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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传说(又名江山如此多娇)第3部分阅读

      落雁传说(又名江山如此多娇) 作者:rouwenwu

    由头,大伙凑在一起腐败才是硬道理啊。

    好容易找了个借口昭君才能从那人群中走开,离开那些毫不掩饰的热辣辣的眼光,她第一次不希望得到那么多人的关注。文心跟在昭君身边,嘴里不停地评价着那些客人的高低,“小姐,好象还是张公子对你最诚心啊,不光是来的最早,等了两个时辰都毫无怨言,而且带来的药材和燕窝都是极品耶,不象赵公子李公子马公子他们,来得晚还带那么少东西,看着小姐的眼神啊,真是太放肆了。不过那个陶公子也不错,人真的好高大威猛,太有男子气概了,站在那些公子当中,就好象小姐那时说的,叫什么鹤立鸡群来着,一下子就把咱们城里的男子都给比下去了,不过,好象楚公子还没有来,楚公子虽然没有他那么高大,但是也是咱们南郡最出色的男子了,真不知道他们站在一起到底谁更显眼呢?”

    昭君无心听她唠叨,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今日之宴,只怕还不象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来得除了王夫人和嫂子几个女眷之外,竟然绝大多数是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听得文心说来,都是南郡家世不错的公子,父亲一再要求她出席,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准备让她去选个乘龙快婿吧!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呢?在昭君的记忆里,她不过才刚满十六岁,年方及笈,不该是急着嫁人的时候,莫非――莫非那汉元帝准备选妃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父亲是怕女儿被选入皇宫,才会搞出这么个相亲大会来?

    看来王家老爷子还是满有见地,知道皇宫那种地方说起来好听,却着实不是人呆的地方,所谓平安是福,他对女儿的期望,也不过是嫁人生子,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而不是去过那尔臾我诈,勾心斗角的日子。有了他的支持,说不定昭君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改变命运,赢了阎罗王的赌注,好好享受下这难得的美女人生。

    突然之间,一缕清远幽雅的箫声从后花园里响起,那里离昭君的闺阁不远,怎么会有人在那里吹箫,吹得还是如此之动人的蒹葭之曲。

    昭君沉浸在那优美的音乐声中,轻轻闭上双眼,体会着其中的动人之处,忍不住跟着箫声低低吟唱那首流传了几千年的名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依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所谓依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依人,在水之?。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

    “是楚公子啊,原来他早就在花园等你了啊!小姐!――”文心不合时宜的叫声突然将这美好的意境破坏的干干净净,昭君叹了口气,真不明白象王嫱那样高傲文雅的性子,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喳喳呼呼的丫鬟,比21世纪那些潮妹还要活泼多话,看来大汉王朝的女子还没有完全被礼教驯化,对了,这会连那个才女班昭都没出生呢,三从四德之说尚未出现,这乡野之间的女子自然要比那京城之中的淑女们要开朗的多。她这么胡思乱想着,被文心一路拉着朝花园走去,刚转过一道月形门,就看到在那初春的草地上,盘腿坐着个白衣少年,身边放着个长形的包袱,只一眼看去,昭君就呆在了那里。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手持一管碧绿的玉箫,也是轻轻地闭着双眼,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肩头落上只小小的画眉都毫无知觉。不知为何,昭君却对他有种超越了王嫱记忆的熟悉感,似乎就是她前世的自己,也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可是看他那比女子还要秀美的容颜,那清俊脱俗的气质,如此风流俊俏的人物,似乎只在传说中见过,前世一个丑陋的王小凡,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神仙般的人呢?

    昭君身不由己地慢慢向他走去,刚才还兴奋不已的文心却悄悄地退了出去,连昭君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了,这静静的后花园中就只留下了昭君和他。

    一曲终了,他睁开眼睛,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只看了昭君一眼,脸上就突然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你――你是谁?”

    昭君全身一震,骇然望向他,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为什么他却能看出她的不同?

    他长身一跃,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站在了昭君的身边,动作如行云流水,与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大不相同,反倒真象是神话中的瞬移。他一把握住了昭君的手,一种强大的压迫性的气势顿时让她连气都快喘不上来,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从手腕传来,瞬息就流遍全身,在她的脑中还多打了两个转,然后又回到了手腕传了出去,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眼中精光闪烁不定,最后终于长叹一声,放开了她,怔怔地站在那里说道:“原来嫱儿已经去了,原来我――我终于还是来晚了一步!”

    “你怎么知道的?”昭君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几步,面色估计苍白得比鬼还难看,“你――你是什么人?”

    他苦笑了一下,道:“你既然拥有嫱儿的记忆,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反倒是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昭君迟疑了一下,看来古人也不全是白痴,不但高人到处都是,而且神仙也不少,她这一不小心,只怕是遇上了一个,“我知道你是楚无尘,但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领。你既然能看出我的来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难道要把我当妖精抓了吗?”

    “妖精?”楚无尘突然怪异地笑了笑,神色竟有些惆怅,“什么是人,什么是妖,我为什么要抓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你身上有阎罗王的特别印记,我也无权抓你,只是可惜,唉――罢了,你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上,就替嫱儿好好的活着吧,我知道她这一生坎坷,原本想带她离开,既然她已不在这世上,我也该走了!”

    “等一等!”这个让昭君又惊又怕的人物要走,她本该高兴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急急地拦住了他,勇敢地抬起头来迎向他那双能看透人心的双眼,“你既然知道王嫱的命运,能不能帮我改变它呢?”

    楚无尘微微一楞,若有所思地看着昭君,半响才说,“你这是在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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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水神无尘(下)

    一个平凡女子回到古代,尤其是这个传说中还有不少神仙精怪存在的汉代,想孤零零一个人打拼出点成绩太难了吧,难得遇上个高人,还肯放过她不计较她借尸还魂的行为,若是还不顺杆就上,抓住这个靠山,争取一举翻身,改变自己的命运,宁可当个平凡的幸福女人,也不要去当个流芳百世的王妃。要是现在放过这个又帅又酷又厉害的神仙哥哥,一定会后悔的。所以他一问,昭君就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是在求你,求你帮帮我!我不愿意入宫更不愿意去嫁给那个可以当我爹的老单于,既然你当初想帮王嫱,现在为什么不能帮帮我呢?难道你就忍心看我被命运摆布?”

    楚无尘突然笑了起来,“你现在的样子,倒是与嫱儿有几分相象,可是,你可知道,嫱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运?”

    昭君一楞,傻傻地摇了摇头。

    楚无尘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那你可相信轮回?”

    “轮回?”以前昭君不相信,现在都见过了黑白无常,结识了阎罗王,甚至还差点去地府当判官,怎么还不相信呢,她重重点了点头,心中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她的前世犯了什么过错,所以注定今生要遭遇这么多苦难?不会就这么简单吧?那我多做些善事,还不能赎罪吗?”

    楚无尘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那样就简单了,其实我便是这香溪的水神,对于凡人的命运,虽不能强加干涉,但凭借水神的祝福也可让你不受前世孽债困绕,平安度过今生,可是嫱儿的命运,却是受到了上天的诅咒,那下咒之人的法力强大,足足纠缠会纠缠她九生九世。就算我今日带她离开,也不知能不能保她平安,只是想尽点人事。想不到还是那阎罗王本事更大,居然想出了李代桃僵之法,找到你这样一个命相奇特的灵魂来承受她今生的三煞花劫,她的本灵藏匿在地府之中,估计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我若是帮你,只怕不但会引起那人的注意,还会越帮越忙,一个不小心,不光是你我得受到惩罚,恐怕还会连累到她和阎王。”

    昭君越听越头大,怎么不是她和阎罗王打赌玩的一个小游戏吗?为什么又会牵扯到其他的神仙妖怪,眼前的帅哥是水神,那王嫱到底是人是仙还是什么怪物呢?还有那见鬼的什么九世诅咒,难怪阎罗王的条件优厚到让我无法拒绝,原来根本就是让她来当替死鬼,她记忆中的历史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是她改变了历史还是我们的历史记载根本没有记录下真实的历史?

    昭君痛苦地呻吟了一下,无力地说道:“天,为什么这么复杂,你就算是不肯帮我,拜托能不能把那什么九世诅咒的来龙去脉给我讲清楚点,就算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啊!”

    楚无尘用歉疚地眼神看着她,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水神,修行不过数百年,若不是嫱儿幼时以香溪水沐体,竟与我能心灵相通,我这才能发现她的来历不凡,身上竟然带有极为阴毒的九世诅咒,让她九生九世都要受尽颠沛流离,生离死别之苦,我虽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恶毒,但从符咒上能感觉到下咒之人决非凡人,就算我修成大道,也解不了这恶咒,只能尽我一己之力,以香溪之水的生气来化解符咒戾气,让嫱儿能够平安长大,无忧无虑。可是今年她一满十六岁,那咒文竟发生了变化,引得桃花无数,我算出她近日内必有一场大劫,可是我穷尽心力也无法阻止,只好顺湘水直上,到那长江之源,寻得千年寒玉琵琶,此物能清心镇邪,或许能保护嫱儿,想不到我这一来一回,竟被阎王钻了空子,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将你二人灵魂对调,若不是嫱儿曾与我结过心印,连我都看不出来你是另一个人,这也许就是天意,既然我什么都做不了,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水神都无能为力了,昭君更是欲哭无泪,简直恨不得再下地府去找那阎罗王算帐,竟然设下这样的圈套来害她,不就是没答应他的要求给他打工吗,至于这样吗?他落下了个保护美女的好名声,她却要替那不知道得罪了哪路大神的王嫱顶缸受苦,简直没有天理啊!恨只恨自己受不了白无常的诱惑,当什么美女啊,现在搞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理的地步,只能怪自己贪心啊。

    楚无尘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将那个硕大的包裹递给了昭君,说道:“这里面就是寒玉琵琶,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了,就送给你护身吧!就此一别,后会――无期――”他深深地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身上再看到“她”的影子,最后还是重重地摇了摇头,毅然转身,一袭白衣的身影渐行渐远,就那样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昭君抱着那寒玉琵琶,感觉到里面传来的丝丝寒意,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这样的结局,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楚无尘,这个世间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子,难道就这样一见之后,就永不相见?也许这样更好,毕竟他所在意的,他所关心的,都是那个真正的王嫱,而不是她这个借尸还魂的西贝货,象他那样的神仙中人,自然可以看透她这美丽躯壳下灵魂的真正面貌,哪里比得上他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心思精灵剔透的妙人儿。相见不如不见,那是王嫱的缘分,强求不来的,自己的幸福,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昭君压下心头的酸苦之情,暗暗下了决心,“既然阎罗王都敢让我来放手一试,说不定我就真的能破解了那个什么九世诅咒,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我是21世纪的新青年,绝对不会向命运屈服的!“

    自己给自己打气之后,心里舒服多了,昭君刚想去把寒玉琵琶送回房里,就见文心拉着个红衣女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小――小姐――小姐啊,苏小姐说有急事找你!”文心也算是够性急的人了,可是这回被那红衣少女拉着一路小跑,跑得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昭君定睛一看,那红衣少女竟是南郡太守之女苏红袖,是王嫱的闺中好友,两人虽是关系亲密,不过红袖前些日子回了南郡,二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现在她这样慌慌张张地跑来,不知发生什么大事了。

    还没等她开口,昭君便拉过她的手来,柔声道:“妹妹别急,有什么事你和我到房里说去,文心你在这里看着,不要叫别人来打扰我们,有什么事先由你通报。”

    文心点了点头,乖乖地留下,昭君拉着苏红袖进了绣楼,关好门之后,看她那稚嫩的小脸上红潮未散,香喘连连,肯定是赶路赶得急了,都累成这副模样了。昭君给她倒了杯茶水,是文心中午沏的明前龙井,虽然有些凉了,不过正好给她解渴压惊,她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一口气将那碗茶水全喝了下去,这才喘着气说道:“昭君姐姐,大事不好了,皇――皇上颁下了选美令,你是南郡首选,我爹已经把你的名碟报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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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一联三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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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美令?”昭君脑中顿时“嗡”地一声,来得好快啊,让她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心情又被打击得一塌糊涂,王家老爷子果然消息灵通,这么着急就搞相亲宴,可是上面的命令更快,已经到了南郡,只怕不出三天就能到我们这里了。

    天那,三天啊!

    三天能干些什么事啊!

    要知道古代人的嫁娶可不象我们现代人那么方便,中国古代把婚礼过程分为六个阶段,古称“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光是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就算是盲婚哑嫁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完事,而现在只有三天的时间,够干什么啊!

    更要命的是,昭君到底可以嫁给谁呢?

    就这么从前面那些男子里随便选一个嫁了,估计也和入宫差不了多少,得到幸福的概率估计跟买彩票中奖差不多。

    苏红袖看到昭君呆若木鸡的样子,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抽噎着说道:“我听爹爹说这次皇上在每个郡要挑选20名美女入宫,凡是年过十六,未满十八的未婚女子都在应选之列,所以他要把我嫁给周刺史家的二公子,可是那个家伙根本就是个浪荡子,我听说他经常在妓坊出入,一定不是好东西,我怎么能嫁给他呢?嫱姐姐,我该怎么办啊?”

    昭君闻言倒吸了口凉气,这郡守大人动作也够快的,刚一接到通知就立马开始给自己女儿找退路,要知道当今皇上后宫佳丽上千,不知有多少女子连皇上见都没见一面就老死在宫中,那王皇后出自名门,是皇太后亲选的,皇上也对她礼让三分,国舅王凤更是权侵朝野,除了冯婕妤还能博得皇上几分宠爱之外,少有后妃能专宠一时,莫说他不过是个地方郡守,就算是朝中重臣,献上女儿只怕还未得宠幸,就被那国舅找茬给灭了。可是女儿完全符合选美的条件,若不应选,就有欺君之罪,只有尽快把女儿嫁了出去,才能保得他的乌纱帽戴得妥妥当当,至于女儿是否幸福,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如此看来,至少昭君现在比她更幸福的是,她的爹爹还是为女儿考虑的,特地举办的晚宴让她至少有了一个选择的机会,而不是象红袖一样随便被送出去。

    昭君脑中突然灵机一动,急忙说道:“红袖妹妹你别哭,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你敢不敢去试一试呢?”

    “什么办法?”苏红袖顿时破涕为笑,急忙拉着昭君问道:“姐姐你快说啊,只要不用嫁给那个坏蛋,什么办法我都敢试的!”

    昭君轻轻一笑,说道:“你可知道我家里今天晚上有个盛大的宴会?”

    红袖点点头,“刚听文心说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昭君凑在她耳边轻轻笑道:“我爹爹请来了南郡大部分有才有貌有家世的未婚男子,你就和我一起去看看,若是有你相中的,姐姐我就想办法撮合你们,反正你爹只是不想你入宫受苦,只要你自己能找到如意郎君,那你爹也不会硬逼你嫁给那周家的二公子的,你说对不对?”

    红袖吃惊地望着昭君,张大的嘴巴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去了,小脸先是羞得通红,最后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嫱姐姐我相信你,最好我们两个都可以找到如意郎君,那样都不用入宫去伺候那个老头子了!”

    “别乱说!”昭君急忙捂住她的嘴巴,说道:“你跟我私下说说还可以,这话若是让别人听去了,只怕要害得你满门抄斩的呢!傻丫头,我们还没接到入选通知,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起去吃个饭,好好谢谢我的救命恩人。”

    苏红袖本也是官宦人家子女,对那官场之事见得多听得多,眼珠一转,已明白了昭君的意思,立刻笑嘻嘻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当然要看看姐姐的救命恩人,英雄救美,只是不知道姐姐你是不是准备以身相许呢?”

    “你可别打他的主意,”昭君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很快就把这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当成了自己最亲密的姐妹,“那人的来历不明,我爹都让我少接近他,再说明天他就要走了,外乡人啊,妹妹你可别看上人家跟着跑了呦!”

    两姐妹互相打趣着很快就把刚才那些担心和不快丢到了脑后,嘻嘻哈哈地玩闹了一会,突然听到文心在外面敲门说道:“小姐,晚宴就快开始了,夫人派人来请你和苏小姐一起过去啊!”

    昭君拉起苏红袖,轻笑道:“你看,说开始就开始了,希望妹妹你能找到自己心仪的郎君,就不必担心被郡守大人骂你了!”

    苏红袖半羞半恼推着昭君向门外走去,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那十六七岁的少女啊,根本不需要胭脂水粉的妆点,青春已是最好的化妆品,怎么看都如同含羞待放的花朵,清纯美丽的气息自然而然地就从举手投足中流露无疑。

    而昭君如今,却是有着十六岁的外表,二十六岁的灵魂,虽然已经拥有了这世上最美丽的身体,但那在自卑中生活了二十六年的灵魂却还未能适应这种生活,反倒还不如这苏家丫头来得自然,谨慎的举止在众人的眼里,却成了清高自傲的表现。

    所以当昭君和苏红袖一起走入宴客的百花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们两人的身上,一个清幽高贵如百合,一个娇俏艳丽如蔷薇,再加上月色清辉遍体,当真就如月宫仙子下凡,看得那些男子无不神魂颠倒,心神迷醉。

    直到二姝在文心的引领下,走到主人席右手第一张桌子坐下,王老爷重重地咳了两声,那些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注意倾听老爷子的发言,他们都隐约知道这次的宴会不仅仅是为陶莫高举办的谢恩送别宴,也是王家的选婿面试,这可是关系到他们能不能有机会抱得美人归的大事,那敢有半点分神。

    昭君冲着对面席上的陶莫高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身边的苏红袖却轻声低呼道:“嫱姐姐,对面那个男子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他怎么长得那么黑那么高啊?不过看起来还是满俊的,姐姐你当真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昭君在桌下轻轻地掐了下她的小手,轻笑道:“傻丫头你真的就看上他了吗?他可是匈奴人,你自己想清楚,再多看看别的人,今天来了那么多才子,别那么轻易地为了一棵树就放弃了整个森林。”

    “匈奴人?”苏红袖若有所思地看着陶莫高,不再说话。

    昭君一转头,正迎上了王家老爷子审视的目光,她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他这才又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举杯说道:“感谢诸位的光临,今晚主宴,乃是为了感谢这位陶公子前日里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既然有众位南郡的名流公子都屈尊在此作陪,老朽就在此向各位宣布,今晚宴席之间,老夫将有三题考较各位公子,全部答对者就有资格回答小女的三个问题,由小女亲选一位才子,将于三日之内拜堂成亲,不知在座各位可有异议?”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就算他们知道王家有选婿之意,也没有想到会在今天晚上这样以问答形式选婿,让他们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更想不到的是,一旦选中,三天之内就拜堂成亲,这么快就有机会将这名扬南郡的香溪美女娶回家中,想到这里,众人无不心头雀跃不已,个个都无心顾及席间酒菜滋味,只是伸长了脖子等着王老爷出题。

    第五章 一联三对(下)

    看着几个家丁抬出面一人半高的屏风和一张长几来,苏红袖凑在昭君耳边问道:“伯父要出什么怪题啊,不会是考吟诗作对吧?虽说这里都是南郡的才子,但听说那张文正很是厉害,连书院的夫子都夸他才高八斗,早晚能入朝为官。是不是伯父已经相中了他,故意来为难别人呢?”

    昭君轻轻一笑,道:“你就看好戏罢了,我也不知爹爹搞得是哪出,事先他也没和我商量,不过不管是谁,就算他过得了爹爹那关,也得能答出我的三个问题,你还是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你的如意郎君,要不然你可得去嫁给周家二公子喽!”

    苏红袖面上一红,果然不再搭理昭君,而是一一打量着场中的各位才子名士。

    王老爷命人将一卷楹联挂在屏风之上,然后面向众人笑道,“这第一题便是一副对联,上联是――蚕作茧茧抽丝,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请各位公子不吝赐教,看哪位高才能对得下联?”说罢,他的目光果然投向了张文正,看来红袖猜的虽不中亦不远矣,在王老爷的眼中果然对这酸丁高看一截,难怪他能再三纠缠而不被拒之门外。

    张文正也果然不负他所望,略因沉吟,便站起身来,微一躬身,笑道:“小生先有一联,就当是抛砖引玉,博得大家一笑了。我对的下联是――狼生毫毫扎笔,书成诗词歌赋传天下!”

    昭君轻轻点了点头,果然是南郡第一才子,对得文字工整,意境巧妙,不知其他人还有没有更好的对子。

    “张公子果然文才了得!”坐在他下首的另一个蓝衫男子击掌而笑,突然从腰间抽出一管紫竹箫,说道:“在下闻得王小姐乃是乐中高手,在下不才,也略通一二,一向以箫未曲,不知有没有机会与小姐琴箫合奏?”

    昭君轻轻皱了皱眉头,若说琴箫合奏,自从听得楚无尘的箫音,虽然知道这蓝衫男子萧衡也是个吹箫的高手,与之一比,则判若云泥。何况他这么一说,又勾起昭君对楚无尘的离别之痛,面上微露不豫之色,还未说话,却听张文正冷哼道:“你想与王小姐合奏,得先对得出对子再说!”

    萧衡微微一笑,持箫在手,缓缓说道,“笋生竹竹截管,制成箫笛笙竽陶岁月!”

    张文正一楞,悻悻地坐下,不再说话。

    王老爷环顾四周,见其他的人再无言语,正准备宣布结果出下一题,突然有个家人匆匆跑来进来,到他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他面色微变,先向下人吩咐了几句,然后向众人团团一揖,说道:“不好意思,请各位公子先略进些酒菜,方才下人通传,郡守大人到访,老夫先出去迎接一下,片刻即回,请各位慢用!”说罢,匆匆走了出去。

    几个下人急忙抬来新的几案坐榻,颇为歉意地请陶莫高下移了一位,在左首第一位重新设座摆酒,重新布置。那些文人士子一见如此动作,顿时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堂堂一郡之长怎么会纡尊降贵,亲自到一个商人的家中做客。

    苏红袖大惊失色,拉着昭君的袖子说道:“我爹来了,怎么办,我是不是赶快到后面藏起来啊?要是被他抓住那就糟糕啦!”

    昭君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说道:“你别担心,估计你爹也不一定是为找你来的,我会想办法帮你摆脱周二公子,帮你找个如意郎君,你就好好坐在这里,有什么事我会帮你的。”

    苏红袖犹豫了一下,知道刚才在众人面前亮相,已经很难躲得过去,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安抚了她,昭君朝陶莫高遥遥举杯,说道:“陶公子,今日之事,本当是为公子送行,家父贸然之举,还让公子见笑了!”

    陶莫高轻轻叹了口气,神情竟有些不甘,道:“我本粗人,能得小姐如此礼待已经是福气了,可惜令尊出的题目都是你们文人所长,我根本答不上来,该笑的应是我自己,居然还敢对小姐存有痴心妄想!呵呵,可惜我陶莫高一身武艺,在此竟无用武之地!”

    “这位兄台为何如此自弃,只要是真英雄,又怎么会没有用武之地呢?”大厅外走来一行人,其中一人耳目聪灵,虽然厅中人声混杂,却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朗声回话,声压四座,那些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士子们顿时鸦雀无声,齐齐将目光投向他身上。

    只见那人身材高瘦挺拔,一身白衣,腰间却挂着把长剑,剑眉星目,英姿飒爽,竟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比之水神秀美不足,却多了几分英气,比之张萧之流更显倜傥潇洒,豪迈之气竟也不弱于陶莫高。他跟着王老爷和郡守大人一同进来,虽然倍受瞩目,而他的目光却穿越过前面众人,直投向我,那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热辣辣的眼光让昭君都感到面红耳赤,垂首不语,搜索昭君的记忆,只觉得此人有些一点点面熟,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出众的男子。

    陶莫高望着他,眼神却有些复杂,仍是平静地说道:“因为王家小姐选婿之题,是以文论人,我本一介武夫,不通文理,自然没有用武之地了?”

    “选婿?”王老爷身边一个锦袍中年男子突然皱起了眉头,刚想开口说话,突然看到昭君身边半遮半掩的苏红袖,顿时把话头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王老爷吓了一跳,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是富不与官斗,商人再有钱,也没有任何权利,若是一旦惹上官府,动不动就是抄家没产,若是郡守大人扣他个欺君之罪,只怕不光是抄家,满门抄斩都有可能啊。他只好看着大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回苏大人,正是老朽为小女选婿。小女已到嫁娶之龄,老朽借此机会邀请诸位南郡德才兼备之士,在此饮酒斗文,想为从中小女择一佳婿,以定终身。”

    “原来是这样。”那白衣人嘴角微微向上一弯,笑道:“在下是西域都护府副都尉陈少奇,表字子山,今年二十六岁,如果王老爷不嫌弃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参加呢?”

    “这个――”王老爷迟疑了一下,这个陈少奇是和郡守一起来的,不知道他有什么来头,也不敢得罪,但是若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参加选婿,万一他有什么奇才,那又该如何处理结局吗?

    “你想参加也得有真本事啊!”张文正一向恃才傲物,自命清高,这时便走了出来,先向苏郡守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王老爷方才已出了一题,对得上这对联的人才能有资格参加下一轮。上联是蚕作茧茧抽丝,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在下对的是狼生毫毫扎笔,书成诗词歌赋传天下。这位萧公子对的是笋生竹竹截管,制成箫笛笙竽陶岁月。不知陈将军有什么绝妙好对呢?”

    “蚕作茧茧抽丝,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陈少奇嘴里重复了一遍,却没有跟着王老爷和苏郡守入席,反而朝昭君这边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突然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道小姐可曾记得八年前曾在秭归城门口接济过的一个乞丐?”

    昭君楞了楞,自然摇了摇头,昭君八年前的记忆,她能记得清楚才奇怪呢。

    他却轻叹一声,道:“那正是在下。当时在下被小人身受重伤,又身无分文,几乎就要病死在那里,幸好有小姐见我可怜,命人赠医施药,还将您当时所戴的一支金钗送于我做盘缠,我才得有机会上京发展。小姐自小就宅心仁厚,帮助过得人自然不止我一个,不过那救命之恩,在下却是终身难忘,如今身有功名,方敢前来拜谢。”说罢便抱拳折腰,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望着我说道:“至于那对联,在下也有一副下联――蜡流泪泪成灰化作千丝万缕寄深情!”

    第六章 地老天荒(上)

    陈少奇一联对出,满座皆惊。虽然他对得比不上前两位的工整,但是其中寓意,却正对了选婿一题,借此向昭君表达情谊,又提出当年救命之恩的缘故,让王老爷再难出口拒绝他参加这次的选婿。张文正见他仪表非凡,人才出众,原本以为他是武将身份,未必精通文采,没想到竟然能对得如此妙对,结果是弄巧成拙,又给自己增加了这么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顿时尴尬地轻哼一声,自行落座。

    王老爷眉头一皱,看了看苏郡守,发现自从陈少奇提出要参加选婿之后,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顿时眼珠一转,说道:“郡守大人今日纡尊降贵,驾临敝府,这选婿之事就暂时放一放,先为大人接风,其他的事,就到明日再说。”所谓人老成精,他灵机一动,就先拿苏郡守来做挡箭牌了。

    苏郡守却不吃他这一套,望向自己的女儿,冷冷地一笑,说道:“那倒不必了。本官今日过来,乃是微服,不过听说王家为二小姐选婿,来凑合热闹,你们只管进行,本官也好看看,本郡的才子和陈大人哪一个能胜出。”

    王老爷这是骑虎难下,只好命人拿出第二道题来,竟然是个字谜,谜面是:

    “何水无鱼?何山无石?何人无父?何女无夫?何树无枝?何城无市?”

    张文正刚要答话,王老爷手一挥,说道,“张公子请慢回答。因为谜底只有一个,若是口述则对后答者略显不公,所以请三位把心中的答案都写在纸上,再交给小女,由小女来公布结果,这样对三位都公平,三位可否愿意?”

    三人自然毫无异议,由丫鬟奉上纸笔,三人之中,当属张文正落笔最快,片刻就已答完,文心急忙上前收了答卷,回来交给昭君。

    昭君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墨迹淋漓,字体清俊,写着“南水无鱼,无山无石,阿人无父,弥女无夫,陀树无枝,佛城无市。南无阿弥陀佛。”昭君轻轻点了点头,这字谜原于释迦凡尘语录,名曰劝修经,南水无鱼,无山无石,阿人无父,弥女无夫,陀树无枝,佛城无市,六字乃南无阿弥陀佛,后列为语咒。释迦行于尘,无日,无食,不眠,不休,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诸法空相――南无阿弥陀佛。张文正果然是才子,通晓经文,书法也不错,如果不是那性子清高自傲,酸腐痴缠,未必不是个姻缘的好对象。

    未几,萧衡与陈少奇的答卷也送了上来,萧衡的与张文正一般无二,两人本就是一对冤家,只是文正更长于诗词书画,萧衡则雅善音律,二人在南郡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此番较量下来,仍是难分高下。

    苏红袖则着急地催我打开陈少奇的答卷,刚一打开,只见那字字力透纸背,笔法虽显单薄,但笔力强健,气势浑厚,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还未等昭君细看,苏红袖已将答案轻轻念了出来,“雨水无鱼,泥山无石,低树无枝,老子无父,天女无夫,荒城无市。咦,嫱姐姐,他的答案不一样呢,好象不如他们的有意思啊!”昭君低低念了一遍,突然面红过耳,为什么这个武夫会有如此急才,看似粗豪,却又处处显的深情款款,难道真的会有人从一个女孩开始,便心心念念惦记着等她长大来开始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这些古人,花样真的比现代人还多。想不到昭君年幼之时的一个无心善举,却给她带来这样一个奇特的追求者,让她情窦初开的心几乎无从招架。

    苏红袖见昭君低头不语,却面泛桃红,疑惑地说道:“这答案很平常啊,雨水无鱼,泥山无石,低树无枝,老子无父,天女无夫,荒城无市,那雨、泥、低、老、天、荒,怎么比得上南无阿弥陀佛,不对!雨、泥、低、老、天、荒,啊!他说的是与你地老天荒!姐姐,这人好生了得啊!”

    被她这一说破,昭君更是羞不可抑,轻轻掐了下她的手腕,说道:“死妮子,你知道就好了,别说出来了!”她轻笑一声,在昭君耳边打趣道:“恭喜姐姐遇见这样痴情的男子,不但英伟不凡,而且才高八斗,我可羡慕死你了!”

    她们俩轻声细语间,忽听对面的苏郡守重重地咳了一声,阴阴地问道:“不知二小姐看完答卷,这三位公子可否答对?”

    昭君抬头向他望去,见他面色阴沉,说话是对着我,眼神却是冲着苏红袖,知道他还在气她拐带了他家闺女,却也不好在此时发作,心情当然郁闷。

    昭君便轻轻一笑,道:“三位公子都是高才,全部答对。”

    满座轰然,想不到这三人一文一武一乐,居然都能连过两关,就不知道这第三关又出的是什么题目了。

    王老爷又站起身来,向陈少奇歉然一礼,说道:“这第三关之题有些对不住陈将军了。因为这题目是老夫事先准备好的,都是诸位文人雅士日常所习之题,不知将军参与,所以可能会有些偏颇,还请陈将军见谅!”

    陈少奇急忙站了起来,回礼道:“多谢王老爷坦言告之,少奇只是想尽我所能,诉我心中之事,题目难易,均在人心,王老爷尽管出题,少奇竭尽全力,就算回答不上,能博得小姐一笑,于愿已足。”

    王老爷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出题了。各位都知道小女喜好音律,所以这第三题,就是请三位以各自擅长的乐器演奏一曲,还是由小女为评判,一定高下。”

    这下萧衡顿时面露喜色,他本就是本郡出名的乐律高手,师从当今乐坊教头李恒三年之久,前两轮他虽过关,但觉得仍逊那张文正一筹,这回终于考到了他的长处,应该能扳回一筹,说不定就此能抱得美人归,如何不喜。当下他便站起来说道:“在下擅长的就是这管竹箫,就不必另外准备乐器了,在二位准备之际,在下先奏一曲,请小姐评议。”

    说罢,他持箫在手,低首轻吹,箫声骤起,那箫声婉转空灵,正是《霓裳曲》。前人有评此曲要求清丽自然,所谓俯拾即是,不取诸邻。俱道适往,著手成春。如逢花开,如瞻岁新。真与不夺,强的易贫。幽人空山,过雨采苹。薄言情晤,攸攸天钧。

    萧衡的吹箫技巧虽比不上水神楚无尘,但也算的一流好手,一曲吹得悠悠扬扬,到得末了,可能是心情得意,情绪略有波动,竟有两个音节跳脱,昭君眉头轻轻一皱,却发现除了陈少奇那时突然悄然回头,冲她微微一笑,昭君不自觉地也向他一笑,脑海中却浮现出一阕词来,“一管妙清商,纤红玉指长。雪藤新换束,霞锦旋抽囊。并揭声犹远,深含曲未央。坐中知密顾,微笑是李郎。”原来他并非一介粗鲁武夫,不光是文才出众,音律也不落人后,隐约之中,竟与她心意相通,两人不过是眼神交汇,无须言语,却自然无限风流。

    一曲终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