得那样宽容而和气。
“老太太说了,你是长房长孙,要我给你长脸。你们都说老太太心亮堂,我自当遵从老太太的意思了。”老太太啊,您既然是根杆儿,这时候也不妨借我使使,于青陌在心中这么想到。
但又一想,自己往那虽然和气,却透着大家主母风范的老太太身上爬,就觉得那场面很崩坏,又不由得嘿嘿乐了。
“对了,景融,我下午出去好不好,昨天好扫兴的。”她现在这口气,就跟以前跟自个儿妈妈说,晚上要晚回来,跟朋友通宵k歌一样,半带着讨好,半带着恳求的。
就这语气,听在张景融耳朵里,那是十分受用,百分熨贴,自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要不是今天下午事忙,他说不得还要陪同的:“自然是好的,你带着朱槿出去,拿好行牌,虽说街面上太平,但总是有备无患的。”
于青陌点头欢喜地去换男装,等换了衣服出来,发现张景融还在这,就问:“你该去官署了吧,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这话说得张景融有点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要也是我顺路送你上街去,哪有让你送我去官署的。”
再看她这男装扮像,秀气得不像话,原本柔和的五官,此时倒带了几分英气。她这样神采飞扬的模样,哪还有印象里的柔弱,现在这样子倒让他放心多了,似乎身子也比从前好,所以才不阻止她出门。
“好吧,那就让你顺路送我。”于青陌这人,从来就是得意时容易忘形的,这会儿能独自逛街了,嗯……虽然还坠着个尾巴,可总算能好好出去晃晃了,高兴得早把应该端的模样扔脑袋后面了。
她从前就是个天天气粘着父母撒娇的,二十出头还被人指做是娇娇女,虽然见过不少人不少事,可到底娇宠惯了,现在没了父母,只有张景融这么个看起来似乎可以依靠一下的,自然不知不觉间在他面前带了几分娇嗔。
“是,多谢娘子许我送你,为夫不胜荣幸。”
上官署是要坐轿子的,可今天不是要顺路带于青陌嘛,张景融就让她坐上去。这亲眷坐官轿,就跟现代公车私用是一个味道,也是不投诉就不存在的。
张景融当然也不做那扎眼的事,到巷子口上就把她放下来,又叮嘱了几句,直到她觉得有些罗嗦的时候,张景融才放她走。
终于只剩下她和朱槿了,回头跟朱槿说:“朱槿,从现在开始要叫公子,于公子……嘿嘿,我喜欢这称呼。”
朱槿有些无语,才离开几天就变了个样,这世界也变得太快了。
两人往街上一站,于青陌心头忽然升起一股豪气,特想冲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喊一声:“我于青陌来了……”
没有了张景融相陪,这街才逛得有味道,两人走走游游,东西一样没买,倒是走得脚都疼了。朱槿苦不堪言,于青陌也是走到累了才有知觉,这身子真是娇弱啊,想当初几十层的购物中心,她也能几进几出,现在才半条街就逛累了。
“朱槿,找个地方歇会吧,我走不动了。”
这话对于朱槿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连连应声说:“是是是,公子,你瞧这里有个茶馆,咱们进去坐着会儿,您要是累了,待会儿差人去府里轿子过来就是。”
这公子,公子的称着,可看四周人这回避的态度就知道,有眼睛的人都看出她是女的来了。
两人进了茶馆里,都还没坐下呢,迎面就走来一名男子,嘴里称着:“陌陌……你怎么在这儿?”
于青陌看了一眼,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会拿着规矩的,所以也没多瞧,一晃眼就过去了。倒是身后的朱槿竟然惊呼了一声,好像是叫了声:“……爷吉祥。”
那男子回了句:“起吧。”
哟,敢情这是熟人么,于青陌这会儿老实了,又不敢动了。刚才这人叫陌陌,这可是比张景融还叫得亲昵些。天啊,咋整,这究竟哪蹦出个熟人来了!
“陌陌,你现在连我都避嫌了吗?”男子叫李留山,和于青陌本是旧识,甚至情分还不浅。这李家就是当今天下之主,李留声便是当今天子的六弟,人称晋王。
这晋王本来是经过平江,要去办公务,没想到竟然见到了于青陌。最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于青陌竟然看他一眼就过了,全当做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这让李留山很有些失落,即便是成亲嫁人了,本朝男女大防却也没大到,婚后不能和男子打招呼的地步,她怎么变成这样。
避嫌……哥哥,我连你是哪个都不认得,你倒告诉我,为什么需要避嫌。
这话没胆出口,只好装出一副被惊吓着了的样子,侧脸看着朱槿,心里直想哭,谁来救救她呀!
第十二章 我真的认识他?
时光正好,盛夏有风,当街上酒旗招展,细柳如丝,本是一派的好风景。如果此时摇着扇子,喝着茶再找个人谈谈天、说说地,这小日子就过得跟神仙了般模样了。
可惜的是,时光再好,此刻的于青陌也没心思欣赏。她看着朱槿,朱槿却不给她一星半点儿的反应,倒让她在心里着急得都上火了。
那头那位,又一句一句逼上来,口口声声地管她叫“陌陌”。叫得她的心肝脾肺全都移位了,瞧这态度就熟得不行了,而且听着都像曾经或者现在仍然有着,超越普通的男女关系的暧昧。神咧,原来那于青陌做什么了,都成亲了,有个体贴又和气的丈夫,这还暧昧着一个。
“陌陌,你怎么脸都白了,是身子不舒服了吗,朱槿,赶紧扶着你家小姐去坐。她怎么身子还是这样,半点没起色吗?”李留山看着于青陌这一惊一乍的模样,不由得摇头,怎么好像比从前更严重了。
坐下来后,李留山随意地点了些茶点,又问了朱槿些事,无非是这些日子于青陌过得怎么样,张景融对她好不好,在张家有没有受委屈之类的。
她还在震惊之中,暂不作反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又该怎么回话。只好看着朱槿和对坐那人一句来一句往的说话,心里直想伸出尖尖细细的指甲去挠桌面子,这到底啥个场面啊!
这时候,就由不得她不想起张景融来了,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有事问张景融,虽然要弯弯绕绕地问,可久了也就没啥了。她心说:张景融啊,你要做个绅士,你要做个君子,为此,赶紧来拯救我于水火之中吧!上帝保佑,阿米豆腐……
也不知道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唤,还是张景融收到了她的召唤,总之她“豆腐”两个字都还在脑子里来回转悠,张景融就迈着步子出现在她视线里了。人生最美妙的事,不过就是想见的人瞬间出现,不想见的人迅速消失。这一瞬间,张景融出现了,真是让她泪流满面,感激得无以复加啊!
“景融,我在这里。”不管是不是来找她的,上天安排他此时此刻在这儿,那就是来救她的。
张景融还真不是来找她的,本来是来会见某位官员,可没想到还没找着人,就先听到了于青陌喊他。抬头一看,见晋王也在这里,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毕竟晋王和她有那样一段过往。如果不是他,也许还……
不过再看于青陌那张苦兮兮的脸,看着他几分求救的味道,他的心情就顿时间好起来,这姑娘需要他,有这认知,他就觉得浑身舒泰了,于是举步走上前去,先朝晋王行了礼:“微臣见过晋王。”
“在外头就免礼了,别扎眼了,也一块坐下吧。”礼还没行,晋王就一把扶住了,这时候茶馆里人虽然不多,但这礼要行下去,还是得招来不少视线。
张景融顿时就决定,把应该会见的官员给抛一边去,反正横竖是要等他的,多等一会儿正好考验一下对方的耐心:“谢晋王赐座。”
晋王……还是位王爷咧,她这是什么运气,随便地都能遇上个皇子王孙。不过,这个人跟以前的她到底什么关系,不会真是暧昧吧!这么想着,就直愣愣地拿求解的眼神看着张景融,不为别的,就为张景融肯定知道,而且这人好解惑答疑。
“青陌,累了?”瞧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就想笑,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可就想逗逗她。
果然见了她一听到累了两字,脸上就僵了僵,张景融真想伸手捏捏她表情僵硬的脸,可晋王在这儿,他总不好显摆恩爱去刺激晋王。只好压住那冲动,又说:“要是累了,我先送你回去,你啊,说了都不听,就是要跑到街上来。”
晋王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的交流,几乎是面如死灰了,不是他不够大度,不是他不能祝福他们。只是看着于青陌对他,对个眼神都欠奉,却跟张景融眉眼交融,那份温馨甜蜜,对他而言就像是一把钝刀,磨得筋骨生疼。
于青陌刚想说,是啊是啊,咱们回去吧。可没想到她还没开口,那位晋王就说话了:“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话一问出来,不但是晋王睁大眼睛看着她,就连张景融和朱槿也是圆睁着双眼看过来,看得她心里直打鼓。她真是不敢说话啊,万一说错了,一句“有异必妖”她就死定了,她挺珍惜这新到手的人生,不想再起波澜。
她看着晋王,眨了眨眼,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非常无辜,然后又怯怯地侧脸去看张景融,挤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颤拌着声音,装出害怕来,说:“景融……”
“傻青陌,没事的,晋王以前也常见的,加之又不是外人,不必到了平江就处处揣着小心。”张景融这个实诚孩子啊,又在这给于青陌找杆儿,只当是于青陌觉得到了平江,就得好好做张家媳妇儿,这男女之间的关系,更是要撇得干净,这样才不会给他招来麻烦。
晋王确实也不是外人,李留山的母妃就姓张,是大房的姑奶奶,他们是嫡嫡亲的表兄弟。主臣的份要守,私底下也不能淡了情分。
“我李留山,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李留山憋闷,其实要不是她曾经有过错,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于青陌嫁给张景融。哪知道这姑娘竟然就这么傻,前头刚出了差池,转身就投进了张景融怀里。
终于松了口气,于青陌说,你早说你的名字,我就不至于这么纠结了,晋王李留山嘛。经过今天这么一吓,以后就是想忘也不容易了。不过,是该叫名字,还是尊称晋王呢,这也是个问题啊。
弱弱地试探着叫了一声:“李大哥……”
李留山的脸瞬间黑了,不等于青陌再次试探,直接黑着脸拂袖而去,就连李留山身边的侍卫,都黑着脸看了她一眼,她意识到自己押错宝了。可古代女子管亲近的男子不都叫大哥吗,怎么还会错呢,如果知道会这样,她就直接就“留山”了,大概应该也许就是这样吧。
可她对张景融也只是叫名字,已经让她自己都觉得很亲昵了,要是对别的男子也叫名字,好吗?
朱槿一脸惊讶地站在一边,动了动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张景融未尝不是良配,要是于青陌能踏踏实实地和他在一块儿,说不得比嫁给李留山要舒坦得多。毕竟一入候门深似海,那里头也不是于青陌能搅得起的。
朱槿也只以为,是于青陌也想通了,所以才这样断然地结束和李留山之间的那点暧昧,而且还是当着张景融的面。
而张景融呢,看着拂袖远去的晋王,又看着怯怯弱弱的于青陌,忽然觉得自己很不良善,他心里倍高兴。从前两人不甚亲近,晋王和她见面,他也没有过多的想法,可今天还就真有点想法了,再一看她这态度神色,就跟浸在阳春三月的暖风里似的,每个毛孔都是舒服的。
“青陌,你是再走走,还是我先送你回去?”
危险一解除,她就想起另一茬儿来:“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张景融即不摇头也不点头,只笑着反问了一句:“你希望我是来找你的吗?”
“张景融……”难得连名连姓的叫一回,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嘴里啊!
“不是专门来找你的,本是来这谈事的。”他也没打算哄她说是专程来的,那倒不可信了,张景融这人,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说真话,什么时候又该把假话说得比真的还真。
那还好,要不然就是这人太灵,要么就是派人跟着自己,哪样都不好:“那你还不去谈事,不怕别人等不及你,先走掉了?”
张景融坐在那儿,老神在在地说:“等等无妨,走了也不碍事。”
“你这架子拿的,真是官样作风。”咬牙切齿,她从来就是升斗小民,曾经还是个小愤青,现在还依旧存着些不平。他摆出来的这副态度,让她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这张牙舞爪的小模样,在张景融眼里却分外鲜活有趣,只是估计着时辰差不多了,也不好真让对方等得太久,只好说道:“你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