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娘娘第17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rouwenwu
,带她坐在床边,拍了拍她脊背,帮她拭去几颗泪珠:“梦都是假的,不哭不哭了。”
“还是你知晓心疼人,不像贺千斩那般……不知羞耻。”
顾风不悦地挑起眉:“你方才先去找贺千斩了?”
玉桃不以为然地应声:“我从梦中惊醒的那一刻,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所以不知不觉便跑到他屋中寻求安慰,谁知他言语如此轻佻,竟然叫我睡到他床上去……我自然不敢惹他,婉言告知他,其实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你,于是乎,他就叫我滚出去!……呜呜……”
“噌”的一下,点燃了顾风脑门的怒火,他暴戾的一拳打在床边上:“不要脸,简直是!太厚颜无耻了!亏我还把他当兄弟,小九你在这等着,我这去教训他!——”
玉桃拉住顾风的手腕,含情脉脉道:“别去,又未让他占到便宜,我一人害怕,不要离开我……”
“?!”……顾风顿感一股强力闪电,从头顶刺激到脚趾头。他抓了抓鬓角,嘴角微微上扬,但一想到已被小九耍过无数次,不由谨慎地收敛笑意:“咳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莫乱开玩笑哟!”
玉桃抛去一道笃定的目光:“我想得很清楚,我最喜欢的男子,正是你。”
“……”顾风总觉得小九哪里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飘飘然,于是,他蹲在假小九面前,璨齿一笑:“真未逗我?”
玉桃故作羞涩地点头,她对顾风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师父当年手把手教导小九的正式媚术,媚术中惯用的伎俩则是——若进若离。只要火候拿捏得好,同时与几个男人搞暧昧亦是易如反掌。
顾风兴奋得忘乎所以,探身碰上她的唇:“何时嫁给我?”
“待我处理完几桩大事之后,便辞去官职,随你回阴阳派,快则半年,慢则三年之内,你愿意等我么?……”玉桃向后挪了挪身体,为防止露出破绽,不能与顾风发生太多身体接触。
顾风点头如蒜捣,苍天不负有心人呐,不禁心声感叹:“就等你这句话了,三年五载照等不误,踏实、踏实了!”
玉桃嫣然一笑:“不许变心哦!……”
顾风见她一副娇羞的模样,浑身上下麻酥酥的,他竖起三根手指:“我顾风对天起誓,今生决不负小九,如若背弃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玉桃满意地笑了笑,欠身亲了他额头一下,随后快速抽离嘴唇:“好了,我先去睡会儿,明儿见……”她起身离去,顾风晕乎乎挥手目送,玉桃则腹诽冷笑。
她返回护国娘娘的卧室,合起房门,打开衣橱,将俞晓玖拖回床上,忙乎一阵——制造出一幅她正在安睡的姿态,而后又在俞晓玖口鼻上加重一记迷|药。
小瘸子,别怪我心狠手辣,因为你对师父的不忠,才惹上一堆麻烦,待明日一觉醒来,够你受的。
============
五雷轰顶
俞晓玖一觉睡到中午,准确地说,终于苏醒了。
一睁眼,她便看见顾风蹲在床头,眼中含带着憧憬的笑意。
俞晓玖倏地起身,下意识摸了摸手臂,似乎昨晚,有一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乍现卧房,她当时真以为遇到鬼了。
“我……还活着么?”她神智有些恍惚。
“嗯嗯,咱们都要好好活着。”顾风满面春风,越看她越觉得美,倘若能梳梳头就更好了。
俞晓玖心头一揪:“你昨晚有没有看到一个与我相貌相同的女子?她把我弄晕了。”
顾风嘴角僵住,警惕地询问:“喂喂,你莫非是想反悔?!”
“反悔什么?你激动什么呢?”她满脸问号,不懂顾风为什么事怏怏不乐。
“哼!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你——”
“你在生气么?……”
“相当,相当生气!……别的事我都可以由着你抵赖,但昨晚那番话肯定赖不掉!我可是发过毒誓的,你还主动亲了我额头一下,就这就这!”顾风指向额头某个点,还真印有一抹淡淡的朱红色。
俞晓玖伸头探脑望去,但又解释不清:“昨晚不是我,真不是我。”
贺千斩当然不信,脖子一梗:“编,接着编,贺千斩也可以作证,你还去过他屋,他甚至!……耍流氓未遂。”
俞晓玖眉头拧成团,马上想到一个人,而那个人精通各种易容术……难道是玉桃从中捣鬼?
她支起双拐:“走,咱们一起去见贺千斩,他一定能证明昨晚的女人不是我。”
“切,你当我三岁孩童呢?他必然与你一个鼻孔出气,否则他哪有机会大翻身啊。”顾风根本不想见贺千斩,这师徒两,一个言而无信,一个染指义弟媳妇,气死他也!
“你当我香饽饽呢?也就你拿我当宝。我不会推卸责任,但没说过的话也不能乱认。”俞晓玖的神智逐渐惊醒。
顾风哑然不语,她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否认一切,醒悟到自己的誓言有多不值钱。
“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戏耍于我?……”顾风黯然地垂下眸。
俞晓玖心里“咯噔”一响,这种表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因为顾风就在失控伤人之前也曾出现过类似的神态,既哀怨又受伤。
俞晓玖唯恐局面再次混乱,何况三德真人郑重警告她——不能再刺激顾风脆弱的神经。正因为顾风单纯善良,对爱情看得简简单单,难免拥有一颗经不起风浪的玻璃心。
她疾步返回,谨慎地开口:“你那么可爱,我干嘛要耍你?……但是有些事必须说清楚啊,昨晚确实有人化妆成我的模样去马蚤扰你,难道你就没看出一点点破绽么?……”
顾风嗤之以鼻:“小九,你如今编出的理由!真可谓有失水准。即便你昨晚不说那番话,我该爱你还是爱你,何必闲来无事拿我逗闷子呢?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品?”
俞晓玖注视他愠怒不满的神情,急忙摇摇头:“当然不是啊,你是我的朋友,对我非常好的朋友,干嘛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顾风负起不语,只听门槛处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且步伐相当艰难。
贺千斩脸色惨白,忍着剧痛解开|岤道,却迟了太久。不过,见到他们平安无事,他不由松了口气。
“那女子,并非小九……”
顾风的情绪才稍稍有所平复,却在贺千斩出现的这一刻再起熊熊燃烧。他怒步上前,也不管贺千斩伤势严重,一拳猝然打出,不偏不倚打在贺千斩的颧骨上,贺千斩因强行运功,早已导致体力透支,更别说这一拳来得有多猛烈,他踉跄一步仰倒在地,只见一滴滴鲜血顺着面颊骨滑落……
俞晓玖惊呼一声,胡乱抓起拐杖,匆忙挤过顾风身旁,蹲身搀扶贺千斩:“你疯了吗顾风?!为什么要打他?!”
顾风见小九向着贺千斩说话,心头又疼又委屈,他一拳打在门板上:“是我傻是我蠢!才会把贺千斩当成兄弟。几日前才与我义结金兰,今日便用苦肉计夺我所爱!还有小九你……昨晚才与我海誓山盟,今日便翻脸不认,你们师徒俩究竟想怎样羞辱我才感到满足啊?!”
话音未落,他扯开小九的手腕,一把揪起贺千斩的衣领,高高举起暴戾的拳头:“你不是武功高强吗?来啊,是男人就面对面打一场,我虽武功不济,但懂得做人的道理,从不如你们这般虚情假意!别在我面前装虚弱!贺千斩你给我站起来——”
贺千斩毫无表情地看着他,顾风此刻异常冲动,再合理的解释也变得多余。
俞晓玖被顾风扒拉到一旁,惊见顾风还欲出拳,即刻拉住他手肘制止,心平气和地安抚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顾风,你要相信我,相信贺千斩,没人要耍你啊,我再爱胡闹也不会做那种缺德事,求你了顾风,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顾风经不起小九的哀求,心里难免软一下。他尽量压制怒火,道:“此刻咱们三个都在场,倘若你并非戏耍我,那便当着贺千斩的面讲清楚,你究竟选择谁,还是都没感情?”
俞晓玖沉默久久,仰起头,先看向顾风,又看了一眼贺千斩,视线正巧与贺千斩碰撞了一瞬。贺千斩在向她传递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她确定自己看懂了,含义是——选顾风。
她悠悠垂眸,眼中充满矛盾,咽了咽喉咙,谎言支撑不了多久,甚至会加重顾风心底的怨气,所以她思来想去,道出他们定会认为荒谬的答案……“我选小阎王。”
说罢,四周寂寞无声,顾风松开贺千斩,一脸倦色。
“小九,你真乃故弄玄虚的高人,真高……”顾风翘起拇指,颇有讽刺之意。
顾风有火无处发泄,再次怒视贺千斩,而贺千斩则一副坦然自若的表情。他这才发现,贺千斩是如此的虚伪……
顾风承认当初拜把子的动机不纯洁,但显然是他自作聪明了,贺千斩的用意与自己大致相同,亦企图依仗兄弟之名抢夺小九。不过,他确实欣赏贺千斩,初次见面便对贺千斩萌生好感,真心想与他做朋友,可贺千斩根本不稀罕友情吧?……这种建立在利弊关系上的假兄弟,不要也罢。
思于此,顾风顺袖口扯下一块布料,丢在地上——割袍断义。
“是我有眼无珠,竟然认为你是一个心肠不错的杀手,但事实证明,冷血者自无情,我顾风这一生中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你当好人!从今以后,你我自当不认识。”
语毕,顾风旋身离去。
贺千斩望向残破落地的袖布,眸色沉寂,掠过一丝叹嗟。
“先去追上他。”他并未看向小九,却知晓她此刻很无措。
俞晓玖的确傻了眼,木讷地应了声,命丫鬟搀扶贺千斩回房,随后爬起身追赶顾风……昨日还是和乐融融的他们,今日竟然反目成仇。卑鄙无耻的玉桃,看你做得好事!
顾风径直走出府邸,虽然怒火在胸膛蓬勃,但他努力去控制那股莫名的躁动,一遍又一遍默念心经,或许无人理解他这般忍耐,只因不想彻底失去小九。
“顾风,你等等我……”俞晓玖哪里追得上步伐遽速的顾风,在他身后呼唤数声,他却充耳不闻,甚至加快步伐。
“噗通!”……俞晓玖“华丽”地四脚着地。
“顾风,我摔倒了,膝盖磕破了,流了好多好多血……”俞晓玖带着哭腔喊去。
贺千斩的步伐戛然而止,回眸凝睇,见小九依旧趴在地上不起来,两支拐杖飞离,他无暇思索,疾步奔回,下一瞬已将她扶起身,随后打量她的四肢,检查她所说的大片鲜血在何处。
可是除了泥泞,未见一滴血迹,但他的神色依旧忐忑……“磕到哪了?后脑勺?……”
俞晓玖指了指膝盖:“我预感会流血,原来我的皮还挺厚的,呵呵……”
“……”顾风勉强一笑,但笑意转瞬即逝:“追我作甚?”
俞晓玖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担心你,怕你想不开,万一投河自尽什么的怎么办……”
“……”顾风保持深沉,忍了忍,忍不住笑出:“死也拉着你一块去。”
“你不生气啦?”俞晓玖挠了挠他下巴,眨眨眼装可爱。
“你都追来了我还气什么?再说我气量也没那般小,否则一早就被你气升天了。”顾风为自己无奈一叹,弯身将小九抱起。
“可你走那么快,叫你也不理。”
“我在默诵静心咒,师父说了,心烦意乱时必须念。”顾风用指肚抹去她脸上的污渍。
俞晓玖舒了口气,还好顾风是乖宝宝,如若不然,小宇宙肯定又爆发了。
她见顾风向府邸返回,柔声命令道:“现在,马上,立刻!送我进宫。”
顾风见她不苟言笑,并未多问,应了声,捡起拐杖,背起她,向皇宫走去。
“别与贺千斩闹不合好不好?当你转身离开时,我已然懵了,是他提醒我赶紧追你。”俞晓玖轻声细语地调解。
顾风笑容微敛,此刻冷静下来,对于方才的冲动之举稍感后悔。他放慢脚步,吐口气:“罢了,自当我任性一次吧。贺千斩其实也不需要我这个朋友。”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对你肯定有感情,只是疏于表达,你想啊,就他那种冷冰冰的个性,被你打了一拳都不还手,明明被冤枉也不吱声,换做别人早叫他给宰了。”俞晓玖看到贺千斩眼底流露出的落寞,也许谈不上多喜欢顾风,但绝对不讨厌。
顾风两嘴角向下一瞥:“你总向着他说话,受伤就了不起啊,我要吃醋了啊!”
俞晓玖不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顾风就像小孩子,喜怒哀乐就是一阵风。
……
待到了后宫大门
因俞晓玖官居一品,不必通报也可随意进入,顾风则在宫外等候。
“我很快回来,你别乱跑。”她扭身叮嘱。
顾风笑眯眯地应了声:“我就跑开一下,给你买点小零嘴去。”
俞晓玖绽放一朵大笑容:“哎呀,这谁家帅小伙呀,真懂事。”
顾风摆了个自认酷帅的造型,而后四平八稳走开。
俞晓玖转身的一瞬,笑容全无,眼底泛起怒火。
一时三刻之后
俞晓玖已来到玉桃所住的贵妃寝宫门前。
玉桃知晓她是兴师问罪而来,但她并不在乎,毕竟小瘸子毫无杀伤力。
俞晓玖缄默不语,一扬下颌,示意玉桃随行御花园。
玉桃心不在焉地跟随,倘若并非有任务在身,她才懒得理小九。
待到达庇荫处,俞晓玖正色不语,与玉桃面面相觑。
玉桃打个哈欠,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没空陪你看面相。”
“啪!”……俞晓玖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甚至打得掌心火辣发烫。
“我生平第一次打人,更没想到会出手打女人,恭喜你,成功的激怒了我。”她愤然地指去,随后,无所畏惧地瞪视玉桃。
================
六经注我
玉桃捂着腮,确实懵了,那个懦弱的小瘸子,竟然敢扇自己耳光?
于是乎,玉桃揎拳捋袖,之后的一刻钟里……
俞晓玖脖颈上三道“猫爪”血印,鼻青脸肿,蓬头垢面……遭玉桃暴戾反殴。
她跌掉在地,躲在树下抱头缩肩:“等我腿好了的,你等着!我一定会报仇!……”
“呀喝?何时变成硬骨头了?”
玉桃并未动用武功已把小九打得招架不住,她愤恨地警告道:“叫你嘴硬,再吃老娘一脚!还不快道歉!——”
“呃……”俞晓玖护住肋骨,吃痛地咬住嘴唇:“该道歉的人是你,你知道自己差点闯下多大祸吗?超级大变态!……你还打?……呃……”
玉桃甩了甩手背,一屁股坐上假山石,气得火冒三丈:“只怪你喜欢招猫逗狗!搞得那两个男子自相残杀就对了,一切都是为了师父,我并不认为哪里有错。”
俞晓玖对她真是无语,反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并且,显然她低估了爱情的魔力,而且还是这么扭曲的爱情观。她吃力地站起身:“我跟你这变态无话可说了,但提醒你一句,别再招惹顾风与贺千斩,否则你绝不会善罢甘休,日后,你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我要是怕死早就离开师父了,这种威胁毫无意义。”玉桃冷齿一笑,嗤之以鼻。
“忠告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做你该做的事,别再惹是生非。”俞晓玖步履蹒跚离去,眼泪却滑出眼眶,不知是疼痛所致还是对自己也感到很无奈。
玉桃注视她远去的背影,收起高傲的神态,疲惫地依在树干旁……唉,明知打不过还要出手,小瘸子究竟想证明何事?还是在争取爱的权利?
……
俞晓玖躲在皇宫门后,掸掉衣裙上的灰尘,顺了顺头发才走出皇城。
顾风提着一包糖果,见小九走出,注意到她脖颈上的抓痕及眼角的淤青,笑容僵住。
俞晓玖笑盈盈靠近,不以为然道:“我走路不小心摔倒了,给我买什么好吃的了?”
顾风岂能看不出伤痕的出处,他扯了扯嘴角:“走路小心点啊,我看太监宫女都是瞎子……”他三两步上前迎去:“花生糖,我跑了三条街才买到。”
俞晓玖接过花生糖,眯眼一笑,还没开口,顾风将双拐挂在肩头,蹲身背起,随后拖了拖她的双腿,稳健地向宅邸返回。
俞晓玖将一块糖放进顾风嘴里,顾风未拒绝,呵呵傻笑。
俞晓玖本想揪出玉桃当面对峙,但看到玉桃一副为爱无所顾忌的变态模样,她又打消了念头。她只是在想:爱情也许正是疯狂与盲目的。或者说,她不能理解但不代表有朝一日,自己不会为爱情而癫狂。
“你敢不敢相信我一次?”
“信。”顾风脱口而出。
“我没跟你开玩笑,昨晚出现在你房里的人不是我,是位易容高手。她是我的一位故交,小女孩爱胡闹。”俞晓玖决定再解释最后一次,真希望顾风能相信。
“我信。”顾风动了动唇,随之望向湛蓝的天空……冷静之后,蹊跷着实不少,但他宁可将那些疑问忽略不计,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俞晓玖怔了怔,顾风的回应不像在赌气,她不由笑逐颜开,恢复一派口无遮拦的德行:“信我者得永生,咱们不提那些事了,嘿。”
顾风也不想再深究,何况小九都与那位“故交”大打出手了,不信又能怎样。
“我会向贺千斩道歉,方才是我太冲动。”
“嗯嗯,大丈夫能屈能伸。”俞晓玖搂紧他脖子一勒,顾风很配合地翻白眼惨叫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诸神啊,快告诉我为啥全是屈啊?……”
俞晓玖笑容微敛,曾经思想单纯的顾风已慢慢消失,她确实要负上一定的责任,其他先不提,就说答应跟人家上床又中途反悔这事,她不尊重这幅身体,也没考虑过顾风的感受。
“小九,你怎了?”顾风听她不出声。
“没事,我只是……没事……”俞晓玖绷直上半身,尽量与他的脊背拉开一段距离。
顾风感到彼此之间的疏离,但并未如往常那般耍赖拉紧:“我其实看得出,你更在意贺千斩,我自然心里不服,哪里不比他强啊我?……当然,除了武功。所以说,我们之间的矛盾迟早一触即发,今日刚巧点燃爆竹引线。”
俞晓玖不想否认,也不敢承认,继续保持沉默。
“对你千般好却换不来你的心,追得这么累,我偶尔也会感到疲倦……”顾风落寞浅笑:“但睡过一觉之后,又变得精神百倍,我想,我可能是太爱你了……”
顾风告白过很多次,但多半以调侃的形式道出,而这一次,他是那么地认真,甚至带出一缕伤感,接踵而来的,则是为俞晓玖带来一阵不小的震撼……
嫁给全心全意爱你的人,而那个对自己最好的男人不就在眼前吗?
她还犹豫什么?痴情的小阎王,非顾风莫属。
“顾风,我承认还不能完完全全地喜欢上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只要你有耐心等,我会努力去经营这段婚姻,咱们成亲吧……”
顾风的步伐,戛然而止。
他将俞晓玖放下,转身,捏着她双肩,直视她的双眸:“你,你,你想清楚了?”
“嗯,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马上跟你回阴阳派。不再理会是非争斗,过小日子去。”
俞晓玖一下子释然了,她的确喜欢贺千斩,说不清喜欢他哪一点,也许是够酷吧,反正都是些比较肤浅的表面原因,但贺千斩对自己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应该不是小阎王的转世体。或者说,她一早就认定贺千斩并非小阎王,却情不自禁想了解他的内心世界。可当他随便说出“娶谁都随便”那句话时,她的心彻底凉了一大截。不如顺应天意吧,如果选对,是阎王与拾末的福气,如果选错,只能让这段千年恋情与自己一同灰飞烟灭,化作一粒尘埃又如何,这便是拾末与自己的宿命。
顾风不敢高兴得太早,翻来覆去观察她,又帮她把脉,先确定是不是“赝品”。
俞晓玖噗嗤一笑,拉起他的手,摊开掌心,不由自主地,在他掌心描绘:“咱们设个接头暗号好了,如果你不能确定我身份时,便直接摊开手,我会在你手心画一个圆。”
“呵呵呵呵……”顾风不自然地抓了抓头发,一把将俞晓玖揽入怀里,激动的情绪已不能言语:“你肯定说我没出息,可我高兴得想大哭。”
俞晓玖环住他脊背,依偎在他怀里,合起双眸,感受这一副温暖的胸膛,却想念着那副冰冷的身躯,她急忙将不该有的念头甩出思绪……“我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根草,只有你把我当成宝。啧啧,当宝的感觉真不错……”
顾风璨齿一笑,将她搂得更紧,恨不得就这样黏在一起算了。
“嘿嘿,旁人看不见你才好,今生今世,你只当我一人的宝。”
“别这么早承诺,等我老得满脸褶子时再说这句话才动听。”俞晓玖拍了拍他肩膀:“快回家吧,我饿了。”
顾风应了声,直接将她横抱起身,不去管路人惊诧的目光,他实在是太开心了。
※※
护国府邸
顾风趁小九洗澡的时候,提着药箱,推开了贺千斩的房门。
他若无其事地替贺千斩换药,时而发出诡异的笑声。
贺千斩见他心情转好,虽不明所以,但不自知地扬起唇。
“哈哈哈哈,早上的事对不住啊,哈哈哈……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抽风呢,我是疯狗,哈哈呵呵。”顾风将散淤血药膏涂抹在贺千斩颧骨上,本该严肃道歉,却控制不住心底的喜悦。
贺千斩摇下头,并不在意。
“喂喂,快问我高兴的原因呐。”顾风得意忘形道。
“讲。”
顾风放下药膏,双手环背,在屋中踱步一周,贺千斩意兴阑珊地看着他,倏地,顾风双臂大展,仰天长笑:“小九终于答应嫁给我了,哈哈哈……我今晚肯定睡不着觉!……”
贺千斩只感后脖颈一僵,嘴唇开启一毫,停滞一瞬,合拢:“恭喜。”
顾风浮夸地作揖感谢:“好兄弟好兄弟!我就知晓你会祝福我,小九还说……”
“我乏了。”贺千斩躺回枕边,神色倦怠。
“哦,那晚点再聊,你先睡哈。”顾风也未多想,因为贺千斩的神情并非嗔色。
待顾风离去,贺千斩周身的气流,猝然凝滞成冰,寂静地,好似没了呼吸。
他悠悠地侧过身,将被褥拉过头顶,合起双眸,可还是觉得四周冰冷,初次体验到承受不住的寒冷,冷得锥心刺骨。
不对,曾经历过一次,他因中毒导致浑身骤冷,但小九为他送来一缕缕暖流,可从今以后,他只能自己扛。
※※
同一时间
俞晓玖这边刚洗完澡,便收到太监总管送来的一道口谕圣旨。
“……士兵拉练,北至寒齐国?”她喃喃重复着,寒齐国不正是贺千斩的家乡吗?
俞晓玖思忖片刻,她上朝时曾听臣子们议论——有几名士兵目无军纪,不但乔装入城,还在酒馆里与百姓发生口角大打出手。何况皇帝聂奢正赶上闹家变,心烦意乱拿士兵们泄愤的可能性比较大,只要不是攻打寒齐国,她带队拉练倒无所谓。
但是,既然并非打仗,怎么会叫自己陪同一万士兵前往?难道又是国师出得馊主意?
“大总管,这等小事早朝上讲便可,为何你还特意跑一趟?”
“回娘娘的话,寒齐国天寒地冻寸草不生,此乃苦差事,皇上是怕委屈了娘娘,所以让奴才先行知会您一声,就是怕您不乐意。”
俞晓玖听懂了,聂奢要用拉练的借口支开自己。对她j细的身份有所察觉了?——不打你不骂你,活活冻死你?
==
六神无主
翌日朝上
关于拉练寒齐国的方案,皇帝聂奢果然一本正经地又询问了俞晓玖一遍。
“臣遵旨。”俞晓玖欣然接受。
原来主意不是聂奢出的,而是展洛鹰命令玉桃“怂恿”的结果,至于原因,玉桃不肯说,她也懒得问,既然是展洛鹰的部署策略,她当然全盘接受。
自从展洛鹰那晚不告而别之后,他们彻底失去了联系。
范佚名上前一步,愤愤道:“齐奏皇上,关于士兵在城中酗酒斗殴一事,大肆破坏了军纪,绝不可姑息!恰逢天下太平,臣提个议,臣手中有五万精兵,五王爷手中则有四万精兵,不如各自再抽出五千人陪同受罚。”
聂彦怔了怔,神色愠怒:“国师此话用意何在?此次违反军规者并非本王属下。”
“五王爷此言差矣,何为您的兵?何为臣的兵?巨鼎国一草一木亦属于皇上。”范佚名针锋相对,显然给聂彦穿小鞋。倘若将事件扩大化,便是指出五王爷有篡权之嫌。
两人原本是互不干扰的兵部官员,却在护国娘娘一来二去的“和解”之下,关系越演越烈。
聂彦愤然攥拳,:“范国师此话严重了吧?……本王不过就事论事罢了,何必给本王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本将哪句说错了吗?”
“好了好了,同朝为官,整日吵吵闹闹的!”皇帝聂奢大喝一声。
众臣见龙颜大怒,齐刷刷地下跪。
聂奢一脸不耐烦,顺口问道:“护国娘娘,你对国师的提议有何见解否?”
此话一出,范佚名与聂彦同时看向俞晓玖。
“……”俞晓玖眨眨眼,她最怕做选择题。不过,继续激化矛盾的有效办法就是向着范佚名说话。所以,对不起了聂彦。
“臣认为范国师的提议有可取之处——荣辱与共。”
“嗯!……说得好,朕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半月后出发,退朝。”聂奢草草了事。
聂彦望着小九,神色中透着一丝愤怒,而后拂袖离去。范佚名似乎也未想到护国娘娘会帮自己说话,但他绝对是带着胜利的笑容而去。
俞晓玖舒口气,何必生气啊?那个吃苦受冻的人是她唉。
然而,俞晓玖确实有太多事不理解,她也不可能明白其中的阴谋——范佚名与聂彦守护皇城的精兵各一万人,二人其余兵力镇守八方。派遣几千名士兵受罚是小,削弱聂彦驻扎于城外的兵力是大。
不难预见,一场巨鼎国自相残杀的恶战,即将拉开帷幕。
※※
护国府邸
“你要带队拉练?可以带家属么?”顾风开始收拾行囊,其实他问不问都多余,不让去也去。
“应该没问题,还半个月呢,不用着急。”俞晓玖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只见几道鬼祟的黑影窜上墙围。院中侍卫立刻进入一级警戒状态。高举红缨枪戳戳戳。
俞晓玖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周:“我说徐家军啊……你们每天趴在别人家墙头有意思么?院里又没红杏。”
“护国娘娘,莫与徐家军作对,交出贺千斩!”徐家军头头每日一叫嚣。
俞晓玖摇着蒲扇,皇帝老儿相当给面子,书信一封送至徐家军阵营,对其半商量半威胁,所以这群人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好打发。如今,双方采取“友好”的态度进行交涉。关于这件事,还真要谢谢聂盈公主的大力相助。
“来人吖,在墙围上加固一圈铁钉什么的……”她慢悠悠地吩咐。
顾风剥开花生,花生皮向墙头一丢:“你们闹腾十来天了,烦不烦啊?赶紧回家去吧。要抓也应该抓幕后黑手,总盯着贺千斩不放作甚?”
俞晓玖随声附和:“对唉,也许幕后指使就是徐家军里的谁谁谁呢,话说啊,能请得起贺千斩的那人一定超级富有,据我分析……作俑者与断胳膊的那位将军肯定是貌合神离,于是就,啧啧,血腥的内部争斗……”
此话一出,徐家军头目愣了愣,记忆追溯到一月前,当日大将军纳妾,大喜之日不免多喝了几杯,大将军便与四将军在众军面前扳手腕比试臂力,结果自然是四将军依仗年轻取胜,大将军还被小妾取笑了几句,气得当场掀桌子,但为了此等小事……应该不至于吧?
俞晓玖见徐家军头目慌神,火上浇油道:“还有一种可能,断胳膊的将军为人不检点,对他□妾动手动脚,某人一怒之下,砍之!”
徐家军怔住……四将军确实好色,三将军的美艳小妾貌似抱怨过,说四将军仗着酒劲儿拍她屁股捏她大腿。而这件事,也是在婚宴那晚,当时三将军也喝多了,所以未当回事。为了一个小妾砍断兄弟胳膊?……可能性不大。
顾风将一个花生豆喂给小九,而后一唱一和道:“我倒认为幕后黑手心慈手软,否则命贺千斩宰了他又怎样?”
“嗯嗯,貌似断肢的价码与杀人差不了几两。”俞晓玖咯吱咯吱咀嚼。
徐家军被两人忽悠得有点晕菜,四将军乃性情中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仇家必然不少,而他们几人擒拿贺千斩的目的就是要找出幕后之人啊!
俞晓玖掸了掸手:“我劝诸位还是撤退吧,待贺千斩伤势痊愈,你们难逃一劫。”
“哼,空手而归,我无法向四将军交代!”徐家军底气稍显不足。
“那随便你们,反正我已加派人手保护家宅,全是骑□锐,自己掂量吧。”俞晓玖滑动轮椅向后院返回,她有两天没去看贺千斩了。
顾风见小九离开,装好一包花生抛上围墙,徐家军头目顺手接住:“你这是作甚?”
“出门在外不容易,你们也怪辛苦的,即便明日会成为仇人,但今日还不算,嘿。”顾风友善地眨眨眼。
“……”徐家军头目收起冷目,感动得抖抖嘴唇。
※※
贺千斩的卧房之内,俞晓玖与贺千斩面面相觑,一见面便进入尴尬状态。
“你,你感觉好点了么?”她不自然地询问。
“嗯。”贺千斩依旧惜字如金。
“想吃什么,我请厨房去做。”
“不饿。”贺千斩凝视悬梁,刻意不去看她。
俞晓玖无措地顺顺长发:“半月之后,我要离开巨鼎国……去……”
“知晓了。”他生硬地打断,不想再听一遍:她随顾风返回阴阳派成亲的消息。
原来,他接受不了默默守护的现状。原来,他奢望得确实更多。原来,为时已晚。
“……”俞晓玖抿了抿嘴唇,话还没说完呢,这么不耐烦?
看来贺千斩对她最后一站抵达寒齐国的事并不关心,那她也就不自讨没趣了,而且说出来好像在求他保驾护航似的。
她微抬起头,望向贺千斩平静的侧脸,他的鼻梁很挺,睫毛浓密弯长,从这个角度看去,多了少许温和,减去几分杀气。她顿感脸颊烧了一下,而后手忙脚乱抓起拐杖:“我,我先出去了,你你,你歇着吧。”
“师父。”贺千斩听到仓皇的脚步声。
“怎么了?……”俞晓玖背对着他,问得很轻。
“等你嫁给顾风之后,咱们……”贺千斩沉了沉气,缓缓看去,辗转思忖,最终提出违心的问题:“还是师徒吗?”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咱们可以当一辈子的师徒。”俞晓玖回眸浅笑,但视线触及到一双暗沉的黑眸,她的心情也跟着坠了坠。
她三两步返回,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感到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贺千斩不予回答,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静静感受她掌心的温度,如火焰般炙热。
俞晓玖见他有了笑容,不由自主笑起,有时觉得他冷酷无情,有时又像个孩子,只要付出一点点关怀似乎就会感到满足。
贺千斩抬起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她扭身坐在床边,虽然这姿势不舒服,但她什么都没说,只关注于他脸上细微的变化,恬静地望着。
大手与小手叠在额头,无意中遮盖了贺千斩的视线,一轮晶莹剔透的蓝色光晕,悄然掠过俞晓玖的掌心,转瞬即逝。
俞晓玖深深呼吸,既然她已答应嫁给顾风,便会将那份属于贺千斩的好感藏于心底。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会再摇摆不定。也许回忆来得更美好,也许吧。
“最最可爱的徒弟,快点好起来……”俞晓玖借助顺他发鬓的动作,拉开两手间的距离。
“……”贺千斩绷起脸,瞪了她一眼,哄孩子呢?
俞晓玖眯眼一笑,顺势将双手叠落自己腿上:“答应我一件事,徐家军虽然对你穷追猛打,但你砍伤徐家军四将军在先,士兵只是听从命令,得饶人处且饶人。”
贺千斩沉闷地应了声,其实他对小九出面抵挡一事耿耿于怀,说严重点,颜面尽失:“大男人,居然也有要你保护的一日。”
“所以说我这个师父还是有点用处滴……”俞晓玖嘴角微敛:“不过最大的功臣是聂盈公主,如果不是她出面请皇上写信,徐家军早就杀进来了。”
贺千斩沉默一瞬……“我自会当面谢她。”
俞晓玖点点头:“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嗯?”
她噗嗤一笑:“自从你受了重伤之后,无意中却竟治好了语言障碍病。”
“……”无聊。
“那什么,你会不会因为感谢聂盈,所以就……以身相许?……”俞晓玖垂下眸,摩挲着衣角,本想转移话题,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
六六大顺
贺千斩未想到她表现得如此别扭,笑了笑,刚欲回答,顾风却推门而入。
“该换药了。”顾风知晓小九也在屋里,用眼神示意她先离开。
俞晓玖识趣地站起身:“你们忙。”语毕,她带着纠结的问题咕噜远了。
顾风审视贺千斩的伤口,满意地点点头:“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人。”
“……”贺千斩眯眼,瞪他。
“哎呀,这是好话,伤口的愈合状况简直是神速,换做一般人还在床上垂死挣扎呢。”顾风憨直一笑:“据我推算,不出十天,你便可以复原了。”
贺千斩点头致谢,虽然气氛不错,但却不想多聊。
“小九跟你说了吗?半月之后……”
“说了。”贺千斩蹙起眉,虽不干涉他们的亲事,但不代表“百听不厌”。
顾风“哦”了声:“一起去吗?”
“不。”他才不去参加婚宴。
顾风听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由暗自庆幸,那一路上只有自己陪同小九喽?哈哈。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贺千斩察觉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补救一句。
顾风想想也对,此次拉练将近两万士兵,人是够多的。
“也是,长途跋涉的挺辛苦,你留在护国府养伤为佳,反正这里暂时安全。”顾风合起药箱,哼着小调欢快离开。
贺千斩心头压上一口闷气,满脑子只有两个字——“炫耀、炫耀”。
※※
十日之后,凌晨时分。
俞晓玖还没睡醒,便听后院“乒乒乓乓”躁动开来,偶尔会传来各种声调的惨叫。
丫鬟推门而入,火速禀告:“娘娘,贺大侠与徐家军士兵大打出手。”
“……”俞晓玖感到无奈,她早早警告徐家军赶紧撤退,因为如今的贺千斩已恢复一派生龙活虎的气势,就那几块料哪是对手啊。
顾风迷迷糊糊打开屋门,眼睛还没睁开,只见一人“嗖”的摔入门槛。
“哎呀,有话好好说话,别打了啊,上有老下有小的,何必呢……”顾风不慌不忙地劝阻,不过他看出贺千斩只用了一成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