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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王爷穿越妃.TXT第3部分阅读

      祸水王爷穿越妃.TXT 作者:rouwenwu

    候,流汗的时候,又是什么触感。

    朱可可为自己不纯洁的想法感到脸红,手一时忘了缩回来,旁边突然有一个睡意浓浓的声音嘟哝道,“你想摸到什么时候?”

    男人的声音,清越中带着嘶哑,很……。

    朱可可却猛地坐了起来,吃惊地望向旁边。

    至此,她才算彻底地醒了。

    躺在旁边的人慵懒地翻了个身,侧对着她,眼睛半阖半张,似未睡醒。

    然而偏偏这似醒未醒的感觉,如婴孩一样纯白无害,长睫轻颤,白皙的面容染着一丝丝浅淡的红晕,薄唇润得能滴出水来,魅惑得无以复加,朱可可本欲高声质疑什么,见到这幅景象,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天,她才沉着脸,问,“司马恪,你为什么没穿衣服?”

    方才她的手放着的位置,正是司马恪*****的胸膛。

    晨曦洒进来,映着他的胸口竟比脸上的肤色还要白上一分,但不觉孱弱,紧致的机理密密匝匝,触之温良,如玉。

    只是,上身并没有着一丝一缕,丝绸薄被松松地滑了下来,搭在他紧窄的腰身上——至于下面有没有穿衣服,朱可可根本不敢去想。

    ……哪怕随便想一想,就有流鼻血、想抓狂的冲动。

    “我习惯睡觉不穿衣服。”司马恪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又翻了个身——光滑的被子也往下滑了一分。依旧白皙紧致,赤赤条条。

    朱可可看得目瞪口呆:一大早就上演美男裸睡图?

    只是……既然已经上演了,也没必要这样半遮半掩吧!

    朱可可敛眸,唇角微微上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另一边,假寐的司马恪也暗暗地得意了一把:再彪悍的女子,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姐,真的见到了真刀实枪的男人,大概也会吓得花容失色吧。

    司马恪等着朱可可自己吓得哇啦啦叫,然后含羞带怯地滚落下床。他刚好可以独自留在房内处理一点事。

    他正打着如意算盘呢,腰间忽而一凉。

    司马恪下意识地睁大眼睛。

    朱可可已经坐了起来,手里拿着刚刚掀开的被子,歪着头,眯着眼,玩味地打量着他——被子下的风景。

    正文 (二十五)新婚(4)

    (二十五)新婚(4)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司马恪在经过片刻怔忪后,蓦然坐起,将被子拉过来捂住。又惊又囧。

    “切,不是穿了裤子吗。”朱可可早已在那惊鸿一瞥中瞧见司马恪穿着的中裤,满心好奇全部摔得七零八落。

    “不然呢,你想看到什么?”司马恪黑着脸,沉声问道。

    朱可可兴致索然地耸耸肩,目光朝上一瞟,又望向了窗外,突然伸了个懒腰,高声欢呼道:“啊,阳光明媚的一天啊。”

    只要阳光兀自明媚,那么日子总不会太差。

    虽然——

    她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不等司马恪再做反应,朱可可已经自顾自地坐了起来,随手拿起挂在床架上的外衫,系上带子,将长发松松地挽了,用木簪别住。然后,她甩甩胳膊,舒缓舒缓睡得酸痛的四肢,大喇喇地走了出去。

    做这些的时候,她几乎没朝的司马恪看上一眼。

    他被彻底无视了。

    这本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这样被无视,司马恪还是觉得很不爽,不爽至极。

    难道他对女人已经没有了吸引力吗?何况,还是这样的丑女,竟也不待见他?!

    或者,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司马恪暗自琢磨着,漂亮的眸慢慢地敛了起来。

    另一边,朱可可把房门拉开,正要踢踏踢踏地出门,脚突然踹到了什么。

    她低头一看,竟是大睡不醒的青儿。

    她愣了愣,很快想起昨晚的关节——她们都醉了……

    那么,又是谁为她换好衣服,抱她的呢?

    朱可可心中微动,扭过头去,看了看那个还在郁闷的少年。

    司马恪抱膝坐在,晨曦刚好蒙着他的脸庞,有种金灿灿的艳。艳得让人看不清楚,只觉得美轮美奂,不忍直视。

    不过,虽然将她抱,可怎么能就这样把青儿扔在门口呢?!

    朱可可一脸黑线地将青儿摇醒,然后拉起睡眼惺忪的青儿,回头狠狠地鄙视了司马恪一眼,这才踢踏踢踏地走开。

    司马恪只觉全身一凛,待他望过去时,只看到主仆两摇摇晃晃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个娘子……还真是……真是不可理喻……

    司马恪不知道自己昨天的赌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答应娶她,到底是此生最大的幸运,还是不幸?

    ~~~~~~~~~~~~~~~~~~~~~~~~~~~~~~~~~~~~~~~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夫人上任自然也是不差。

    朱可可深深地明白,她虽和司马恪成亲了,两人却是没有丝毫感情基础的,何况感情这东西虚无缥缈、太不可靠。还是握在手里的东西让人安心一些。

    譬如说,财政大权。

    司马恪乐善好施。交友无度,又喜欢为红颜一掷千金,这王府虽然豪华富贵,却不知是不是一个空架子。

    朱可可还不想当一个表面光鲜、其实穷得叮当响的王妃。

    所以,开门第一件事。

    查账!

    正文 (二十六)新婚(5)

    (二十六)新婚(5)

    青儿举起锣鼓,绕着场子哐当哐当地敲了一通。

    家人们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懒洋洋地靠过来,一个个垮着肩、歪着嘴,乜斜着自家的新王妃。

    对于这位王妃,他们心里实在没有多大敬意。

    谁不知道王爷其实不乐意这门亲事,纯粹是逍帝为了给萧寒一个交代,随便乱点的鸳鸯谱?

    再何况,朱老太傅名头虽大,却早已没了实权,朱可可可谓是后无娘家做靠山,前无夫君来撑腰,在这十一王府里,就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一个。

    其实,照常理来说,她最明智的行为,就应该是躲在哪个小角落里,默默地做她的十一王妃,再默默地一下王爷,默默地生个儿子,默默地养老,默默地熬成婆。

    那晓得这位传说中最贤良淑德的朱家大小姐,在新婚第二天,就敲锣打鼓,把全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部召集起来,美其名曰:王府大会。

    在司马恪的纵容下,平日里懒怠惯了的仆从家人们个个疲软着身体,等着看新夫人的好戏。

    朱可可挽起了袖子,跳上一个临时搭建的台上,清清嗓子,准备干活了。

    “首先,同志们好。”她很有威势地做了个手势。

    台下鸦雀无声。

    或者,有一点点声动……几个王府的老人家已经站在原地,呼噜噜地睡着了。

    朱可可的眉毛挑了挑,先不发作,仍然和颜悦色地说到,“所谓男主外,女主内。十一王爷公务繁忙,这王府的大小事宜,以后便是本王妃说了算。但是本王妃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懂,还请各位多担待,多教导。”

    台下依旧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呼噜声此起彼伏。

    朱可可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忍,我要忍,使劲忍。”

    兵法曰:先礼后兵……

    “但如果大家欺负我新来乍到,在下面玩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戏,存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也休怪本王妃铁面无情,不顾情分了。”朱可可说到这里,把方才那副小绵羊般的笑容猛地一收,脸也作势沉了下来。

    然后,她往后一退,扬手招呼青儿道,“青儿,念家训!”

    这家训可是她昨晚自斟自饮时草拟出来的,根据她从前看过听过的无数公司条例,存精华,去糟粕,结合现实,制出的具有留国特色主义的十一王府行为规范。

    青儿立刻领命上前,手抖开卷轴,朗声念道。

    “一:任何大小事物,必须由王妃签字,方能实施。

    二:任何人事变动,必须由王妃首肯,方能实施

    三:任何异性访客,必须由王妃过目,方能进门。

    四:任何违反以上三条者,由王妃任意发落,不得有异议。

    五:任何欺瞒或者藐视王妃者。由王妃任意发落,不得有异议。

    我们的宗旨:建造最规范最可持续发展的王府!

    我们的口号:王妃最大!”

    后面四个字,收得铿锵有力。

    台下……依旧一片寂静。

    正文 (二十七)新婚(6)

    (二十七)新婚(6)

    台下……依旧一片寂静。

    朱可可并不着急,她索性坐到青儿端过来的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端起一盏茶,慢条斯理地啜着,目光压根不往下面瞧。

    这样僵持了半晌功夫,底下终于有动静了。

    先是那些老家人的哂笑声,而后便是年纪稍微轻一点的仆从们的窃窃私语声,再然后,整个场上便如炸开锅的开水一般,哗啦啦沸腾起来。

    朱可可的家训被彻底藐视了。

    他们一个个,都是极不以为然的模样。

    青儿看在眼里,不免气愤,小嘴儿气得直颤直颤的,朱可可却没有一点触动,仍旧安然地坐在太师椅上,晃荡晃荡地摇着,品着香喷喷的茶水。

    直等他们闹够了,说完了,场上又开始安静下来了,朱可可方慢悠悠地站起来。

    理理衣服。

    理理鬓角。

    非常优雅,非常从容。

    然后,她轻轻抬眸,淡淡地扫视了全场,轻而温柔地说,“我说过,此家训即时生效。”

    底下的人仍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朱可可唇角轻勾,笑得婉约如花,可是下一句话到嘴边,冲出来时,却犹如炸雷一般,让大家的耳膜嗡嗡地响个不停——

    “难道你们以为本王妃说话跟放屁一样!靠!”

    朱可可前世的歌手一职是兼的,可是实力却是专业的。

    一色儿美声发音,如果她想让你听她讲话,总有办法冲击你的耳膜。

    而且——

    这么粗俗……

    堂堂十一王妃,朱太傅家的孙女,传言中最有才又贤良淑德的女子,竟然说出如此粗俗的话!

    所有人都如遭遇惊雷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懵了。

    朱可可则好像没说过那番话一般,从新恢复优雅知性。仪态万方地坐回椅子上,又浅浅地啜了一口茶,而后扭过头,轻描淡写地问青儿道,“青儿,会花乌龟么?”

    “……乌龟?”青儿眨眨眼,有点不明所以。

    “很简单,我教你。”朱可可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桌上随便描画了几步,然后笑盈盈地吩咐道,“准备笔墨,我要让他们脸上一人有这么一条乌龟。”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要那种好墨水哦,三四天都洗不掉的墨水哦。”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不好好地惩戒他们一下,怎么对得起她先进几千年的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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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恪等朱可可离开后,在房内处理了一些隐秘的事情,等他终于完成,从房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他推开大门,正打算叫人端洗脸水,一抬头,便看到满目的‘乌龟’,煞是壮观。

    正文 (二十八)新婚(7)

    (二十八)新婚(7)

    司马恪呆了好大一会,然后啼笑皆非地指着其中一人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众人一见王爷过问,便知有人要为自己出头了,连忙聚拢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王妃的种种弊端。

    他们说得颠三倒四,司马恪也听得稀里糊涂,到了最后,他终于听出点意思了:敢情朱可可是想杀鸡给猴看呢。

    不过,所谓法不责众,她这样做,只怕会犯众怒呢。

    司马恪倒没什感觉,只觉得这个惩罚方法既新奇又好笑。

    当然,老家人的面子也不能不给,司马恪听完他们的控诉,还是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口中说着,“放心放心,本王不会助长她的气焰。”

    可是话虽然这样说,他并没有太放心上:他反正已经许了朱可可,她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去。

    那些老家人个个都跟了司马恪十几年,哪里会看不出他的敷衍。

    他们眼珠儿转了转,突然不安好心地提醒道,“王爷,晚上留香苑的婉儿姑娘说好要过来,为王爷庆新婚之喜。”

    司马恪立刻喜笑颜开,“婉儿要过来吗?快点备好酒宴,洒水以待!”

    家人们唯唯诺诺地应了,一个个阴阴地暗想:等着晚上看好戏吧。

    想要这位十一王爷认真对待这件事,还是得让王妃惹到他本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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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寒推掉了逍帝和亲的建议,次日便班师回朝。

    临行前,他换上便装,在留国的大街小巷里闲逛。

    一直听说留国京城繁华乃世上无双,他一直不以为然。可真到了留国,萧寒终于认可这句话。

    陈国出于西北荒芜之地,即便是京都,也风沙遍布。

    而留国身处江南水乡,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江南糯糯的柔软,更不说杨柳依依、小桥流水、物丰国埠了。

    连留国的十一王爷,也长得柔美缱绻,女人一样。

    真不知道陈霞郡主看上他什么了。

    至于朱可可选择司马恪,萧寒倒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朱可可并不喜欢司马恪,纯粹是赌气。

    小丫头太叛逆。

    别人让她做的事情,她偏不做。自在,不受人摆布。

    ——果然是他萧寒中意的人。

    正想着,萧寒已经信步走到了十一王府的后街,后街称得上是一个小小的集市,十一王府开销很大,许多卖菜的、卖首饰的、卖丝绸布匹的小买卖人都集中在后门,等着王府家人的光顾。

    今天,这个集市的氛围有点奇怪。

    所有人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再一细看,那些买东西的王府家人们,个个脸上都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乌龟。

    萧寒怔了怔,很快想到了朱可可,唇勾了勾,随即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这么有趣的女子,他怎么能轻易放手呢?

    正文 (二十九)挑衅(1)

    (二十九)挑衅(1)

    朱可可在上午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此刻心情超级爽快,青儿又从厨房给她端了一碗冰凉爽口的酸梅汤,顶着炎炎夏日,朱可可一面喝冰镇酸梅汤,一面盯着账房噼里啪啦打算盘。

    她得知道王府现在的动产和不动产到底价值几何。

    只可惜,那算盘虽然打得啪啦啪啦想,她却看不太懂——也不能怪朱可可,有计算器,谁还会去认真学算盘啊。

    账房也是一个老人,心中对这位新王妃也是一肚子怨气。只是碍于朱可可早晨立下的威信,所以前半部分的账还是正正经经的,到了后半部分,他偷眼一瞧:朱可可虽然盯着自己,但是目光并不看着算盘,茫茫然的,似乎并不懂算账。

    有了这个发现后,老账房灵机一动,手乱了,口中也开始乱叫,“八进一,七进三,九九八十一。”

    这通狗屁不通的话,如果被内行人听见了,自然会指出不妥来。

    哪知朱可可仍然优哉游哉地喝着自己的酸梅汤,丝毫不为所动。

    老账房由此推知:原来王妃空有一个姿态,其实对账目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的胆子立刻打起来,把历年的亏空全部巧立名目,又在算账时叫少叫虚,最后终于把历年的账目整理好了,又算了一个总数:动产加不动产折合白银三百万两。

    朱可可咋咋舌,心花怒放:果然是剥削阶级啊,这里的白银三百万两不知道相当于现代的多少块,不过,肯定不少。

    她突然有种嫁入豪门的真实感。

    “王妃要看账目么?”老账房将账本递过去,故意问道。

    “不看。”朱可可果然摆摆手。

    老账房正在窃喜,朱可可突然扬手叫后面的青儿,“拿两张白纸来,大一点的。再拿一支硬点的毛笔。”

    青儿听命将笔纸取来,朱可可试了试毛笔,还是太软,又取来了浆糊,蘸了蘸,待浆糊干后,权当钢笔使用。

    然后,她把两张长长的宣纸平整的铺在长案上。

    众人正惊疑着,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朱可可已经笑吟吟地抬起头,和颜悦色地将账本推给老账房,轻声道,“麻烦把王府这几年的进账出帐全部念一遍。”

    老账房愣了愣,料想自己念出来,王妃不会算盘,也念不出来,于是清清嗓子,开始大声朗诵。

    朱可可将众多账目化繁为简:只分为进与出。

    至于利息啊,折旧啊什么的,这种低等高数,还不至于难得倒一个理科本科生。

    然后,她心算出总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老账房本是从从容容地站在一边瞧着自家王妃在纸上写写画画,有时候会出现很奇怪的符号,那些阿拉伯数字,他一个都不识得,至于朱可可念叨的乘法口诀,根号,公式。他更是一个不懂。

    可是,到了最后,朱可可在宣纸的背后用凌厉的墨汁,写了一串数字后,他傻眼了。

    双腿发颤,几乎快站不稳。

    上面写着王府真正的资产数目,以及历年亏空的账目。

    五百三十七两六千,亏空一百二十五两。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呢?分明纸上只有一堆鬼画符,像葫芦又像镰刀的——他自然看不懂7啊8啊的数字——怎么就能算出这么精准的总数呢?

    甚至没有算盘!

    朱可可没有将数字报出来,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这位老账房,轻描淡写道,“您年纪一大把了,也是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正文 (三十)挑衅(2)

    (三十)挑衅(2)

    “您年纪一大把了,也是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老账房的嘴唇抖了抖,然后心悦诚服地朝朱可可拜了一拜,而后转身,步履蹒跚地朝大门走去。

    “等一下。”身后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

    老账房转过头,诧异地看着自己女主人。

    “你为王府辛苦大半辈子,不能就这样走了。”朱可可莞尔一笑,扭头吩咐青儿道,“封三百两白银,算王府的一点心意。”

    他不仁,她不能不义。何况,这是法定的养老金。

    老账房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知道亏空并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让你走,也不是杀鸡给猴看。只是你确实做错了。我奖赏历来分明,你有过失,但也有苦劳。两相抵消,从此也就两清了。”

    老账房老泪横流,颤颤地接过青儿递过来的包袱,然后跪下来,朝朱可可毕恭毕敬地磕了两个头。

    朱可可吓了一跳,急忙跳身闪开,伸手馋他起来。

    她是要立威,却还是不太习惯被人膜拜。

    “老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王妃这样厉害的人,老奴,口服心服!”他丢下一句话,抱着自己的养老金,落荒而逃。

    朱可可瞧着他的背影,孤单单的,佝偻的,不免觉得萧索。转头又吩咐青儿,将人一路暗暗地送他回去。

    待老账房的事情了了后,朱可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一双妙目漫不经心地转向了其它人。

    账房当差的,和其它管事的——也就是平日里欺负司马恪不管家,胡乱亏空王府财政的那些人——此刻个个噤若寒蝉,再无一点轻慢之意。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他们的额头上,却个个渗出了冷汗。汗湿重衫。

    朱可可却不急着秋后算账,只是让下人拿了一个火镰来。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把往日的旧账、烂账,全部丢在了地上。堆成一堆,然后擦燃火镰,扔了过去。

    火苗簌簌地跳了起来。

    橘黄|色的火,翻卷着浓烟,吞噬着那些让众人如坐针毡的证据。

    “昨日种种便如昨日死。过往的事情本王妃不再追究,以后,还望大家好自为之。”火焰缭处,朱可可在跳跃的光线里,款声轻言。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可是在释然的同时,心中却越发凛然了。

    这个王妃,不是好相与的。

    这种生杀予夺的气度,又岂是寻常女子能拥有的?

    沉默了片刻后,他们哄然开口,个个急着表忠心、做计划。什么‘从今往后,唯王妃马首是瞻’啊,什么‘王府是我家,我爱我家,我为我家做贡献’啊,什么‘我对王妃的敬仰之情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啊……

    倒是把司马恪这个正儿八经的正主儿丢到了九霄云外。

    朱可可满意地看着他们的表现,心中暗想——

    其实装腔作势也很容易啊。效果斐然。

    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正文 (三十一)挑衅(3)

    (三十一)挑衅(3)

    司马恪洗簌完毕,便出门找那些狐朋狗友撒鹰走狗,在京城郊外的山林浪荡了。

    朋友们见到他,自然哄闹着调笑一番,“十一王爷新婚燕尔,怎么舍得离开新娘一大早跑来打兔子?”

    又有人涎着脸问,“王爷,新王妃的滋味比起花魁冠群姑娘,滋味又如何?”

    他们都知道朱可可是城中有名的丑女,当年司马恪嫌弃她的那些话,早已传得街头巷尾皆知。

    所以,他们是有意打趣他。

    司马恪也不恼,很认真地想了想,忆起昨晚洞房时,朱可可一脸醉态,他抱着她时,那个全无睡相的丫头像无尾熊般扒拉在自己身上,鼻子里鼾声不断,随意坦然如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

    然后,他笑了,本就俊美无双、荣华无铸的脸,因为那一笑,顿时缤纷摇曳,让友人们看得赏心悦目、心动旌摇。

    “也是——别有风味。”笑毕,他暧昧地回了一句,仿佛回味无穷。

    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都傻了眼。

    过了半天,那些京城公子哥们才凑在一起议论道:

    “十一王爷果然是十一王爷,兼容并受,人尽可妻!”

    “是的是的,非常有挑战精神!”

    “懂得在灰烬中发现美来啊!”

    ……

    朱可可丑名外扬,也怨不得他们这么尖酸刻薄了。

    司马恪只是嘻嘻哈哈,不再多说什么。

    ——又是一个无比平常,寻欢作乐的一天。

    到了晚间,什么尚书公子、南王世子纷纷提议去花冠群那里坐一坐,司马恪却惦记着晚上留香苑的婉儿姑娘要来,于是辞了他们,优哉游哉地走回王府。

    回到王府后,司马恪觉出一点不对来。

    照理说,平日里的王府虽然也是忙忙碌碌,但是骨子里透着闲散,他已经习惯了过道没扫、落叶满地、小丫头闲磕、房间脏乱的王府。

    可是今天的府邸,相当之整洁干净,人来人往的仆从役使,个个精神焕发,井然有序。

    见到司马恪,他们还是毕恭毕敬地请安,却少了之前那点马屁味儿。

    好像对待一个尊贵的客人。

    司马恪走着走着,突然有种错觉:难道我走错地儿了?这里的主人根本不是我?

    他挠挠头,正百思不得其解,一抬头,却见朱可可莲步轻移,笑吟吟地迎面走了来。

    虽然朱可可笑得实在有点诡异,可司马恪到底安下心来:自己好歹没有走错地方。

    “相公~”待朱可可走近,司马恪正要打招呼,哪料到昨天还彪悍的女子,今天突然玩起了贤良淑德的把戏,冲着他盈盈一拜,娇滴滴地唤道。

    唤的时候,她眼睛一瞟,还抛了个媚眼。

    司马恪立即打了个寒噤。

    正文 (三十二)挑衅(4)

    (三十二)挑衅(4)

    “相公,累不累?”朱可可一面继续嗲嗲地打招呼,一面从青儿端着的茶盘上,端起那盏兀自冒着热气的清茶,特殷勤地递给他。

    司马恪很受用地接过来,饮一口,果然不冷不热,余香满口。你

    “相公,好喝么?”朱可可见司马恪神色舒缓,赶紧邀功。

    “嗯。”司马恪随意地点了点头。

    他是皇子,又是脂粉堆里混出来的浪荡儿,平日里受到的殷勤海着去了,当然不至于被这点小恩小惠所打动。

    最多,只是惊奇了一点点而已。

    “那,相公,看在娘子我这么辛苦泡茶的份上,相公把这个小文件签了把。”朱可可笑秘密地递过来一叠宣纸,一脸谄媚。

    司马恪顺手接过,又把茶递回朱可可。

    朱可可又塞给他一支笔。

    他漫漫地扫过纸张,还未看清,眼睛已经睁得铜豆般大。

    上面赫赫地写着几个淋漓的大字。

    “财产公证书。”

    下面的内容更是稀奇古怪,说了一堆男主外、女主内,贤良淑德,似是而非的歪道理,最后下个结论,云:女方有权动用男方的一切动产以及不动产。如两人因故解除夫妻关系,女方亦有权益分得王府的一半财产。

    “相公,签字吧。”朱可可眨巴着眼睛,在一边娇滴滴地催促道。

    “厄——”司马恪盯着最后的结论看了半天,觉得跟卖身契一般。

    “所谓夫妻同心,人家也是看王爷天天在外忙碌,没空理家,这才担起来得嘛~其实人家哪里想管那么多闲事……”朱可可故意混淆概念,插科打诨道。

    “可是……”司马恪指着最后一句,迟疑地问,“什么叫解除夫妻关系?”

    他并不是不懂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郁闷:敢情她一成亲,就已经琢磨着被扫地出门了?

    难道他司马恪这么不值得争取?这十一王府,这么不值得留恋?

    “人家,人家也是因为在乎相公嘛。”朱可可含糊地解释了一句,索性来个混稀泥,不去解释什么法律用意、妇女权益,巴巴地缠上司马恪的胳膊,软绵绵地撒娇耍赖道,“相公,签吧,这种小事,相公办大事的人,还和我们妇道人家斤斤计较什么嘛~”

    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连朱可可都全身倒起汗毛。

    这撒娇的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为的。朱可可开始打心眼的佩服那些傍大款的强妞们。

    她自己这番作为,估计能让腻味得她自个儿几天吃不下饭了。

    同样,司马恪也觉得全身寒毛一抽一抽的,齿缝儿发酸。

    他也不再多问什么,挥毫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再交还给笑得两眼冒星星的朱可可手中。

    老实说,此刻的朱可可,真如一只j诈的、小人得志的狐狸。

    很怪异,也很……可爱。

    司马恪在低头离开的时候,不易察觉地笑笑,留下那个兀自欢喜的小女人捧着那份财产公证书,一阵狂吻。

    其实,也怨不得朱可可势利。

    这年头没有婚姻法,男人休妻更是毛毛雨的事情,万一她哪天违了哪条见鬼的妇德,犯了什么大忌,被司马恪一脚蹬了,朱老头肯定会宰了她,断不会再收容她。

    在异世,人生地不熟的,像其它穿越小说的主人公那样混得风生水起,无异于天方夜谭,就算真有本事,也需要本钱吧。若一名不文,只能把自个儿卖到青楼了。

    朱可可还不想有此下惨,所以,她得为以后多打算。

    女人,总该先爱自己的。

    正文 (三十三)挑衅(5)

    (三十三)挑衅(5)

    一下午无事。

    司马恪想着即将到来的婉儿姑娘,转眼把那份财产公证书忘到了九霄云外。

    到了晚上,王府的花苑开始张罗起来,摆酒席,扎花灯,按照司马恪从前的惯例,将花苑收拾得情趣多多,以待美人。

    可是买酒啊丝绸啊灯笼啊,总需要银子吧?

    执事们终于钻到了空子,明目张胆地写上明细:王爷招待婉儿姑娘的用度。然后巴巴地找朱可可去报销。

    他们递上报销单的时候,本以为王妃会抓狂,然后把王爷找了来,来一场河东狮吼。

    两虎相争,他们这样小妖小兽们,也就轻松了。

    哪知,朱可可笑秘密地将报销单接了过来,很随意地扫过上面的字样以及银两的数量,然后举手吩咐身后的青儿,淡淡道,“把银子拨给他们。”

    执事瞪得眼珠儿都要掉了,“王妃……不生气?”

    自己的新婚相公,敲锣打鼓地招待一个烟花女子,王妃竟然没有一点郁闷的意思。

    “男人嘛,哪能没点应酬。”朱可可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今天司马恪二话不说地签下财产公证书,让朱可可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便是此时此刻,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对了,酒菜啊弄丰富点,最好再请几桌子唱大戏的热闹热闹。”

    她顺便庆祝自己成为了富婆。

    “是……”执事应着,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青儿倒有点忿忿了,待执事走后,青儿扯着朱可可的衣袖,压低声音埋怨道,“小姐,姑爷这样做,分明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让他把我放在眼里干什么?”朱可可摆摆手,无所谓道,“只要王府其他人把我放在眼里就行了。”

    “难道小姐不想讨王爷欢心?”青儿眨巴着眼睛,难以置信地问。

    她还以为自家小姐这一次在王府立威,是为了引起王爷的注意呢。

    “傻丫头,讨男人的欢心有什么好?难道要一辈子去迎合他哄着他?心这东西,是最变化无常的,还是钱比较可靠点。”朱可可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继续说道,“再说了,我本就不喜欢司马恪,他爱谁谁谁,关我何事?”

    自己不喜欢,还要霸占着,她朱可可做不来这等没档次的事。

    “小姐,你现在可是王妃了!”青儿听朱可可越说越不像话,声调不免提高了一度,大声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朱可可敷衍了几句,也懒得和青儿继续争论。

    当王妃又不是什么好差事,她朱可可才不稀罕。不过王府还真是有钱,待明儿个被司马恪休了,自己分得一半财产,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富婆了。从此以后,自在,想干嘛就干嘛。未来一片光明啊。

    现在,她巴不得司马恪爱上谁,然后把她休掉,两人都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不过,这些话可不能跟青儿说,不然,青儿一定会被气死。

    正文 (三十四)挑衅(6)

    (三十四)挑衅(6)

    晚宴果然办理得热热闹闹。

    管事请来了京城最负盛名的戏班子,在院子里搭了戏台,四周的灯笼点了起来,红艳艳的一片,与天上群星明月交相辉映,一派盛世太平。

    这种壮观的景象,朱可可前世只在公园开展花灯会的时候见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家也能举办一个。

    看着侍女们端着盘子川流不息,戏台上的生旦净末丑轮番上场,朱可可只觉得异常新鲜。她眯着眼睛,坐在首座的右侧,双手托腮,眼也不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说起来,那些京剧演员们也是她的同行了,同属演艺事业。

    今天晚上,说是婉儿姑娘来为王爷庆祝新婚,但来的客人自然不止婉儿姑娘。

    有过来看新娘子的、司马恪的损友们,譬如上官宰相的公子上官云游、御书房修撰刘温大人、京都指挥使的小舅子卫子青……还有一大批慕婉儿姑娘的芳名,来十一王府混吃混喝的其它贵族子弟,装扮成下人来看热闹的街道二流子们,请来陪客的姑娘们……

    总而言之,整一个龙蛇混杂了得!

    朱可可一向是个爱热闹之人,也不觉得吵闹。但凡听到门房唱一个名,她便仪态端方地站起来,朝来人欠一欠身,一脸贤良淑德的笑容,真可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其实朱可可的长相,并不符合这个社会的审美观,五官过于深刻立体,少了闺秀们那种眉清目淡的婉约。而恰恰是这般模样,却是最正宗的灯下美人。绰绰约约的明黄的灯光下,平日里看上去如瓷如玉的美人们,个个面色模糊,相反,朱可可的眉眼却立体起来,光影之中,如一副美妙绝伦的剪影。

    有一些偕了女伴前来的败家哥儿们,瞧瞧此刻正笑得目光盈盈的女主人,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女子,突然觉得:其实传言也不是那么可信的。

    司马恪这个新娘,并没有丑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啊,相反……挺,挺别有风味的!

    朱可可却想不到大伙儿存着的心思,她此刻之所以笑得那么甜,一来是撑场面,二来……果然是京都之地啊,客人来拜访,拎的那些礼物,真是,真是阔绰!

    什么玉如意啊,翡翠啊,珊瑚啊,或者嫌麻烦的直接给个几百几千的银票啊。

    朱可可终于明白,为什么司马恪这么败家,家产还能剩那么多!

    实在是,他的朋友比他更会败家!

    你败家给我,我败家给你,这不就扯平了吗?

    眼见着旁边桌上的礼物越堆越多,朱可可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可人了。

    正在此刻,负责唱名的门房突然将音调抬高了,非常嘹亮地喊了一声,“婉儿姑娘驾到——”

    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刷地集中在朱可可身上,大概都想看看新王妃会做何等反应。

    朱可可却只是偏了偏身,朝门口望了望,笑容不减,目光仍然黏着在舞台上。

    丝毫不为所动。

    正文 (三十五)挑衅(7)

    (三十五)挑衅(7)

    在众人静默的目光中,京都目前除了花冠群之外最红的红牌,婉儿姑娘,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

    这位婉儿姑娘早已挂牌多时,久不见客。花冠群虽然艳名在婉儿之上,但毕竟还在抛头露面,只要有钱,总能见到一面。而婉儿,却是有钱也见不到面的。

    听说她从良后,自个儿开了一家颇负盛名的脂粉店,生意一向不错,也许身家比京城许多大户人家还多出一些。何况,她一向与十一王爷司马恪交好,在京城的后台大,想用权势来压迫她,也是办不到的。

    她的入幕之宾,一向是由她亲自挑选的。

    也正因为钱和权都无法打动这位婉儿姑娘,她才成为了京城第一炙手可热势绝伦之人。

    此刻,婉儿走进来的时候,很自然地博得了一群狂蜂浪蝶的口哨拍掌声:一身藕色的素裙,光洁秀媚的脸上没有一丝烟花女子的轻佻和不端,举手投足间,更是处处透着婉约,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在场的人,莫不心旌摇晃。

    司马恪本在席上和自己的损友们扯白,听到婉儿来了,也站起来,带着一大群人,哗啦啦地迎了过去。

    那排场,就算是逍帝司马逍驾临,也不过如此了。

    “婉儿~”还没走近,司马恪已经温柔深情地唤了一声。

    “王爷~”婉儿也回了一句,脚步放快了一步。

    这两声“婉儿”‘王爷’,叫得那个千回百转,那个柔情蜜意,那个郎情妾意,那个间夫滛妇,那个沆瀣一气,让众人纷纷侧目,身下簌簌地掉满鸡皮疙瘩。

    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移到了朱可可身上。

    朱可可却似根本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依旧仪态端方地坐在原地,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演到紧要关头的,‘武松打虎’。

    准确地说,是‘武松打虎’的桥段,但是主人公的名字却不叫武松了,叫五郎。

    敢情她来到的这个朝廷是历史上不存在的山寨版,连故事也是山寨的!

    朱可可想得乐不可支,很自然地笑了出来。

    可是这一笑,看在众人眼里,却是‘忍辱负重’‘贤良淑德’的表现。

    “不愧是太傅家的孙女,果然有‘教养’。”家中有河东狮的男人们纷纷感叹唏嘘,羡慕十一王爷的好运气。

    司马恪却一点也不高兴。

    他根本看不清朱可可的底,但根据这两日的相处,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朱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