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琴音连九天第25部分阅读
落雪琴音连九天 作者:rouwenwu
众将于镇外军营闭门商讨战略。宝珞作为皇帝随身“侍卫”,闲来无事带着“墨鱼”前往郊外的草原溜马。
“墨鱼”便是拓跋嗣心爱的乌骑战马,在他还是魏太子的时候,西域国所进贡的这匹珍贵宝马,据说是草原上数十年才会在野马群中捕获的仅存一匹乌龙驹后裔。草原上最好的驯马师也征服不了这匹彪悍的乌龙驹,于是装上铁笼子运来了魏都。尚是幼龄的乌龙驹愣是把跃跃欲试的武将、驯师摔得灰头土脸,只有太子拓跋嗣耗了一日一夜制服了这匹悍马,倏跟随征战沙场,去如风、来如电,多次带着主人脱离险境,相伴多年。
这乌龙驹几年来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劣性,几年前,拓跋嗣带着宝珞前往柔玄镇,初次接触时它也是大发雷霆,宝珞揽着马脖子安抚片刻它竟奇迹般的停止了发飚。连拓跋嗣都啧啧称奇,想当初他驯服乌龙驹可是费尽了气力啊。
至于“墨鱼”的别号便是宝珞由当年人称“墨玉公子”的拓跋嗣身上联想而得,可乌龙驹跟它的主人均是对此别号嗤之以鼻。
伊吾戊镇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像是四面沙漠环绕的一个绿洲,有宽阔的草原,澄蓝的湖泊,秋末的草原草甸虽已枯黄,却是弥散着温润的氤氲之气。野花也已凋零,那浅浅淡淡的草香,便在氤氲气息中倘佯,草香中还夹杂着泥土的清香和山野的味道。
在湖水浅滩上刷洗墨鱼油亮乌黑的鬃毛,它四蹄践踏湖水,欢快地在水面上打滚。这里的气候昼夜寒冷无比,午时却是炎热,躺在湖边草甸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这种感觉亲切无比,像是塞里木卓尔圣湖边的草场,那时候,总是跟着阿西、梅朵象野孩子似的在草原上奔跑,累了便也是这样叼着甘草躺下晒太阳,远处是星星点点棉花团般的羊群。
“墨鱼呀墨鱼……你的故乡是不是也在草原,你会想家么?”墨鱼嘶鸣了一声,绕着湖边来回地跑。
“呵呵……”宝珞眯上了眼睛享受这午后的暖煦。
忽觉一道阴影挡住了光,浓浓的身影投射在她脸上,一个清俊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颜姑娘莫非家乡在草原?可是依在下所见所闻,草原上的姑娘多是浓眉大眼、爽飒豪气,颜姑娘倒像是那江南水乡里出来的一般。”
宝珞微笑一跃而起,盯着贺兰容颉的俊脸笑得狡黠,“贺兰将军莫非是觉得江南的女子都是小家碧玉、弱不禁风?”
说着瞟了一眼贺兰容颉身边的赤红马,“敢不敢与我这江南女子赛上一程。”看着这辽阔的草原早就是蠢蠢欲动了,偏偏有人送上门来。
宝珞老练地打了个响哨,将墨鱼召唤过来,一个翻身跃上马背,挑衅般注视着贺兰容颉。
他哈哈大笑,“从未有女子敢挑战我的赤兔,输了可莫要哭鼻子。”
扬鞭催马,两骑向着前方冲去。红黑两道光影在青黄大草原上好不耀眼。
风凛冽地刮在脸上,微微刺痛。
宝珞侧头看向紧紧跟进的男子,他也看着她微微含笑。恍惚间,这一幕竟熟悉得心底刺痛,曾几何时,也是在这样一望无垠的绿野,混杂了泥土与青草的芬芳,与她并驾齐驱的是那个紫袍翻飞的男子,那天,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紧,他说,待一切平定下来,便一同去云游四海,找一处风光如画的地方,盖一座小小院落,日出而作,日落而栖。
玥……
刻意遗忘的身影蓦地充斥了整个脑海,她不禁揪住缰绳,墨鱼不满地打了个响鼻。贺兰容颉已是超离了半个马身,正诧异回望着她。
她用力摇了下头,用力抓住缰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俯身贴向马背,她要在极致的速度里遗忘他,那个已经决定在心里抽离的身影。
墨鱼仿佛感知到她的急切渴望,张弛出最优美的弧线,爆发出无尽极限。四蹄快如闪电,不多时便将赤兔远远抛在身后。
“哈哈……我认输了,颜姑娘好骑术,可以与乌龙驹人马合一,心意相通,佩服!”贺兰容颉输得心服口服,与宝珞在缓坡上放慢了速度,自在倘佯。
贺兰容颉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陶埙,悠远、苍凉的埙音,幽幽响起……仿佛在大地里突兀空灵的回荡,古老而又苍凉,粗犷又不乏细腻,神秘且哀婉,就象一个流浪的诗人的低吟曼咏。
像沙砾一样在心房冲刷,吹动亘古的思念,雁过长空、天地悠悠,难却柔情万种,尽散在一曲埙音,忽然就觉得被掏空了一般,人已不知身置何处……
“真看不出来,贺兰将军可以将一曲埙音吹奏得这般苍凉动人,倒不象是春风得意、溢着豪情满怀的少年将军该有的心境呢。”
贺兰容颉若有所思看着手中的埙,说道:“这个是从前跟随我的副将战死前郑重地交给我,他总是在每一场大战后对着遍野的尸身残骸吹起这埙音,说是送他们一程,日子久了,也便就喜欢上了这种声音,每次血战后,用它的宁静平和来洗涤一身的杀戮戾气,算是一种慰寂吧。”
“一曲埙音安魂魄,选择了战场的人,死在战场上也是一种荣耀。”宝珞微微叹了一口气。
两骑渐行渐近烽火台,抬头望去,只见一身乌金战甲的帝王正遥遥看着他们的方向,阳光洒过身后,像是镀了一层流金般的光晕。
宝珞扬起笑脸向他挥手,策马加快奔向烽火台。贺兰容颉怔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埙。
拓跋嗣指尖擦去她额上的汗珠,“我都看到了。”
“呃?看到什么了?”
“赛马啊,我的珞珞竟然跑赢了赤兔,也不知是不是容颉让着你。”他笑得一脸戏谑。
“贺兰将军已是输得心服口服,你就算不信我能赢也该相信墨鱼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他哈哈一笑,“来了这里几日,闷坏了吧,明日陪你去镇上走走可好?”
“我是你的侍卫兼马夫,不用太顾虑我,日里头晒晒太阳溜溜马,很是自得其乐呢。你去做该做的事情,我跟着来,可不是想拖你后腿。”
若不是烽火台下兵将成列,真想将她拥入怀里,只能低头凑近她耳边悄悄地说:“可是,两天没有见到你了呢,你就不想着我么?”
宝珞斜睨他一眼,笑道:“那好吧,就许了你明儿陪我一同去镇上走走。”倏又小声问:“真的不会妨碍么?”
“该部署的都已准备妥当,就差狼群现身了,若不能一击即中,后患无穷。”拓跋嗣看向远方,神色倏然凝重起来。
“是要一举击垮柔然的精锐部队么?”
“没错,柔然人擅长骑兵突袭,他们跟我们鲜卑祖先一样,是马背上的部族,先帝前朝,开疆拓土,锐意进取中原,无暇北顾,因而给柔然的发展以可乘之机,吞并了敕勒诸部落,势力益振,统一漠北,而漠北贫寒,以游牧为生,柔然军队日益马蚤扰我北境,抢夺财物,近年更是变本加厉。他们虽也效仿我朝建立了君主制政权,但仍是游牧习俗,居无定所,其精锐更是随时迁徙驻地,神出鬼没。”宝珞虽是随口一问,拓跋嗣却将这两国征战的由来讲得是清清楚楚。
如今魏军压境,柔然必定是避其锋芒,若是全线压上,对方采取拖延隐匿的战术,待得魏军粮草不接,断其后援,便是陷入了瓮中之局。拓跋嗣自然是知晓其中利弊,所谓蛇打七寸,这一击必中乃是此战的关键。
宝珞虽知多年的战事终会以柔然国的臣服为终结,但是历史总有其固有的轨迹,她不敢擅自妄言,须知一棋变而全局改,就像是她如今的选择注定会扭转后世的劫难一般。
俯瞰那茫茫连到天际的草原,嗣,他会想着把这片广阔浩瀚的土地纳入版图么?
仿佛是看到她的疑惑,拓跋嗣傲然抬起下颌,漫不经心而又坚定地说:“这片土地并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只是想拔了它的狼牙、剁了狼爪,让它温顺伏贴而以。至少在往后十余年间,能绝了我的后顾之忧。”他脸上的光彩是霸者气势,,却不由得令身边的女子一阵心慌。
她能理解,逐鹿中原是每个站在高位的统治者一生的梦想,而将来,四分五裂的中土大地也会随着历史的滚轮逐渐归一。嗣,若也有这样的心思,本是无可厚非;她,若当真不能冷眼旁观,又该如何自处?
他,首先是一个强盛国家的帝王,其次,才是站在她身边那个有着清新阳光温暖的男人。
这张描绘了天下蓝图的手,此刻浸沁着坚定的温热紧紧牵着她。
北凉国虽是刚经受战乱之苦,但是魏军入境时并未蓄意破坏,且在北凉战败求降后,魏军便撤出了城镇,驻守在镇外。使得伊吾戊镇民生能快速恢复。所以走进这边陲小镇,正赶上了巴扎日,倒也热闹得紧。
避免太过招摇,拓跋嗣和宝珞均是穿着着粗布皮袄装扮成草原上的牧族。
这里的民风习俗跟倒是与西域人大相径庭,居住的是黄土胚修葺的土屋,半球状的屋顶,弧形的房门与窗框,别具异族风情。
这里成年男子留着两撇弯曲上翘的浓黑胡子,戴卷檐尖顶毡帽、妇人则是黑纱蒙面,遮住了头脸。那黑纱下,均是有一双明亮动人的大眼睛。
宝珞刚吃过大盘烤肉,喝过大碗的奶茶子,这会怀里又捧着大串的葡萄,眼珠子骨碌碌看向街市上一排排罗列的大馕、大枣、油炸馓子、帕尔木丁、薄皮包子、哈勒瓦、羊杂碎、曲连、烤南瓜 还有冒着香气的烤肉串子。
这些食物,有着童年的味道。来到中原以后虽是在西域食馆里也有,但是却是迎合了中原人的口味,早就变了调。
拓跋嗣头上戴着毛皮毡帽,将乌发尽收帽中,贴上浓密的络腮胡子,一身狼皮猎装穿在他身上那是高大魁梧,豪气尽显。那双墨黑晶亮的眼眸却露出不相称的宠溺,含笑看着身旁的女子。
她露出久违的天真欢快的笑容,就像是多年以前,初涉中原见到什么都欣喜若狂的小丫头。
“呀……蛇舞。”戴着头巾的一个艺人吹着木笛,一条色彩斑斓的蟒蛇在艺人的身上闻乐起舞,艺人扭动着柔软的身躯竟似身上的游蛇一般舞动。围观者大声叫好,拍手称奇。
宝珞看得新鲜却不敢靠近,说起来着实丢脸,她终日与药草为伍,亦也深究过毒物,却始终是不敢接近软绵绵滑腻腻的蛇类,总觉得怵得慌。
窄狭的土石路上行过一辆宽敞奢华的马车,彩纱覆帘、香珠环翠叮当不绝,与这街巷朴实的景致是如此格格不入。
却见那条舞动的蟒蛇长信吞吐,倏地向华丽马车飞扑而去,猛烈的撞击下车框碎裂,车厢内顿时凄厉尖叫声扬起,围观的众人俱都呆住了,瞬间四下逃散,“蟒蛇吃人啦!”叫声不绝于耳。
一道蓝光快疾如风穿入破裂车厢,银亮丝线缠住蛇颈,一个巧劲,将已经缠在妙龄华衣女子身上的蟒蛇拉起丢了出去,摔在地上扭动两下晕了过去。而车驾内的女子尖叫声仍是未止,似是受了惊吓,尚未缓过神来。
舞蛇艺人慌忙跑过车驾前迭声道歉,原来是车内这名被蟒蛇缠身的女子身上所用熏香与平时驯蛇艺人所用的香料一样,且更为浓烈,以至于蟒蛇飞扑缠身。幸得宝珞眼疾手快,否则那女子如此紧张挣扎中蟒蛇是越缠越紧,就算不窒息致死也会吓出个失心疯来。
看那异族女子花容煞白,兀自不住发抖,着实吓得不轻。宝珞从药囊中取出安魂丹让她吞了下去,对车厢内两名侍女打扮模样的小姑娘说道:“这位小姐实是惊吓过度,回去歇息半日便可恢复如常,莫要担心。”
那两名小姑娘却猛地摇头摆手,嘴里叽哩咕噜地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宝珞皱眉苦着脸向拓跋嗣求助。
拓跋嗣摇头苦笑,“见义勇为的女侠,她们在求你去驿馆帮忙向他们主人解释发生了何事呢,如今她们的小姐吓傻了,少不了回去要被责罚。”他又拉起宝珞的手,道:“算了,别管这事,咱们走吧。”
“那怎么成,帮人当然要帮到底,再说这小姑娘吓得不轻,别真吓傻了,我且观察片刻才得知,不就是帮她们去说句话嘛,再说有你在,不怕不怕……”说着嬉皮笑脸地将拓跋嗣也拉上了马车,陪着那几个女子来到了驿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小熙的妈妈生病住院了,周六还要动手术,偶是焦虑又担心,几天也熬不出几个字,请各位等文的大大见谅。
续缘北风城(六)
浓眉虬须、阔脸敦容,身形魁梧高大,一身华贵皮裘,看似一名殷实富足外族商人,可那双微褐的双瞳精芒泄露,不若其外貌之憨实,实乃精明算计之人。
土谷浑国商人库耶达便是侍女口中所说的主人,带随商队一路穿越沙漠而来,如今留候在伊吾戊镇等候通关文碟,不日便要前往柔然国,那名受惊吓的女子乃是库耶达的亲妹丹萝。
得知丹萝受到意外惊吓,库耶达忧心忡忡之余,又盛意拳拳邀请丹萝的救命恩人穆四夫妇留下,盛情款待。几番推却不下,惟有却之不恭。
这穆四夫妇便是拓跋嗣随口的一句化名,他一口流利的土谷浑语与库耶达相谈甚欢,宝珞便退出前厅前去厢房看顾尚未清醒的丹萝。
施针调息一炷香,丹萝扑闪着大眼睛转醒过来,忽地就尖叫着扑到宝珞怀中惊惧抖着,美瞳涌出大滴泪水浸湿肩头,不住簌簌战栗。
“别怕,别怕,现在没事了。”宝珞轻拍她的后脊柔声安慰,这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着实我见犹怜。
“哈哈!”门外传来一道爽朗笑音,“我那骄横刁蛮的小妹,竟然被一条蛇惊吓成如此不堪,真真是糗啊,若是阔朗台得知此事,还不要笑上一年半载。”来人便是库耶达。
丹萝倏地在宝珞肩头抹干残泪,怒目瞪住五哥,“丹萝没有惧怕!只不过是……是那巨蛇勒得我喘不过气来罢了!五哥你休得贫给那阔朗台知道。”说着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副讨好之态。
库耶达宠溺笑抚丹萝那头千辫乌发,说道:“小妹,你看你把穆夫人衣裳蹭得都是鼻涕眼泪的,有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么?”
“呀!”丹萝这才留意到自己适才揽抱住哭泣的并非是近身侍女,“呀……我想起来了,是一道蓝光将那大蛇卷丢了出去,姐姐!是你救我,你的身手真好。”
宝珞含笑,竟觉这小姑娘的性子与梅朵几分相近,心生好感。
丹萝那方又叫嚷开了,“姐姐你好漂亮!丹萝有五位哥哥,一直想有个姐姐,姐姐可愿与丹萝结义金兰?”
“啊……呃……这个……”宝珞万料不到丹萝竟如此豪爽,尚不知如何应对已被丹萝跳将起拉往屋外,对天跪地,一手拉着宝珞,一手向天“我,丹萝年方十六,愿与姐姐……姐姐你的名字。”
“我……容宝珞。”宝珞讶异于她的真性情,心中那股子豪情顿起,草原上的女子也是跟男子一般,性情相投便结为异姓兄弟姐妹,哪来那么扭捏作态。
“我,丹萝年方十五,愿与容宝珞结为异姓姐妹,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愿天地为证!”
“我,容宝珞年方十七,愿与丹萝结为异姓姐妹,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愿天地为证!”
礼成,两人相视大笑,脆声一路扬向前厅。
“姐夫!你可便是我姐姐的夫君?”丹萝一进入前厅便对着拓跋嗣恬噪嚷嚷着,尚不待宝珞向满脸疑惑的“夫君”解释清楚,丹萝已是喋喋不休说道“我与姐姐一见如故,适才已是天地为证,义结金兰,一时心急,忘记相邀姐夫前去观礼,姐夫莫要责怪小妹才是。”
拓跋嗣哈哈一笑,拉过宝珞素手,戏谑道:“一见如故,性情相投,哈哈!夫人喜欢便好。适才库耶达得知我们夫妇二人常年云游四海,便相邀一同前往柔然一观太子册封大典,闲来无事,为夫便答应了下来,这样一来夫人即可与义妹多加亲近,如此可好?”
宝珞一愣,嗣要去柔然国?虽说是隐在商队中,若是被识穿了身份亦是凶险万分,不由脸泛担忧之色,他微笑冲她眨眼,握紧她柔软的手,指头轻抚。
她手也紧了紧,含笑点头。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也有了这样一份默契。
丹萝自是大喜过望,“这下可好了,小妹正觉与五哥同行很是无趣,现下有姐姐……哎哟……”话语未完,后脑勺已是被缓步走来的库耶达赏了个爆栗。
“是谁非要偷跑乔装成护卫,死活也要跟着来?现下有了义姐就嫌弃五哥了么?你这个小妹,还真是没良心得很。”
“五哥……五哥最好了,小妹哪敢嫌弃五哥……”丹萝小手环上库耶达熊腰,扭捏撒娇,小脸冲着宝珞咧了个大大的笑容,扑闪扑闪着大眼睛。间种斜睨一眼库耶达做了个鬼脸,惹得拓跋嗣、宝珞忍俊不住也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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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到得漠北草原,顿时豁然开阔,远是苍劲雄浑连绵不绝的雪山,碧蓝天际是雄鹰呼啸,时时可见柔然牧民游牧于草坡高原。他们辫发左衽,居住穹庐毡帐,逐水草畜牧,在零星散落的毡帐映衬下,天空纯净明亮、草地辽阔壮丽、空气清新、牛羊成群。
同行几日下来,宝珞这才发现丹萝实在是个话唠子,安坐在马车内便也能闲嗑个没完没了,若不是偶尔同她策马扬蹄在草原上奔跑,真怕这小妮子可要嗑到嗓音干哑。宝珞自从咽喉受伤以来,这话若是多说了,咽喉如火烧一般,于是便只剩得丹萝清脆的嗓音在马车内喋喋不休,时而是宝珞轻快的笑声。
这几日里,宝珞已是发觉这两兄妹并非土谷浑商人这般简单,他们所携带均是贵重之物,沿途也不见买卖兜售,随行护卫亦是身怀武艺之辈。将这疑惑与拓跋嗣说了,他却道是无妨,已着人查过他们的底细,实乃土谷浑贵亲,这番掩饰只是图个方便进入柔然国敬贺册封大典而已。
果不然快到得柔然可汗庭,夜里,丹萝抱着宝珞连声道歉,迭声说对不起,“姐姐,我……实在是憋不住了,你一定要原谅小妹,我与五哥并非商贾,实在是迫不得已才隐瞒了姐姐。我五哥是土谷浑青海王,奉了父汗王命前来柔然国参加庆典,如今北魏军在柔然国边境盘查甚密,以顺利获得通关文碟,我们兄妹二人方才出此下策。并非有意隐瞒姐姐。”
宝珞这厢却是呵呵笑着执起她的手,“丹萝妹妹莫要自责,你们兄妹也是为求能顺利完成王命,又有何错呢?难言之隐,姐姐也有,丹萝妹妹日后也莫要怪我就是了,可好?”
丹萝大眼睛扑闪扑闪,带着一丝疑虑,舜又咧嘴笑开,“好!我自是信得过姐姐,我这番跟着五哥出来,也是为了多长些见识,天下之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也不要做那见识浅薄的小郡主,这趟出来能与姐姐义结金兰,实是我丹萝平生一大快啊!”此时的丹萝竟一扫骄纵之气,令得人刮目相看。
来到柔然可汗庭,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毡帐星罗棋布,整然有序,连绵方圆数里。既是举行册封大典,喜庆的气氛四处洋溢,时不时便有牧民聚集欢歌载舞,守备也较平日森严了许多。
库耶达随从向守备报上名号,递交土谷浑特使文书,等候不多时,便有一行官员前来迎接,一番寒暄过后,由侍从引众人前往毡帐歇息。
静待两日后的太子册封大典。
入夜,风声鹤唳,呼啸声贴着齐整的草坡掠过,发出长短节奏的音律。夜空星河更为绚亮,沉坠得仿佛便要扑向辽阔浩瀚的草席。
几声未眠骏马嘶鸣在万籁夜色中如此突兀,两道黑影无声无息在月华阴暗中飞快掠过。
“都说了你不要跟着来。”压低的男子声音正轻叱身边的同伴。
“我不会拖累你。”声音低沉喑哑,隐约可辨女子身形。
如夜墨色的眸光斜斜地望向她,分不清是嗔是怒,“外边冷,瞧你的手冻得冰块似的。”长眉一蹙,嘟囔了几句,“谁会怕你拖累,你不要随便丢火药便好。”
“扑哧”,女子笑出声来。
“嘘……轻点。”
两人正是拓跋嗣与宝珞,他们在多如天上繁星般的毡帐中遵循游走,却始终寻不着王帐。
“停,我们入阵了。”宝珞拉停拓跋嗣,低声说道:“我们走了这大半夜,只是在外幕徒劳,瞧天上的星辰,北斗七星之形,我们始终在天璇星、天玑星的方位。”她仰头细观星相,沉吟片刻又道:“这里是由类似八荒阵的阵法演变而来,按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我知道怎么走了。”说完拉着他沿正确的方位寻去。
不多时,果然绕过星罗毡帐,来到一大片平坦草场,草场中央数座庞大华美毡帐,飘扬以雄鹰为尊的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守备兵时不时列队而过,看来,这里便是王帐无疑了。
她咧嘴无声轻笑,“带着我来准没错吧。”
他也微笑,“嗯,不鲁莽的时候值得奖赏。”说着飞快在她唇上偷了一个吻,忍隐笑声,他肩头轻轻抖动。
心头滑过一缕甘甜,嘴角噙着笑意跟随他悄悄掩向王帐。
屏息隐气,两人在王帐暗角处融入黑幕中。隐隐听得王帐中有三人,一为年迈者苍老却又充满霸者之气,其为中年男子高亢浑厚之声,再为年轻男子沉着之音。
老者朗声说道:“将军真是年少有为,又懂得变通,实是汝朝砥柱中流啊。”
“不敢当,可汗过誉了,晚辈仅是为父亲前来见证观礼,探望父亲多年挂念的老朋友。”年轻男子沉声应答,不卑不亢。
老者又道:“本王与你父终有个几十年前的约定,尚不知有生之年可否得见,”顿了顿又道,“本王欲助老将军一臂之力,只是鞭长莫及,有心无力。”
“无妨,可汗的难处我们也知晓,如今一切均已是布局妥当,只是劳烦可汗出兵演出戏即可。”
老者哈哈一笑道,“这又有何难,如今他拓跋氏咄咄逼人,我们便给他来个腹背受敌。”说罢两人抚掌大笑。”
这年轻将军是谁?声音很是陌生,是北魏将军还是南宋将军?听他们所议,乃是合力对付北魏之举。宝珞抬眼疑惑望向拓跋嗣,他也是轻轻摇头。
忍不住,取出匕首轻轻在帐上割出一道裂缝。
看那穿着打扮,老者定是柔然大檀可汗,端坐身旁华丽金缕装着的中年男子便是两日后接受册封的柔然太子,而那年轻男子,一身黑衣劲装,面上覆了张银盔面具,一双精芒在面具下灼灼闪亮,看得宝珞心头凝起寒霜。这目光如此凌厉逼人,似曾相识一般。
大檀可汗扭头问太子,“铁其那何时能到?”
太子恭敬回禀:“回父汗,铁其那将军信使前来报必定在大典前赶到,前日里将军骑兵奇袭探入境之魏边路军,魏军大败而退。”
大檀可汗不禁面露得色,“我柔然骑兵骁勇善战,他拓跋氏的人马凭得不过是兵多将广,岂敢在我广漠草地上与铁蹄相较。”
帐外拓跋嗣毫不掩饰嘴角一闪而过的冷嘲,柔然可汗庭自恃深入漠北草原,谓我力不能制,防备松懈,若乘其无备出击,势必大乱。
魏五路骑兵已是悄无声息潜入柔然可汗庭数十里之外,并尊帝令若遭遇柔然主力骑兵,乃诈败撤退,令其放松戒备。如今已是探明王帐方位,且得知大檀可汗之左膀右臂铁骑将军铁其那不日便会到来,利剑已然贴近毒蛇七寸,果是不出所料。
两人瞥见守备兵齐步而过,正要离去,却不料转身在帐后竟撞向一人,那人黑衣蒙面,匕首直抵宝珞颈项,拓跋嗣出手甚快,两指迅捷捏住那人咽喉。
此时若是打将起来,势必引来守备兵将,拓跋嗣正想趁宝珞快速闪身一刻痛下杀手。却看见那人已垂下握住匕首的手臂,定定看着宝珞,目光像是见了鬼一般,浑身杀气也已敛去矣尽。倏又凝住宝珞手中握紧的蓝珠,眸光更为惊诧,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愤恨之色,口形轻轻吐出两个无音字,“宝珞”
宝珞怔怔点了下头,这人是谁?看身形象是女子,她认得她?
在拓跋嗣松手一霎那,黑衣女子返身掠了出去,眨眼间隐入夜色,武功之高出乎意料。只撇到她黑衫扬起时,裙角一抹桃红薄纱在月色下刺目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前赶出一章,祝各位大大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多谢各位大大对小熙妈妈的关心,手术很成功,还好是良性肿瘤,今天已经出院了,可以过个好年,实在好开心。
过年期间一定也会很忙,下一章8号更新。:)
续缘北风城(七)
泰常二年十二月
这就是终年恒古不化的雪山么?巍峨陡峭,深入云霄,就像域北那座无人敢涉足的吉祁连神山,几乎可见山风呼啸凛冽、风雪肆虐,就像冰寒山峰刀刃一般的尖利,丝丝割裂肌肤。雪山下,连天地也苍白惨淡,这让宝珞想起冰雪女王居住的普拉德隆,人迹罕绝,连灵魂都要被冻僵了。
“这片雪山我们柔然人叫它‘搏格达’,不可侵犯的圣山,听阿嬷说,山里面有可治百病的冰山雪莲,所以,有人在最接近搏格达的山壁间修建了吊桥,可是过去采雪莲的人,都没有回来。巫师大人设坛祭法,说是接近圣山的人世世代代会被诅咒,所以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了。”路上偶遇的小牧童小大人似的告诉他们神山的由来,叮嘱这些外来人尽快离开这个诅咒之地。说完瑟缩着抖动身体,一溜烟跑开了去。
他们却越走越近,寒风也刮得脸上刺痛,睁不开眼来,寒意四面八方扑来。足底已是麻木僵直,宝珞用力跺着脚,冰硝四溅,忽地发现跺开的雪沫下竟是坚硬的寒冰层。隐隐透着乌沉沉墨黑一般的诡异。
冰层,上古时代,这里莫非曾经是河流?是那场令得地球上生物绝迹、恐龙灭绝的世纪寒冻将这里变成这样的么?
拓跋嗣也留意到宝珞脚下那块抹去雪沫后露出的墨玉寒冰甚是奇异。她已是伏下身子,想仔细一看,却隐隐闻到呛鼻之味,冰层下隐约有墨色涌动。
拓跋嗣将宝珞拉至身后,“这冰下有古怪。”说着抽出长剑,运起内劲,缓缓在冰面上刺了下去。内力直透剑尖,瞬时一股乌黑粘稠的胶状黏液夹杂着刺鼻的味道沁上剑柄。拓跋嗣猛地抽出长剑,一道黑色液体“哗”地喷了上来,两人退后一步,过不多时,那道喷涌液体的裂口又被凛冽风雪堵了个严实。
宝珞取出火折子,打着了火,慢慢靠近粘稠液。看着火光冉冉漫开,这,竟然是原油层……
“这是什么?怎能点燃?”
“这是原油,古代海洋或湖泊中的生物经过漫长的演化形成的混合物,与木炭一样属于化石燃料,我们脚下这片冰层,是古地壳变化演变而成的原油田,原油的威力十分强大,甚至产生比火药更为巨大的爆炸力,一般燃料无可比拟。”
拓跋嗣凝视冰面上的火光,唇角弯起一道难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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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草场东边缓坡,是平缓草原上柔然王族祭拜祀地,名唤祭天坡。王城草场圈环密密麻麻的毡帐无形中便是阵法变幻的天然屏障,因此在王城范围内并未有太多守备军,各路将领将聚集柔然可汗庭的军队驻守在东南西三方,对王城形成环阵护卫。
柔然人信奉萨满教,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隆重而不敢有一丝懈怠,而今年则在祭祀后即举行柔然太子册封大典,出席者均为柔然国地位崇高之辈。土谷浑、龟兹、疏勒、于阗西北各国均派遣使臣前来恭贺。
萨满巫师祭腾格里、祭地、祭敖包、祭火。
大檀可汗率先泼酒跪天,身后乌鸦鸦跪倒一片垂眉低首的柔然族人,肃穆无声,只听得萨满巫师尖利的嘶吼声向伟大的腾格里祈求风调雨顺。
丹萝拉着宝珞隐在各国来使末席,低声窃窃私语,土谷浑国虽也是信奉腾格里,但是身为郡主的丹萝却是离经叛道,任何祭祀均是能避即避,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她那稀奇古怪的脑瓜子竟然认为人力胜天。这个骄蛮任的小郡主在这个时代也真是个异类。
“姐姐,五哥接到密函在册封大典后即刻回国,你和姐夫跟我们一同去土谷浑国吧,我带你去看我的雕堡,那是父汗赐我的封地,是我们土谷浑国最美的地方。”扑闪着长长的眼睫,一脸渴盼。
宝珞垂下眼帘,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丹萝,我们不能跟你去,但是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去你的雕堡作客。”
丹萝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敛住,“难怪五哥说聚散总有时,你们有更要紧的事情,姐姐,经过这些日子相处,小妹也看得出你们并非寻常夫妇,姐姐,无论你们要做什么,一定要保重。”丹萝解下自己的腕绳,郑重系在宝珞手上,腕绳七彩流溢,坠起七色皓石,绳上绣着莲花图腾,这是土谷浑皇族标志。“姐姐,他日若是你能前来我国,只需出示此物,小妹必定飞奔而迎。”
宝珞也郑重点头,忽觉一道凌厉目光向她扫来。抬头看去,却见龟兹国宾座末席站立一众头纱蒙面的西域舞孃,想必是待得册封大典后向柔然可汗献舞的龟兹艺人。薄纱在天寒地冻冷风中飘舞,仿如冬日里桃花盛放的景致。正是前夜那抹桃红,那道目光毫不避忌在红纱下注视着她。她是谁?熟悉却又不亲近……
仪式完毕,退回王帐大宴群臣宾客。
此时大檀可汗与太子举起金杯敬向柔然首席战将铁其那,此人剑眉横须,不怒自威,那气势震慑全场。他便是嗣所说漠北最凶狠的苍狼,狼一样阴霾的双眸,柔然人称其 “狼神”。
觥筹交错间,艺人起舞。声鼓奏曲中却忽觉远方隐隐震动,像是草原在恐惧中瑟缩颤抖;又像是千万只猛兽扑向手足无措的猎物。
已是有人惊疑未定四处张望,突见王城祭天坡远处隐约升起阵阵狼烟,不止一处……东面、西边、还有南面……均是柔然三路大军驻守所在地。
狼神铁其那眼睛猛的眯起,眼底的阴霾愈渐浓烈,从骨子里渗透出一丝森冷。他镇定自若退去边席,三两下手势调遣精锐守备卫护王帐。
慑于狼神的威慑傲人的强势,众人收敛了慌乱,心下却仍旧是揣揣不安。场中献舞的舞孃亦是退回一旁。
此时已可闻轰隆声响,像是万乘铁骑扬尘而至,席上有人慌张得跌落酒樽,突兀声响拉断了众人心头绷紧的铉丝。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已有传令官快马回报。
“东、西、南三面驻军受到突如其来北魏轻骑军队袭击,现由各军副将领兵迎战。”
“北边腾狼军现今如何?” 铁其那目光扫向传令官,腾狼军便是其一手统帅多年的精锐铁骑军,以“风驰鸟赴,倏来忽往”扬名,威震漠北草原。其神出鬼没、闪倏雷电般迅捷之势是北魏军最强劲的对手。
“北面尚不见魏军踪迹,腾狼军副将驻守待命。”
铁其那不作沉吟,道:“王城外阵法精妙,当年擅闯王城的叛军无不是迷失其中,逐一被绞杀矣尽,量他北魏军闯入亦不过如此,传令去,腾狼军支援西面军。”
“魏军欲形包抄之势奇袭,肃不知我精锐部队齐集王庭,便让他有来无回!以血献祭腾格里大神!”大檀可汗朗声说道,双目精芒不减。
新任太子与年青将士齐声附和,顿时喊呐声愈来愈是高亢,纷纷抽出大刀武器,王帐内肃杀之气腾腾绞滚。
号角声破天而上,似母狼绝望的呜咽,随着猎猎硝烟骤然飘来,与那作响的狼图腾旗帜遥声相对。太子已是多番请命出战,跃跃欲试,如若此战能立下头功,更是竖立其威信。
时辰一点一滴在焦躁不安中流逝,迟迟未见回报,铁其那也坐不住站起身来回踱步。
远方滚滚浓烟绞腾,浓烈的血腥气息早已布满了草原上各个角落,可见外围战况及其惨烈。宝珞握住丹萝手心,瞧见她神态自若,未见惊慌,想来这个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蛇……库耶达褐目精光微敛,依旧大口喝酒,更是从容。
宝珞并不担心他们兄妹安全,库耶达带得他们前来,以其如此精明之人,定是与嗣达成了协议,嗣昨夜趁暮色离开时,亦安心让她留下,她知道,比起凶危战场,此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破城,规矩上亦不会为难外国使臣。
嗣,从不做没有把握的决定,此番他已部署周详,所以,她不担心,这也是他与狼神铁其那渴望已久的交锋。他们那样的男人,只有胜利才能填满空落的野心。
传令官浴血而来,“报!腾狼军支援西面军途中遭遇两路魏精锐骑兵伏击,稍有折损,双方至今僵持。”
“报!西面军失利退至北边。”
“报!南边失守!”
战况失利令得王帐内焦躁的空气愈加浓烈,如此困守王城实非铁其那所愿,正欲禀报领兵前去北部防线亲率御敌。却听得前方厮杀声越来越近,南军败退,魏军追至外围毡阵中了么?果不其然传令来报,南军退至毡阵中,魏军亦追赶而来。
“魏军已入我阵地陷阱,他们绝不能轻易脱身……”大檀可汗话音未落,忽听“嗖嗖”两道破空声响,狼图腾王旗轰然倒塌,颤颤巍巍落在王帐前,杆上插着两支森冷利箭。帐内顿时惊叫连连,已有女眷四处逃散。
大檀可汗、太子、铁其那率先出到王帐外。只闻前方一道狂放笑声,带着睥睨天下的杀意而来。
魏军轻易过阵,足以让众人惊慌失措。顿时乱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