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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传说(又名江山如此多娇)第6部分阅读

      落雁传说(又名江山如此多娇) 作者:rouwenwu

    器,把熊格死。

    冯婕妤花容如旧,徐步引退,元帝顾问道:“猛兽前来,人皆惊避,汝为何反向前立住?”冯婕妤答道:“臣妾闻猛兽攫人,得人便止。臣妾恐熊至御座,侵犯陛下,故情愿以己身拚生挡熊,免得陛下受惊。”

    元帝听了,赞叹不已。此时傅昭仪等已经返身趋集,听着冯婕妤的答议,多半惊服。只有傅昭仪不免怀惭,由愧生妒,遂与冯婕妤有嫌。此后,元帝就拜冯婕妤为昭仪,封婕妤子兴为信都王。昭仪名位,乃是元帝新设,比皇后仅差一级,前只有一傅昭仪,至此复有冯昭仪,位均势敌,两不相下了。

    只不过那傅昭仪虽是先得宠幸,但出身寒微,家世单薄,皇后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但是这冯昭仪的父亲是光禄大夫冯奉世,受爵关内侯,掌左将军令,其兄冯野王为左冯翊,父子并登显阶,望重一时。对王家来说,这冯昭仪的威胁远大于傅昭仪,加上这两年来冯氏父子在朝中屡次与王凤作对,早被他恨之入骨,此次选美一事,他如此关注,也是为了趁此机会出去冯昭仪,少了她在宫内照应,冯氏父子在朝中也难为他的对手了。

    王凤和皇后商量了半响,才决定在宫中正选之前,由王凤先行对选送来的美人进行挑选,若能为皇后收下几个心腹,取得皇上宠幸,那扳倒冯昭仪是指日可待,若是不能,则想办法让她们跟冯昭仪去斗个高低,让皇上看看皇后的仁厚宽大,其他后妃的妒忌争宠,那些个鹬蚌相争,自然会使得她这个渔翁得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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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三宫六院(下)

    陶莫高纵马行在香溪河畔,一路北行,却没了南下时的兴奋。那时他初到南国,对所有看到的事情都倍感新鲜,这里没有荒芜的沙漠,到处是良田美景,这里没有苦寒的气候,没有随时会杀来的敌人。人们都平静地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单纯的快乐让他的心第一次可以放松下来,不在时时刻刻都想着战斗,想着去争夺肥美的草原,想着保护族人,为了生存而战斗。他才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成为一个战士快十年了。

    如今,父王让他南下,了解大汉的南北物产,了解大汉皇帝对他们的政策。南北匈奴争战了这么多年,他们的族人一天天的减少,如果没有一个有力的后盾,今年冬天来临之前,也是最残酷的战斗开始的时候。

    他想过向汉朝称臣的后果,族人们可以得到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父王也会得到汉军的支持,只有他,只有他需要付出自己的自由,将成为一个人质,在那繁华的京城过一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就好像将一只雄鹰关入鸟笼。

    可是他也没有选择,付出的只是他一个人的自由,最多是他一个人的性命,可是能给族人带来多么宝贵的粮食和时间,父王对他有那么高的期望,他又怎么能够让他失望。他,雕陶莫皋,草原上最出色的雄鹰,就算在汉人的宫阙中,也不会变成一只小鸟,总有一天,他会回到草原,让整个草原不再有战乱,而像这江南的水乡般美丽富饶。

    如果没有遇见昭君,也许他这次的南下不会有任何的遗憾,见过了那么多新鲜的耕种方式,那还有新奇的铁器,都让他大开眼界。可是,他还是遇见了这个让他会一生遗憾的女子。

    在那天昭君招亲的酒宴上,看到陈少奇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这个在关外与他们打过无数次交道的男子。这个无论是文采武功,还是风度外貌,都让他为之折服的男子一出现,他就知道,昭君的眼里再没有他的影子。

    自古美女爱英雄,他也是个英雄,如果没有身上的重担,如果他是个汉人,或许他还有机会去争取,但看到她听说他是匈奴人的那一刻的眼神,他第一次开始痛恨这无休止的战争,痛恨那些为了权利和财富而挑起战争的人。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悄悄地离去了,昭君若能嫁给陈少奇,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努力做好一个质子,一个能让两国安宁的质子。或许再过许多年,就不会再有汉匈之分,就不会再有他这样的遗憾了。

    他停在香溪边许久许久,这里是他救起昭君的地方,是他留下感情的地方,走过这里,就用永远不能再回头了。

    几个黑衣大汉慢慢地将他围住,而他却仍在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想不到王子竟有如此雅兴到我江南游玩,不知道什么王子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呢?”几个黑衣人抬着顶软轿走到他身后,软轿上的一个紫袍男子悠悠然望着他,带着几分奇特的笑意,“本王正好也要回京,就不知道王子是否肯赏脸同行,也好让本王略尽地主之谊,像您介绍下我大汉的风光。”

    陶莫高慢慢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只不过比他大了四五岁,心机却深沉得象个老狐狸的男子,父王身边的第一军师范先生曾经说过,这个淮阳王是当今大汉皇帝的亲弟弟,势力庞大,而且为人心机极深,与南北匈奴的人都有过联系,与他相处,即不可过于亲近,也不可拒绝,否则以他在汉朝的身份,随时会给两国带来麻烦。他不过是在京城见过淮阳王一次,却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面,虽是有些吃惊,但还是抱拳行了一礼,“淮阳王相邀,莫高自当奉陪!”

    淮阳王微微一笑,清俊的脸上自然地流露出一股傲气,却特意用很亲切地口吻说道:“王子客气了,本王与你年纪相当,当初在京城就一见如故,如今能有缘同行,就不妨已兄弟相称,本王一向爱好赛马,路上还要向你多讨教下贵族驯马的本事呢!来人,给本王备马,我要和王子先小赛一场!看看在这江南的水路旁,王子的千里神驹是不是还能象在草原上跑得那么快!”

    陶莫高冷笑一声,知道他是想试探自己来江南的意图,也不多话,等他的手下牵过马来,就长啸一声,纵马而去。淮阳王没想到他说走就走,那些黑衣人本想阻拦,他却笑了笑,自己拍马而上,一路追去。那些黑衣人急忙跟在后面,也一路疾驰而去。

    虽然这江南水路旁的马道狭窄崎岖,凹凸不平,而且多有小溪山崖阻隔,陶莫高的马高大健硕,跑惯了一马平川的大漠,确实不大习惯这里的地面,而淮阳王等人的马匹虽然矮小,但是灵活机巧,长跑这种小道,起初虽被拉下了不少,但后来陶莫高心疼马儿,舍不得它伤了脚力,又不好过于伤了淮阳王的面子,只好慢下速度,与他并肩而行。

    两人缓缓行去,那些随从远远坠在后面,只听他们谈天说地,不过半天的功夫,真的就如兄弟一般亲近,对他们主子这结朋交友的本是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几日到得京城,淮阳王更是特地让人将他名下的一座宅子重新装修,送给陶莫高座质子府,两人成日里喝酒谈心,到处游玩嬉戏,京城繁华之处,无有不到,让朝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南匈奴的逐鹿王子,如今是淮阳王的好兄弟。

    汉元帝得知,还特地宣召陶莫高和淮阳王入宫,要他们好生来往,作为两国交好的象征,更是值得嘉许。

    那国舅爷王凤本来还想借此弹劾淮阳王结交外敌,被这一下子堵在嘴里,气得几日未朝,索性先去看那些到京的美女,想从中挑出几个来自己享用一番,消消这几日的火气。

    没想到到得掖庭宫,他才得知,那些刚被选入宫的美女已被太后招去,让他白白扑了个空。

    当今的皇太后王氏,虽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可是汉元帝母亲许氏早逝,王氏又未曾生育,所以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般看待,汉元帝最后能登大宝,也有她的功劳,所以汉元帝对这位太后还是尊崇有加。

    皇后王政君便是王太后当年在汉元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亲自选定。王政君她容貌平平,但是运气极佳。当初入得宫中,也不过是一介宫女。正好太子妃司马良娣去世,太子非常悲痛,终日里郁郁寡欢,精神不振,渐渐就生了大病。而且司马良娣死时说是太子的姬妾们诅咒她,才让她到这个地步的。从此太子刘?便对姬妾们都恨之入骨,连看都不愿看她们一眼。

    宣帝又心疼又无奈,就命王皇后从后宫中选择太子喜欢的宫人,来伺候太子,好让太子慢慢忘掉司马良娣,重新振作。而王政君就在备选的美女之列。一日,皇后就将挑选好的五名美女带来,让太子从中挑选。当时太子处在心灰意冷之中,所以对皇后煞费苦心为他挑选的美人丝毫不感兴趣,可是又不忍辜负皇后的一番苦心,就勉强地回答了一句:“其中一位还可以。”

    当时,王政君的位置离太子最近,并且穿着大红色的鲜亮衣服,在五人之中非常显眼,美压群芳,又与皇后是本家。于是,皇后命人将王政君送到太子东宫,后来太子“御幸”过一次,即有身孕。奇怪的是,在王政君进东宫之前,太子后宫的姬妾数十余人,包括死去的司马良娣,有的甚至被“御幸”长达七八年之久,但都未怀孕,而王政君则是一幸而有身孕,从此开花结果。

    3年之后,汉宣帝驾崩,汉元帝在太后的支持下即位,立年仅王政君所出3岁的刘骜为太子,王政君先是被封为婕妤,接着被立为皇后。汉元帝对这位皇后的态度,也有一半是出自对太后的尊敬。

    自古后宫争斗之惨烈犹胜朝堂,而有了王太后做靠山,王皇后虽然一直没有得到汉元帝的宠爱,但还是保住了皇后的位子,因而王家诸人,对这个太后都是小心侍奉,不敢有违。

    王凤一知道是太后亲自将候选美人召去,心中顿生一计,急急去找皇后商议不提。

    第十二章 争奇斗艳(上)

    昭君第一次进入大汉皇宫之中,全然没有其他入选美女的惊惶,而是不停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和建筑的造型,那些只在书本种见过的古建筑群宏伟奇丽,让她看得目眩神迷,要知道这宏伟的宫殿在几十年后历经王莽篡位,绿林之变,变成了一片废墟,以至后来光武中兴,都不得不迁都洛阳。

    想到这些历史上的传奇,如今就在自己眼前一幕幕地上演,昭君几乎忘了自己先前的烦恼,只是沉浸在这皇宫巧夺天工的美景中,直到一行人到了皇太后所在的玉宁宫外,领路的太监叫众女列队跪下时,她被身边的一个少女拉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昭君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那个秀美娴静的少女,轻轻点头表示谢意,两人都微微一笑,跪在那里,低着头,轻轻低握了握手,便听到上面一个公公扯着那阴阳怪气的嗓子长声叫道:“太后驾到!――”

    下面便有宫女领着她们叩拜,嘴里还喊着“太后千岁千千岁!――”

    昭君她们在队列的后面,她便跟着张了张嘴,偏头一看,身边所有的少女却都是拜得恭恭谨谨,没人注意到她在滥竽充数,倒是上面遥遥的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昭君突然觉得心头一凛,知道这皇太后身边定有高人,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抬头。

    王太后看了看下面,对身边一个中年宫女轻轻点了点头,那宫女便说道:“你们起来吧!”她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清楚楚地传到几百尺内每一个人的耳中,便如同在耳边说话一般,昭君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眼光在朝自己这边不时扫过。

    那些女子都尚未经过宫廷礼仪训练,起身的有快有慢,再加上有几个跪拜时过于虔诚用力,竟然不慎摔倒,广场上略显凌乱,那宫女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李公公,周公公,你们传下令去,命她们五个一组,先轮流过来看看,太后看过了的就留下,其他的就打发回去吧!”

    几个公公领命下来,只一会就分好了组,轮流领着上去,太后坐在个木制的鎏金软榻上,背后垫着几个垫子,双目半开半合,却凌厉的很,只一眼扫过去,就定了面前女子的命运。

    昭君那和少女排的靠后一些,就忍不住低低地冲她说道:“刚才谢谢你了,我叫王嫱,字昭君,你叫我昭君好了。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女轻轻地一笑,眉宇间略见愁苦,“我叫林晚,你既然入了宫了,就该小心一点,这里是非很多,若被人抓了错处,轻则打骂,重则处死,千万别再犯方才那种错了。”

    昭君急忙点头,刚想开口,就见李公公走了过来,指了指她们几个,笑眯眯地说道:“几位姑娘,到你们了!请!――”

    昭君和林晚等五女跟着他走过那长长的汉白玉石阶,到了太后座前,由他领着来回走了两圈,然后跪成一排在那里等着太后发落。昭君先是和众女一起低着头,却等了半响,跪得膝盖都发麻了也不见太后发话,忍不住抬起头来,刚一抬头,就与她那双虽已经有些浑浊,却仍旧深不可测的眸子对个正着。

    昭君心头一慌,急忙又低下头去。

    王太后却看着她,挥了挥手,示意这组通过,让李公公领了她们下去。远远地看着昭君的背影,她却突然对身边那个宫女悠悠一叹,“云青,你看看她,是不是很像那个人呢?”

    云青先是一愣,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是有几分相像,太后若不放心,奴婢就让人送她出宫――”

    “不必了,”王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着碧蓝天空上的悠悠白云,出神地说道,“该来的,该去的,都是命,以后你多看着她点就是了。先不要让皇后看见她,等过了宫廷礼训再慢慢说吧。”

    云青应了一声,再不多言,跟着太后继续看那些候选的女子,心里却一直隐隐地不安。

    所有通过了太后初选的女子,都被送往掖庭宫中,两人一室,由一个宫女长和内侍总管进行培训,教导她们宫中的各项礼仪规矩,通过了礼训考核的,才有资格画影留像,供皇上挑选宠幸。能得皇上选中的即为美人,可以有自己的名位俸禄,而没被选中的就成为宫女,只能做一些宫中的杂务,服侍妃嫔。

    这些女子一回到掖庭宫,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女子天性,都忍不住开始打量周围的少女,比较容貌,争奇斗艳,或有几个原本就相识的,便凑在一起,对其他人品头论足,唧唧喳喳,与一般街市女子毫无分别。

    昭君拉着林晚躲到一边,悄悄地说道:“林晚,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太后好像很不喜欢我啊!”

    林晚轻轻一笑,她天生一对笼烟眉,纵使轻笑也含愁,“你别多心了,太后既然已经让你到了这里,就不会不喜欢你,不过昭君妹妹,你天生丽质,又这般不懂人情世故,只怕以后会免不了有人欺负你,你还是小心一点,凡事忍让为上,千万不要再强自出头了!”

    “我知道了,”昭君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却听旁边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子声音,“原来昭君姐姐你也到这里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入宫,想不到姐姐为了荣华富贵还是可以放弃他的啊!”

    那本是清脆稚嫩的声音里夹着股酸溜溜的味道,听起来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不用回头昭君也知道是苏红袖找过来了,她这几天不自觉地刻意地躲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对不起她,可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不想再见到这个曾经真心以对的姐妹。可是如今同在掖庭宫,就算想躲也躲不过了。

    苏红袖见她默然以对,更是怨恨,本来她并没有抱有什么嫁得如意郎君的念头,只想躲开那个讨厌的花花公子,是昭君给了她希望,让她看见了这世上还有如此出色的男子,可是偏偏那人根本就不识好歹,而昭君也出尔反尔,他们两情相悦,想结成连理,全然不顾及她的感觉,她就偏要他们天各一方,永世不得相见,哪怕为此也搭上了自己的幸福,女人妒忌一心,当真是毫无道理。

    昭君越是沉默,她就越觉得是昭君理亏,对她不起,她刚想上前再说几句,发泄下心中的怨气,却听到一旁传来一个女子威严的声音说道:“所有的人都过来!”众女不由一愣,寻声望去,却是方才太后身边那个姿容秀丽的中年女子。

    她往那里一站,自然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望着一众花枝招展的女子,她神色不卑不亢,冷冷得却让每个人都不敢忽视。

    “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的人都是这掖庭宫的宫女,不论以前你们是官宦家的小姐,还是乡村里的丫头,现在统统都一样,我叫云青,你们可以叫我云姑姑。”

    云青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从下午开始,所有的人统一着宫女装,不得佩戴其他饰物,晚上我回来检查。明天开始,学习礼仪、说话、走路、端茶斟水、后宫戒律,若有犯规者,第一次杖责十板,第二次加倍,三次就逐出宫去,明白了吗?”

    昭君心头一凛,这敢情相当于现代的军训啊,惩罚竟然如此严苛,真不知会有多少人被赶出去。

    第十二章 争奇斗艳(下)

    可是事实却完全出乎昭君的意料,几天过去,那些看起来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少女一个个的在那么紧张的学习中却表现出惊人的顽强,为了能够脱颖而出,这些女孩子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礼仪。

    她们第一个学的戒律,就是了解后宫嫔妃的等级,如美人、贵人、婕妤、昭仪及各自执掌事务,后归所有的戒律,妇德、礼仪、会话,每个不同等级的对应服饰、头饰及太监、宦官各自的职责,还有后宫妃嫔的衣食住行需要注意的事项,很明确的告诉她们,如果没有机会上位,她们就会成为服侍各个宫中妃嫔的宫女。

    昭君听到说作为宫女,若是受了惩罚,挨打的时候,无论多疼多么受不了,都不许哭出声来,受了打还要谢恩。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以前看书,她知道这是女子在古代的宿命,却没想到今日自己亲身体会的时候,是那样的难以忍受。

    到得后几日了,她们学的就是走路和礼仪。在宫中走路,必须“轻移莲步”,不得大步行走,所谓行不摆裙,笑不露齿。宫女之笑,只能以手掩口,而妃嫔则必须以香帕掩口,说话不得高声,吃饭不得说话,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几天下来,昭君学的最累,反倒是林晚和苏红袖等人学得甚快,她们知道既已入得宫中,就必须自己努力,否则只能一辈子做宫女服饰别人,每日受苦受累,还要动不动挨打受罚,宫中由来竞争激烈,便是如此。

    昭君见每日的饭食都很是清淡,几无滋味,油水全无。问了才知道是怕宫女吃了味重之物会有异味,怕影响了妃嫔的心情。可是她一向酷爱美食,就算到了古代,王家乃是富贵之家,自然也没少得了她吃的东西,反倒是入宫这半个月来,几乎饿得她前胸贴后背,只得自己悄悄跑到厨房去做些吃的。

    掖庭宫眼下住的都是新入宫的宫女,所以厨房的物品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昭君找了半天,才找出了几个鸡蛋和一点青菜,她想了想,索性就剁碎了菜叶,打了鸡蛋,又调了些面粉在里面,将就找了些调料,以最快的速度烙了几张杂菜面饼,然后吃了一半,藏了一半偷偷带回房中。

    林晚和她一间房,一看她居然私偷厨房物品,顿时吓了一跳,昭君拿出来在她面前一晃,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对这些每日吃不饱饭还要练习那么多规矩礼仪的少女来说,简直比什么山珍海味还要诱人。她忍不住咽下被勾引出来的口水,怨愤地瞪了昭君一眼,“昭君你怎么又不听话了,这种东西你也敢偷,若是被云姑姑发现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处罚呢!”

    昭君轻轻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处罚就处罚好了,再这么饿下去,不等她罚我我就得饿死了,民以食为天,我可不管,你若不吃,我可就都吃了,来吧,这个给你,若真有什么事,就说是我做的好了。”

    林晚哪里有她那么大的胆子,但见她吃得香甜,自己也确实饥肠辘辘,终于忍不住要了张饼子吃了起来。

    昭君冲她得意地一笑,两人开怀大吃,把白天学的规矩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两人吃得正香,忽然听到门外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却是如今人人见之如虎的云姑姑。

    “原来是你们两个在偷吃东西,我还以为掖庭宫里居然闹耗子了,”云青也不等她们说话,就径直闯了进来,吓得两人差点就被一块饼子给噎着。

    “云――云姑姑!”昭君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急忙说道:“这东西都是我偷的,不关林晚的事,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云青看了看她们狼狈的模样,突然微微一笑,说道:“厨房里并没有这种饼子,也是你做的吗?”

    昭君一愣,只好点了点头,鬼使神差地将手里最后一张饼子递给她,“我们真的是饿坏了才这样的。云姑姑,对不起,这是我偷了厨房的东西自己做的,真的完全不关林晚的事情,我知道错了,请云姑姑处罚。”

    云青接过那青青的菜饼,居然放入口中吃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味道还不错,想不到昭君你居然还会点厨艺,当真难得。”

    昭君心中大是惭愧,正牌的王昭君肯定是远庖厨的淑女,可她自幼独立生活,又酷爱美食,偏偏一直穷的要命,自己不动手,难道还能去饭店打劫吗?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饼子居然能让冷面冷口的云姑姑开口表扬,真不知道是祸是福。

    云青轻叹了口气说,“其实不是我一定不给你们吃饱饭,可是你们可知道,当今皇上,最爱女子细腰,以瘦为美,所以三宫六院所有妃嫔宫女,个个都得忍饥挨饿,否则体重一旦超标,妃嫔就不得宠幸,宫女就得去做那些苦役,我这么做,也是为你们好啊!”她看着昭君,眼里有种莫名的亲切,让昭君不明所以。

    林晚略一思索,便将吃了一半的饼子放下,向云青行了一礼,“多谢云姑姑提点,以后我们若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云姑姑多加关照。”

    云青点了点头,突然轻轻一拂手,正好点在林晚的身上,林晚连哼都没哼出声来就晕了过去。云青将她放回到里面的床上,关上了房门,转向看得目瞪口呆的昭君,“这宫里的规矩是多,可也会有不用守规矩的人,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昭君略一沉思,抬起头来回望着她,“姑姑莫非是说皇上?”

    云青轻轻一笑,“姑娘果然聪明,要知道在这宫里,皇上就是天,皇上的话就是规矩,所有的规矩都是为他而立,当然也可以因他而破,只要得到皇上的宠幸,那么规矩就不再是规矩。甚至,你可以制定你的规矩。”

    “姑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昭君迷惑地看着她,第一次见到云青的时候,她便感觉到她那异样的眼神,如今她又不顾身份来提点她,真的让她好生不解。“昭君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姑姑要这样对林晚?”

    云青轻叹了口气,“在皇宫里,每一个女人都是你的对手,而不是朋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告诉你,只是不想看着你那么早死,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也最傻的孩子,昭君,若是你想在宫里呆下去,就必须依照宫里的规矩,除非有一天,你可以成为那个制定规矩的人。”

    昭君点点头,“谢谢姑姑提点,昭君铭感于心,既然姑姑不肯告诉我原因,昭君也不勉强,以后一定会小心处事,免得让姑姑您为难。”

    云青欣慰地笑了笑,“你能明白就好,还有,跟别的姑娘相处,一定要谨慎些,这宫里不可以交朋友,也尽可能不要结仇家,宫里多是非,若是有了怨仇,以后的麻烦就多了,昭君你天生丽质,切莫自恃生骄,坏了自己的前程。”

    昭君心道这云姑姑不知什么人,居然会如此关心和了解昭君,若是原本的王嫱,倒是真的清高自傲,连贿赂画师都不屑,所以才落得明珠蒙尘,自己即知后果,又有这个云姑姑提点,应该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只是一想到要去伺候那个四十来岁的皇帝大叔,她就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让她居然对皇上产生抗拒的心理,让她自己都难以理解,一入皇宫,不就是为了博得皇上宠幸,求得荣华富贵吗?为什么偏偏她就不自觉地想逃避想抗拒呢?

    她心里一阵慌乱,突然觉得头痛如刀劈斧锯,忍不住抱着头痛呼出声,云青一见大惊,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输过来一股纯正温和的气流,缓缓地压下她脑中混乱的气息,这才让她慢慢安静下来。

    昭君摸着仍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歉疚地望着云青说道:“对不起啊云姑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时不时会有些头疼,一犯起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多谢你帮我,否则我还不知道要疼多久呢。”

    云青却面色严肃地问道:“你这个头疼症得了有多久,是不是每次想想什么事情的时候就特别疼,但是又记不起来是什么,对吗?”

    昭君愕然地点了点头,“是啊,姑姑怎么知道?我老是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又记不起来是什么,只要一想就会头疼,所以只好不想了。”

    云青看着她,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眼里竟隐隐地有点雾气,“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天晚了,你好好休息吧,以后万事小心点。”

    昭君看着她离去,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岤,很郁闷地想,到底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我忘了呢?

    第十三章 画中嫡仙(上)

    建昭三年,掖庭宫。

    每个经过了培训的少女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有这一天,她们可以不在穿那千篇一律毫无特色的宫女服,而是换上自己最美丽的衣服,然后带上最美丽的饰物,让宫廷画师为自己画一副最完美的画像。

    这副画像,将是皇上对她们的第一印象。因为如果没有皇后的许可,她们是没有机会见到皇上的,只有这副画像,将成为皇上选择妃嫔的依据,也就是说,从此之后,是为人主还是为人仆,都要看这张画像是否能赢得皇上的喜爱了。

    昭君当然知道这画像的厉害,历史上的王嫱不就是因为不屑于贿赂画师毛延寿,所以被画成了丑女,最后沦落到冷宫之中,苦守三年,才会嫁去匈奴。既然她要赢了阎罗王,就得获得皇上的欢心,就算妲己是千年的祸水,可如今有意识的人是她,祸国殃民还是造福天下,就在一念之间,似乎有人对她这样说过,那么就改变历史,留下一副真正美丽的画像。

    这日她轻扫娥眉,发髻高挽,粉面白里透红,如菱角似樱桃小口不点自红,皓齿如玉,双眼如水,身上不过是一件白色长衫,却更显得清丽脱俗,宛若嫡仙下凡。就连同屋的林晚都赞不绝口,当她走进画室,顿时让人眼前一亮,那画师双眼发直,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昭君在里面摆好的椅子上坐好,却见那画师还在那里发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连手里的笔什么时候掉得都不知道,顿时脸上也是一红,“师傅,现在可以开始画了吗?”她按云青的指点,将一个小小的钱袋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然后端坐在云榻之上,她这是第一次做模特,这画画可不比拍照,一下就可以完事,这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还是画师技巧高超,若是碰到一般的,画上一天两天都很正常。

    不过宫廷画师果然技艺超群,回过神来之后,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他已笔走如风,完成了整幅画作。昭君上前观看,但见不过是丹青素描,却将自己的容貌神韵跃然纸上,画师最后省去了背景,添了几朵云钩,顿时衬托出她那飘然如仙的气质,让她自己看了都有些爱不释手。

    “多谢大师妙笔!”昭君盈盈一礼,拜谢道:“不知大师高姓大名,以后若有机会,还请大师为小女子再做丹青。”

    那画师急忙回礼,眼种还有种惊艳的神色,“姑娘不必多礼,在下毛延寿。以姑娘的容貌,以后定当受皇上宠爱,能为姑娘作画,是在下的荣幸!”

    昭君心里好笑,不过还是按规矩行礼之后方才离开。

    她刚一离开,毛延寿就迫不及待地脱下外衣,反铺在话桌之上,笔走龙蛇,飞快地在上面画出了第二副画像,画像种仍是方才那位让他这个见识过三千佳丽仍为之失魂的女子。这样倾城倾国的容貌,只有皇家能够拥有,而他能够拥有的,也许就只有这一副画像吧。

    王凤翻着那些入选女子的画像,越看越无聊,那些华丽的装饰下面,都是一个个平板的面孔,他看都看的腻歪了,就这些庸脂俗粉,送上去皇上也未必看在眼里,要知道无论是傅昭仪还是冯昭仪,一个娇媚妖娆,一个果敢艳丽,都是女子中的极品,不光有外表,还有独特的气势和魅力,而画像上的这些个女子,只能说是太嫩了,完全没有一点风韵和魅力。

    王凤看得头晕,打了个哈欠,不小心掉了幅画像,随手抓起卷轴,画像一下子打开,上面突然飞出个白衣仙女,惊得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画中的白衣女子,画师居然画得她如飞天一般,容貌果然是清丽不可方物,神态气韵更是超群脱俗,他越看越是喜欢,看得连皇后何时来了都不知道。

    王皇后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副画像,越看越气,连自己的兄长都会对着一副画像看得如此神魂颠倒,失魂落魄,那若是让皇上见到还了得。她一气之下,一把抢过画卷,怒道:“这是哪个画师画的,一定是受了那贱人的财物,才将这狐媚子化成这般模样,一般凡间女子,怎么可能有如此美貌,来人,给我召画师进来!”

    毛延寿正在画室内对着自己画在衣衫上昭君的画像发呆,他自二十六岁入宫做宫廷画师,如今已有十二个年头,见过的美女无数,却从来没有一个象今日这位一般,让他神魂颠倒,竟然不能自已。

    昭君留下的那个小小的钱袋里装着张银票,与其他的女子一般,这似乎已经成了宫中的惯例,他每个月光是这个进账的收入就不少,可是看着昭君的银票,他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莫道倾城难觅,总入帝王门庭。

    这样一个神仙般的女子,那么一朵娇嫩美丽的花儿,真的就要给那个比自己还大的皇帝去糟蹋吗?

    毛延寿长叹一声,纵使不能得到她,如今有这画有她的画像的衣服在身,也算勉强安慰自己,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他若有那天下第一的权柄,这梦一般的美人儿又怎会让给别人。自己在心头yy着,刚想把衣服穿回身上,却听门外一阵喧闹之声,他急忙将衣服批在身上,刚走到门口,一个太监领着几个侍卫已经破门而入。

    “你就是画师毛延寿?”那约莫有四五十岁的老太监神色阴沉,见他刚一点头,就一挥手,命人将他抓住,尖声道:“皇后有命,召你入宫见驾!”

    毛延寿被那两个高大健硕的侍卫一边一个架着胳膊,早已慌了神,他两腿发软,那两人就像拖着条死狗一般,生拉硬拽地将他拎到了皇后所在的宫殿。

    大殿之中,皇后高高在上,毛延寿伏倒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看她的表情。

    只听到下面的一人轻轻“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毛大画师,想不到你今日居然画出如此美妙的丹青画作,王公公,叫你们请人来,你们怎么这么粗手粗脚,可是吓坏了毛先生。毛先生请起,皇后和本侯见了你的一副丹青,觉得甚是美妙,所以请你来,想为皇后也做一副丹青。”

    毛延寿这才长出了口气,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看到说话的却是国舅阳平侯王凤,而皇后端坐在上,玉面阴沉,神情冷冽,根本不像是看得高兴请人作画的表情,他心里“咯噔”一下,又不敢吭气,只好继续跪着。

    王凤干笑一声,命人将画桌和笔墨纸砚准备好,竟然亲自走了过去,扶起了毛延寿,温言说道:“毛先生的画作一向是宫内最有名的,皇后请你来,也是天大的恩宠,本侯知道作画需要安静,你这里准备着,本侯让其他闲杂人等都出去,好让你专心为皇后作画。”

    毛延寿茫然地点了点头,看他把王公公和侍奉皇后的宫女都赶了出去,自己却留了下来,站在一旁看着他。

    皇后冷冷地看着他,突然开口问道:“听说毛先生为本次入选的宫女画了副飞仙图,不知道能不能为本宫也画上一副呢?”

    毛延寿一惊,立刻知道是昭君那幅画惹了麻烦,急忙跪下说道:“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万金之躯,哪里是那小小宫女所能比拟,延寿为娘娘作画,当为王母之图,方才配得上娘娘的仪容气质。”

    皇后冷哼一声,让王凤拿出了那副《飞仙图》,仍在了毛延寿身前,“这么说来,你是见过图上这女子了?是完全照她的容貌所绘,还是收了她的好处,故意将她画的如此美貌,好去勾引皇上,这等欺君之罪,毛延寿你可知是要斩首示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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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画中嫡仙(下)

    “皇后饶命!”毛延寿大惊,顿时磕头如捣蒜,“求皇后饶命!小的绝不敢欺瞒皇后,这幅图绝对是照着真人所画,小的画出的,最多也就有真人八成姿色,绝非小的杜撰欺君,求皇后开恩!”

    “真的?”王凤眼睛一亮,但被皇后轻轻冷哼一声,脊背上一凉,转又疾言厉色地冲他吼道:“毛延寿你好大胆子,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照你说来,那女子比画中自容更胜几分,你以为本侯没见过美女,这世上哪里会有绝此绝色之女子,分明是你杜撰而来,你若不从实招来,本侯这就让人将你拖出去处以极刑!”

    “皇后开恩!皇后开恩哪!”毛延寿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说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此女子就是掖庭宫宫女王昭君,皇后若不相信,可以立刻派人将她召来一见便知!”

    “王昭君?”皇后低低地念着她的名字,突然大怒,“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冒犯本宫名讳,阳平侯,你这就去派人将她召来,本宫倒要看看,这个女子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哼!”

    王凤大喜,立刻领命而去。

    毛延寿趴倒在地上,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走了下来,走到那画卷之旁,越看越是恼怒,那画上的人巧笑嫣然,对她的气恼怨恨完全无视眼中,仍是那样美丽得让人窒息。她简直恨不得上去踩上两脚,但顾及自己的身份,只能用眼光在意念去凌迟那个让她妒忌的发疯的女子。

    “王昭君带到!――”

    毛延寿觉得自己等了快有一年的时间,双腿都已经跪的发麻,四肢僵硬得几乎要抽筋,终于停到了王公公那公鸭般的嗓子,往日那难听的声音此刻却如同仙音一般让他欣喜若狂,心道皇后见了昭君,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是她们之间的事了,只要不关他的事,不治他什么欺君之罪,保住性命就该酬神谢恩,哪里还有之前贪婪美色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