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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琴音连九天第6部分阅读

      落雪琴音连九天 作者:rouwenwu

    房很暖和,淡淡的檀香,我不知不觉睡去。半夜痛醒,睁开眼睛看到拓拔嗣双手用力捏我的脸,我恼怒的一把推开他。他却一脸痞笑。

    嗣告诉我,这客栈的檀香中有令人安神入睡的作用。好在他一入房间已有警觉,我虽懊恼自己大意,但也知他是想让我能睡上几个时辰。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下榻来。

    一阵清越悠远的琵琶声传来,似远还近,宁静安详。我站起来不由得脚下一晃。只想躺倒继续睡。只看到嗣把手伸过来,捂住我的双耳。我愣了一下,瞬的清醒了。这古怪的乐声可催人入眠。我瞪大眼睛。我看着嗣帮我捂着双耳,可他自己的没有捂着,我忙伸出双手帮他也掩上。

    发现我们互相掩耳的动作及表情很是暧昧,过了半晌,手开始酸了,他才凑到我耳边说到:“我不惧这琴声。”

    厚,这恶魔。还笑得如此开心。

    忽然听到屋顶有打斗声,乐声停了下来。轰的一声,屋顶似乎打穿了,打斗声从大堂传了出来。嗣小心拉开窗缝,我们看出去。却看到那六个眼观鼻,鼻观心的裘衫客在围攻掌柜与伙计。那掌柜伙计果然身手了得,以二敌六丝毫没有落败的迹象。

    只听掌柜沉声道:“慕容破,你们休要再掩藏了,还不现出真身?”说完掌风一变,眼看就要劈到其中一个裘衫客身上,只听一声清啸,那六个裘衫客向外围跳跃起来,似乎只转了一个圈圈。顿时变成了六个身着黑色蛇皮衣头戴精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与鼻孔的杀手。赫然便是在浑水河上袭击我们的水鬼;我差点惊呼出声。

    那六人摆好的阵势果然厉害、攻击速度如闪电裂开。大堂上的桌椅早就碎成粉末。

    一声尖利的琵琶声加入战团,我随声音看去,只见二楼连廊上坐着那白纱女子,手中拨动琴铉,声音时而尖利时而缓促。似一阵一阵无形的剑气向间中武功最高的蛇皮人袭击而去。

    此时场上呈现势均力敌的局面,似乎哪边都不能占上风。僵持下的时候忽见白纱女子身后无声无息的站立着十个白纱蒙面人,那十个白纱蒙面人瞬间如鬼魅般分散站立在大堂的四周。我居然肉眼都看不到他们是如何移动的。就像空地上凭空站出来一个人似的。

    那白纱蒙面人与掌柜伙计似乎在发动一个令天地巨变的阵法。我只看到闪电雷击般的光芒四射。世间竟有如此可怖的阵法。像是在空中交织了一张电网,把里面六人围得是水泄不通。蛇皮人的剑阵已经抵挡不住,只听一声闷哼,一个蛇皮人被电光击中。受伤之处像是被火灼伤,但是那灼伤之处又越来越扩大,直至全身,死状凄厉。

    蛇皮人的阵法已破,剩下的都无力支撑。最后只剩下了武功最高那人,他哗的拉开面具,面具下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只见他目光如炬,脸色铁青,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他大喝一声,穿过电网扑向楼上那白纱女子。女子一声叹息似的琴音便抖动的向他胸口袭去。眼看着中年男子就要命丧当场。

    亮光闪过,一袭鹅黄|色的长袍在空中飞过。一把将中年男人救了下来。竟然是那笑如春风的贵公子。他的身手如此迅捷,好像跟拓拔嗣差不多耶。能与嗣的功力相当这武林中应该也不多。而就算是这个贵公子,想要破解白纱蒙面人那恐怖的阵法也是不易。

    他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轻声笑到:“本公子可不敢领教天罡十二星的玄雷阵。就此别过。”说完一挥手,与一行黑衫劲装随从破顶而出。一个随从抓起蛇皮中年男子也飞了出去。

    以他的身手打不赢跑还是没问题的。那天罡十二星与白纱女子似乎是不肯放过,也追了出去。

    我与嗣对望一眼,他拉着我从窗户飞上屋顶。

    这客栈内打斗如此激烈,这许多的住店旅人居然都被琴音催眠,真不知道一觉醒来看到客栈竟变废墟会是如何的感觉。

    嗣揽着我的腰在雪地上飞掠而过。这场风雪似乎没有要减弱的样子,大地上一片银装素裹。月光也被空中密布的雪花遮盖。我们进入一片林子,风势减弱了许多,隐隐能听到笛音,那音律镇人心铉,似网似墙,我不由得停下来,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这音曲不是该拿来娱乐的吗?这些武林高手怎都用来做杀人的魔音了?

    嗣看我被魔音镇住,拉着我往树梢上一跃,手上输了些真气给我。我猜想是我内力全失才会被距离这么远的笛音镇住吧。真不知近距离会怎样,吐血而死?嗣手上的真气源源不断游走我的全身经脉,立时就舒服多了。

    我们继续靠近那笛音传来的地方。藏在树梢往下看。只见白纱女子与天罡十二星已经追上了贵公子一行人。而挡在前面的吹笛人白袍斗笠面纱,袍子在风雪中飘飘似仙。竟是我阿爹,我差点就要往树下扑去,被拓拔嗣一把拉住:“丫头,下面是武林高手在对决,你下去是想拖累你爹爹还是想害死自己啊。”

    我思忖他说得有道理,暂时按兵不动。但是以我了解的嗣,与他无关的事情他是一定不会出手的。就算双方打得两败俱伤,他也只是看得开心。于是我右手握紧蓝珠,如阿爹有危险我定会出去。

    现下那贵公子与他的随从被围在了天罡十二星的玄雷阵中。外围还有阿爹的笛音魔咒。可是他仍然气定神闲,一柄长剑变化无双。仿若不是在生死决斗,而是在表演一场剑舞。可这剑不是光光好看而已,招招充满杀机。

    看了须臾,心下觉得有点诧异,好像双方均在试探而已,并不是痛下杀手。与刚才打那蛇皮人时竟是不同。于是我小声询问拓拔嗣。

    他赞赏的看着我:“你功夫不怎么样,眼力倒还不错啊。你爹爹似乎不想与那人为敌。”这人就算夸赞别人都说不出好听话来。

    既然阿爹没有危险,那我就安心看戏好了。我坐好在树杈上,时不时还摇晃双腿。那贵公子好像越打越兴奋,好像在切磋武艺一般。这场上完全没有杀气。而是越打越好看,跟着那天罡十二星也不用那雷鸣闪电了,展开一场剑阵。而贵公子的随从也在他的示意下退到了一边。阿爹也把笛音停了。

    只见白衣飘飘,衣炔如风,十二星也是难逢此敌手。玩得开心无比。那贵公子身形极快,一身鹅黄长袍好似游龙翱天。这武林高手啊,就是难得棋逢对手。打得高兴什么恩怨都忘记了。我看得也开心,还啪啪拍起手来。拓拔嗣瞪了我一眼:“你也看得太招摇了吧。”

    好笑的看着拓拔嗣手握紧长剑的样子,就知他看到高手切磋也是心痒痒的。

    忽的树下一阵爽朗的笑声:“打得痛快啊!树上的朋友,看了许久不如也下来切磋切磋如何?”跟着一阵雄厚的剑气往我们躲藏的地方扫来,拓拔嗣挡在我前面,无声无息化解了剑气。

    树下那笑声又起:“有趣有趣,朋友身手果然不凡。何不光明正大下来比试比试?”

    似乎这话正合拓拔嗣之意。他眼瞳里星光闪烁,按了一下我的手说到:“你别下去。好好坐着。”我点点头。

    嗣轻松跃下树走向那贵公子。看到拓拔嗣,那场上的人都愣了一下。

    “原来也是有一面之缘的朋友,哈哈。今天就打个痛快,来来来。”那贵公子还真是玩世不恭。

    拓拔嗣也不多话,捏着剑就过去了,身形快如鬼魅。两人不多时就打得难分难解。

    只见拓拔嗣黑袍翻飞,乌玉般长发在风雪中乱舞,艳丽而魅惑。那鹅黄长袍男子却如暖风中的水仙般慵懒闲适。

    我抬头向阿爹看去,只见阿爹似乎也抬头看着我藏身的地方。只是面容隐藏在斗笠面纱下,看不到神情。我心下一紧,就想跳下树,朝阿爹奔去。可是我却好像无法动弹,有时候思念的亲人近在咫尺,却是更为情怯。

    看向那厢比斗,似乎没谁能占便宜。一场世间难见的高手比试,吸引周围的人都看得聚精会神。

    可实在难分高下,两人均身形一顿,后退一步抱拳,眼里满是惺惺相惜。这时已是过了寅时,天微微亮了起来。雪也渐渐停了。空气冰冷清新。

    只见那贵公子走向阿爹,抱拳说道:“阁主见谅,这慕容破我也是受人所托,救他一次。以后他与阁主的恩怨也于在下无关。阁主既已破了他水缈宫,就放了他一次如何?”

    阿爹沉吟片刻说道:“也罢,他终不过是个傀儡。今日与连城公子交手甚欢,就饶他一命。人你带走吧。”

    原来,他就是名满天下与拓拔嗣齐名的连城公子,难怪武艺如此高强,我还记得说书先生讲过他曾在武林大会一人力挑各大门派,夺得武林盟主又弃去。看来当时他也是比武比上瘾了,打到把牌子都夺了下来才觉得无趣。

    只见他抱拳说道:“多谢阁主,不过,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望阁主能首肯。”那声音里似乎充满了期待。

    “请说。”

    “阁主与在下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那故人逝世已久,在下却无法忘怀,可否请阁主现出面貌,让我一见?”

    阿爹轻轻一笑,说道:“无妨。”取下斗笠摘下面纱。露出那张温和而熟悉的面容。只轻轻绾起的发丝在清晨的微风中飘着。我的心揪紧了。一股热流涌上眼眶,迷糊了,阿爹的脸在我眼中模糊了。

    那连城公子似乎很失望,落寞的呆呆看了阿爹一会才抱拳说道:“多谢阁主成全,看来我想再见那故人一面怕是不易了。”

    阿爹向他点点头,却走到拓拔嗣面前也抱拳说道:“墨玉公子果然一言九鼎,多谢千里送小女回来。”说完阿爹径直走到树下,抬头伸出手看向我。脸上尽是温柔。

    我站起来,哽咽的轻声喊着:“阿爹~。”然后也张开手从树上扑了下来,扑到我日思夜想的怀抱里。

    阿爹稳稳的把我接住。轻轻说道:“珞儿,你总算回来了。”我感到阿爹的身子轻轻颤抖着。我却流着幸福的泪水。

    那连城公子也走了过来,满脸惊诧:“阁主,她她是你的女儿?”

    阿爹放开我笑着对连城公子说道:“是,这是小女宝珞。”

    连城公子苦笑一下:“原来阁主有这么大的千金了,恭喜你们父女团聚。在下就告辞了。”

    阿爹点点了头,连城公子又看向拓拔嗣朗声说道:“墨玉公子,有机会我们再打上一场,实在是痛快,哈哈!”

    “有何不可?”拓拔嗣也笑得畅快。只见连城公子的随从已把众人的马都从客栈牵来了。连城翻身上马,一行人扬尘而去。

    拓拔嗣走到我面前,抬手绾起我散落在额前的发,轻轻说道:“珞珞,我也要回京了,你要多保重。”他的眼神里满是不舍。我惊讶的瞪大眼睛,与阿爹相聚我却鸵鸟般不去想会与拓拔嗣分离。一时我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看着他揉揉我的头发,飞身上马,呆呆的看着他越走越远。消失在苍茫的雪地里。

    一个温暖纤长的手握住我的,把我转过来说道:“珞儿,我们回家。”我呆呆的看着阿爹,扑在他怀里用力的点点头。

    独自墨凭栏

    天色未大亮,下了一夜的雪看起来官道更开阔了,清冷的晨雾中,只见一骑乌马黑袍在疾驰着,一头乌玉般的头发魅或不羁,容颜俊美。正是墨玉公子拓拔嗣。

    离开越来越远了,为何她的容貌却越来越清晰?摇了一下头,甩去那张娇嗔的容颜,心里骂了一句,小妖精。曾经以为能很洒脱的离开,也是这样做了,可是那心好像收不回来了。该死的。

    忆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误会她偷走了母亲的玉佩,我是毫不手软的打算杀掉他,可是看到她分明如水一般清澈的大眼睛蒙上恐惧的雾水,我竟然不忍,白而细致的小脸惊惧且倔强的扬着,雪白的颈项平坦光滑,他竟然是个女子。看相貌还是个女娃。还是个敢在背后偷袭我的女娃娃。真有趣,她竟然还喝下了“雄丸”原来女子喝下那药酒只是会头晕、全身无力而已。

    她是来自那蛮荒的西域,小小女子却好像背负了多大苦难似的。真令人好奇。看着她好不做作狼吞虎咽那盘食物的时候,我给她取了个别名,蛮荒女。可是她的小脸为什么总是如此灿烂,自然得一如阳光的明媚。

    身边从来没有朋友这样的物事,一直只有十八禁尉。其他人若不是对我惧怕,就是献媚、巴结,或者另有所图。我是极其憎恨那样的脸孔。甚至父皇,一介武人,待我也是严厉。只有母亲,总是很温柔的笑容,虽不擅言关心,却总是默默的弹奏古琴陪伴我的喜怒哀乐。

    这个对着差点要杀他的人却毫无芥蒂的女子。让我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那一曲汉宫秋月更是令人刮目相看。这样一个有趣的女子,留在身边也是不错。她虽无倾国倾城般的容貌,也没有纤长婀娜的身子,甚至连脾性都不似一般女子的温柔娴熟。可是能看到她灿若艳阳的小脸,清澈似水的明牟,似乎我心底的阴郁也散去了。

    居然有人要杀她,这小丫头一身的谜云。“抱紧我,不要放手”我自然的就说出这样的话了。可是她竟然为了不拖累我,松开了手。看着她绝决的眼睛,被水流冲开的时候,我的心被镇痛了,我再也不想放开她了,就算水流把她冲得再远,我也要把她抓回来。

    虽然我不认为屠了一个村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若还有谁敢再让怀中的少女这般伤心,我定让他求死不能。

    拭去她眼底还残留的泪珠,这丫头哭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如香扇半卷般在月光里投下阴影,我忍不住吻上她的眼睛。

    一点一点沦陷下去,她又一次一次让我吃惊。虽然是算得上神医也不要这样得意嘛。想着想着拓拔嗣在马上笑出声来。日夜兼程赶回平城京都的途中这一幕幕就在脑海回放,从相识,迷失到决不放手。

    可是这丫头似乎没看懂我的意图,果然边疆出来的人都有够迟钝的,还心心念念想着离开,既然你不懂,那就吻到你明白。虽然也想过等她长大,可是,除了想狠狠惩罚她一下,她的唇红润饱满而诱人,我越陷越深。可是隐隐还有一丝意识告诉我,这个女子我不能伤害她,我要等她长大,等她心甘情愿投入我的怀抱。

    母妃也舍弃了我,我也彻底看透了金璧辉煌的皇宫里的肮脏与腐朽。那晚,那个在月光下衣炔飘飘的少女伸手仰头接着满天飞舞的雪花。固执而坚强的挺直了背,美得令人心悸,似乎在说,无论多大的风雪,也要如这般努力的站得笔直。

    可是,连我都觉得窒息的地方我又如何忍心让她生活在这里呢?我不敢想象她阳光灿烂的笑容一天天消失会令我如何痛心。

    将她送回她的父亲身边是我现下唯一能做的。而我,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得到这个天下。我不要父皇母妃你们给我铺设的那用亲人鲜血换来的王权。

    晓月知天玑

    远山如黛,晨曦破晓而出,透过压满白雪的枝杈稀稀落落照在眼里,容玥不由眯了一下眼,可是关不上满眼的喜悦。大街上已经有晨起的居民开始忙碌一日的生计,晨烟渺渺,清冷中飘荡着烙饼油香的味道,孩童也开始在街道上放声嬉戏,追逐打闹。多暖的早晨啊。

    遣散天罡十二星与左护法随云后,容玥带着珞儿在这间客栈暂时歇息,珞儿也玩了大半夜,如今睡得香沉。容玥却也不觉疲倦,珞儿回到身边的惊喜还在胸口间彭湃。总是忍不住推门看着榻上的小小人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差点就失去的女儿回到身边了。

    以后,再也不让你处于危险中了,容玥心里默默保证。这许久不见,珞儿似乎长大了,脸上脱去了稚嫩,明亮如水的大眼睛,却隐隐约约透着大海般的深沉。这个坚强勇敢的孩子啊,却让容玥心里抽痛。悔恨自己疏于照顾。

    天机阁是馨蕊夫人一手创立的,至于产业是祖上几代积累,而到了馨蕊夫人手里,已是富可敌国,而这馨蕊夫人美貌机智天下闻名,一手创立了天机阁,而这天机阁最初只是守护散布中原各地的产业。而十二年前,天机阁迅猛壮大,清除异己逐渐成了江湖人闻其名而色变的组织。可是没过几年,这馨蕊夫人却黯然香消玉损。天机阁也一度沉溺。

    容玥忆起许多年前与降涟相遇并压下翎火焰之毒后,降涟便告诉他,这馨蕊夫人竟然是容玥的母亲。已于两年前辞世。十二年前,馨蕊夫人得知自小分离的儿子葬身火海后一怒壮大天机阁,誓要为娇儿报仇。但是在几年后,寻到容玥随身侍童降涟,这才得知容玥脱离火海逃出了关外,降涟在逃难途中与容玥失散。馨蕊夫人也遍寻关外,却一无所获。在辞世前命降涟接管天机阁,誓要寻回容玥。后含恨而终。

    降涟成立了无数关外的商队,甚至自己也常年在关外随商队寻找容玥。好在老天有眼,两年后两人重逢了。

    容玥悲伤不已,父亲自小便对母亲绝口不提,只说是死了。容玥从未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人如此惦挂自己,那便是无缘得以一见的母亲。在降涟带着容玥回到中原拜祭馨蕊夫人后,降涟道出在夫人辞世后天机阁的仇家不断寻仇。而降涟常年在关外,天机阁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馨蕊夫人的遗愿便是寻回容玥接管天机阁。

    容玥自然不能让母亲一生心血毁于一旦,便成为了天机阁主,这弱年时就是闻名于世的天才少年容玥接管天机阁后隐了名,遮了容貌,天生的聪明绝顶力挽狂澜,与降涟在几年内将天机阁推到了鼎盛。馨蕊夫人多年前成立天机阁时还寻了一批资质优秀的孩童,年幼便送往各地名师求艺。后又返回阁里秘密训练多年,在常年的生死之战中脱颖而出的便成为了天机阁的中坚力量。阁主下设执事,之下是左右护法,左右护法再下设天罡十二星,十二星下是三十六舵主。均是叱咤风云的江湖佼佼者,天机阁几年时间阁众遍布中原,而这隐秘的阁主江湖人称天玑公子。

    容玥不欲宝珞在江湖的腥风血海中随自己出生入死。因此将她留在了边域。待安定下来后再接回身边。

    可是十二年前暗害容玥的对头似乎猜出天机阁与容玥未死之事,层出不穷的暗杀与江湖冲突铺盖而来。天机阁沉着应对,消灭了不少对头的势力,而这水缈宫便是其一最强的组织,水缈宫宫主慕容破一身凌厉的东瀛功夫,手下均是东瀛忍者死士,行动快捷,阵法怪异。这些东瀛杀手只为杀人而生存,招式均是发发致命,不讲究武功形态,对付起来也是不易。

    当初在关外商队得到宝珞一行落脚北魏的讯息便立时赶往平城,就是被埋伏的东瀛杀手拖延了时间,导致慕容破的手下捷足先登。容玥等收拾了埋伏的东瀛杀手后赶到平城却得知宝珞与魏太子拓拔嗣掉入浑水河中,生死未仆。天机阁在京城寻着了阿西与梅朵,大家焦急万分的时候收到乞丐送来的信笺,信上只写着宝珞安全,勿挂。

    而当初拓拔嗣刻意隐藏行踪。天机阁也一时也寻不到。

    容玥一怒尽数调遣天机阁精英对水缈宫展开致命还击。掀起江湖上一场腥风血雨。

    而后得知拓拔嗣一行在柔玄镇时,他们已在返京途中。容玥夜探禁宫。却被拓拔嗣出言要挟相激,本是大怒,但是思忖到珞儿虽在拓拔嗣手中,但是拓拔嗣并未伤害她,现今正全力对付水缈宫,如与魏太子翻脸出手,除了陷珞儿于危险中外天机阁也未必能救出珞儿全身而退。而水缈宫更是渔翁得利。遂与拓拔嗣定下了一月之约。

    如今拓拔嗣果然守信,珞儿也安全回来了。

    容玥依栏看着渐已喧闹的小镇,思忖着珞儿也长大了,回去后慢慢告诉她这中原之事,如今水缈宫已除,那人羽翼被剪,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了。也能于珞儿团聚。这心下温暖异常,脸上泛开不常见的笑容。

    正想着,一阵馨香淡淡传来,手臂挽入一双小小的手掌中,那小小的人儿靠过来依在容玥手臂上。容玥笑出声来,这丫头看似没长高,肩头也够不到。

    “怎么不多歇息一会?是不是饿了?”容玥问道。

    “醒来看不到阿爹还以为昨夜是做梦,就寻了出来。”宝珞笑意盈盈挽着容玥:“阿爹,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啊。”

    “好,我们回家了我每天听你说。”容玥觉得这一刻的幸福千金难换。

    第二卷

    南国正芳春(一)

    到得建康京城外,我们并未直接入城,而是绕道建康城东,来到了钟山。

    馨圆的正门在钟山山脚,门碑宏伟,岗石上雕龙画凤,砚首两只昂首貔貅栩栩如生。石牌上写着“馨圆”黑瘦金体大字。

    圆门并无守卫,策马入圆,只见遥望禅智蜀冈坡,秦风旧寺水连旖。

    路上阿爹大致告诉我馨圆是祖母在世建造的,除了阿爹的雁北居,西边是左护法随云的瞻云苑、西南边是右护法夙摩的归鸿居、降涟大哥则在东畔的碧楼,现下阿西、梅朵亦是居住碧楼。东南边是子弟兵训练营。训练营的旁边便是后院的杂役园。

    走了许久才看到屋宇飞檐,这是北雁居,我与阿爹的居所。雁北居亭台楼阁、湖泊溪流一应俱全,可谓千花万蕊蜂蝶依,珍奇湖山峰石林。依傍在钟山半山畔,清幽静雅,难怪阿爹会选此地为居。

    雁北主楼不大,均是用绿竹搭建的,朴实幽静,植竹于庭院间,好似“隐士住近山阴曲,万竹中间一草堂”的优雅环境,寓意园主人“定居人种竹,居定竹依人”于平淡中取得意境。

    我还在东张西望这个地盖在竹影、水影、山影之间的新家的时候,只见远处飞快跑来一抹红影,长挑身材的绝色美女,浓眉大眼,顾盼神飞,正是梅朵,我也惊喜的跳下马来,迎着她跑过去,我与梅朵欢快的抱在一起跳着在地上转圈圈。阿西站在旁侧也是满脸的禁不住欢愉。那是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患难小伙伴啊。

    降涟大哥却是一脸风尘仆仆的含笑立在一边看着我,我已是欢呼的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了,久违的大哥还是如旧日一般潇洒俊逸。后来才知道降涟大哥是连夜从晋西郡快马赶回来。

    竹楼下垂手立着一位笑起来好像菩萨似的阿婶,慈眉善目,身后是五、六个仆役装束的男女。见到我们到来都弯腰问安。阿爹告诉我菩萨阿婶是卫二娘,馨园的管事。阿爹在边域除夕教我包的馄饨就是跟卫二娘学的。

    卫二娘笑眯眯的拉着我,说着小姐回来那就好了,这馨园也该热闹热闹了。说着就遣散下人说是去准备准备。乐呵呵的走去后院了。

    本来阿爹是给我准备了雁北居旁的采桑园作为我的独立居所,不过在我的坚持下便住在他的雁北居了。我既然回了家,自然要就近照顾阿爹,这园子太大,还是不太习惯。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了,不禁都感慨万千。梅朵一直追问我那日落水后的故事。于是饭后我们围坐在竹林前院里边喝着阿爹亲手泡制的西南清茶,边听着我说在平城的经历。我隐去了拓拔嗣与我之间道不明的关系以及慕皇妃真正死因,这是嗣心里的伤。

    今夜月儿弯弯,我想起拓拔嗣绝尘而去的背影,想起我们在一起经历的日日夜夜。不禁叹息,可还有见面的那天?

    许久不见,我与阿西、梅朵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阿爹与降涟只是很优雅的看着我们闹。

    第二日日上三竿了才爬起来,回到阿爹身边让我所有的负担都放了下来。轻松了许多,睡到不知醒了。

    清晨呼吸着青青竹香走出房门,我起来的时候卫二娘拿了套翠色缎袄进来给我,细细帮我梳理着两个大麻花辫子,两边头顶扎了个髻,垂下的头发依旧绑了两个松松麻花。我看着铜镜里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打扮下来竟是娇悄可人。

    蹦蹦跳跳跑去阿爹的屋子,却不见阿爹在房中,正疑惑间卫二娘说是一早降涟过来与阿爹出门了。

    阿爹跟我说过这馨圆表面是京城富甲一方的容府,这天机阁隐藏于其中一般人是不知晓的,不然这庄子就没有安宁日子可过了。东南营的子弟兵营训练所表面上也是调教航运、商队所需的护卫。但是成绩优异者往往就给三十六舵主领了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经商这一块均由各业的总管全权打理,降涟大哥偶尔会去巡视。除非遇到非常棘手的问题,否则阿爹也是甚少出面。容家这遍布天下庞大的商圈在祖母当家前已是有条不紊沿着祖上的经营方式了发展开来。只有在甄选总管上多费些神。天机阁的暗人也是无处不在。各业的总管也很难在帐目上动手脚。因此阿爹这几年主要是致力于天机阁。只有外围的威胁解除了,这生意才能顺利经营下去嘛。

    因此阿爹每日的繁忙我是知晓的。还是去碧楼找阿西、梅朵好了。可是卫二娘却说他们也不在碧楼,每日卯时就去南边营子练武去了。

    我让卫二娘把主楼旁的独间小屋收拾了出来。打算变成我的药房。然后背着小篓子一晃晃往这钟山里寻了去。

    钟山山色草木极其秀丽,药草品种非常丰富,我在这山里不知不觉的就走了一个上午。似已走到山顶。在一块峭壁平台上放下满满药草的篓子,拿出干粮打歇一下脚。

    这山顶上可以俯瞰京城,只见城廓巍峨,亭台星布,河渠四达,帆墙如云。秦淮河蜿蜒的横跨整个都城分成了东西两岸。正寻思着是不是找上阿西、梅朵去城里看看热闹。

    忽觉得身后似有人过来,想回头看看。却听到一声“别动,身后有蛇。”我一听全身发麻,虽然我甚爱研毒制药,可似乎天生惧这软软滑滑的毒物。从不敢去抓蛇制药。

    我紧紧闭上眼睛,担心着这蛇会不会缠上来,我情愿它咬我一口也不要爬到我的身上。只听嗤的一声,身后某物抖动了一下没了声息。回过头来,只见一条细竹般粗的颈棱蛇扭曲的在我的手腕边。吓得一跳起来,急急往后退,口里还发出惨叫声。脚下一空,我竟忘记了自己站在悬崖边上。

    一个黑影很快的闪过来,一把抓住我手臂,一拉一带我在平台上站稳了。

    才注意看到那蛇七寸已被竹箭钉入,已是死蛇一条。拉住我的黑影很是高大,把日头都挡住了,我只能仰头看着那黑影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

    他放开我走过一旁才看清这是一个墩墩实实的约十六、七岁少年,眉粗目大,一身健壮的棕色的皮囊。背上背了一把弯弓,手里拿着镰刀。

    他咧着大嘴说着:“姑娘莫怕,这蛇死了。嘿嘿,肉汁可鲜美咧。”边说边抓起地上的蛇放进腰上的篓里。敢情这人是这山上的猎户?我谢过他救命之恩后上下打量他。

    粗布灰衫,齐整干净。一脸憨厚相。他看我打量他才笑嘻嘻的说他是山畔馨圆的子弟兵营伙房的帮手,时常在这钟山上抓些蛇回去尝尝鲜。我听得毛骨悚然,想象他的肚子里满是虫蛇。

    原来他是园子里的人啊,我便愉快的与他攀谈起来。

    他叫童虎,他爹是馨圆厨房大总管,总是逼着他学做菜。可是他哪是做厨子的料啊,不是把铲子遮弯了就是把锅底捅出个大窟窿来。可是他爹爹前些年得急病死了,他就留在伙房里打下手。

    童虎大大咧咧,与我很快就像是熟悉的小伙伴似的。他告诫我这山上毒虫甚多。我要是常上山来采药身上最好带着雄黄,这样一般的蛇虫就不敢靠近我了。说完又是咧嘴一笑,白白的牙在太阳下闪着光。

    我告诉童虎我也是馨圆的人,住在雁北居。看着天色不早了,我们一起往山下走去。童虎拍拍腰上的篓子,说是今天收货甚丰。叫我晚上去兵营里喝蛇汤去。我连连摆手。他也看出来我极怕蛇,也就不勉强了。

    与童虎在岔道上分开下山后我径直回雁北居,降涟、阿西梅朵都在前院里了,降涟在指点阿西拳法,梅朵则端着一大盘葡萄吃得正欢。阿爹刚从书房走出来,看到我回来了上前用袖子给我擦拭额头的汗,刚才与童虎比试谁下山最快,我们是满头大汗跑着下来的。

    阿爹念叨着:“卫娘说你背着篓子往后山去我就知道你又是去采药了,那也得看看时辰知道回来,饿了没。”

    我摇摇头说是有带了干粮上山。然后与阿爹说了山上遇到毒蛇,童虎救了我一事。

    阿爹虽知道我就算被蛇咬了身上也自然有解毒药,但还是怪我莽撞。我寻思着雁北居如今多了个我,卫二娘虽找了个丫头服侍我,但是总也忍不住自己动手给我打理安排,阿爹又只吃的习惯她的素菜,二娘又要管着这诺大的园子,必定繁忙。我询问阿爹可否把童虎调来雁北居,他也会厨艺,能帮帮二娘下手。阿爹一口答应了。

    我乐呵呵的回房放下篓子抹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跑到阿西与降涟身边,闹着很久没跟大哥过招,我也要比试一下。他们昨日知道我解毒功力全失的事拿这当借口不与我比试。

    我也不管,蓝珠一甩就像降涟攻了过去。控制蓝珠虽然内力很重要,但是如无内力,光是手法也让一般的武艺不高的人难以抵挡。降涟开始只是避开不与我打,但是慢慢居然对我的蓝珠起了兴趣。丝线柔韧伸缩长短自如,尤其是我放出蓝珠张牙舞爪的尖牙的时候。降涟眼睛一亮。也不用内力与我过起招来。

    拓拔嗣也说过蓝珠精妙,但是我的手法太差。果然没几个回合降涟便破了我的招。直接把我的蓝珠扣在手里了。然后仔细的把玩着我的小武器。一脸惊讶。

    “丫头,这是你自制的武器?”

    我骄傲的点着头,向着走过来的阿爹靠了过去。

    “呵,这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天资啊。如此精妙的结构,你这小娃娃用得刚好合适。就是手法太差了,有空让公子给你琢磨一套路数出来。”

    我仰头看看阿爹,阿爹什么时候会创功夫了?

    降涟笑笑告诉我,其实阿爹少年时候的武艺便与降涟不分上下,只是中毒已久功力涣散。这几年才慢慢恢复。这天罡十二星的玄雷阵就是前两年阿爹创的。

    我想起那威力无比的玄雷阵还有阿爹的魔音。当下心花怒放起来,要阿爹也给我创一套天下无敌的路数出来。

    阿爹说是没问题,但是我的基本功极不扎实,还是要多加练习才能将蓝珠发挥得更淋漓尽致。以后早上都跟阿西、梅朵去东南营勤练武艺。

    我听得耷拉下脑袋。这练功偶尔玩玩还好。要起早贪黑的练那不成了阿西那样的武痴嘛。

    我知道阿爹是想我有武艺能防身。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于是,每日卯时我便在睡梦中爬起来,梦游似的在那武场里扎马步,打木头人。

    阿西的基本功已经很扎实了,所以他每日都是与五个子弟兵对战比试。慢慢的增加到六个、七个、八个。阿西练得极为刻苦,在那场家破人亡的灾难后,他便意识到想要保护最亲近的家人,便是要自己有足够强的能力。

    梅朵似乎也是存在那样的心思。那一手鞭法如今是舞得出神入化。

    童虎在我向阿爹提到的第二日便调来雁北居了。阿爹看他天生神力,性格憨直,除了帮卫二年偶尔打打下手外,也让他每日跟着我们来练武。童虎也粗浅的学过些武艺,因此上手很快。又力大如牛。很快他的拳脚功夫也能与阿西打上几十个回合了。而且童虎热衷箭术,臂力强悍,每每靶子都被他射烂。他与阿西梅朵也极合得来。

    于是我们四人每日同进同出,感情好得不得了。我的内力也慢慢复原了。

    阿爹还收了阿西,梅朵为义子义女。取了汉名,阿西汉名容西、梅朵汉名容朵儿,虽然要我改口称呼阿西是大哥,梅朵是二姐。但是我们都习惯了,喊着大哥二姐的反而喊完不知道后边该说什么了。而且他们也很不习惯喊我三妹。还是阿西、梅朵、宝珞的喊着。

    南国正芳春(二)

    我来馨圆后没多久就是除夕过年了,今年过年比往年都热闹多了。卫二娘也是忙得不亦乐乎,请了戏班在园子中间的明月楼摆起了台子。明月楼是馨圆最大的楼阁,阿爹因不喜人多吵闹,住的是最清净的雁北。明月楼就改成了议事大厅。园子里有何庆典活动、天机阁阁众议事都会在明月楼举行。

    除夕那日一早卫大娘就把我打扮成了只花孔雀。头上也戴满了绒花,还真像开屏了似的。我把绒花全都取了下来。颈项上的链子也都摘了下来,换了件我喜欢的白色轻裘袄子,抱着卫二娘在脸上亲了把就风似的跑了出去。

    那日的馄饨是我跟卫二娘一起包的。要不是阿爹跑得快,我也拖了他进来包馄饨。倒是童虎乐呵呵的进来帮倒忙,被我们轰了出去。

    除夕晚宴上,我又见到了左护法随云,虽然我也曾好奇偷跑去瞻云苑与归鸿居想见见那左右护法武林高手,却被那阁外的地形阵法阻得在林子里迷了路好半天才出得来。梅朵偷偷告诉我她也去探过,但是阿爹布的阵法太精妙,无法破解。所以这随云与夙摩是这园子里我最好奇的两大人物。

    后来才知道馨圆每个苑子都有阵法护卫,必要时才会开启。

    除夕宴上的随云已经没有戴着面纱了。只见白衣如雪,似无瑕白玉 颜美如花,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见之忘俗。果然是个美人。如果梅朵是绚烂迷人的玫瑰,那随云就是洁白芬芳的芍药。

    随云微笑的与我打过招呼后就静静的在席上浅浅喝茶,但是我偶尔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阿爹。我心下一怔,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晚宴后戏班子在院子里就唱开了,园子里人多非常,我们四人不愿乖乖的在阁楼上看戏。非要跑出来挤到人群中。那戏曲我虽也不懂,不过汉人不都是喜欢吗?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