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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琴音连九天第13部分阅读

      落雪琴音连九天 作者:rouwenwu

    林子里停了下来。宝珞忽然省起这里上得个山坳便是水月莎庵。这三人抬了个箱子鬼鬼祟祟的必定是有所阴谋。

    只听林子里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来,走来两个满头满脸遮在披风帽兜下的灰衣人,看身形似是女子。这两人接过箱子也不多说便朝山坳上走去。

    宝珞不假思索便跟了上去。果然,两人抬着箱子进了水月莎庵。便没有在出来。

    这庵堂必定是有古怪的,摸不清虚实下宝珞也不敢峁峁然进去。眼看天色已大黑,自己离开馨园并未打过招呼,为免大家担心,还是先回馨园为好。

    宝珞既然是溜出去的,自然便要溜回来,除了前院正门,这后院四周均是布满了机关阵,所以也只有正门才设了护卫。馨园里各院的护院阵法均是由院主人自己设下,并且时常变幻。外人如不知情乱闯进来被阵法困个三天三夜也不出奇。

    今夜容玥留在宫中,雁北居只有宝珞一人,可是入夜前梅朵已经让人收拾了两间空屋出来说是要与淄衣暂住进来。怕宝珞一个人住得冷清。

    三人在前院喝茶聊了会天,宝珞就说玩一天累了便各自散了回房歇息。

    换上忍衣躺在屋顶看星星的宝珞在这深秋的夜晚冻得打哆嗦,直想着怎么把这忍衣的改制成冬暖夏凉型。

    直过了未时,在屋顶几欲睡着的宝珞才听到细细的动静声,忙屏息施展忍术潜行下去。只见淄衣已经摸进了容玥的书房,正在细细簌簌的翻找着。过了许久,似乎一无所获,又潜入容玥卧房。

    宝珞眼神一黯,自己没猜错,淄衣果真是为了《韩仙秘籍》而来。幸好一早有提防,已经放到了只有自己与容玥知道的地方。仰望乌沉沉的天,今夜的星月都隐藏在厚厚的云层中,仿佛天昏地暗的帏幕,无边无际的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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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广陵楚家的独孙被拐了,前日儿进城购粮看到楚家米庄都乱成一锅粥啦。”

    “那可不是,昨儿我也听说楚大当家的悬赏一万两找孙儿呢。这会京城也闹开了,衙门日日寻人,还不是为了那银两。”

    “这年头,财大招人眼啊,就像咱们容家前园子里的哪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俺还听说去年末大小姐也是被贼人掳了去,也不知主人花了多少银两才赎了回来。”

    “这个咱没听说啊,不过自从大小姐来了后,园子里守卫就紧了许多,这前园的阵法都开启了来。估摸就是你说出了那档子事。”

    宝珞经过伙房门外时就听到几个小厮在议论着,心中好笑,拓拔嗣啥时候就成了掳人勒索的贼人了。

    只听一个小厮又说:“陈二,幸好前些日子去购了粮回来,今儿一早俺去城里跑腿,那可乱得呀,都在抢米粮呢,说是楚庄米铺都关门了。”

    “这还不苦了老百姓,其他的小米铺趁机抬价。今年冬天又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啦,唉。”

    宝珞皱了皱眉,轻声离开伙房,向着后山走去。寻思着这京城米祸如此突然,那掳人的难道不是为钱财?按道理一万两已经是天价了,贼人还不满足那必不是为蝇头小利而来。

    容家的产业是遍布南北西域的水运陆运以及钱庄,却没有粮庄可以解京城如今的燃眉之急。不过这京城的米祸漫延开来可是不得了的。必定会民生动荡。

    宝珞刚好拿着完成的火药配方前去山坳里的武器工坊寻找降涟,因此便把适才听到的事情向降涟提了。

    “降涟哥哥,咱们的运输能否将南边或者北边的粮食运来京城,先解了这米粮之急呢?若是这米祸漫延开来,南北均囤粮,着实苦了老百姓啊。”

    “宝珞,容家的钱庄要购买这大批量的粮食是轻而易举,只是这楚家的米庄不仅仅是在京城而已,而是遍布整个南朝,京城的米铺都关了,说不准其他地方也是一样。楚家不卖粮,咱们钱再多也难办。这事儿不简单,待大哥去查明了咱们再从长计议。”降涟说完便唤了个侍从进来,交代了下去。

    傍晚,天机阁的暗人带回了讯息。

    原来这楚庄的五岁的小孙儿在八月二十一跟着楚少夫人、||乳|娘前去逛庙会,一个不小心小少爷就不见了。这楚少夫人是哭得死去活来的,楚庄老爷子的独子在前年急病去了,这孙儿便是楚家独传的香火。一夜间楚家是人仰马翻。重金悬赏欲救回孙儿。

    暗人查出,次日楚家就收到了绑匪的书信,送了件小少爷当日出门穿的外套来,勒令楚家囤粮。本来这商家囤粮,官府是必定会干涉的。可是此事却被压了下来。暗人从蛛丝马迹中查到插手此事的是京城禁军统领慕容破。

    “此事必是那妖妃所为,不知她又安的什么心思。”降涟听完回报打发了暗人离去。

    “降涟哥哥,梅妃如此定是绑了楚家小少爷来要胁楚家,楚家有何物是梅妃想要的呢?”

    降涟心头透亮,击掌说到:“自然是要楚家源源不断的支持钱财,妖妃欲在朝廷兴风作浪自是少不了这巨额财富作后盾。她拿不下容家,便是要打楚家的主意。可惜这楚家虽是南朝最大的米商,却还满足不了她的胃口,于是便要楚家囤粮聚敛翻几倍的钱财。”

    降涟一掌击向桌面,恨声道:“这妖妃不顾天下民生,此事断不能让其得逞。”说着又唤来侍从,吩咐暗人彻底寻查楚家小少爷的下落。

    宝珞心中咯噔一下,八月二十一正是跟踪淄衣前去万国寺那日,梅妃、淄衣、麻衣人、水月莎庵

    宝珞寻思这淄衣之事暂且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从降涟处回到雁北居后,子夜时分,换上忍衣,在漫无边际的浓黑夜色中朝着水月莎庵掠去。

    这水月莎庵宝珞从前也是时常前来与淄衣论琴谈心,自是不陌生。

    庵堂静地,本是与世无争,此刻亦是万籁俱寂。宝珞略略寻了一遍,却不见那日两个灰衣人抬进庵堂的箱子。心中疑惑,如若他们将人藏在庵堂内,守备怎如此松懈?大殿上香烛缥缈,小尼姑头一顿一顿的打着磕睡。只有后院小屋中传来的声声木鱼音,在这死寂的夜晚显得特别突兀。

    宝珞轻轻扒开屋顶砖瓦的一个缝隙看去,只见屋中是识得的主持慧能师太,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左手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鱼。屋中除了正中墙面供奉的佛台崭新光洁之外,均是十分简陋。

    宝珞看了半晌,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欲离开去别处寻找。却见似乎有飞蛾在慧能师太周围盘旋许久,师太不胜其烦,挥了几下手也未赶开,忽然一道精光,宝珞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见到那只小小飞蛾已经被一根极细的绣花针钉在了墙面上。

    这慧能师太竟也是个武林高手。

    如此看来,水月莎庵必非普通的庵堂,势必要查个清楚。

    宝珞暗忖自己的蓝珠在陵墓被梅妃的侍从收走后一直尚未再制作一个,没有趁手的武器在这个藏龙卧虎的庵堂中着实不讨好。

    嘻嘻,那就来给他闹个天翻地覆。

    不多时,大殿传来惊惶的嘶叫声“走火啦!走火啦!”然后便是杂乱的人声与行跑声。

    宝珞抿嘴偷笑,潜回慧能师太的屋顶,心中暗想。这下师太总就要出去了吧。刚好可以搜一搜这屋子。

    可是慧能师太只是在蒲团上起身,开门张望了一下。忽的把房门在里反扣上,走到供奉的观音塑像前在观音捻指的手腕上轻轻旋转,只看地面“哗”的裂开了一个大洞口。洞里隐隐传来幼儿的哭闹声。慧能师太闪身进去,洞口又哗的关上了,地面一尘不染,无一丝破绽。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宝珞差点笑歪了嘴。这洞内必定是楚家的小少爷,现在孤身闯进去凭自己的功夫未必能救得人全身而退。宝珞不再犹豫,迅速离开水月莎庵。返回馨园。

    江山暮色寒(六)

    宝珞回到馨园后山山坳,将写着楚家小少爷下落,并且如何进入暗室机关的便条绑在石子上,丢入武器工坊里,宝珞知道降涟必定在此日夜督工。

    次日,天机阁夜破绑架南朝第一米庄小少爷的案子,一举歼灭隐藏在京郊的邪派势力水月莎庵。这一义举传遍京城,整日里大小茶馆、街头巷尾、说书坊人人津津乐道的均是此事。

    而楚家庄因此在天机阁的要求下全面重新开启遍布大江南北的米铺,并且在天机阁的补贴下降价一层。稳定了岌岌可危的南朝经济。跟着接连几日,天机阁阁主宋四皇子刘邑玥的声望在京城中越传越盛。

    宝珞在茶馆喝茶便听到满场都是议论着天玑公子的事迹,传得添油加醋。简直将容玥说成神一般的人物。

    “你们听说了吗?天玑公子已经回宫啦,皇上也召告天下四皇子当年侥幸逃出火难回归皇廷。”

    “这件事早就不新鲜啦,我还听说,皇上要立四皇子为太子呢。”

    “真的吗?天玑公子救世济民,深得人心啊。”

    “我还见过天玑公子呢,那真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啊,高贵出尘的气度,令人不敢逼视。”

    “你少吹牛了,就你这马房小厮,怎么可能见过天玑公子?”

    “你莫要不相信,我们家老爷可是郡南候爷。昨日我才跟了老爷进宫,无意就见了四皇子。”那小厮洋洋得意滔滔不绝细细形容了四皇子的容貌,衣着。围听的人越来越多。不多时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宝珞听得心花怒放,容玥已经离开馨园近半月了,心里思念得紧,便缩在茶馆里听着旁人议论四皇子,心里也如吃了蜜糖一般。

    这日,宝珞在武器工坊里一直在降涟身边转悠着。

    “宝珞,你有话直说无妨,就不要转得大哥眼晕了。”降涟实在忍不住把在身边团团转的宝珞拉到一边按坐在椅上。

    “呃,降涟大哥真是宝珞肚子里的蛔虫,大哥你最近可有见过阿爹?他都很久没有回馨园了,是不是宫里事务忙得紧?”宝珞嘻皮笑脸拉扯降涟的衣袖。

    降涟心中好笑,也不答宝珞的问题,反问道:“何谓蛔虫?”

    “大哥你就不要管虫子啦,阿爹最近好不好啊。你一定有见过阿爹。”宝珞不依不饶。

    降涟双眉一挑,只见他眼光一闪捉狭,从怀中掏出一张信条递给宝珞,说道:“那宝珞先告诉大哥这是什么?”

    宝珞接过那张夜里绑在石块上丢给降涟的信条假装看了片刻说道:“这不就是你们暗人的传信条吗?”

    “是吗?这夜黑风高的,哪个不要命的暗人能独闯这里的‘弥雾阵’直接把石头丢给我?何况公子也说了,这字迹分明就是某个机灵鬼的。”

    宝珞打算抵死不承认,只是摇着降涟的手肘一声长一声短的叫着“降涟大哥”。

    降涟实在拿她没辙,笑说:“好啦,公子多年离宫,这宫中朝堂的人事均要熟悉的,自然是很忙。不过你放心,有三皇子跟着。公子过几日有了空闲便会回来了。”

    听到容玥过几日便会回园子,宝珞小脸立刻绽放如花。轻快的跑回雁北居,告诉卫二娘这个好消息,预先多准备些容玥喜欢的菜肴。

    宝珞偶尔也会去碧楼,不知是否是这心里的芥蒂未解。竟也与淄衣不再有无所顾忌的谈笑。自从水月莎庵事件后,淄衣脸色越发苍白。时常呆呆坐在碧湖边凝看水中的莲花,一坐就是一整天。

    秋意无声无息的靠近,愈来愈浓烈,淄衣一袭白素单衣坐在落叶翻卷的湖岸,看起来越发的单薄。

    宝珞放轻脚步,在淄衣身后停住。淄衣自是知晓身后有人,那淡淡的宝珞独有的清香。她未回首,只是捻起一片落在衣裳上的梧桐叶,放在手中细细把玩,眼瞳却是落在不知是何处的远方。

    “淄衣姐姐,这有因必有果,甚至是前世因后世果。姐姐你精晓佛义难道仍是不通透吗?”

    “佛言,吾法念无念念,行无行行,言无言言,修无修修,会者近尔,迷者远乎,言语道断,非物所拘,差之毫厘,失之须臾。”宝珞继续说着,淄衣仍旧是一言不发。

    “淄衣姐姐你自己保重。”宝珞回身踩着沙沙的枯叶渐行渐远。淄衣呆滞的眼瞳中“嗒”一滴泪打在手心的梧桐叶上。

    巴巴候了两日也未见容玥回到馨园,却等来了宫里的传话内侍,竟是皇上宣容宝珞九月初八进宫修习宫廷礼仪,并参加九月初十的“秋狩”。

    宝珞皱着眉问降涟何为秋狩?

    “秋狩是皇廷一年一度的狩猎庆秋收盛典,秋狩谐音秋收便是寓意这天下丰衣足食,安定太平之意。每年的秋狩皇家便会邀请朝廷大臣与各国使臣参加此次盛会,秋狩历时三日,狩猎最多者前三便为此次秋狩的优胜。”降涟曾经也是容玥的皇家贴身侍童,这宫中的许多典故知之不少。

    宝珞不解问道:“既然是皇族贵亲,朝廷大臣才能参与的盛会,皇上为何会邀请我呢?”

    “那自然是公子请求皇上邀请你去的,非士族又非入籍贵亲,须得皇上宣召才可入宫。那秋狩自是好玩,公子定是知你在馨园闷得慌了。”降涟顿了顿又说:“况且,你若不去,公子必定烦优不已。”

    “为何我不去阿爹会烦优?”

    “秋狩另有一个的惯例,王公大臣定是会携同家中已到婚龄尚未婚配的公子或者千金前去秋狩,参加狩猎的王孙公子均可邀请一名女子成为此次盛会的淑伴。淑伴的女子亦可参加狩猎,所获猎物均可算入男子的狩猎数目中,或者参加女眷的琴棋书画织绣才艺竞逐。项目优胜也可给男伴增加狩猎数目。宝珞,你若不去,你猜公子会选谁淑伴呢?他自然会烦恼。”

    宝珞听得两眼发亮,狩猎即是可以骑马在林子里肆意狂奔,弯弓搭箭。而且,还是与容玥一起,宝珞不由得浮想联翩,沉醉在自己幻象的秋恋情怀里。

    次日,宫里派来的马车一早便候在了雁北居门口。皇宫内侍毕恭毕敬的扶着宝珞上了马车便驾着马车向皇宫方向飞奔而去。

    从北篱门经过东门桥,再从东华门进入宫城。

    进了宫城便要下马车换乘宫轿。

    今日阳光明媚,秋风送爽,宝珞掀开帘子晒着暖暖的阳光欣赏皇宫景致。只见宫殿多为青白石筑建,高耸的屋脊,金黄的琉璃瓦,四处皆是龙纹图形,饰以金壁辉煌的色泽。宫城内的宫殿均是南北向中轴线排列,两边展开,南北取直,左右对称。

    满园桃梅成林,林下缀以繁花,堤岸间种桃柳,湖中一片荷香。这皇宫御苑果然是集天下至精至美的园林景致于一身。

    来到乾西宫门口,宝珞下了轿,只见轿下已经候了几个青衣宫婢。一个圆脸含笑的宫婢亲切的领了宝珞走进乾西宫。

    “容小姐,奴婢名唤小桃,往后在这宫中便是由奴婢来伺候您。有什么不明白的您就直接问小桃便可。”小桃笑如桃花绽放,果然是人如其名。

    “小桃,这里是哪里呢?”宝珞四周打量着问小桃。

    “这里是三皇子与四皇子的乾西宫,两位皇子知道小姐今日到来都十分高兴呢,不过这会儿在皇上的御书房,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叮嘱小桃先带着小姐熟悉熟悉乾西宫。”小桃嗓音娇俏,说起话来流畅麻利。

    小桃带着宝珞来到飞骊阁,宽敞华丽,熏炉里香烟缈缈,内室里飘扬着龙诞香气。

    小桃说是得先沐浴更衣换上宫装方便在宫里走动,招手唤来宫婢装满热水伺候宝珞洗浴。

    宝珞慌忙将人都推出门外,甚是不习惯有人伺候着洗浴。

    这宫殿里四处皆是奢华绚丽,连洗浴水都洒了百合香油与花瓣。宝珞泡得雪肤泛红才起身。看到贵妃榻上已经放了一套粉红宫装。便自己穿了起来。可这衣裳看起来虽不是繁复,却是难穿得紧,无奈便唤了小桃进来。

    小桃笑盈盈的熟练帮宝珞穿好了衣裳,跟着灵巧的梳起头发来,只是在发后卷起了几个小小的发髻便由得宝珞一头及腰的长发散了下来。髻前别上精琢玉片花饰、花穗钗。

    宝珞肌肤胜雪、细腻光洁,自是不用敷粉,在脸颊上浅浅抹了点胭脂,画黛眉。不多时,铜镜中看到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娇俏少女。粉红绢丝裙腰高系,下着宽摆长裙,肩搭白纱长绫。乌黑微卷的长发像水藻一般柔柔顺顺垂至腰际。

    宝珞将赤色龙凤纹重环玉佩系到腰畔,小桃惊诧的看着玉佩,却不动声色的抿紧嘴没有多话。

    宝珞在铜镜前转了一圈,笑着称赞小桃手真巧,将她装扮得这么漂亮。

    小桃领着宝珞走到乾西宫花园,如今正是秋菊盛开的季节。满园金光灿烂。

    宝珞行走于花丛中,微风吹拂起粉色宫纱长绫,长发散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笑靥醉人。好一幅云赏衣裳花赏容的美图。容玥急急走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画中人。

    宝珞听到小桃一声“奴婢参见四皇子”蓦的回过头来。只见容玥站在不远处粉紫花树下看着她,眼中闪动着欣喜。一身降紫色大袖宽袍,黑纱冕冠,高贵清华的出尘气度。宝珞竟有些恍惚,身着皇族宽袍的容玥高贵得令人不敢正眼看去。

    容玥挥手遣退小桃,脸上渐渐浮起一个笑意,这个笑容让他整个人顿时变得和煦而可亲。宝珞挽起长裙,在花丛中飞跑过来,紧紧依偎进他怀中。

    无边灿金的花园争相开得更为绚烂,似乎在贪恋阳光的眷顾。双双对对的彩蝶在花丛中追逐嬉戏不知是陶醉在漫天的香气还是紫藤树下那一对丽人的浓情蜜意。

    “阿爹,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宝珞抬起头,微风拂过,朵朵细碎的紫花雨纷纷落落,鼻间凝聚起淡淡的清香。

    容玥也抬头,皱了半天眉也说不出这株花树的名称。但见一串串硕大的花穗垂挂枝头,紫中带蓝,灿若云霞。灰褐色的枝蔓如龙蛇般蜿蜒。

    “珞儿你喜欢,我们就在雁北居也种满这种花树。”容玥宠溺的手指拂上她粉嫩的脸颊。

    “好啊,不过我想要知道它的名字。”宝珞拉着容玥在园中寻到一位花匠。终于得知那株花树名为紫藤,每年春季开得最为灿烂,那株花树不知何故,却偏偏在秋季盛开。

    “遥闻碧潭上,春晚紫藤开。水似晨霞照,林疑彩凤来。原来这便是紫藤花,珞儿,明年阳春,我们的雁北居定会开满这花儿。”

    宝珞呵呵笑着点头,心想着自己被这花儿吸引是因为容玥一身降紫长袍在这飘满花瓣的紫藤树下如此的和谐完美。

    这时小桃走了过来,屈膝颌首行礼后便说是宫里的礼仪女官过来了。容玥皱眉问为何女官会过来?小桃垂眉答是因宝珞是初次进宫,按宫中的规矩是要修习礼仪。

    容玥不悦:“打发她回去,珞儿不需要学那些规矩。”

    小桃面有难色,无奈正要转身回去打发那女官。宝珞快一步拉住她,转身对容玥说道:“阿爹,这既是宫中的规矩那我便去瞧瞧又何妨?省得小桃被责罚了。

    容玥便依了她,说是若觉得无趣了便打发那女官走。看着宝珞走远后,容玥也出了乾西宫,与候在宫门外的内廷侍卫一同往皇上的德阳殿行去。

    今日未时,大皇子刘邑釜将于江洲平叛归朝,皇帝携百官于朱雀门迎侯,容玥自是要去的,皇帝如今出席任何场所这身边必定是少不了四皇子,直向朝堂百官暗示自己对这四子的宠爱。

    乾西宫内,宝珞正百无聊赖的伏在桌案上听着女官讲述这宫廷礼节。正忍耐不住要打个哈欠的时候却见刘邑隆兴冲冲的快步走来。

    女官与身边伺候的小桃忙双手合拢放胸前,微屈膝,颌首行礼。那女官朝宝珞看去,宝珞正欲给刘邑隆行礼时被他一把拉住。说是去看好玩的事物,拉了宝珞就往门外走。

    乾西宫外已经候了马车,两人上了车竞直往宫外去了。

    “三皇子殿下,你这是要带奴家去哪啊?”

    “唷,珞儿,这才半日,你学得倒很快呀。”刘邑隆似笑非笑的斜瞥着宝珞。

    宝珞咯咯一笑:“那可不是,我现在脑子里全都是礼数之言,快说我们要去哪啊。”

    “就知道你闷得慌了,今儿大皇兄班师回朝,咱们出去看看热闹。”

    不多时便到了朱雀门,这朱雀门临近西口市,亦是人来车往,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如今这偌大的长街已被两旁森然林立的禁军隔开了来。空出一条宽长笔直的大道,直至宣阳门。道的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刘邑隆拉着宝珞登上朱雀门附近最高的雀鸣楼,此处可把这朱雀门与宣阳门看得清清楚楚。今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明艳的日头暖洋洋的普照在京城的各个角落,成千上万的百姓已经将大道两侧围得是水泄不通。

    “邑隆哥哥,你怎不与皇上一同在宣阳门迎侯呢?那不是看得更清楚吗?”宝珞转头看着身边的刘邑隆,只见他脸上挂着讥诮的笑容,懒洋洋的倚在木栏上摇晃手里的茶杯。

    “咱这不是溜了出来嘛,谁耐烦站在那日头底下去候着他呀。”刘邑隆笑得依旧玩世不恭。

    未时一到,忽听一声低沉肃远的号角响起,只见朱雀门缓缓开启,一缕阳光直射在一马当先而出的武将身上,只见他银盔铁甲,腰系佩剑,盔上一簇白缨,跨坐在乌色如墨的战马上,身形高大魁梧。他便是南宋大皇子刘邑釜。

    他一马当先,提缰前行,身后整齐六列精神抖擞的江军骑兵。乌沉沉的盔甲在正午阳光下耀眼夺目。

    那黑压压缓缓步入的军队仿佛是带着极大震慑威严,围观的群众霎时间沉静了下来。

    宣阳门方向礼乐齐鸣,金鼓三响,城门缓缓打开,迎面一人紫袍皇服,长袖翻飞,烈日下他宛如太阳般贵气逼人。却是皇上微恙令四皇子率领百官出迎,代天子犒赏三军。

    刘邑隆抚杯轻笑:“呵,父皇这招厉害。”

    忽听楼下喧闹声起,却是本已平静的围观群众纷纷向宣阳门方向挤去,争先恐后一睹四皇子风采。那两旁林立的禁卫军竟被推得几乎阻挡不住。

    刘邑隆哈哈大笑:“有趣,太有趣了。”

    大皇子此次带了四万江洲军回朝,三万余人马驻扎在城外,仅四千人马跟随进城。却已经足够震慑京城。

    刘邑釜率军在接近宣阳门前挥手停住了大军的步伐,紧接着翻身下马。大踏步走向宣阳门正中手持圣旨的四皇子。十尺外单膝跪下听旨。

    离得太远,实在听不到这圣旨宣了什么。只见刘邑釜行三叩之礼三呼万岁接旨谢恩。其身后的四千江军将士均齐刷刷跪地高喊万岁。声震如雷,响彻京城内外。

    永初二十三年九月初八,皇上封大皇子刘邑釜为永王。称赞其骁勇善战,平叛有功。赐城西永王府。

    永王自是春风得意,百官祝贺。皇上未央宫设庆功夜宴与百官同庆。

    深夜的未央宫歌舞升平,乐曲声通宵达旦。

    宵歌不知醒(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大大对这个故事的关注,都来亲一个(?)

    大家都很关心女主的身世唷,不过偶素打算让女主身世不详滴,既然一把火都烧干净了。那就一了百了。留一点悬念也好哇。

    主要是女主的身世对这个故事的主线没有太大作用。偶也不要容玥这么神通广大,什么秘密都能挖出来。

    九月初九,这日礼官依旧是一早便来到了乾西宫飞骊阁。宝珞问起小桃得知昨夜容玥与刘邑隆均是过了丑时才回宫,今日卯时却又出去了。

    小桃兴高采烈的说起明日的秋狩,她入宫三年了,这参加秋狩的皇亲国戚哪个不是携带自己的近身侍从丫鬟婢女的。也就宝珞今年是个例外,三皇子指了小桃服侍宝珞,才有机会得去见识一番。说是今年的秋狩特别热闹,大皇子从江洲回朝,四皇子也已回宫。皇上心情大好,亲点了许多名媛淑女入宫呢。

    这皇家子嗣中,除了五皇子尚未满十三,其余成年的皇子仅有二皇子娶了正妃,侧妃妻妾无数。大皇子也仅是纳了侧妃与几名妾侍,尚未大婚。三皇子与四皇子更是后宫空虚。

    宝珞脑海中浮现醉仙楼中刘邑隆手中揽着小倌的模样,寻思刘邑隆莫非喜男色,这才迟迟未婚娶吗?这皇子,莫非都是要三妻四妾?

    还在发怔间小桃已在吩咐宫婢收拾细软,申时便要前去位于皇城北的乐游苑安顿下来。乐游苑是位于城北的皇家别苑,依山傍水,地势开阔。这皇家猎场便是位于整个钟山西林,风景怡人,空气清新,野生兽类时常出没,猎场每年亦会在森林中放养大批的驯鹿飞鹰,已备来年的秋狩之用。

    乐游苑的别宫极其宏伟,名曰“武英别苑”。呈长方形,占地宽广。雕廊画凤豪华气派。内外檐均施金龙和玺彩画,菱花槅扇,城墙四角各有一座结构精巧的角楼。苑外护苑河环绕,严然便是一座宫城。

    别苑中高楼林立,首尾相连,黄瓦红墙的五凤楼重檐飞翘,雄伟而壮观。分区域按官等分派居所。这皇族别苑,就算是普通的居所也是京城一般富裕人家远远无法比拟的。其奢侈华丽可见一斑。

    前来秋狩的皇亲朝臣,名媛贵公子均已是入住了别苑中,华丽的辇车、马车穿梭不止,四处皆是群仆簇拥的华衫权贵互相寒喧作辑,手持宫扇的窈窕名媛婷婷萼萼。宝珞看得是眼花缭乱。

    宝珞虽名义上是容玥的养女,但是从未入皇籍。管事将她分派在偏僻的水阁居。她倒是心中甚喜,水阁居依傍玄武湖边,虽是偏僻却也很安静。本就不欲与人过多来往,这里倒也是自得其乐。

    在馨园的时候闲暇便在钟山游荡的宝珞却想不到钟山西林气势如此蓬勃,水草丰富,林木茂密。四处可见各种野生菌菇,飞禽走兽。

    宝珞还想走入林中时,小桃寻来了,带着宝珞回居所沐浴更衣,说是晚上的夜宴她也要出席。宝珞也由得她折腾自己,身上穿了繁复的宫装,裙腰高系,长发垂腰,只是在发髻上别了许多珍珠花饰。淡而不素,丽而不俗。

    小桃手上的动作极快,嘴也没停下来。一边向宝珞讲述这夜宴要注意的事项。首先便是开宴前所有参加秋狩的人士均要叩见天子,然后便是未大婚的贵族公子挑选淑伴。然后强调如何跪拜天子的大礼等等。宝珞听得小脸快要皱到一起去了。

    来到别苑的正殿,殿堂亮如白昼,宽敞富丽堂皇得让宝珞咋舌。而殿外排的长龙也让人目瞪口呆。

    这叩见天子也是按官等来排序的,宝珞自然便是落在最末端。还好这多数是由官臣领了正妻子女一起拜见。倒也不慢。

    参加秋狩的规矩繁复众多,百官权贵只能携同正妻以及正妻的子女前来。可见南朝士族等级制度森严。虽说是如此,出类拔萃之仕皇帝亦会宣召前来。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二千余人。

    许多觐见皇帝后的人士均已入座,已大婚的便与正妻一座,未大婚的贵族公子便是单独一座。或是等待挑选淑伴。身着华丽宫装的名媛淑女便安静的候立一旁,一字排开,近身侍婢站在身后。千娇百媚,仿如百花争艳。

    宝珞入得殿来,独自走上名贵红艳的绒毯,微笑向在正殿前方高位而坐的天子走去,天子身畔那贵气凌人,一身丹凤朝阳大红袍的便是梅贵妃了。各位皇子坐在皇帝的下手座。宝珞也不敢转头去张望,目不斜视。

    走到距天子十步外,宝珞念道:“民女容宝珞参见吾皇万岁。”然后行正规揖首礼,右手压左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缓缓叩首到地,稽留多时。

    待皇帝唤她起身才缓缓站了起来,却见四周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她。这单身女子独自进宫叩见皇帝似乎仅是自己一人。宝珞也不介怀,慢慢退至众名媛候立的末位。小桃似乎松了一口气,默默站在宝珞身后。

    礼官高宣开始挑选淑伴了,只见落座的贵族公子两眼放光的在众名媛中流连。似乎这目光均集中在首位的一名女子身上。宝珞在末位自然是看不到那名女子,不过也甚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天姿国色吸引了满堂的目光?

    只听旁边有人低声议论着,“这萧元帅是第一次携女参加秋狩,看来是志在皇子啊。” 宝珞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是比一般人强许多。

    “还是带了两个女儿前来,可都是艳冠京城的名媛。”

    挑选淑伴亦是从皇子开始,然后是品阶高到低的百官。无官位的公子排位便是由其父的官位而列。

    永王身后的侍童走向首位,引了一名女子去永王的上座。只见那背影婷婷婀娜莲步渺渺,环佩叮当,悦耳动听。

    “三皇子今年不知是否选淑伴?往年殿下均是独自参加秋狩。”

    “三皇子不愿选妃已是让皇上很是气恼了,今年该不会拂了圣上之意吧。”

    宝珞向刘邑隆看去,只见他身后的侍童后退一步双膝跪下俯身。不知是何故,便又竖起耳朵听那几个人切切私语。

    “三皇子谦让下位,呵呵,原来是四皇子与萧二小姐啊。这莫非是皇上的意思?”

    “疑,不对啊,怎么往这边来了?”

    宝珞正纳闷不解他们所说是何意,待反应过来却见殿堂上众人眼光都投向了自己。小桃在身后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宝珞才注意到一名青衣内侍站在了她面前。

    那内侍引着她走向四皇子的上座。容玥含笑站起扶她坐上龙风图形丝绢座垫上。也不顾这大殿上众人惊异的目光。宝珞也笑意盈盈的望向他。

    容玥小声低语:“珞儿,此种场合甚是烦闷,你且忍耐稍许。”

    宝珞点点头。抬头回视那看向她的目光,也不管这是否有悖淑女仪态。只见诧异、惊奇、迷惑、探究、鄙夷、等等各种复杂的表情应有尽有。

    对座的刘邑隆向她眨了眨眼睛,笑得颠倒众生。他身边不知何时落坐了一位火红宫装美貌女子,正含羞带怯偷偷看向刘邑隆。

    刘邑隆上座便是永王刘邑釜,这坐得近了,宝珞才看清了他的长相。只见他粗眉大眼,面形端正,肤色微暗,定是多年在外征战略染风霜,威武不失英气,竟是一伟岸男子。

    宝珞看向他旁边的女子,竟也觉惊艳非常。她云鬓花颜金步摇,双凤纹鎏金银钗,额间一抹钿花,朱颜清丽,宛如河岸上飘然落入凡间的洛河女神。只是如此柔美的女子与身边的永王看似反差极大。

    宝珞低声问身旁的容玥:“阿爹,永王旁边的女子好生漂亮,你可知道她是谁吗?”

    容玥侧头看着宝珞说道:“她便是萧定邦的长女。”

    “呃,是她啊,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呢。”宝珞心中竟生出羡慕之情。难怪以前降涟哥哥便说过这中原的女子比自己漂亮的大有人在。曾经觉得淄衣、随云已是罕有的出尘气质。可是与眼前的萧氏女简直无法比拟。那种艳绝天下的芳容连女儿家看了都会动心不已。若是她与容玥站在一起,岂不是如神仙眷侣一般?

    宝珞那千变万化的神情看在容玥眼里不由得眉心微皱。在方桌下轻捏一下她的小手:“珞儿,莫要乱想。”

    宝珞竟幽幽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女子爱美自是天性。看到与容玥有缔结婚姻之约的女子竟如此完美,宝珞不由得沮丧不已。

    容玥竟有些着急了,捏着她的手不由得用力了些。手中一痛,宝珞才恍过神来,抽出微红的手,委屈的低下头去。容玥又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揉着。两人半晌也不再说话。

    尤其宝珞看到那萧氏女不时把目光停驻在容玥身上,那柔情似水的眼眸身为女子的自己自然明了。心头竟然堵得慌。

    这大殿上渐渐热闹起来,随着歌舞在场中翩翩升起,众人觥筹交错互饮畅谈。可是这两人间的冷空气却是越来越浓。连对桌的刘邑隆都看着他们露出纳闷的表情。

    宝珞心知自己的小性子又上来了,可偏偏又是无法控制。眼见容玥的应酬也多了,不时便有王公大臣带人前来引见。

    宝珞于是便端起案前那尊青光流溢的琉璃盏自己慢慢独饮浅尝起来。饮尽了身旁的侍童便会满上。也不知这皇家御酿的佳酿是何名字,甘甜芳醇,那香味悠远流长。喝了几杯也无酒意。容玥却示意侍童不要再给她斟酒。宝珞只能咬着下唇愤愤瞪了他一眼,遂低下头不再言语。

    这酒名为宫廷酃酒,后劲十足。不多时宝珞的脸颊便绯红。适时皇帝与贵妃先行退席了,众人起身躬送。然后便有女眷逐渐退出大殿。

    宝珞也站起身,说是不胜酒力,唤了小桃便走出了殿外。冷空气一吹,今夜似乎又寒了几分。小桃立即将披风给宝珞搂上。

    懵懵懂懂的在夜色中向前走着,渐渐迷失了方向,不知怎么走到了玄武湖边。宝珞头晕得厉害,捂着额头说道:“小桃,我们迷路了,怎么办。”

    半晌也不见小桃答话,宝珞一回头,却见身后的小桃不知何时变成了容玥。于是捂住眼睛念到:“又喝多了,人都能看错啊。”跟着转身又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的容玥一声轻叹,拉住宝珞的手。拧转她的身子。将宝珞的手用指尖轻揉着说道:“珞儿,还痛吗?”

    “痛,当然痛啊。”宝珞抽出手,向前跑去。泪水无法控制的涌出来,宝珞恨自己莫名其妙的难过,恨自己不是雍容大方的女子。恨自己竟然如忌妇一般乱发脾气。为何现在的情绪变得这么失控?瞬间的喜悲竟如此强烈。

    宝珞跑得快了不知不觉用起轻功来,身上的披风不知何时滑落了都没有发觉。

    似乎容玥没有追来,宝珞跑到林子里,飞身掠上一颗梧桐树梢。坐在粗粗的树干上微微喘着气,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