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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千顷第70部分阅读

      良田千顷 作者:rouwenwu

    ,带着那五辆车走到一间库房,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立刻就有健壮的家丁上前,将车上的东西一一搬进库房去。

    看着搬了十个箱子,林嬷嬷就叫停:“好,就先搬到这儿,都出去等着,等姑娘点完数再接着搬。”

    见家丁们应声出去,林嬷嬷对江凌笑道:“姑娘请。”

    “哦,好。”正对着手上的清单发呆的江凌应了一声,有些机械地跟着林嬷嬷走进库房,脑子仍未从刚才所看到的财物清单里清醒过来。她现在终于知道窦家兄妹为何要千方百计地算计这些财物了。兰陵公主手里的财物,还真是吓人。光是各色大型金银器皿就有两三百件,珠玉首饰五大箱,其他古玩字画、贵重皮毛、绫罗绸缎、珍贵药材……不计其数。

    林嬷嬷掏出一大串钥匙,对着箱子上刻着的数字,一一打开了箱子,对江凌道:“这是十箱金器,姑娘点点。”

    江凌上辈子也不是个缺钱的主,银行折子里的钱也有不少,这辈子刚穿来时虽然穷过一阵,但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她自己能挣钱,陆家的财产又全是她的,再加上秦忆有俸禄,又是个独子,从秦夫人的吃穿用度来看秦家也是有家底的,所以对于钱财,她实在没有什么欲望,能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就觉得可以了。然而现在对着一箱箱金光灿灿的东西,江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发懵,感觉自己就像传说中发掘到宝藏的人,看到满室的金子即将属于自己,隐隐的兴奋里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这种状况只是短暂的一瞬,江凌便恢复了正常。她对着单子,将里面的东西清点了一遍,便点头道:“没错。”

    看到江凌一开始有些呆怔,继而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林嬷嬷不由啧啧称奇起来。她活了这么大岁数,面对一大堆的金子能这么淡定的,她还真没见过几个人。心里感慨着,真不愧是皇家的血脉,眼界、心性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样。

    “这些东西,都是先外祖父给母亲的陪嫁?”江凌有些好奇。如果真是,那大唐皇室还真是够富庶的。

    林嬷嬷笑起来:“公主的这些财物,有五分之一是陪嫁,还有五分之二,是杨才人的积攒。公主出嫁时,她大概听到了风声,先皇察觉了她做的事,等公主一出嫁就会将她打入冷宫,所以便把她在宫中积攒的东西和得到的赏赐,全都添给了公主。先皇怜公主命运多舛,便也默许了这件事。另有五分之一,是这么多年来先皇的赏赐。还有五分之一,是每年过年和公主过寿时,山东各官宦夫人送的礼物。街上还有几个铺子,每年也赚一些钱。您来之前,公主叫帐房来算过数,不算铺子,公主的财物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万贯钱。”

    二十多万贯,是个什么概念,江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正照她现在在零陵的生活标准,十贯钱够她们一家过上一年小康生活了。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啊这么多的财物,足够窦家兄妹挺而走险,不顾惹兰陵公主大怒也要下手算计了。成功了自然好;即便不成功,他们觉得兰陵公主看在窦怀悊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追究的——难道,还能真把他们打死?至于窦怀悊考虑的窦家一族在大唐的地位问题,估计不是那两个被宠坏了的半大孩子所能想到的。

    江凌感慨之余,也在庆幸这些财物没被那两兄妹算计了去。她虽然对钱财没有多大的欲望,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赚钱过好日子,但如果这些财物她不要,到头来绝对是便宜了窦家人,那她还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嗯,还是自己拿着吧,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点完金器,接下来是银器,然后是金银珠玉首饰……江凌开始看时,还有些新奇,待到后面,就已经麻木了,只管核对数量。

    “姑娘,别院外面,秦公子求见姑娘。”门外一丫环喊道。

    江凌头也不抬,一直到数完自己手头上那一箱头面首饰,这才对着门外道:“不见。”

    “是。”那丫环施了一礼,正要转身,背后却又传来江凌的叫道:“慢着。”她赶紧停下脚步。

    江凌走到门外,看着那丫环:“叫几个家丁,带着水火棒,把他打出去。”

    “啊?”不光是那丫头,便是林嬷嬷也吃了一惊。

    “快去。只要他来,就打出去,不许把他放进门。”江凌面色如常地吩咐完,转身又进了库房。

    那丫环看了看林嬷嬷,迟疑着不敢动。

    林嬷嬷忍着笑,对那丫环挥挥手:“去吧,照姑娘的吩咐做。”

    “是。”

    林嬷嬷进到库房里,见江凌点数对货还是那么干脆利索,没有一点心不在焉的迹象,暗自点头。

    可两人只对了小半箱东西,那丫头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姑娘,秦公子把家丁们打了,然后还是立在门口,要求见姑娘。”

    江凌的手一停,抬起头来,想了想,冲着门口道:“叫几个健壮的仆妇,用盆子、桶,装了水去泼他。”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依不饶

    “……是。”门外好半天才传来那丫头的声音,然后挪着小碎步朝远处去了。

    “姑娘,这……”林嬷嬷抬眼看了看江凌,“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份了?万一秦公子生气转身走了……”

    江凌头也不抬:“他不是喜欢一生气就转身走吗?尽管走就是。本姑娘才十五岁,不急着嫁人。”

    林嬷嬷微张着嘴看着江凌,又转头向门外看看,猛地哑然失笑。看来这孩子,公主实在用不着担心。

    两人刚清点了一会儿,那丫头又跑来了,这回大概跑得急了,喘了好半天气都没能说出话来。林嬷嬷见江凌仍若无其事的继续在那里点数,自己倒按捺不住,抓着那丫头问道:“怎么样了?是不是秦公子被气跑了?”

    “秦公子……秦公子被……被大娘们泼了一身湿透,仍嚷嚷着要见姑娘。”

    林嬷嬷见江凌的手顿了顿,却仍低着头在那里,没有说话,忍不住道:“姑娘,这虽然是夏天,但山风还是挺凉的,这穿着湿衣服要是受了凉,可是不好。”

    “没事。他皮糙肉厚的,受不了寒。”

    林嬷嬷见江凌仍在那里专注地对付面前那迭皮毛,转头看了看那脸上有些焦急的丫头,又转过来笑道:“照理说,秦公子武功高强,这些婆子媳妇们哪里能泼得到他?怕是他为了让姑娘消气,故意让人泼湿的吧?”

    江凌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低下眼眸没有作声。

    那丫头见江凌不说话,有些焦急地问:“姑娘,接下来奴婢们怎么做?”

    江凌终于抬起了头来,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找一身男式的衣服,让他换下来;然后告诉他,我今日要将东西清点入库,没空接待他,让他改日再来。”

    “是。”丫头屈膝行了个礼,却不急着走,有些为难地转头看着林嬷嬷。正院上房不是她们这些二门上当差的下人能进的。如果让她给秦忆找衣服,就只能找些下人的来,这似乎不太妥当。

    林嬷嬷明白这丫头的为难,放下手里的东西,笑道:“别院正房里有驸马留下的衣服,虽然秦公子穿着短了些,但好歹能换上,我去叫人寻了拿出去。”

    江凌微微颔首,又埋下头去认真地清点余下的皮毛。

    林嬷嬷到上房找了衣服,并将这事禀了兰陵公主。兰陵公主听了,抿着嘴闷笑了好一会儿,道:“看吧,这孩子今晚指定得来爬咱家墙头,非得把凌儿哄高兴了才放心。”

    林嬷嬷感慨道:“秦公子能做到这一步,还真是难能可贵的了。”

    兰陵公主摇摇头:“这不算什么。但凡对女子上心的男人,都能做到这一点。五年十年后如果还能这样,那才是真难得。倒是凌儿的做法,甚是让我欣慰。对待男人,可不能成天捧着,否则除了让他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没别的结果。凌儿能这样,我就放心了。”

    林嬷嬷道:“可不是?这夫妻相处之道啊,可是一门大学问。姑娘现在就能这样,想来往后的日子,秦公子也能让她吃得死死的,不敢有半点歪心思。”

    “由着他们折腾去吧。”兰陵公主挥挥手,“赶紧去吧,别让秦公子着凉了。”又叹道,“年轻,真是好啊”抬头望着窗外,满眼的怅惘。

    林嬷嬷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出到正院外面,她想想不放心,还是亲自拿着衣服去了大门口,看秦忆跟个落汤鸡似的一身湿透,坐在门房里。然而手里端着一杯茶,极为悠兮游兮,那样子,自在得像是在家一样,全然不像她想像的狼狈尴尬。

    “秦公子,这是我家驸马的衣服,也没上过身。虽然驸马比您矮,衣服不是很合适。不过现在也来不及改了,您暂时凑合着吧,免得着了凉。”

    秦忆倒认得这林嬷嬷是兰陵公主身边的人,连忙站了起来,放下茶杯,接过衣服,眼睛却看着林嬷嬷:“是公主派你送过来的?”

    林嬷嬷笑了起来:“是姑娘让老奴送来的。”

    秦忆眼睛一亮,顿时觉得手里那件有些女气的紫红色长袍也顺眼起来。抬起头又问:“她还说什么了?”

    “您也知道,公主跟姑娘今天刚搬家过来,东西挺多,要一一清点。公主身体又不好,便托了姑娘将贵重东西清点入库。姑娘忙着,让转告您,说让您改天来。”林嬷嬷话说得极婉转。

    “改天?”秦忆拧着眉毛。不过看了看手里的衣服,眉头又舒展开来。

    “公子请随老奴到偏院换衣服吧。”

    秦忆应了一声,跟着林嬷嬷去了偏院。到得他换了衣服出来,林嬷嬷看着他那样子,差点没笑起来。秦忆身高足有一米八,而窦怀悊只有一米七三左右,秦忆穿着这身衣服,腿下还露了一大截出来,实在是有些滑稽。秦忆看看自己,一脸的无奈。

    林嬷嬷道:“要不,老奴给公子安排一辆马车吧?”

    “也好。”秦忆点点头。幸亏今天来,没带亲兵,否则往后非得被那帮兄弟取笑不可。

    林嬷嬷叫了马车来,让秦忆直接在偏院的院门处上了车,送了他出大门去。

    林嬷嬷再回到库房时,江凌已经将东西清点得差不多了。见她进来,问道:“怎么样?”

    林嬷嬷把事情说了一遍。江凌听得秦忆穿了窦怀悊的衣服,想像着他那副无奈的表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林嬷嬷待得她笑声停息了,这才道:“姑娘,不是老奴多嘴。这男人啊,最是讲究脸面。背地里他在您面前如何作低伏小都行,可在人前,您还得给他脸面,别让他的同僚下属笑话了去。”

    江凌敛了笑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说完又认真地看着林嬷嬷道,“我年纪小,很多东西不懂,有做得不对不好的地方,还请嬷嬷教我。”确实,她两辈子,都没有跟男人近距离相处的经验。要学的东西,实在很多。

    “姑娘不怪罪老奴多嘴就好。”林嬷嬷听得这话,忽然觉得眼睛涩涩地有些难受。

    “嬷嬷为我好,才对我说这些,我怎么会不知?”江凌装着没看见林嬷嬷抹眼泪,笑着指着最后几只箱子,“再点完这些,就大功告成了。”

    清点完东西,已是晚饭时分了。江凌跟林嬷嬷又一间间的库房检查了一遍,见都落了锁,又吩咐了护院认真守护,这才回了正院。

    虽然有林嬷嬷的劝告,江凌也觉得很受教。但她并不认为就此就应该原谅秦忆。那晚,两人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做过了。抱也抱了,摸了摸了,啃也啃了。然而那男人一个不如意,说生气就生气,抬脚就转身离开,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她在现代时虽然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但身边的同学姐妹谈恋爱的比比皆是。她知道热恋中的男女是什么样子,情不自禁时,除了不当别人的面发生那种关系,搂搂抱抱亲亲都是很正常的。国外就更为开放。所以跟秦忆之间,她也没有像这个时代的女子那般恪守礼节,不让他近身。但如果因此,秦忆就把她看轻了,认为轻薄了她之后,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她一定得让他明白,他要走可以,可要想回来,那就不那么容易了真要惹火了她,就是决裂也不是没有可能。一个男人要真不值得爱,她绝不会留恋半分。

    所以吃过饭洗了澡,跟兰陵公主闲聊了一会儿,她便对林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出了正院。

    “林嬷嬷,这别院的护卫有多少人?功夫如何?”

    林嬷嬷还以为江凌是担心这别院的安全,笑道:“公主虽然没有封地,却也是皇族之人,皇上派了二十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保护公主的安全。而且这山东地界,谁不知道这里是公主别院?就是那等屑小之徒,也不敢冒着被御林军追杀的危险,跑到这儿来偷东西。姑娘且放宽心。”

    “二十个?”江凌眼睛一亮,“既如此,你叫八个护卫来,要武功最好的,给我守院子。”

    “啊?”林嬷嬷睁大眼睛,一脸的愕然。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姑娘这是……这是要防着秦公子?”

    “对。”江凌点了一下头,转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去,又吩咐道,“别把这事告诉母亲。我看她今晚吃了满满一碗粥,晚上一定也能睡好,别让她操心了。那护卫叫来,让他们到我院子去见我。”

    “……是。”林嬷嬷应了一声。看着江凌带着入画和张婶,慢慢地消失在游廊尽头,转身回到院子,终还是忍不住,把这事跟兰陵公主说了。又道:“今儿姑娘叫人打了秦公子,又泼了他一身的水,这还不依不饶。万一秦公子寒了心,那可怎办是好?”

    兰陵公主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那晚,隐儿可是听清楚了?凌儿真是没有?”

    “据她说,没有。”林嬷嬷道,“不过,您也知道,隐儿虽然大内高手,武功高强,姑娘跟秦公子在房里的动静她能听得清楚,但她自己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这事儿,她虽然说没有,可却有些不可信。”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不是你错,是我错

    兰陵公主盯着帐子,好半天才笑道:“咱们还是相信凌儿吧。那孩子,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应该心里有数才对。再说,就算是了又如何?咱皇族的女儿,只有别人争着娶的份儿。有这身份,再有丰厚的陪嫁,嫁给谁不行?他秦忆要是真这样恼了,不娶了,这样的男人,不嫁也罢,只能说他没福份。哼,轻薄了我的女儿,就想不娶,他下半辈子,可就得在凄惨里度过。”

    兰陵公主是个极为护短之人。这个女儿失而复得,她可是一点委曲也不想再让江凌受。再说,大唐皇室的女儿,又有这么丰厚的陪嫁,也没必要受一丁点儿委曲。

    于是,当晚,在兰陵公主的放纵之下,八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被派到江凌的院子附近,守护着她的安全。江凌吩咐,如果有人企图偷偷想溜进院子,也不用动手,只需点亮火把,让大家起来防备。

    给皇家人当护卫,第一法则就是只要不涉及主子的人身安全,其余事情一概不听不看不管。就是看见了、听见了、知道了,也要当瞎子、聋子、哑巴。所以对于江凌与秦忆之间的事,除了头晚被派去探听秦忆动静的隐儿知道,其余的都不清楚。

    因此江凌这命令一下,护卫们就觉得莫名其妙。且不说这公主别院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没有人敢来打这里的主意;就算是有那脑袋拎不清的,一头撞了进来,他们只要拿下便是,待到天亮等候主子发落就好,何必惊动大家,点亮火把让大家起来呢?那些丫头婆子们起来又有何用?

    再说,姑娘怎么就这么笃定今天晚上会有人来呢?就算有人来,守外院的那些护卫早就应该发现,还轮得到他们守内院的操心吗?

    不过皇家护卫的第二条法则,就是不问。只管执行主子的命令,其余一概不问。所以江凌的话说完,八个护卫抱拳行了一礼,便各就各位地守护院子去了。

    江凌见状,很是满意。清点了一天的东西,她也累了,回房梳洗了之后,进到空间里练了一个时辰功,便睡下了。

    至于秦忆今晚会不会来,不在她的考虑之内。他本知道错怪于她,白天来求见,就应该是来和解的。正大光明的从正门来,大概也是在通过这个方式,向兰陵公主表明他的态度。然而她让奴仆们又打又泼水,最后仍是不见,就是告诉他,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而公主明知他如此狼狈,却没有任何表示,那就表明她在无条件地支持女儿。所以他如果在乎她,还想娶她,顺顺利利地将亲事办成,今晚就一定会来,私下里求得她的谅解。而且时间上还得及时,绝不能拖到明晚。

    至于为何不吩咐外院的护卫特意将秦忆漏进网来,这也是江凌的一点小小的好奇心。她虽然知道秦忆武功高强,但强到什么程度,却是不知。兰陵公主身边的护卫可是皇家侍卫,武功就算不是大唐里最强的,也是较强的。今天晚上有这机会,趁机可以试一试他的深浅。如果秦忆技不如人,被护卫所抓,吃点苦头,也是应该;可如果他能不惊动这内外两层护卫,偷香窃玉的本事极为了得,偷摸进她的房间来,那给他苦头吃的事,就得江凌亲自上阵了——男人凭借着自身的能力征服世界;女人如果能征服这个有能力的男人,从而间接地征服世界,那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啊

    这天晚上,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到了亥时三刻,一匹马蹄上被包了软布的马从驿站处奔驰而来,到了离公主别院还有五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黑影从马上翻身下来,将马栓在树上,然后如猫一般轻盈而快速地窜向了公主别院。然而到得快要接近公主别院时,他却停了下来。摒息仔细地听了听,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墙脚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用力朝东头的大树上扔去。

    “谁?”一个黑影从树叶里闪了出来,伸掌就往那东西上拍去。

    “喵呜~~”一声哀鸣从那东西里发出来,然后直直地往地上坠了下去。

    只在这火石电光之间,墙脚下那人一个纵身,飞快地掠过两米高的围墙,往里面几个纵步,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古代的房屋都是严格按照一定的规制建造的。地位最高的主人,一定住在中轴线上最居中的正院里。除此之外,屋檐上的檐脊兽的个数、院门上的门钉数量、柱子的进深开间、须弥座台阶的级数,甚至门前的狮子头上的卷卷数量,无不表明院落屋子主人的身份与地位。譬如皇帝的寝宫,檐脊兽十一个,门钉横九竖九共八十一个,房屋九进深五开间……无不显示他的九五之尊,他九九归一的至尊。各阶层有各阶层的建制,丝毫不能乱来。

    所以进到公主别院,黑影就直接往中轴线上的建筑掠去,感觉到某棵树上、某间屋顶有武功高强的人,他就避转开来,往别的地方绕过去。不一会儿,就到了离正院不远的地方。他凝神听了听附近的呼吸声,发现除了正院,就数左边的那个院子呼吸声比较多,飞声朝那边掠去。

    然而让他沮丧的是,这院子东南西北四个角落,明显有都有护卫,而且武功比起刚才他遇到的似乎还强上几分。外面的那些暗岗,他还可以绕个道避开,可现在这四角都有人守着,可如何是好?与之交手他或者有几分胜算,但想要避开这些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江凌的住处,却是不可能。

    呆在那里想了一想,黑影直起身来,飞快地掠上了墙头。不管怎么样,今天来了这一趟,那是绝不能就这样回去的,就算让人发现,他也得让她知道,自己曾经来过。

    掠上了墙头,他在那里站了片刻,发现四角的人并没有动静,心里一喜,纵身跃下了墙头,正要往正房里去,却听得“啪啪”几声,四处有火折子被吹燃,继而很快燃起了火把,把秦忆那张英俊的脸照亮。

    与此同时,有人暴喝起来:“来者何人?”院子里很快马蚤动起来,继而有人陆续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提着油灯或是灯笼,不一会儿,整个院子被照得灯火通明。

    被一群丫头婆子举着灯笼围着当猴子一般观看,秦忆站在那里,心里极度郁闷。

    他要不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江凌知道他来过,刚才那些人打火折子他就可以转身离开,连面都不会让人看清。然而这些护卫不光不上来跟他过两招,反倒是一边叫嚷一边点火,似乎专等着那些丫头婆子过来,行为端的古怪。

    看来,又这是江凌的怪招了。

    “我要见你家姑娘。”他这时候终于知道江凌不肯那么轻易原谅他了,干脆把话挑明。

    张婶早已从房里出来了。此时在人群里应道:“我家姑娘何等尊贵,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再说,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姑娘的院子来求见,这是想毁掉我家姑娘的声誉么?念你初犯,且饶你这一次,赶紧地离开。往后再有如此举动,必要捉了报官,以采花贼论处。”

    秦忆一听,看着亮着灯的正房,怔了半天。

    张婶见他不肯离去,又道:“还请秦公子尊重我家姑娘,赶紧地离开。否则,别怪我等无礼了。”

    “张婶,请你转告你家姑娘,我已知道错了,请她原谅我这一次。”秦忆话是对张婶说,脸却转身正房,声音极高。

    张婶暗自叹了一声气。姑娘这样做,她是极不赞同的。她跟林嬷嬷是一样的想法,就觉得这样做,会伤了秦忆的脸面。要是他真恼了,转身离去,那这门极好的亲事就毁了。在她看来,这天底下,再没有比秦公子更好、更适合姑娘的男子了。可姑娘的性子……偏偏兰陵公主还纵着她的性子闹

    心里虽不愿意,姑娘交待的话还是要说的。张婶正要张嘴说话,却听得正房里门“呀”地被打开了来,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接着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家姑娘说,秦公子没错,是她错了。她以前太不懂规矩了,让秦公子想见就见,以至于公子根本就没想到要尊重我家姑娘,想来就来,想离开就转身离开。于今,她决定要痛改前非,好好地做一个大家闺秀,好好地恪守规矩礼节。所以,也请秦公子尊重我家姑娘的选择。姑娘说,尊重她,也相当于尊重您自己。”

    秦忆彻彻底底地怔住了。

    江凌这话的意思是,在成亲之前,不再跟他见面了?事情,似乎有些严重。完全不是他想像的那般,哄一哄,说几句软话,她就会原谅他。莫非,真是他错了?

    见秦忆拧着眉毛呆呆地站在那里,张婶于心不忍,却还是开口道:“还请秦公子赶紧离开。我家姑娘是不会见你的。”说完将脸一沉,喝道:“送客。”

    几个护卫齐声一应,逼身上前。秦忆要是再不走,他们就准备动手了。

    “不用了,我走。”秦忆定定地看了那灯光一眼,神色黯然地转身离去。

    张婶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叹了一声,挥了挥手:“都回去睡吧。”

    (新年的第一天,又更晚了,抱歉哈。嘿,喝喜酒去了。也祝大家新的一年喜事连连哦嗯,顺带地,求粉红票)

    第二百八十三章催嫁

    江凌听得外面的动静,然后再看着窗外的灯火一点点熄灭,最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整个院子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躺在床上瞪着华美的绣花帐顶,好半天没有闭上眼睛。

    她不得不承认,她这样折腾秦忆,除了生气他轻薄完自己之后转身就走,最重要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有婚前恐惧症。虽然,经过这么多的事之后,她坚信秦忆很爱她,她也爱着秦忆,但一想着要嫁给他,要跟他生活一辈子,在这不可以随意离婚的时代,她就没有安全感。

    这一点上,她承认,她不如古人。这些古代的女人,婚前不知夫君长什么样,眼睛一闭也就嫁了,实在是勇气可嘉。不过,这勇气里头,包含着多少辛酸泪呢?

    第二天早上江凌去给兰陵公主请了安后,正要亲手去做早餐,兰陵公主却叫住了她:“凌儿,你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是,母亲。”江凌只得再坐了下来,转头看到兰陵公主的眼里闪过一抹忧虑。

    “你跟秦公子这样闹,他真的不会生气吗?”兰陵公主问。这句问话,倒让一旁伺候的林嬷嬷有些惊奇——昨天兰陵公主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现在却开始担忧起来了。

    “这个……”江凌轻轻摇头,“我不清楚。”随即又嘟嘟嘴,“如果他就此真的生了气,不娶我了,我也不稀罕。母亲也别派人去问他。如果婚前就伏低作小,他不知会得意成什么样儿,以为我求着嫁给他呢,到时还不得把我踩到脚底下去?”

    兰陵公主点点头:“理虽然是这样理,但今早我听说,先皇过世,北边有些马蚤乱。所以朝庭应该很快就有命令下来,要求各地军营的兵将坚守在自己的军营里,不得乱跑,否则以联络叛乱者论处。这命令,大概在五、六天内就会下来。凌儿,咱们没时间了。”

    江凌呆了一呆:“没时间?什么没时间?”

    “这几天内,你就跟秦忆成亲吧。这亲事不能再拖了。秦公子那天生气,也是情有可原,你也不要再胡闹了。”

    “母亲。”江凌听得这话,有些发急,“为何这几天就要成亲?这样一来匆忙而草率,二来祖父、祖母、娘,还有秦伯伯、秦伯母他们都不参加婚礼,不合礼数吧?”

    如果兰陵公主生命垂危,两人匆忙成亲还说得过去,算是满足兰陵公主的生前遗愿。可现在兰陵公主的身体越来越好,断没有说避开陆文远夫妇、李青荷和秦从毅夫妇私自成亲的道理。男方的亲人一个没来,她这算成的什么亲?往后回了零陵,那里的人还不知会在背后怎样笑话她呢,说她婚前失贞,奉子成婚,所以才这么匆忙。

    兰陵公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凌儿,这些年,我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积累钱财。并不是因为我爱财,只因为这十几年来,我不能守护你长大,没办法给你母爱,只希望在能找到你的时候,把我积攒了这么多年的钱财给你,好让你过得好一些。现在,我这身体时好时坏,不知哪天或许又要像前一阵那样,随时可能离开人世。如果你不把这些钱财带走,到时候,岂不是便宜了窦家之人?毕竟,我还是窦怀悊的妻子。我死了,除了上造的登记在皇家册子上的东西,其余的财产也只能归窦家。就算他们承认你是我女儿,但分到你手里的财产,少之又少。如果这样,你让我如何安心?”

    “可您的身体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江凌看着兰陵公主,心里那个角落最后存余的那一点点冰冷,也终于融化了。原来,像她前世的母亲那样的人,真的不多。这世上的母亲,绝大多数还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

    兰陵公主微微一笑:“是,我会好好活着,看我凌儿好好过日子的。不过你把这些东西带走,我就不会有负累了,活的更为轻松,不好吗?”

    “可是……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给我不也一样吗?跟成亲有什么关系呢?”这样说,江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就好像她眼馋这财产,伸手向人要钱一般。活了两辈子,她从来都不愿无故接受别人钱财上的帮助,更不要说还开口向人要了。

    “你不知道?”兰陵公主和林嬷嬷睁大眼睛,看着江凌。

    “知道什么?”江凌莫名其妙。

    兰陵公主解说了半天,再加林嬷嬷补充,江凌这才明白。在后世,说起女性的地位,似乎就数唐朝时最高,其实不然。在隋朝女子还可以分到田地,到了唐朝,连这点权利都剥夺了。除了寡居的妇人可以分得三十亩田地外,凡家中有男性的女子,皆不是均田制授田的对象。除此之外,对于遗产的继承,女性也是没有多大的权利的。出嫁女没有权利分得家中遗产;而在室女,也就是还没有出嫁的女子,得到的财产只能是兄弟的一半。

    也就是说,如果兰陵公主去世,她的二十一万贯家财,窦玮、窦玹应得七万,她与窦瑶各得三万五千贯。而如果江凌在兰陵公主去世前出嫁,那她一个铜板都不可能分到。这还是窦家承认她是兰陵公主的亲生女儿的情况下。如果不承认,她想闹也闹不起来——总不能到官府或皇上面前,说自己是兰陵公主的私生女吧?这不是往尸骨未寒的兰陵公主脸上抹黑吗?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就算皇上对于她的身份心知肚明,明面上也不可能在这事闹得人尽皆知的情况下承认她。她要闹,只可能招来飞天大祸。所以窦家要想欺她,一点也不难。而从现在看来,窦家人都不是良善之辈,要想从他们手里分到钱,那比登天还难。

    但如果兰陵公主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把自己的财产当成江凌的陪嫁给她,任何人都无话可说,便是窦怀悊顾忌着兰陵公主,也反对不了。而江凌出嫁后,一辈子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手头上这点陪嫁。夫家的财产再多,也到不了她的手里,除非她有儿子——就算有儿子,那钱也是儿子的,不是她的。

    也难怪兰陵公主一辈子想的,就是为亲生女儿攒嫁妆。这两天,更是使尽一切手段,不惜与窦家决裂,也要将这份财产完完整整地带出来。要知道这份财产的多或寡,决定了女子在婆家和丈夫面前是否有低气说话,甚至决定她的婚姻生活是否幸福。

    “把财产现在交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知道,你将这些钱带回去,它便变成了陆家或是江家的财产,在陆大人的名下或是江涛的名下,而不是你的名下。陆家虽然只有你一个孙女,但别忘了你只是个干孙女。如果陆大人骤然去世,陆家再冒出个族亲来,这钱就白白便宜了他人。而江家呢,虽然江涛现在不错,但财帛动人心,谁知道到时会如何呢?母亲实在不愿意让你再经历母亲这两天经历的心痛。再说,你别忘了,还有个贪婪的张流芳呢。她看到这么多的钱财,怎么不想办法弄到手?下一把药将江家几口药死了,这财产不到她手里了?所以凌儿,咱们没有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只要是人,他都有贪欲。咱们还是不要激起身边人的贪欲的好,那着实让人寒心。”兰陵公主说得语重心长。

    说完,她又道:“至于亲事,你也不要担心。那秦家,在山东也有一门亲戚,还是秦将军的堂兄弟。让他来主持这亲事,倒也说得过去。再说,我会写信将你们的情况跟陆大人和秦将军说清楚,他们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一定会理解我的做法。你们回到零陵,再让他们给你们办一次喜宴就可以了。你放心,只要看到你们成亲,我想无论是陆家二老,还是秦将军,或是青荷,都只有开心的,绝不会责怪于你。至于其他人的闲言闲语,你不必去理会。你来之前,我已叫人上京为你请封。不过国丧未过,这事便压了下来。皇弟自幼与我关系甚好,这封赏应该没有问题。到时你受了皇封,再让秦夫人解释是奉我之命成的亲,看谁敢乱嚼舌根?那真是嫌命长了”

    “母亲……”江凌忍不住伏下身子,趴到兰陵公主胸前。只有心里装着对女儿深深的爱,才会事无巨细地为女儿考虑到这般地步她江凌何其幸也,能得到两位母亲无尽的关爱

    兰陵公主伸出手,慢慢抚摸着江凌的头,感受着女儿对自己的爱意,她的嘴角浮现出欣慰而满足的笑容。良久,她才不舍地道:“好了,起来吧。”

    待江凌坐直身子,她又道:“可是秦公子那里……”

    江凌有些为难。要想让她放下身段去求他来娶自己,再如何她也办不到。她想了想,道:“如果他再来,我会好好跟他谈的。不过如果他不来,那这事,还是先放两天吧。母亲您放心,您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您一定要相信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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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四章提亲

    “呵,母亲能感觉到,这两天身体轻了很多。”兰陵公主笑道,拍了拍江凌的手,“行,给你两天时间,我相信我的凌儿一定能把事情处理好的。”

    “嗯。”看着兰陵公主殷切的眼睛,江凌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了自己的自尊,跟秦忆闹别扭,让兰陵公主担心,她这样做,是不是很不懂事呢?

    “母亲,如果我成了亲,那您……是跟我回零陵的吧?”江凌抬起头,看着兰陵公主,想再一次确认。

    如何安置兰陵公主,一直是她最挂心的事。兰陵公主虽然答应了跟她回零陵去,她却担心这仅仅是一种敷衍。她知道,兰陵公主对于窦家,其实还是有感情的。就算她跟自己去了零陵,但那里终归不是她自己的家,江凌担心她到了那里,仍会觉得不开心。

    而且故土难离。在北方住习惯了的人,到了南方,怕是不会习惯。

    所以江凌原打算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等兰陵公主的身体好起来,再带着她一起回零陵去。到了那里,让她跟陆夫人、李青荷一起张罗自己的亲事,相信这是她最开心的事。等她张罗完亲事,看着自己成了亲,或许就适应了那个环境,慢慢喜欢上那个地方,最后可以在那里定居下来。

    可现在如果她匆匆跟秦忆成了亲,势必要一起回零陵去,兰陵公主现在这身体,还经不起长途跋涉。再说,她亲都成了,也没有了让兰陵公主一定去零陵的借口。

    “其实,我还真想去你生活的地方看一看。”兰陵公主笑道,“不过我这身体,怕是去不了。”

    江凌抬眸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她点点头,笑道:“等您身体好了就去。”既然兰陵公主对窦家人还有感情,那她一定会为母亲把窦家人摆平,以免那些人再惹她伤心至于她生活在哪里,还是随着她的心意吧。如果想呆在这里,自己经常来看看她就是。到时候自己有了孩子,估计兰陵公主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不去守着她心里一定不安。

    兰陵公主凝望着江凌,轻声问道:“凌儿,你成亲之后,如果我让皇兄将秦忆调到长安去,我跟你们一起在长安定居,你可愿意?陆大人他们也可以跟你们一起去长安的,还有青荷,他们都在长安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我想,他们对长安的感情,或许要比零陵深。再说,到长安去,对江涛的前程,也大有好处。就只有秦将军,怕是要在零陵多呆几年。毕竟他才从边关调到零陵不久,武将不宜频繁调动。不过这样不是更好?你可以不用伺候婆婆。”

    江凌惊讶地看着兰陵公主,继而恍然大悟。她忘了,兰陵公主的故乡,不是这山东兖州,而是那长安都城。她梦牵梦绕的,还是那个她生长的地方。

    她垂眸沉思了片刻,随即抬眼,点了点头,笑道:“如果祖父祖母和娘、秦忆他们都愿意去,我当然愿意。”说完怕兰陵公主误会,又解释道,“我和母亲,还有很长的时候相守;但祖父祖母年纪大了,膝下又无儿无女,我不守着他们,心里不安。”

    其实,在她心里,更愿意呆在零陵这个山青水秀的小地方。至少那里生活宁静,没有任何的人事纷争,那温润的环境也适合她喜欢的植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