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妆:唯我独妃第3部分阅读
美人妆:唯我独妃 作者:rouwenwu
我,这个表演还在继续。汗水流进眼里,模糊掉我苍茫的视线,天、地、人影,都成了左右摇摆的风铃,看得人头昏眼晕。
忽然眼前不停乱晃的人不再出招过来,我眯着眼睛,含混地问:“到、到下一个了吗?”
胸口骤然一疼,我恍惚的看到一只拳头正敲在我的心窝处,下一刻,我的双腿猛然的就擦过地面急速的向后退去,直到我的后背“砰”的撞上了教场里那棵百年榆槐,才戛然停止。
噗——
挡也挡不住,一股鲜血猛的从口中喷出,腥咸到让我无法承受,我抬起捂着心口的手,看到的却只是沾满自己斑斑血渍的掌心,我仰起头,眼睛却在一瞬间清明,我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出拳击垮我的人,欧阳礼……为什么……
欧阳礼收回招式,疾步朝着我这边走来,却是停在了离我不远的花雨浓面前,拱手低头道:“夫人,文青已受了惩罚,属下恳请您今日就饶过他!”
花雨浓悠闲的呷了口茶,而后将茶杯慢慢的放下,娉婷起身,笑得艳丽四射,“欧阳,你终于肯开口求我了吗?你若早点开口,他也不用被打成这副模样!”
欧阳礼身子骤的紧绷,不发一话,花雨浓娇笑起来,带着桃萍妖娆而去,那华丽身影在我眼前渐渐升腾,化成斑驳无数,明亮,再明亮,到了极致,轰然黑暗下去……
正文第二十六章 伤痛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也就是说,我整整晕厥了一个白天。
如果还能继续昏睡,我真不愿张开眼睛,因为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痛,从额头一直到双脚,尤其是脸颊疼得若火在烧灼。
我眨了眨厚重的眼皮,四下瞧了瞧,这是我的屋子,我是睡在自己的床上,不觉呼了口气出来,噩梦终于结束了。
动了动身子,感觉着自己还有些力气,我便忍着四肢百骸的疼痛,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我想看看自己脸上的伤势,就朝着窗前的水盆挪去。
天色暗了,水中倒影模糊异常,我摸索着找出火石,将案台上的油灯点燃,端起水盆贴近自己的脸——
我想,我能忍住不尖叫出声,是最大的限度了!
水波一圈圈荡起,由刚开始的慢慢晕晃变得激烈搅滚,终于,那水盆在我愈来愈颤抖的双手中“哐啷”落地,清水流满了下半身,瞬间湿了我的衣裤,使那些伤口若撕扯般的疼痛,可是这些疼痛在此刻看来还算得什么,它根本就不及我心里的那股强烈震撼。
那水中的脸孔,真的是我吗?
那红肿的额头,乌青的双眼,还有那青紫的嘴角,真的是我的吗?
试问天下女子哪个不爱惜自己的容貌,试问谁见了自己这等模样能不震惊抓狂,我东方婧是肖远候府堂堂的二小姐,何时受过此等委屈,就连爹爹都不曾打过我一下,骂过我一句,如今却被别人折磨成这个面目全非的样子,这口气,叫我如何咽得下!
“花雨浓,我,东方婧,对天发誓,总有一天,这笔帐我要向你讨回来!”咬紧牙关,我将这句话恨恨的挤出,双手攥拳“咯咯”作着响。
很生气,很生气,气得全身都在颤抖,气得那眼泪竟然没有预兆的开始往下流,我想家了,想爹娘,想姐姐,想雪菊,想侯府里的锦衣玉食,甚至想那个整日被我捉弄的书呆子沈逸清。
如果不是太后下旨,如果不是j臣进言,我如今还是肖远候府里集百般宠爱于一身的二小姐,我还是那个天地我最大的东方婧!
讨厌!讨厌!讨厌!
我开始讨厌这里,讨厌祁王府,讨厌这里所有的人,我要离开这里,想尽一切办法离开!
点点灯花在我的泪水中含混晕开,我只看得到虚黄的一片。
“文青,醒了没有?”是欧阳礼。
我霍地收住眼底泪水,正想开口,欧阳礼已不请自进的推门而入。
“我带了些药酒给你,还有金疮药!”欧阳礼走过来,将手中几个瓷瓶放在桌案上,而后朝我看过来,“我看看你的伤怎……”他停顿住,瞧向我浸湿的衣摆裤子,微微愕然。
“死不了!”丢了一句毫无温度的话,我一瘸一拐地移向床榻。
欧阳礼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水渍和水盆,似是明白了几分,颇为歉然地道:“文青,今日之事……”
我冷冷打断他的话,“与欧阳大人无关!”
正文第二十七章 原因
欧阳礼见我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倒也不气恼,反而弯身俯下拾起地上的水盆,薄叹一口气道:“雨夫人她是针对我,难为你了!”
此话听得我一阵错愕,却猛然脑中一亮,想起了花雨浓白日里的那句话:欧阳,你终于肯开口求我了吗?你若早点开口,他也不用被打成这副模样!
我胸中怒意渐消,颇为不解地看向他,“欧阳大人,你得罪了雨夫人吗?”
欧阳礼将水盆放回它本来的位置,掏出丝帕擦了擦手上的水迹,敛眉轻笑道:“算是吧!”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在我头顶罩起了一帘雾水,我想不通这其中会有什么样的纠葛,犹豫半晌我还是小心地开口问道:“欧阳大人……不是王爷的得力干将吗,雨夫人她怎会……”
“这金疮药是王爷赏的,功效堪佳,出不得几日你的伤势就会好起来!”欧阳礼没有回答我,顾左右而言了他。
我也是识趣之人,知道有些话该问有些话不该问,在这种豪门深院,知道的事情愈多也许愈不是好事,但见他转移了话题,我便顺势接了下去,“如此多谢欧阳大人!”
“不必谢,你若能不怨恨于我……唉!”欧阳礼话说了一半,抬眼看了看我残破的衣裤和青肿的脸,剩下那半句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我虽然心里对他多有不满,但这个明朗少年那双原本若太阳亮灿的双眼里充满的哀伤愧疚,还是触动了我心底的那片柔软,我冷静心思仔细想想,今日的事也怪不得他,虽然他那一拳打到我口吐鲜血,但任是一个有点心计的人都看得出来,他那一拳是给我一个痛快的结束,否则后面的几人再轮番上阵,我昏睡的便不只是一日了。
心里如是想,可嘴上我不愿轻易原谅他,免得人人认为我不过是个软柿子,“大人同雨夫人之间的事,属下不想参与其中!”更不要拿我当靶子来练!
欧阳礼想去取金疮药的手一顿,片刻抬眸道:“在你之前的侍卫,皆因受不了雨夫人的苛刻严刑,在做满了一年之后便纷纷离去。”
“一年?”我将话中重点忽略,只圈点住这两个字,“为什么我是三年?”
“是雨夫人的意思!”欧阳礼无奈地道。
我张大了嘴巴,半晌没说出话来,最终只“呵”的讥笑了一声,敢情是想找一个长期箭靶子来出气,偏偏就是我倒霉给摊上了。
欧阳礼歉然地低下眉,“如果哪一天你真的受不住了,便去请求王爷让你离开,王爷是和善之人,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他说——祁王爷是和善之人!我揉揉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除了祁王爷那声音听起来还算温和,其他的,一点也没觉得和善!
正文第二十八章 上药
我费力地手脚并用,又龇牙咧嘴全无形象地将自己整个搬到了床上,喘息两口揶揄道:“欧阳大人,你说王爷是信我还是信雨夫人,怎么可能听取我一个侍卫的片面之词!”
“府中上下的人和事皆在王爷心底,是非曲直王爷自然明白,如果雨夫人做的太过分,王爷也不会任她胡来!”欧阳礼定定地说着,像是在给我吃定心丸,而我则注意的是他在提起雨夫人时那短暂蹙紧的眉头,还有他不似白天那般尊重的口气,看来这个祁王府,很复杂。
“但愿吧!”嘟嚷一句,我忍着疼痛躺倒在床上,对于欧阳礼的提议丝毫没放心上,夫人跟侍卫,怎能相提并论!
欧阳礼微微一笑,白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苦闷,取过金疮药走到榻前俯看着我,“我来替你上药吧!”
我刚刚阖上的眸子陡地睁开,瞳孔惊状地向他聚拢,连连摇手,“不用了,不用了,不牢欧阳大人费心,我自己来就可以!”
欧阳礼哪里管我的大呼小叫,在他眼里我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若说与一般男子有什么不同,那只能是稍微秀气了点。推开我胡乱挥舞着的手,他竟然矮身坐在了床沿,“你自己怎好给全身上药,还是我来!”
不要!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
我惊慌着想要坐起身,却被他按住,“不要乱动了!”
“不是……欧、欧阳大人,你、你是统领,我只是侍卫,这样……这样……于规矩不符!”我苦着脸,尽可能的寻找着托词。
欧阳礼笑了起来,如阳光一般绝峰散雾,“不要不好意思,大家都是男子,怕什么?”
他倒是聪慧,居然看出了我在害怕,但问题不再这里,问题在于我根本就不是男儿身!
见他就要来扯拽我的衣襟,我大急之下伸出手去抢他手中的瓷瓶,口中不迭地道:“我自己可以,真的可以!”
“嘶……”在这一抬臂伸臂的牵扯中,冷不防的拉裂了身上的伤口,疼得我额上冒起了汗珠。
欧阳礼摇头无奈地笑道:“还逞能!”话完,竟不再理会我的反抗,伸指“啪”地封了我的|岤道!
“欧阳大人!”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行将伸到我胸前的手掌,拼力大喊了一声,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喝给震住,手指挨在我的衣襟上而暂停了动作,我惊喘两口,缓和着声音道:“大人快放开我,这等不分尊卑的事情若是叫雨夫人知道了,岂不是又要给我加一桩罪?大人不要为难属下!”
欧阳礼挨着我衣襟的手指缩了缩,旋即无所谓的和暖一笑,“她不会知道,就算知道,这事也轮不到她来管!”
不再理会我的无力挣扎,他将我的推脱只当做是害怕坏了尊卑礼数,而根本不去向深层次考虑,将瓷瓶放在床沿的褥上,他两只手并用,不疾不徐地扯开我的外衫,就要向着中衣的布扣而去——
正文第二十九章 险情
完了!我该怎么办,要不要承认自己其实是女的,要不要,要不要?
正当我心焦如焚,做着剧烈内里挣扎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声音,“欧阳大人,可是在此处?”
欧阳礼看着我复杂难当的眼神,还以为我是惊恐无措,轻笑安慰道:“无事,是王爷身边的丫鬟可兰,许是去寻我不得,又听其他侍卫提起,所以来了你这里。”对我解释完,他微挺起身,侧首对着门外道:“什么事?”
“欧阳大人,王爷请您前去!”丫鬟在门外软声答应。
欧阳礼眉头一皱,自语道:“这么晚了,定是有什么要事!”
我见机会近在眼前,急忙附和,“是啊,欧阳大人还是快去王爷那边看看,这里就叫属下自己料理好了。”
欧阳礼没做丝毫迟疑地点点头,“嗯,好吧,我叫可兰进来帮你!”
我连连称好,只要他能马上离开,什么都好!
欧阳礼放心地再次点头,而后伸指即刻解了我的|岤道,在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回首轻声道:“今日你我的谈话,不要说给外人听,知道么?”
“欧阳大人放心,文青不是那等乱嚼舌根之人!”话虽这样保证,可是我倒有点不明白,我们的谈话里有哪一处是不能被外人知晓的?是关于他与花雨浓之间的事么?按理说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这个王府的人该知道才是,想不通!
“嗯!”欧阳礼简短的应了声,推门而去。
看到那扇门合上,我一颗吊在喉咙口的心总算是踏踏实实地落回了肚子里,即便是那叫可兰的丫鬟开门进来,也依然是那么踏踏实实,因为,一个小丫头,我还足矣对付。
“听别人说,你叫文青?”可兰说话声音不大,长得还真是清秀,就如她的名字一般,可人的幽兰。
见她是个面善之人,我的戒备心也没那么重,笑笑道:“对,可兰姐可以这么叫我!”
我这一声“可兰姐”,唤得她面上忽而飞了道红霞,“欧阳大人叫我来给你上药!”
女人对着女人羞怯,真是让人觉得不舒坦,我打了个激灵,有些尴尬地道:“啊,好!”
可兰闻我答应,便抿着唇笑了笑,低眉低眼地走到床沿来,我从床上慢腾腾坐起,假意道:“就坐着上药吧!”
可兰微微颔首,俯身去取装了金疮药的瓷瓶,我趁机凝聚力量于手掌,对着可兰的后颈处猛然劈下,可兰连痛呼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晕厥了过去。
我晃了晃劈得酸疼的手掌,从可兰手里夺过金疮药,扯开衣服自己给自己涂抹了起来,虽然疼,虽然上的部位不够周到,但是好歹凑合将药都点到了位置。待一切妥当,我找来一身干净衣裳换好,而后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属于我的床上,闭起眼睛美美地睡了一觉。
至于可兰,等她醒来自行离去就是了,我没打算对她解释什么,若要问,我顶多说一句:是你自己晕倒了!
正文第三十章 谈论
我睡觉向来比较安稳,夜里只要没有特别大的响动,一般都不会醒来,果然如我所料,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入我眼睛的时候,我床边的可兰早已不知去向,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更省了一番口舌。
自我被罚那日开始,欧阳礼便不再要求我每日上早课,并跟祁王爷为我争得了几日休息时间,说来我倒不感激他,我有这等模样也都是拜他所赐,所以,也就理所应当的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皇家的金疮药果真药效不同凡响,不过三日,我已经不用再呲牙咧嘴额头冒汗的行动,脸上的红肿也多多少少消去了些。说来倒是奇怪,可兰这几天都会在黄昏的时候来瞧我,还总是要带上些下人们吃不到的甜点,按理说她这个王爷身边的丫鬟好歹要高人一等,却偏生隔三差五的往我这个新人这里钻,起初我以为是欧阳礼吩咐她如此,后来旁敲侧击的问了可兰,她嗫嚅地说不是,我想了想也没想通,索性也不去管她,她愿意来便来愿意走便走,不过她那甜点我却喜欢的紧,日日盼她多带些过来。
半倚在榻上,我左右无趣地摆弄着青花玉钗,眼睛时不时的飘向虚掩着的房门,不知今日可兰是忘了还是有事脱不开身,眼看着红霞都要尽数退隐,她还是没来送甜点。
我扁了一下嘴,将玉钗揣入怀里,穿好鞋子下了床,打开房门张望了阵,依然不见半点可兰的踪影,我失望地摇摇头,看来今日是没的吃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在晚饭时只吃了个七分饱,搞不好半夜要因为饿肚子而睡不着觉。
看看天色,这个时候府里上下当是都已用过膳,若我去找些吃的也不会被人撞见,思及此,我反手将房门于身后合上,伸了伸躺得有些酸软的手臂,提步朝王府厨房的方向走去。
晴雨阁在祁王府的中心位置,与祁王爷的书房寝斋紧靠,从这里到厨房尚有不少距离,我的腿脚还没有完全恢复,走起路来依然有些慢吞吞。
“诶,你们看,他就是那个东方文青,雨夫人的贴身侍卫!”
“在哪里,我看看!”
“就是那个,在柳树下穿着蓝色衣服,走路有点儿坡脚的那个!”
“哦,就是他呀,看不清楚长得什么模样,看那张脸,都被打成了乌眼青,呵呵!”
“呵呵,嘻嘻……”
“什么呀,可兰姐说,他长得俊俏着呢!”
“诶?可兰姐怎么知道?”
“可兰姐说他刚进府的时候,她有见过的,那真是让她眼睛一亮!”
“哎呀,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我起初只自顾自的行走,没太在意有人说话,但那些说话声越来越嘈杂,不得不引起我的注意,仔细听听,竟是在谈论着我。
正文第三十一章 春情
我停下步子,转身抬眸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不远处的回廊里,或坐或站的有那么七八个丫鬟,掩口嬉笑的对我指指点点。有的羞怯点的见我看过去就匆忙躲开,藏到廊柱后方,有些胆大的,就正大光明的对我摇晃手中团扇。
我摸不着头脑般的莫名其妙,但过了片刻,就立即明白了过来,她们是将我当成男人看了,我好笑地低下头,紧抿唇畔不让自己笑出声,真是想不到居然有人觉得男装的我很是俊俏,等容貌恢复后我定要去塘边看上一看。
得知那些姑娘们萌了春情,我不觉有些得意,兀自清了清喉咙,抬起头冲着她们露出和善的微笑,姑娘们见我对着她们笑,又开始了一阵马蚤动。
见她们如此,我骨子里那潜藏着的爱玩儿个性像雨后春笋一般破土而出,拼了命的向上钻,我整了整衣襟,背负双手朝回廊信步而去,煞是一派倜傥风流。
“来了来了,他过来了呢!”一个年龄稍小的俏丫鬟边用眼睛瞄我边对她的同伴们说着,而后“咯咯”笑了两声,就用团扇掩着口躲到了其他人身后。
待我踏上了回廊的端头,几个丫鬟突然安静了下来,个个偷偷朝着我看,有的许是见着我脸上的伤而忍不住扁着嘴偷笑,有的则好似想从我的伤势底下看清我原本的容貌,每个人心思各异,却又都是在围绕着我打转。
“姐姐们在聊些什么?”我明知故问地慢声说着,还做出十分讶然期待的表情,眨眼将她们一一看过。
几个丫鬟互相看看,谁也不肯开口,她们不说那便我说,正当我想继续发问的时候,忽而一个有那么点熟悉的厌恶嗓音突兀响起,“都躲在这儿清闲,府里没事给你们做了吗?”
我原本舒展着的眉头陡然皱起,这声音的主人让我讨厌万分,不是别人,正是花雨浓的忠实狗腿桃萍。
她左右看看,对着其中一个蓝衣丫鬟道:“你,雨夫人叫你绣的鸳鸯戏水你绣好了吗?”
那丫鬟低着头不敢做声,朝着回廊的一边靠退过去,桃萍轻蔑地乜了她一眼,转头对着另外一个粉衫丫鬟道:“还有你,昨日叫你给雨夫人买的胭脂呢?”
“买、买好了!”粉衫丫鬟诺诺地应了一声。
桃萍却大声道:“买好了还不拿来!”
粉衫丫鬟小声道了个“是”,便匆匆忙忙跑了开。
每个富贵人家府里的下人都是分等级的,这祁王府里的等级我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可兰跟这个桃萍都算得上是大丫鬟,所以她们要比其他丫鬟的地位高些。
“诶,对了,雅芸,雨夫人昨个儿说想吃松子糕,你马上做些给我送到晴雨阁!”桃萍扬了扬手中丝绢,半笑不笑地道。
叫雅芸的丫鬟不悦地蹙眉,出乎我意料地不买桃萍的账,她冷着脸道:“你我各侍其主,你的主子想吃什么,你自个儿去弄就是了,我还要回去给我家夫人摘花!”
正文第三十二章 报仇
闻言,我脑中霎时一亮,目露星光地朝雅芸看过去,好,有魄力,若我说这些个丫鬟就应该如她一样,否则都不知晓被桃萍欺负到哪里去了。
桃萍显然很不高兴,但见雅芸毫不畏惧的目光,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哼了一声,扭头朝我这边走来,在看到我时又愣了一下,然后挑挑眉就要从我身边擦过。
之于她对我这般的藐视,很是令我不高兴,但我不会表现出来,而是微笑着也抬起步子,对着她走过去,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快速的伸出右脚,*****她的两脚之间,而后又快速收回,速度之快都让我自己佩服起自己来。
“啊——啊——”桃萍被我这么不着痕迹的用脚一绊,整个人就朝着地上呈倒栽葱的姿势趴俯了下去。
这空当,我扫视了一圈众丫鬟,她们均看到了我适才的动作,个个面色惊恐,显然是怕我得罪了桃萍,可是我哪里会让桃萍真的摔在地上,我不过是想让她亲亲我的鞋面罢了。
俗话说的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对我不恭不敬,那我自然也会如数奉还,不要说我小人,这叫做君子报仇!
眼看着桃萍就要挨到地上,我忽而将脚一伸,并抬高了半尺,凭借自己多多少少的武功底子,稳稳将桃萍的身子给接住。
我微低头,冷眼瞧过去,哼了一声笑着道:“哎哟,桃萍姐,你这是做哪般,亏得小弟我腿脚利落,否则还不跌了个狗吃屎?”
桃萍惊魂未定地趴在我的腿上,脸色由起初的惊白变为涨红,在辨得清我话中的揶揄后,又转向了青紫,她没说话,双手按在地上准备起身,我则趁机将右脚收回,淡淡地道:“坏事做多了,走路可要小心了!”
桃萍从地上爬了起来,忿忿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夹着满身怒意就走了,那临走的眼神似是在对我说:你等着,回头叫夫人好好收拾你!
我也回了她一个眼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怕你不成?
“呵呵……哈哈……”待桃萍走远,这群丫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在她们的笑声中愉快地穿过了回廊,转向我本该走的那条路。
“文青——”
有人喊我,我回过头笑望着,是雅芸,她放下举起招呼我的手臂,稍显大声道:“可兰姐说你喜爱吃糕点,以后想吃就去巧蕊阁找我!”
巧蕊阁!我眨了眨眼,想必是祁王另一侍妾蕊夫人的闺阁,名字听来还算可人,思罢,我对着雅芸一拱手,“那就多谢雅芸姐了!”
一干女子又嘻嘻哈哈笑闹起来,我没在理会,打起口哨朝厨房而去。说来这打口哨还是缠着沈逸清学的,结果被娘亲知道,狠狠数落了可怜的沈逸清一番,我这个罪魁祸首则扮起小绵羊,乖乖听话不再跟沈逸清学这些东西,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声,实际上我已经学会了,哪里还需要再学,娘亲总是那么容易被我给糊弄住!
正文第三十三章 祁王
在我刚刚踏入祁王府的那一天,就听说了这个王府恢宏奢耀堪比皇宫,说它“一日之内,一阁之间,气候不齐”。我当时只将此话当做笑料,世人都说伯父的水默山庄乃人间一奇,可也不敢妄自菲薄到如此这般的程度。但是今日却是让我真正见识到了这祁王府的不同凡响。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长廊如带,迂回曲折,亭台楼阁参差环抱,好似独立却又紧紧相连,让人数不清究竟有几十、甚至几百座,水若明镜,桥若蛟龙,盘旋连绵于整座王府之中,仿似给人一种暗示:池中之龙,必有登天之日!
我婉然一笑,不想去细究其中含义,踏步而上了一座拱桥,说来进了王府七八日,可是至今还没有真正见过祁王爷本人,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叫做无巧不成书!
“王爷,你都好久没去找人家啦,若不是今日人家在府门口守着,你肯定又要去找雨姐姐了,王爷你偏心,人家不依呢!”女子的声音娇媚柔软,自拱桥另一端缓缓传来。
“哈哈,本王还真是有些日子没去你那里了,倒是开始想念雅芸那丫头的手艺了!”祁王的声音听来清爽却又有力,与那一日的慵懒倦怠多有不同。
我停步顿在拱桥上,怔怔然望过去,我该怎样形容他,如松,如菊,还是……如玉?
是的,如玉,一个容貌清俊的如玉男子。
似那青山溪水中陷入泥沙的一块莹玉,初时让人匆匆一瞥只以为不过一块卵石,然而风来水动拨开道道尘泥,却露出光华无限,不经然于无息间夺你双目,细细品来,让你无法不被吸引,无法不去着迷。
忽而水波激烈一荡,完全扫净玉身细沙,它慢慢破水而出,朝你逼近,却令人陡然将呼吸凝滞,只因那光华里愈来愈聚集起的冰凉冷寒,你会猛然惊觉,这才是本质,玉的清寒本质。
我几乎无法移动的忘我注视着那玉身上最明亮干净的地方——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与他看似温润的外表格格不入,那么的孤高不可一世,那么的不怒而自威,那么的精光隐匿,一时间,只会让我觉得,这个祁王,好生让人捉摸不定,又或者说,是深藏不露。
“你是谁?”
女子突来的问话打断我如诗如梦境的幻想,急忙垂下头道:“属下见过王爷,见过……蕊夫人!”适才祁王有提到过雅芸,所以我猜想这个偎在祁王怀里的女子就是蕊夫人。
“东方文青!本王叫的可对?”祁王平静无波的道,虽然是对着我说,可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
“啊,是,属下多谢王爷记得!”想不到他居然记得我的名字,想必是我太过“出彩”了,不光身上挂彩,脸上也挂彩,现在的祁王府只要随便抓一个人来,估摸都能知道我叫什么。
正文第三十四章 争宠
“哦,原来是雨姐姐新来的贴身侍卫,抬起头给我看看!”蕊夫人慢声慢语地命令着,我只得听话地抬起头给她好好“欣赏”,不过同时,我也在欣赏着她,这蕊夫人,论容貌不及花雨浓,只能算中等之姿,听说她弹得一手好琴,因此得到了祁王的青睐。
“看这模样,倒是眉清目秀,可惜脸上又青又紫的,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来,不过听府里的丫鬟说,他本来长得俊俏得很,啧啧,雨姐姐还真是够狠心,若是我呀,肯定是舍不得打下去!”蕊夫人一边摇头感叹,一边打着团扇对我品头论足,乍看是在为我不平,可我知道她心里真正想的是哪般。
祁王微微勾起唇角,“雨浓的事情,本王从不愿干涉!”
蕊夫人蹙起眉头,在祁王怀里左右扭了扭身子,撒娇地道:“王爷就是偏向雨姐姐!”
祁王哼笑一声没作答,蕊夫人眼波在我身上流转了一番,我隐隐觉得头皮发麻,不知晓这个蕊夫人是不是想拿我当棋子,果不其然,我总是那么不幸能言中。
“王爷,蕊儿一直也想要个贴身侍卫,你看姐姐们都有,蕊儿来王府来的晚,至今也没能有个侍卫傍身,这个东方文青显然是不讨雨姐姐欢心,才来了不过几日就被罚成这等模样,王爷不若就将他赐给我吧,之后再为雨姐姐另觅一个合心称意的,王爷意下如何?”蕊夫人说的好像句句在情在理,但那层窗户纸,却是一点就能透,她这是摆明了在祁王跟前与花雨浓争宠呢。
祁王眼底一冷,被我无意捕捉之后,瞬间敛去了锋芒,畅怀大笑,“你若想要贴身侍卫,早说便是了,王府里侍卫众多,随你挑就是!”
我低下眉看着地面,若那蕊夫人聪明些,就即刻顺水推舟了事,祁王很明显的是比较疼爱那花雨浓,适才蕊夫人说话时,我似乎是看到了祁王那些微不悦的表情,虽然很细微很短暂,但我相信自己没看错。
可偏生这女人就笨得很,依然得寸进尺地要求,“王爷,人家就看上他了,王爷就将他赏给我吧!”
我暗自叹了口气,这般愚钝的心智,怎么斗得过满腹心机的花雨浓!
祁王止住笑意,终于肯纡尊降贵的看我一眼,我正在左右观察两人的脸色,竟不期与祁王视线相对,怔了片刻后,无所惊慌地微低下头,眼皮稍稍上抬,只看得到祁王圆润的下颌和他抿闭着的嘴唇。
“东方文青,本王问你,你可愿意去巧蕊阁?”祁王云淡风轻的说着,甚或有些慵懒之意。
我骤然抬眸,眼前景象由他的下颌“唰”的变成了眼睛,那眼底一派悠闲,在等着我的答案。
正文第三十五章 从容
他不着痕迹的将这个烫手山芋甩给我,还想落井下石不成?我已经被花雨浓惩罚至此,若是在主动去其他夫人那里,我的日子不会比在晴雨阁好多少,说不准会更差,其一花雨浓与这个蕊夫人争宠我无可厚非的就成了棋子,其二谁敢说这个蕊夫人就是个好主子?我还不至于傻到那种地步!但是我又不能一口回绝蕊夫人,这样便是又得罪了一人,一定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你究竟想去哪一处,怎么不回答本王?”祁王有些不耐地催促了声。
祁王啊祁王,你不想理会自家女人的争风吃醋,又想做到不让任何一方有怨言,所以就将我推入火坑?可是这火坑我会不会跳,你可没想清楚!
我于心底抽了口气,挺起身子而后恭恭敬敬地给他们二人行了个礼,语调平静地道:“回王爷,王爷是整个祁王府的主人,这王府里的一切都当从属于王爷,属下也同样,在主人面前,属下哪里有资格去挑来选去,如果连做夫人们的侍卫都能让属下自行选择,那可真是对夫人们的大不敬,属下万万不敢!”
“哦?那你的意思是……”祁王爷略一吃惊,对我挑眉而视。
我从容地再行一礼,“属下自然是听王爷安排!”我可不想做渔蚌之争下的冤魂,王爷大人既然搬起了石头,那就去砸自己的脚好了。
“王爷……”蕊夫人顺着我的话叫了一声。
我保持着拱手的姿势,等待祁王的吩咐,他却半晌不言语,我按耐不住想看看祁王是何等表情,在偷眼抬眸时却看到他收回凝视着我的眼神,清爽一笑,而后将蕊夫人用力一揽,从我身边徜徉而去。
我始终弯着身子,默默数着,一、二、三、四……直到十,才长吐一口气直起了身,朝着拱桥的顶端走了两步,想了想又折身回头看向已下了拱桥的祁王和蕊夫人,那一对背影看起来配又不配,貌合又似神离,我撇了撇嘴,准备离开。
“本王会给你个安排,你且好好等着!”
祁王的朗声在我即将离去的时刻透过清风云雾劈面而来,震得我浑身激灵,让人始然飘升的心情抖转急下又跌回谷底,我咬着牙关,万分不甘愿地大声回道:“属下谢王爷抬爱!”
祁王闻言停步回身,蓝色的衣袂风中摇曳,那双叫人捉摸不定的眼睛将我从头到脚再次打量,而后浅浅一笑,如风去也。
我差一点,就被他那如玉石温润的浅笑给迷惑,还好我心底清明,隐存着一丝警惕,这不是自家府里,可是谁也信不得。
我揉了揉适才站得有些酸麻的腿,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从脑中抛开,稍事休息,而后,就踩着日落前自己最后的一道影子,朝厨房走去。
正文第三十六章 好事
暮春时节总是雨,下了一地清白,屋檐滴水,声声空寂,叫人无端端,无端端的黯然和叹息。
春夜料峭,清幽而深邃,人心难静,烦郁而不眠,只等着灯花瘦尽又过一宵。
我倚靠在窗前,任雨丝吹进落满我的脸,愈发的清醒,因此,也愈发的无法入睡,我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想着祁王的眼神和话语,莫名的想逃离,只是苦思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到该怎样离开这个看似平静却若海深沉的祁王府。
“怎起的这么早?”窗前黑影罩过,遮挡住远天始然掀起的微薄之光。
我如同在睡梦中被人惊醒,轻呼了一声,在看清眼前人时方稍有平复,“欧阳大人,早!”缓了缓心神,我又道:“外头飘雨,欧阳大人怎么不撑把油伞?”
欧阳礼温和一笑,比那天边的光亮更明媚,“这雨在寅时一刻就已经停了,你究竟在窗口站了多久,我老远的就看到你怔怔的出神。”
如果说这世间谁人的笑容可以穿透冰棱、绝峰散雾,让人忘记昨夜雨曾凄迷、孤客独寂无匹,我能想到的人,怕是只有他了。
我望着他那如花朵绽放的唇角,觉得周身的温暖都在升腾,不得不说,我对他的好感正在一点一点潜移默化的聚集,理了理微湿的发角,我莞尔轻声道:“欧阳大人进来坐吧!”
“不必了!”欧阳礼看起来心情不错,侧身倚在外面的窗棂处,给我让出早起的晨曦,“有件好事要通知你!”
“好事?”我犹在梳理发丝的手一顿,有些尴尬地笑笑,我想不出在这王府里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在我身上。
欧阳礼依旧笑若春风化水,眼底的欣喜难以掩盖地在不停跳跃,“昨晚当王爷告知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想直接冲过来告诉你,但夜已经深了,只好搁到早上。”
我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等着他的继续,看了看我怔愣的表情,欧阳礼忽然从窗外伸了一只手过来,在我肩头重重一拍,“文青,你是跟过雨夫人的侍卫里最幸运的一个,王爷昨夜忽然跟我说,要将你调派到逐日楼,贴身跟着他。”
“什么?”我瞠大了眸子,若遭雷击一般的看着他。
欧阳礼收回按在我肩上的手,爽朗而笑,“是真的,千真万确,从今日起你就到王爷的寝斋逐日楼去候命!”
“我……”忽然之前我竟然没了言语,更觉得眼前的变化真可堪比日异星移,先是一夕之间,我从肖远候府的二小姐沦落到祁王府的低等侍卫,后是一夜之隔,我成了花雨浓敌对欧阳礼的练剑靶子,而现在,我看似是一步登天的成了这王府里最大主子的贴身侍卫,变化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应接不暇,让我一时竟是不知是悲还是喜。
跟了深藏不露的祁王,真的是好事么?
正文第三十七章 主子
“别发愣了,收拾下东西,早饭后你就可以离开这儿了!”欧阳礼定是以为我是太感动而如此,殊不知我的内心在怎样的翻江倒海。
便如蝌蚪,在未成长为可以在陆地自由爬行的青蛙时,它只能生活在水中,若想脱离那一潭渐渐污浊的河水,只能等自己长大,只能等待那个关于逃离的时机,所以如今的我,不得不服从一个又一个的命令,这就是昨日祈王说的那个给我的安排。
稳了稳心神,我认命似的一笑,对这一切无奈的接受,“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件衣裳罢了!”
“嗯,也好,用过早饭后,你去找我,我带你去逐日楼!”欧阳礼将身子从倚靠着的窗棂上直起,“那我先走了!”
“等等!”我叫住行将离去的他,愕然地道:“欧阳大人,我今日依旧不用上早课么?”记得他给我的休假是刚好到今日为止的。
欧阳礼站在距离我三步之遥的地方,晨曦薄艳映红他若阳光的笑脸,“你以后是王爷的人了,凡事自然是以王爷重心,以后的早课没事时你便来,若王爷有事叫你做,不来也可!”
“哦!”我有些木然地点点头,也就是说我以后的日子都要围着祈王转,他若子时起床,我决不能丑时掌灯。
不论跟着谁,我想日子都不会太好过,将一口气叹到心里,我轻笑问道:“欧阳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属下的拳脚功夫大人是见识过的,平常在府里给雨夫人做个挂牌的侍卫供她出出气也就罢了,可如今是去服侍王爷,属下有自知之明,自认为还没那等资格。”
“这个……”欧阳礼略一沉吟,“王爷自然是有王爷的想法,你不必多虑!”
“呵,我来看看咱们王爷的贴身侍卫,看样子心情倒是不错!”花雨浓那惹人厌的声音当当正正的*****我与欧阳礼的对话当中。
我皱了皱眉头,极不情愿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对着从院门处高贵而来的花雨浓行了个礼,“属下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您怎么来了这里?”
花雨浓哼笑一声,眉眼吊起,“就算这祈王府不是我说了算,可这晴雨阁好歹还是我的地盘,我想来便来,谁还敢拦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