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顷+番外第34部分阅读
良田千顷+番外 作者:rouwenwu
了一步,笑道:“赵公子不要开玩笑了。如果实在不方便借车夫,那在下便告辞了。”说完,拱拱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赵峥明一把拽住江凌的袖子:“江凌,我说的是真的。不信,明日上门求亲你就知道了。”
江凌抬起眼睛,摇了摇头:“赵大人和赵夫人怎么可能由你胡闹?”看赵峥明眼神黯了一下,她眯了一下眼,“莫非赵公子想娶本姑娘作妾?”
赵峥明一咬牙:“如果你肯给我些时间,我会说服我爹我娘,娶你为平妻的。”顿了顿,他又道,“江凌,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真的。名份这东西,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我不喜欢,就算她是正妻,在府里也没啥地位。江凌,只要你嫁到府里,就算是为妾,我也会让你在府里像正妻一样受人尊重”
江凌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就算是下聘娶我为正妻,我也不会答应你。抱歉”
赵峥明的脸慢慢沉了下来,原来脉脉含情的双眼变得有些阴冷:“是不是因为秦忆?”
江凌迎着他的目光,点点头:“是的。”
“那小子有什么好?”赵峥明一把甩开江凌的袖子,咆哮起来,“不过是一个不懂风情的傻小子。”
江凌笑了一下,没有作声。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立场一定要表明,但能不刺激赵峥明,还是不要刺激的好。
“他能让你当正妻?”赵峥明的目光有些锋利。
“是的。而且他说,也不会娶妾。”
赵峥明冷笑一声:“骗你的吧?能娶你作正妻,当初就不会跟你退亲,秦将军也不会答应。他不过是巧舌如簧,把你的芳心虏获,再徐徐图之,哄你受骗上当罢了。江凌,我告诉你,他在京城,就曾跟一个女子有过牵扯,那女子还是一个县主,纪王的女儿。当初都已准备谈婚论嫁了。后来因秦忆与你有婚约,纪王不想落得个以势压人的名声,而且也觉得秦忆配不上他女儿,这才作罢。不信,你回去问问便知。”
江凌身体一颤,没有说话。
“江凌,凌儿,只有我是真心喜欢你。也许我给不了你名份,但我这心里,只有你一人。”赵峥明见江凌眼中迷茫,走过来伸出手,想要将她抱在怀里。
江凌虽然心乱,却还保持着一份清醒,见状往旁边闪了一下,让赵峥明的手抓了个空。
“你……你就这么讨厌我?”赵峥明扶住门框,转身头来,面上似有痛苦,“秦忆能给你的,我就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是能给你。为何你就不肯给我个机会?”
江凌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我现在很乱,也很疲倦。你能不能让人送我回去,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谈,好吗?”
赵峥明的话,虽然让她有些心乱。但秦忆的种种表现,还是让她觉得事情不是赵峥明所说的那样。但此时险地未脱,她自然不会傻到去跟赵峥明争论。早些离开这个地方,才是正理。
至于赵峥明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不想知道。这个人,她从头到尾都没看透过,更不要说经历了今天的一连串事件了。
“陪我吃一餐饭,可好?”赵峥明语气软了下来。
江凌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虽然真的要想离开这里,江凌相信凭着自己的武功和空间,应该不会有问题,大不了趁天黑时再走。但能不惹恼赵峥明,她还是不想闹到那般田地。毕竟她有家人,一家人都是小老百姓。就是秦家也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她们。她今天被掳来此地,就是一个明证。
如果陪他吃一餐饭,他就愿意送她走,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假如赵峥明真的对她有感情,今天这一出戏只是想借英雄救美来让自己对他有好感,从而达到娶她为妾的目的,她不愿意也不会强留她,这就说明他还不想把事情做绝,她以后也不用活得那么小心翼翼;可如果事情相反,他要在吃饭的时候做些什么手脚,为了得到她或她的秘方,那今天离开之后,她便要与秦忆商量对策,小心防犯才是。
见江凌点头,赵峥明大喜,朝外面喊道:“把饭菜摆上来。”
“是。”
主子发话,全院子的人都动了起来。赵五婆子进来监督指挥,丫环们每人捧着一个菜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把厅堂里那张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公子,菜上齐了。”赵五婆子一躬身。
“来,凌儿,请吧。”赵峥明作了个手势,率先往一张椅子上坐了。江凌跟着坐到了他的对面。
“从未跟你吃过饭,也不知你的口味如何。不过这一盘是我今早亲手打的山鸡,你尝尝。”赵峥明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山鸡肉,放到江凌面前的盘子里。
“谢谢。不过赵公子不必这么客气,我自己来就好。”江凌笑道,却不动筷。
赵峥明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山鸡,放入嘴里,点头道:“不错,你尝尝。”
见赵峥明吃了,江凌稍松了一口气,伸出筷子将那块山鸡夹入嘴里。待这块山鸡吃下去,并无异常反应,她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她吃的东西,全是赵峥明曾动过筷子的,倒也没有什么事。赵峥明似乎没注意她的这番举动,席间谈笑风生,说了一些种花养花的趣事。江凌又拿所看的《齐民要术》里的一些疑问来问,赵峥明倒能解答出个一二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江凌放下筷子,道:“赵公子慢用,我饱了。”
“谢谢你,今天这顿饭,是我吃得早开心的一餐。”赵峥明用他那双丹凤眼凝视着江凌,轻声道。
江凌笑了笑:“赵公子这话要是给赵大人和赵夫人听见,不知会有多伤心。”
赵峥明大笑,站了起来:“我们到外边院子坐坐,喝两杯茶,让她们收拾桌子。不必担心,再坐两刻钟,我就派人送你回去。我自己也要回城,总得赶在关城门之前入城。”
吃了一餐饭,没有任何不适;此时又听他主动提及送她回家,江凌的心放下了大半,站起来跟着他到了院子里。院子的一侧种有一棵大树,怕不得有上百年的树龄。一个小圆桌,两把椅子,就放在了树荫下。四周绿意盈盈,倒也雅致。
两人随意坐了,赵峥明给江凌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道:“我记得你不喜欢茶里加调料,这是从京城专程买回来的茶叶,只用沸水煮过,你尝尝。”
赵峥明这厨子手艺好是好,就是口味太重,菜做得有些咸。江凌口早渴了。但谨慎起见,她端起杯子在唇边抿了一下,笑道:“不错,好茶。”
“是吗?你喜欢就好。”赵峥明端起来,喝了一口。
其实,如果赵峥明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这古代不必讲究男女大防,有这样一个懂花木的朋友,时不时地喝喝茶谈谈天,也真是不错。
江凌叹息一声,端起茶轻抿一口,一股久违的清香恬淡之味从舌尖一直浸润到心脾。
“这茶,真的很不错。”她的这一声赞,却是发自内心的了。
“我这儿买了两斤,你走的时候,拿些……”
这句话只听了一半,江凌就觉得一股眩晕袭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相劝
还是下手了么?江凌心里叹息一声,顺势软软地趴到了桌上。谁也没有看见,她有一只手正好伸到了臂弯里,放到了口鼻处。一股清凉的空间水通过她的一只手指,缓缓流入了她的嘴里;而另一只手指上,则冒出了一缕似云似雾的白烟,被她吸入了鼻中。
刚才,看似一只小茶杯的茶都被她喝了,其实不过是一抿,大部分都进了空间。不尝一尝,她又如何知道这茶里下了药?她又如何知道人心叵测?她又怎能知道赵峥明有何居心?
晕眩不过是一点点,远不到晕迷的程度。清凉的空间水,浓郁的灵气,让她骤然彻底清醒。
“姑娘,江姑娘……”在一旁伺候的赵五婆子走了过来,摇了摇江凌,见她纹丝未动;又掐了她一把,也不见动静。这才回身唤道:“公子,您看……”
赵峥明却不说话,似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公子,要不要奴婢现在把她扶进房间,沐浴更衣?”
见赵峥明坐在那里,既不动也不说话,赵五婆子又道:“公子,奴婢是女人,最懂女人的心。只要你拿下了她的身体,她往后心里眼里就会只有您一人,再也没有别人。”
赵峥明仍不说话,许久,才轻叹一声,喃喃轻声:“江凌,你真要逼得我走这一步么?秦忆那小子有什么好?让你鬼迷心窍一心向着他?”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赵五家的,你说,本公子无论长相才情,还是跟女人打交道的手腕,跟那秦忆比都不止强上一点半点。为何费这么多心机,我就得不到她的心呢?明明开始她是极讨厌秦忆的,否则也不会一直闹着要退亲。那时候,我本以为只要下点功夫,就能俘获她的芳心,却不想她倒离我越来越远,以至于现在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真不甘心……”
“这……”赵五婆子不知如何评论,只是讪讪地笑了两下,道:“公子不必怀疑自己,您看看,全零陵城的姑娘,有谁不是迷恋公子迷恋得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了?公子要是跟谁多说了两句话,那位姑娘非得两三天睡不着觉不可,其他姑娘那嫉妒的目光就能把那位剜死夫人迟迟不帮公子把婚事定下来,不正是为此?依奴婢看,这位江姑娘之所以不动心,无非是知道自己与公子身份地位相差太远,不敢有那份非份之想罢了。知道城里有那么多官宦小姐眼巴巴地想嫁给公子,就算作妾也愿意,这江姑娘大概是觉得凭自己的家世容貌,便是连妾都作不了,这才绝了这份心思,把心放到了能许她妻位的秦公子身上。”
“可我刚才,都许给她平妻的位置了,她都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赵峥明闷闷地道。
“嗨,那不过是她不敢相信罢了。或许认为公子娶她只是看上了那味精的秘方。”
赵峥明沉默了一会儿,道:“刚开始,确实是因为秘方。只是后来,屡屡被她相拒,倒挑起了我的兴趣。这零陵城,竟然还有我拿不下的女子,想想就不甘心……不过赵五家的,这女人,确实跟别的姑娘不同,跟她过日子,倒不至于太过乏味。”
“只要公子把她拿下,她除了一心一意地攀附公子,变着花样地让公子对她好些,好实现今日公子给她的承诺,再不会有别的想法。”
赵峥明沉默了一会儿,道:“容我再想想。”
“公子……”院子外面忽然有人高呼。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清脆的女声响起:“公子,张先生说有急事要见您。”
赵峥明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就推推搡搡地进来几个人,还伴有争吵、阻拦的声音。
“公子,我有话跟您说。”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年纪已不小了。
“阿贵,让张先生进来。”赵峥明道。
那边静了下来,有几人退了出去。
“公子。”张先生上前几步,苦口婆心道,“您万万不可对这位江姑娘用强啊”
见赵峥明不说话,他又道:“这位江姑娘,以前是秦少将军的未婚妻,现在虽说退了亲,但据赵五那边汇报,两人其实极为亲密,秦少将军看样子这对姑娘极为上心。不管秦少将军是娶她为妻还是为妾,至少有一点,这都是他的女人。如果公子动了她,江姑娘心甘情愿还好,但如果她闹起来,那可对咱们赵府大大的不妙。现在秦府的手越伸越长,零陵许多官员都倒向了他们那边。如果公子闹出这么一桩事来,让秦将军抓着把柄往上参上一本,府衙里再墙倒众人推,刺史大人的仕途可就尽毁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公子就算赚再多的钱,又有何用?这姑娘,不就是手里有个秘方,能造些味精么?这东西对公子来说,有则锦上添花;无也没什么防碍。何必拿刺史大人的仕途来冒险呢?”
赵峥明长长在吐了一口气,道:“这事,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你退下吧。”
那张先生似乎不放心,站在那里仍没动。
赵峥明也不在意,转头道:“赵五婆子,你把江姑娘扶到房里坐着,给她喝解药,记住,别动她。再吩咐下边套车,一会儿江姑娘醒来,我跟她一起走。”
“是。”赵五婆子应道。话声落下,江凌就感觉到有两人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将她架起,往前走了十几步,进了一间房,把她放到一张躺椅上坐下;不一会儿,又有勺子递到她嘴边,橇开了她的嘴。
江凌现在脑子极为清醒,根本不需喝什么解药。谁又知道这位赵五婆子会不会有什么坏主意,擅作主张地给她喝什么药呢?故而药水进嘴,她意念一动,就进到了空间,并无半分进到肚子里。
见江凌喝了药,并未见动静,赵五婆子嘟哝道:“这药平常挺好使的呀。今儿怎么喝了这么久不见醒?”
“动了动了。”跟在她身边一直没有作声的婆子,低呼了一声。接着两人就看到江凌睁开了眼,迷糊了片刻,便慢慢坐直了身子,疑惑地打量了她们两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了?我记得,刚才在跟赵公子喝茶……”
“姑娘大概是今天被贼人吓着了,吃了饭喝了一口茶,就晕了过去。幸亏我家夫人不放心,公子出来打猎,身边总要带着一名大夫。那大夫给姑娘开了药给姑娘服了,姑娘这才清醒过来。不过姑娘别担心,休息一会儿就好,姑娘身体并无大碍。”赵五婆子亲切而不失热情地对江凌道。
要不是刚才听到她一直挑拨赵峥明对自己用强,怎么看这位赵五婆子都是热心周到体贴之人。
看江凌不作声,赵五婆子又温声笑问:“姑娘要不要到床上去躺一躺?”
江凌摇了摇头:“我没事了。”
赵五婆子一心想讨自己主子的欢心,想着如果自己能把这位姑娘的心说动,自家公子自然会有更大的好处给她,当下卖力道:“姑娘您不知道,刚才看到姑娘晕倒,我们公子都急坏了,生怕带来的这位大夫医术不精,连声叫人出去再找两位大夫来。奴婢是看着公子长大的,不瞒姑娘说,公子长这么大,奴婢还从未见过公子对谁这般着紧,便是我家大姑娘那年生病,也没见他这么紧张过。看得出来,我家公子是真心喜欢姑娘的。像他这样的人中龙凤,有钱有地位,人长得好,又温柔体贴,这样的人,到哪里去找哟。姑娘你想想,能与公子朝夕相处、琴瑟相和,这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事,无名无份她们都愿意。更何况是平妻呢?姑娘您咋就那么傻,还把这种好事往外推?”
见江凌半闭着眼睛不说话,她又道:“姑娘不知道吧?原来高录事的女儿,也是个千娇百媚的姑娘,见过我家公子之后,就茶不思饭不想,在家里闹着要嫁给我家公子。后来高录事实在没法,与他夫人亲自上门求亲。但我家公子又岂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自然回拒了。结果,那姑娘当晚就上了吊,幸好丫头发现,当场救了下来。那高录事也好歹是从七品上的官,这事闹得脸上极不好看,没办法,又求上门来,老爷这才勉为其难,逼着我家公子纳了那位姑娘作妾。这还不算,姑娘您可知道公子另一个妾是谁?那可是城里徐大官人的千金。这徐大官人姑娘听说过吧?家里的钱财堆在仓库里发霉,真真正正是咱们零陵城的首富。可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也是哭着喊着硬要嫁给我家公子,老爷怕又出现像高姨娘那样的事,这才又逼着公子娶了她。但这两位姨娘,虽说人都长得漂亮,但公子就是不喜欢。他说,徒有外表有何用?要性格好,有见地,有才学的姑娘,方是他喜欢的。后来遇见了姑娘,姑娘容貌秀丽,人品端庄,性格刚强,又有见识有才华,公子屡屡在奴婢面前夸赞姑娘。为了博得姑娘的欢心,他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姑娘喜欢种花,他就看了好多种花的书;姑娘喜欢茶,他就派人到京城花重金淘弄了好茶来跟姑娘茶品;他甚至不顾得罪秦府,也想把姑娘娶进门。姑娘,不是我说您,您怎么忍心辜负我家公子这样痴情的一片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邀请
听了赵五婆子这一番赤诚的“肺腑之言”,要不是先前听到了她与赵峥明的对话,江凌还真有可能会被她的这番话打动,觉得这赵峥明也不是坏人哩。看来,赵峥明手下人才济济啊江凌微闭着眼睛,嘲讽地想。
她之所以留下来吃饭喝这杯茶,也是仗着有空间在身,想探听一下赵峥明的打算。毕竟掳她来的三人是不是赵峥明安排的,仅仅只是她的猜测;而赵峥明对她倒底有何图谋,也是她想知道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虽然她不打算与赵峥明深交,但如果有一头狼虎视眈眈地盯着你,也让人寝食不安。
赵峥明总算没有辜负她以身犯险的这一番苦心,当着她的面,把心思跟赵五婆子说了,而且有了那张先生的劝解,估计往后他也不太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这就够了。往后自己小心一些便是。
见赵五婆子还要再说,江凌不耐烦了,睁开眼站了起来:“好了,我没事了。你家公子在哪儿?如果不便的话,就请这位婶子替我转告一声,就说江凌就此告辞。”
“我家公子说了,如果姑娘醒了,就可以出发了。公子也要回城去,正好顺路一同出山。”赵五婆子看自己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大通,这位姑娘仍然目光清明,脸上沉静如水,看不出一丝情绪上的波澜,不禁有些丧气。待要给脸子看,又怕自家公子责怪,只得忍气回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许多。
一个丫环走了进来,禀道:“公子问,江姑娘醒了没有。如果醒了,就可以出发了。公子那边马队和骡车都已准备妥当。”
看来这赵峥明既下决心要放过她,做事倒也干脆。江凌大大地放下心来,也懒得跟赵五婆子再说什么,转身大踏步往外面走去。那丫头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院子里已没什么人,原来对坐喝茶的地方,桌子和椅子,以及桌上的茶壶、茶杯都还在,茶壶的壶嘴,都还隐隐有热气冒上来。
江凌的脚步在那里顿了顿,暗叹一声,跟着那丫环快步出了院门。
人心,是最难懂的东西。如果没有大的事件或危难,或者机缘巧合,别人的心是如何,还真看不明白。
秦忆的心,她是否就真看懂了?是否真如赵峥明所说,与别的女人曾经海誓山盟过?他对她,可会也有觊觎?
院子外面十几个家丁都牵了自己的马在那里等着了,另外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穿儒服的男子,大概就是那位张先生了;骡车仍是原来那一辆,只车厢的座位已用棉花锦缎包了起来,车尾还卷了一个竹帘,可以挡些灰尘;而赵峥明却远远地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远山,不知在想什么。
见到江凌出来,一个家丁急跑到他身后,低低地说了两句什么,赵峥明便转过身来,走到江凌面前:“你没事吧?”
“没事。”江凌很佩服自己,此时面对赵峥明,还能面色平静地笑一笑。
“没事就好。上车吧,出山回家。”赵峥明表情有些沉郁,眼睛也不看江凌,往后挥了一下手,便走到前面的一匹白马旁边,翻身上了马。
江凌上了车,骡车就开始缓缓有行。
她将竹帘放了下来,把自己暂时与外界那十几个人隔绝开了。今日这一趟,让她身累,心更累。她想一个人呆在一处,好好地静一静心。
一路上匆匆赶路,这一大队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进山时江凌觉得路很远、用的时间很长,这时出山却感觉近了很多,两盏茶的功夫不到,他们就已出到了青山镇通往零陵城的那条大路上。
“吁~~”前面领头的赵峥明勒住了马。所有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哒哒哒……”那匹白马转过头来,迈着小碎步走到了队伍最后的骡车旁。
“江凌,我今天所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爹娘那里,我也可以再去争取,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车外传来赵峥明低沉的声音。
“谢谢赵公子厚爱。只是江凌怕是要辜负赵公子一番心意了。”车里的江凌,拒绝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车窗外又是一阵沉默,等得车内的江凌不耐烦正要开口时,赵峥明才道:“如此别过,我让车夫送你回家。”
“好。”一个“好”字之后,赵峥明没在车里听到任何声音。
一行人出了小路,领头的十几人全部向右,最后的那辆骡车却向了左,终是分道扬镳。
骡车向前走了一段,就进了村。江凌卷起车帘,看着小路两旁熟悉的村舍,心里只觉异常安稳。只出去了两三个时辰,她却像是离家了一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江姑娘,到了。”赵峥明派的这位车夫,曾跟他一起到过江家,所以根本不用江凌指路,就轻车熟路地停在了江家门前。
“好。”江凌下了车,直直地往院里走去。
车夫挠了挠头。这位江姑娘,以前也见过几次,觉得她家里虽不富裕,但终是大家出身,言行举止极为优雅有礼。今天却一声不吭的径自进了门,连声客气话都不说,这着实令人奇怪。
“娘,我回来了。”江凌冲着李青荷的房里喊了一声,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得在李青荷看到她前把身上的破衣服换下来。今天的事,她不想让李青荷知道。要不然除了白白替她担心,又于事无补,何苦呢?
“凌儿,你怎么才回来?秦夫人派人来,说陆府来了贵客,陆夫人在府里设宴,让咱们一块去参加,今晚就住在秦府,明天秦将军正好顺道送江涛去书院。可等你等半天没见你回来。马雷听我说你去花市,已去城里找你去了。你没见着他?”窗外传来李青荷的声音。
“没有。”江凌换上家居女装,却不想开门,坐在床沿上慢慢地梳着头,道,“我不想去,一会儿马雷来,你回了吧。我实在没兴趣对着一屋子的官家夫人和小姐陪笑脸。”
第一百三十五章情敌到来
说完江凌想起什么,又道:“陆夫人不是生病了吗?设什么宴?还有,秦将军不是说过几天才有空送小涛去书院吗?怎么这会儿又有空了?咱们还说在酒楼开业前一起吃一餐饭,为感谢秦将军,也为了庆祝小涛。这回正主都走了,这饭吃起来也没意义啊”
“可不是嘛。”李青荷走进房里坐下,看看江凌脸上的妆也没卸,走出去打了一盆水,拿了布巾亲自给江凌擦脸。
“娘。”清凉的布巾柔柔地在脸上拂过,李青荷眼里全是慈受。在外面担惊受怕了一天的江凌,终于忍不住扑进了李青荷的怀里,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怎么了?”李青荷感觉女儿情绪有些异样,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娘真好。”江凌摇摇头。李青荷温暖的怀抱,让她低落而烦躁的心慢慢变得平静起来。
“这孩子。”听着这孩子气的话,李青荷笑了起来。
直起身子,江凌抢过李青荷手里的布巾,迅速地抹了一把脸。
“陆夫人那边,咱们不去不好吧?”李青荷旧话重提。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又不是官宦家眷,小老百姓一个,谁会在意你去不去?秦夫人请咱们,也不过是想让咱们在零陵城众夫人面前多露脸罢了。可咱们既无钱也无权,有什么脸可露的?到了那里不过是敬陪末座,看人脸子。实在没多大意思。”
想起陆夫人夫妇俩的异常和自己的猜想,江凌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不安。虽然赵峥明这事对她有些触动,让她觉得在这个世界的无权无势,就犹如浮萍,因为没有根基,一阵风都能把你掀翻。但与陆家交往,也许找到的不但不是靠山,还有可能是祸事。
如果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她的身世与皇家辛秘有关。那么当年既然选择把她抛弃,而且李青荷前段时间那么艰难,也没有与那边联系,可以想见这件事是见不得光的,有人只想把她扔进井里捂上盖子,把事实真相抹掉。那她只有远离陆府,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李青荷的态度让江凌觉得奇怪。她好像根本不忌讳自己与陆府来往似的。如果自己这身体的父亲真是陆夫人死去的儿子,李青荷总得有反应才是啊,或积极让自己多跟陆府来往,或严格隔离。怎么却毫无异常反应呢?
看来,或许是自己多想了。此“陆”非彼“陆”也。
李青荷柔声细语地劝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你既跟秦忆好,秦夫人以后就是你婆婆,她让你赴宴,你却拦三阻四,她指定得不高兴。再说,两家要结亲,门当户对最好。娘能在那个圈子里多露脸,你的表现也优秀,慢慢的人家就觉得咱们的身份地位跟她们一样了,也觉得你能配得上秦少将军了。这样结亲时,秦夫人的脸上也好看很多。凌儿,凡事不能光想着自己,也要替别人设身处地的考虑考虑;为人处世柔和些,否则那棱角,既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江凌抱住李青荷的胳膊,将头放在她的肩上:“娘,您说的真好,凌儿记住了。”这一次,她是真正的心悦诚服。
刚刚穿越来时,她总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也不小,为人处世的什么都知道,甚至有一种穿越者的优越感,所以只把性格有些柔弱的李青荷当平辈人看,对她的一些劝解也不往心里去。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把李青荷当成一个母亲来敬重。前世里因为缺少父母的关心与教养,老爷子在生活上虽然宠她,但在其他方面却不大管,让她无论是性格上还是为人处事上,有很多的缺陷与不足。今生有李青荷慢慢引导与劝解,她或许能让自己变得更好。
有母亲的关爱,真的很重要。江凌枕着李青荷软软的肩膀,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真乖。”李青荷伸出空着的手,慈爱地摸了摸江凌的脸。
从以前振振有词地辨驳,到现在真正把她的话听进去,这说明这孩子长大了,成熟了。让她无比欣慰。
母女俩温馨地依偎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马蹄声传来。李青荷拍拍江凌,站了起来,道:“估计是秦忆来了。那孩子,要是知道没找着你,不定得多担心。”
江凌抿了一下嘴,笑容里有一丝甜蜜。
见李青荷出去,她整了整衣裙,也跟了出去。今天的事,她还没想好如何跟秦忆说,怕他一生气不管不顾地暴打赵峥明一顿,从而影响到秦将军的布局。不过此时想见到他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迫切。
“江夫人。”院门外却站着马雷,并未见秦忆的身影,“江姑娘可曾回来?”
没待李青荷回答,马雷就已看到了跟着出来的江凌,笑嘻嘻地道:“江姑娘你回来了?让小的一阵好找。幸好估计你已回来了,小的试着过来瞅瞅,否则又得出动军营里的儿郎们了。”这一阵往这边跑多了,马雷跟江家人熟了,说话也随便起来。
“马雷,等你们少将军来,我告诉他你抱怨月钱少了,让他多给你加些月钱,可好?”江凌见马雷又拿上次的事来打趣自己,立刻还击。
“呃,姑奶奶,小的说错话了,您饶了小的吧”马雷一听顿时苦了脸。
“马雷,你只是进城找凌儿,没回府里去?”时候不早了,李青荷惦记着去陆府,还得梳妆打扮,怕时间来不及,赶忙问道。
“回了,我跟夫人禀了江姑娘一时寻不到,夫人让我来看一眼,如果没有回家就报给她。”
“你家公子呢?”李青荷知道秦忆每天上午练兵,中午以后就没事了,马雷这话风里没提及他,倒有些奇怪。
“陆府里来了贵客,指明要公子相陪,所以公子还没操练完,就被叫走了,一直没回来。”
“哦。”李青荷也没空关心这贵客是谁,问道,“是否现在就走?你到厅里坐着等吧,我们还得换衣服。”
“我家夫人让小的转告夫人,陆府传出话来,说贵客远道而来,身子乏了,宴会安排到明日未时。将军则说,客人身份尊贵,江公子见见大有好处,所以江公子上书院的事,缓缓不迟。”
江涛考完试,也不像原来那般埋头苦干了。听到马雷来,知道如果他不在场,母亲和姐姐接待他容易招来闲话,所以早早就来到了院子。此时听到马雷这话,盼着去书院的他大为失望,问道:“什么贵客呀?”
“既不急着去赴宴了,屋里谈吧。”李青荷见大家还在院子里站着,忙道。
小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马雷来熟了,被李青荷说过几次也不敢再拘礼,跟着进屋里拿了个小凳子坐了,继续道:“来人是纪王爷家的世子和县主。因陆大人曾教授过世子,此番世子和县主路过此地,特地拜访老师。”
“纪王家的县主?”江凌一怔,笑容凝固在脸上。
李青荷却兴致勃勃,又问:“他们跟秦公子很熟吗?应邀陪客的,还有哪些人?”
“公子以前跟世子就相识,这一次来,世子特地指定公子入府相陪。到了明日,再招唤各府公子小姐见一见。”马雷看了江凌一眼,又道,“世子与公子相交莫逆之事一经传出,各府夫人便登门拜访,络绎不绝,所以我家夫人此时忙的很;将军接待陪同前面的王府属官,也不得歇。将军说,如果江公子如能在世子面前留个好印象,这对将来出仕或许会有莫大的帮助,让江公子好好表现,珍惜这次机会。”
“是。”听得秦将军传话,江涛站了起来,恭敬地应了一声。
涉及到儿子,李青荷顿时紧张起来,把世子的各种情况都问了一遍。马雷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世子的年龄、看好等都细细说了。江凌听得那世子今年不过十四岁,而县主却十六岁,不禁苦笑了一下,心下已觉得赵峥明那番关于秦忆与县主的话,不再是凭空捏造的绯闻。
十四岁的世子与二十岁的秦忆相交莫逆,这除了秦忆刻意逢迎,还有那县主的作用在里面吧?
都已准备谈婚论嫁了吗?
江凌心烦意乱地坐在椅子上,连马雷离去也不曾抬起头看一眼。李青荷把马雷送转来,看到江凌脸色不对,这才问道:“凌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大概有些累,我回房歇一会儿。”江凌强笑一声,站起来回房去。
把房门关紧,倚在门上,江凌忽然觉得两脚无力,就连迈向床前的这几步路都那么艰难。今日被人所掳,被人所算计,她虽觉得累,但心里笃定踏实。因为她知道她身后有一座山,可以给她依靠,可以为她遮风挡风。可现在……
站了良久,江凌终于昂起头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徐徐喝下。
不管怎样,明日宴会,一定要去看看。能有机会看清楚一个人的心,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容妆
经历了今天一连串的事,终于让江凌心身疲惫。她进到了空间,坐到草地上,看着满空间的葱翠,闻着植物散发出来的特有的清香,感受着暖洋洋的如同冬阳一般的照晒,终于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睛宁静地睡去。
再一次睁开眼,天竟然已经黑了。中午跟赵峥明看似吃饭,其实她并未吃什么东西,菜饭入口,其实都扔进了空间里。此时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但肚子却空空如也。
开了门出去,外面立刻响起了李青荷的声音:“凌儿,起来了?看你睡得香,吃饭时我没叫你。饭菜都还热在锅里,我去给你端来。”显然她一直在注意江凌这边的动静。
“不用了,娘,我自己去就好。”江凌心里暖暖的。
古代可没有光污染,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四处漆黑一片。说话的当口,李青荷已端了一盏灯出来。江凌接过灯,劝了李青荷回房,自己到厨房找吃的。灶里还有些微微的火,熏得锅里的饭菜暖烘烘的。江凌放下灯,从锅里拿出饭菜,坐在灶前吃起来。半条煎鱼,半盘青菜,汤碗里还有一碗南瓜花鸡蛋汤,一碗白米饭。江凌慢慢吃着,甚是香甜。
这鸡蛋,并不是家里养的。江凌和李青荷都嫌养鸡鸭脏,不但要处理粪便,还容易滋生跳蚤,这是两个爱干净的女人无法容忍的。所以家里除了小花,再没养别的牲畜。这鸡蛋,还是那位曾患风寒的张大娘拿来的。
这村西的张大娘前段时间患风寒,眼看快要不行了,结果江凌托张大娘把那一罐“药水”拿去给她服用,也不知真是这浓缩的空间水的作用,还是那两天恰好找了个好大夫开的药对了路,张大娘自那天后竟然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十多天后,病基本痊愈了。这事让王大娘一阵唏嘘,终于忍不住把“药水”的事跟张大娘说了。也幸亏江凌编的谎话,张大娘没敢把这事再宣扬出去,怕给江凌惹来麻烦,私下里便经常拿些鸡蛋、鸭蛋来。江家人自然不会占一个孤寡老人的便宜,有时一条鱼,有时割肉时留上一块,时不时地给她送去,两家人倒走的很近。
江凌今天之所以敢喝赵峥明那一口茶,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她对空间水信心大增。否则,她还真不敢冒险。
不知是睡了一觉,还是美味的饭菜,抑或是想起这件温暖的事,总之,江凌在吃过了饭后,算是彻底从今天的两件事中恢复过来了。她收拾了碗筷,又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澡,拿着灯走出院子,闻着清新的空气,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湖中蛙鸣,草丛虫啾;空气中暗香浮动;温暖的橙黄的灯光,从李青荷和江涛的房里射出……一切都是这般恬静安详
赵峥明之事,叹息也无用;秦忆之情,强求不得,只能随遇而安。而她在失去生命之后,来到这唐朝,有安宁的生活,有关爱的家人,再强求什么,便是过贪了。
佛语有云:戒贪、戒嗔、戒痴……
回房练了功,一夜安睡
第二天清晨起来,江凌在屋旁练了一通拳脚。昨日在实战中悟到的一些东西,她还得细细琢磨,慢慢体会,以便让自己这保命的功夫变得更好。江涛也起来了,在院子里打了一通拳。这段时间他头脑清晰,记忆力超强,并不知是喝了空间水的缘故,还以为是练了武功,所以这功根本不用江凌督促,他也练得很认真。
练了功,再把菜浇了,江凌又拿了鱼竿,到湖边钓鱼。其实她现在已不必钓鱼,像现在不过是供家里吃,空间池塘里的鱼完全赶得上趟。她喜欢的是钓鱼的感觉。坐在湖边,看着清澈碧绿的湖水,心里会跟这湖面一样平静。
“哗哗……”一条船从湖那头划来,刘庆春的身影慢慢清晰。船到岸边,他跳上岸来,把绳系紧。
“刘大哥,这么早?”江凌打了声招呼。这一阵农活多,刘庆春打鱼的时候不多;江凌也不太来钓鱼,两人难得遇上。
“是啊。”刘庆春看到江凌,咧开嘴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站在那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