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娘娘第9部分阅读
祸国娘娘 作者:rouwenwu
一叹,正巧今晚晴空万里,他盘膝而坐,聚精会神观测星相,身后不时传来“叮叮哐哐”的动静。明目张胆的盗贼与坦然自若的观主,还挺和睦相处。
三德真人静心观望,捻转胡须,不由微微蹙眉,即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罗盘,待确定指针与“四象”正位所有偏差时,眸中大惊。
所谓观测星相,所指乃二十八星宿。东西南北四方各七宿。
东方——青龙(春季)。七宿是:角、亢、氐(di)、房、心、尾、箕;
北方——玄武(冬季)。七宿是:斗、牛、女、虚、危、室、壁;
西方——白虎(秋季)。七宿是:奎、娄、胃、昴(ǎo)、毕、觜(zi)、参(shēn);
南方——朱雀(夏季)。七宿是:井、鬼、柳、星、张、翼、轸(zhěn)。
护国娘娘降生时,恰逢“朱雀”五百年蜕羽之时,所以天空红光乍现,红羽落入凡间,赐福命中注定的有缘人,同时赋予新生儿一缕神力。护国娘娘由此便获得知天命的本领,仿佛阎王手中的生死薄,但天机不可恣意外传,然,封印她一腿以示警告。
而今晚,朱雀星宿稍有移位,预示近日必将发生大变故。
三德真人倒不关心战乱动荡,只是担心,此事会不会牵扯上徒儿顾风。
“小兄弟,护国娘娘是你何人?”
贺千斩轻描淡写地回:“师徒。”
“嗯?你们是?……”三德真人两根食指碰了碰。
贺千斩停下翻找的动作,摇头。
三德真人白眉紧锁……护国娘娘天资娇容、心思慎密,绝对是一位可以兴风作浪的女子。
顾风对护国娘娘有情,这位小兄弟似乎也对护国娘娘有意,而天鹰国国王展洛鹰,貌似也隐忍着某种情愫,倘若护国娘娘欲在三位男子之间飘忽不定,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想罢,三德真人手捋白须眼珠乱转,他准备策划一桩有违人知常理的“阴谋”,乃至有违一代道家宗师颜面的坏事。但是为了保全顾风平安百年,必须快刀斩乱麻!
贺千斩扬起剑套戳了老头脊梁骨一下:“交出来。”
三德真人收回神智,愣了愣,哭笑不得:“老夫不知你要找的锦盒为何物啊,道观内岂能有凤!……金色凤凰图?”他忽然有了点印象。
贺千斩掏出一张图样递上。三德真人视力不好,眯眼细看,横看竖看,越发眼熟。
记忆跑回遥远的三十年前,他终于恍然大悟了:“原来你要找这件东西碍…”他嘴角一收,将图样还给贺千斩,嘴角小撇:“此物对老夫极为重要,恕难从命。”
贺千斩剑拔弩张,兔起鹘落将三德真人抵在围墙之上,阁楼距地面三十尺,微风吹乱了三德真人的发髻,不等他开口,贺千斩揪起三德真人衣领,凌空扯到阁楼观测台之外。
三德真人侧脸俯瞰地面,一只布鞋直线坠落,他不禁吞了吞口水:“你这小子,怎说翻脸就翻脸了呢?尊老爱幼不懂否?!老夫今年六十有余了啊!”
贺千斩摊开手,并无怜悯之意。
三德真人并无惧色,甚至还偷偷地笑起,他两脚乱扑腾,抱住贺千斩胳臂不撒手:“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蔼—”
喊叫声一出,首先吵醒了顾风,因为他负责看管观星台,其他师兄弟都住在别院,可他睡得正美,真不想动弹。
“师父,你还是闭关去吧,真闹腾……”顾风抓耳挠腮溜达出门。
“你个不孝徒儿,未见师父遭恶人胁迫、危在旦夕啊?!”
顾风懒洋洋地抬起头,见贺千斩提着师父脖领正晃悠呢……他清醒三分,随后又耷拉下眼皮,师父轻功了得,别说三十尺,就是三百尺也是毫发无损:“那您就与贺千斩大战三百回合,自当锻炼身体了。”
三德真人脱下另一只斜,瞄了瞄,嗖,抛出……正打中顾风的屁股。
顾风愁眉苦脸地扬起脖:“贺千斩,你好端端为难我师父作甚?”
“我要锦盒。”
顾风怔了怔,哦,原来贺千斩是在帮小九找锦盒,既然是小九的事,那他!……只有向着相好的说话了。
“师父,那您就给他呗,又不是要钱盒……”
三德真人眼角狂抽,有了媳妇忘了师父?不孝弟子,大逆不道!
“就不就不!为师也需要锦盒!”
贺千斩眸光骤冷,倏然松手,三德真人“哇呀呀”边喊边向地面掉,当他刚要运用轻功落地时……“噗通”摔入贺千斩的怀里,还是横抱的姿势。
“年轻就是好啊,速度真快!”三德真人拍了拍贺千斩坚实的胸膛。贺千斩面无表情,松手,“噗通”,老头低空着落。
顾风龟速上前搀扶,即刻吃了师父三拳四掌五脚,绝对在意料之内。
“师父,我跟在您身旁二十四载,您除了喝酒就是数银票,您居然瞒着徒儿私藏好东西,啧啧,原来师父对徒儿还有戒心呐……”顾风单手扶额,摆出悲痛欲绝状。
三德真人一脚踹在他腰眼儿上,顾风脚跟不稳,狗吃屎趴地。
“万物造化,每种物件亦是有它存在的意义,倘若为师将锦盒送人,日后便失去了一件更重要的东西!损失惨重,不可!”他笃定道。
正在几人僵持不下时,贺千斩从怀里掏出一张千两银票:“买。”
三德真人睨了一眼数额,不屑一哼,扭头背朝贺千斩盘坐,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贺千斩又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三千两一文不少,拍在三德真人手心。
三德真人不悦地接过银票,不禁眼角微睁,他原本的意思,再加三百两就卖了,未想到臭小子出手如此阔绰,天降横财哟,嘿嘿。
他收好银票,伸出一臂,顾风识相地搀扶起身,顺便鄙视师父千百次。
“既然这位小兄弟如此看重这样东西,那老夫唯有忍痛割爱了,请随老夫过来。”三德真人一脸哀伤,神情万般不舍。
待三人走入三德真人卧房,他单手扶墙,撇头向床边一指,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贺千斩与顾风顺着指引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张床榻。三德真人的床榻并非木板床,床铺底端由石块堆砌组成,说白了,他的床底下没有缝隙,三面靠墙,一面上铺,整张大床与墙面,结结实实地封砌一体。
贺千斩最先翻找的便是此地,可床下除了几块砖石因年久失修有所松动,内部并无暗格。
“看你眼睛挺大,怎比老夫还瞎,不就在那嘛!”三德真人上前几步,一脚踹在松动的石块上,随后再次呈现痛苦神情。
顾风蹲在床边,拔出支撑床脚最外层的第一块石块,又顺着空隙拔出第二块,床板顿时发出“吱吱扭扭”的响动声,他即刻两手推床,招呼贺千斩上前帮忙。
贺千斩蹲下身,用脊背抵住摇摇欲坠的床板,顾风这才顺利拔出第三块石头,不过这块石头相当规整,而且轻于其它石块。
他用湿布擦掉石块表面厚厚的泥土,隐约显现出金色的边边角角……
顾风与贺千斩面面相觑,再看看晃动的床面……顾风这才如梦初醒:“师父?!……师父,您用这盒子垫床铺用?!这就是您所谓的万物造化物尽其用?”
三德真人挥去悲痛,理直气壮大吼:“大小刚刚好啊,少了它,相伴为师六十载的床榻!……哈,终于可以换新的了。”
“……”顾风将“石块”丢给贺千斩:“三千两买的床砖,快收好……”
贺千斩真有心把这恶老头的脑瓜子拧下来,不过买家更是荒谬之极,出三十万两买一块垫床砖,信函中还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打开一看。不过,最亏的肯定不是他。
“快拿去,免得老夫睹物思床……”三德真人缓慢扬手,暗自叹息,三十几年前的一场邂逅,今日竟然落得靠“偷”取回,唉,物是人非哟。
待贺千斩离开。
顾风见师父坐在板凳上抿小酒,不由好奇地凑上前:“师父,那盒子挺精致的,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宝贝?”
“来,你听为师告知于你。”三德真人招呼顾风向前蹲听,猛地一把搂住顾风的脖颈,冒拳打出:“情可变,心会变,轮世间斗转星移,银子不会变!”
顾风揉了揉脑门:“您说小九会对我变心么?”
“自作多情,她对你用过心吗?”
“……”顾风斜眼望天。
三德真人见他不语,暗自确定“无良计划”一定要实施,否则他这痴情徒儿必将为情所困,届时,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三心二意
为展洛鹰与俞晓玖返回道观,此刻天已有些蒙蒙亮,正巧与贺千斩相遇。
展洛鹰与贺千斩依旧眉宇相冲,所以互瞪一眼,各自回房。
俞晓玖注意到贺千斩手中的方形包裹,架起双拐挪步他门前。
贺千斩猛然打开门,怫然不悦。
“偷到手了?”俞晓玖忽略他的表情,溜边钻进屋。
“买的。”贺千斩将包裹丢在桌上,坐在一旁擦剑。
俞晓玖无谓地应了声,悄然靠近锦盒,打对盒里的东西感到好奇。
“还上锁了?”俞晓玖捧在手里打量,锦盒外表陈旧泥泞,但华丽的凤凰图依然霸气十足:“怎么脏兮兮的……”
贺千斩见她从头上取下一枚发卡,鬼祟地往锁眼儿里捅,按住她的手背制止:“不可。”
俞晓玖嘟起嘴:“我就是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你就不好奇么?”
“没兴趣。”贺千斩将锦盒拿回,随手一抛,只见锦盒稳稳落在衣柜顶端。放置在那个俞晓玖碰不到的位置上。
俞晓玖绷起脸,轻哼一声站起身:“不给看还不稀罕看了,对师父大不敬,逐你出门。”
贺千斩急忙拉住她手腕,俞晓玖面无表情地俯视他,他蹙起眉,面有难色,买家要求不得开启,小九却偏要看,真是任性。
“瞧给你为难的,算了算了。”俞晓玖揉了揉眼睛:“一夜没睡,困死了……”
贺千斩正是为此事恼火,小九与她师父彻夜未归。
不过形式急转直下,小九貌似又占了上风。
“等我。”他倏地起身离去。
俞晓玖懒洋洋地趴在桌上,边睡边等。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一股清谈的香气轰走了瞌睡虫。
俞晓玖耸耸鼻子,睁开眼,氤氲的热气从碗中徐徐上升,她坐起身,竟然是一万手擀鸡蛋面。
贺千斩将一双筷子递给她,俞晓玖睨向他,贺千斩的下颚处沾染了细细的面粉,四平八稳坐在一旁,似乎正等待她试吃。
她接过筷子,挑起一根面条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不错吖,面条有韧性,原来你也会做饭?”她翘起大拇指,会做饭的男人最惹人疼。
贺千斩不自然地微扬嘴角,他哪里会做饭,昨日从顾风那偷学的成果,现学现卖而已。
俞晓玖正好没吃早饭,大口大口吃得很香,还忍不住夸奖贺千斩几句。
她用余光扫到他一双眼睛的注意,这才想起,自己没有谦让精神。
她挑起几根面,推着碗送到他唇边:“为什么不多做一碗?”
贺千斩刚要叼走尝尝味道,一听这话,立刻抿唇,险些忘了小九的食量相当大。
“不够吃?”
俞晓玖注视超大号瓷碗,汤多面少,所以认真地分析道:“应该差不多,但是你也要分吃的话,恐怕就不够了。”摆明不让贺千斩吃。
贺千斩无奈轻叹,护国娘娘改名叫护食儿娘娘算了。
“你还会做别的么?”
“比如。”贺千斩故作镇定地询问。
“松鼠桂鱼,糖醋里脊,香酥鸡,红烧排骨之类的荤菜。”俞晓玖发现贺千斩是万能工,只要你想得出,他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贺千斩默默记下几道菜名,他记忆力非常之好,只要有人会做这几点菜,他便照葫芦画瓢即刻学会,只怕道观之中厨艺匮乏。
“下山之后。”
俞晓玖呈现星星眼,得寸进尺道:“今晚吧,好想吃肉……”
“……”贺千斩摸了摸眉毛,推脱道:“此乃道观。”
“咱们又不是道士,我要求不高,有什么吃什么,只要有肉就可以,嘻。”俞晓玖咬着筷子尖,眼中发出无限憧憬的光芒。
从未下过厨房的杀手,煮个面条已被弄得焦头烂额,如今一下子要学会煮饭炖肉,确实有些困难……但贺千斩硬着头皮应下,待小九睡觉之后,他唯有求助于顾风帮忙。
俞晓玖吃饱喝足,回房倒头大睡。
美好的生活,就是睡醒了吃,吃饱了睡,偶尔调戏美男,让来得更猛烈吧。
※※
贺千斩弄醒顾风,顾风痛苦地张开眼,一张字条已横在眼前。
他斜了贺千斩一眼:“大哥,你当此地是大酒楼啊?没有食材。”
“我去弄。”
顾风没精打采地坐起:“别折腾了,师父今晚将宴请各位贵客,菜式自然少不了。”
话说师父从不大宴宾客,虽然阴阳派不忌荤菜吧,但伙食钱由师父出,所以师兄弟们依旧没肉吃,即使某国皇帝驾到,该吃野菜还是野菜,他也颇感意外。
贺千斩吐了口气,不管老头用意何在,反正他今日不用下厨。
蓦地,他撩起被褥,盖过顾风的头顶,使劲按住,顾风憋得喘不过气来,连踢带踹乱扑腾,贺千斩在他快被闷死时,松了手,随后满意地转身离开。
顾风翻白眼吐舌头,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声叫嚣:“神经病,杀人犯!……”
※※
待俞晓玖、展洛鹰、贺千斩、顾风四人睡足醒来时,已日落黄昏。
三德真人可是忙乎一整日,亲自将酒宴搬上观星阁,因为此地无人敢擅自干扰,适合实施各种鬼祟计划。
俞晓玖仰望三层楼高的观星阁,菜香飘飘,再不吃会被风吹凉的。
但是瘸子爬楼最好有人相助,她看向身旁的三位“绅士”,不知谁愿意主动助她一腿之力。
顾风刚欲上前,三德真人干咳一声警告,他只得退后。
展洛鹰与贺千斩则伫立原地不动,似乎都在等待俞晓玖开口求助。俞晓玖看向展洛鹰,见他神色不悦,再看向贺千斩,愠怒不语。
三德真人在一旁察言观色,见护国娘娘谁都不愿得罪,而两位男子彼此仇视,通过这一件小事,便看出此女朝四暮三的本性。
“老夫送护国娘娘上阁楼可否?”三德真人浅浅一笑。
俞晓玖看向瘦小干枯的三德真人,再把老头腰闪了,那这顿饭更吃不上了。
“我还是自己慢慢走吧,几位先请。”
三德真人手捋白须俯首,有礼地引领几人上楼。
展洛鹰当着三德真人的面也不好与小九走得太近,所以径直走向楼梯。
贺千斩倒是无所顾忌,但是小九爱耍人玩,万一他主动上前,她很有可能不留情面地请别人帮忙,最终落得自己颜面尽失。所以他也未上前,自行上楼。
“……”俞晓玖孤零零地站在楼梯口……“啪!”,枯树叶无情地拍在她脸上。
她愤恨地眯起眼,蹲在墙角画圈圈,诅咒不帮助瘸子的坏人们。
“小九快上来,有你爱吃的红烧排骨,还有鲜鱼汤,一桌子都是荤菜!”顾风拢手喊来,可怜的小九,师父在此,他也不敢造次,只能用美食诱惑某女。
俞晓玖没骨气地应了声,架起双拐,二万五千里长征也。
展洛鹰生怕小九跌倒,目光时不时飘向楼梯口。
贺千斩则静心聆听,通过听见判断小九爬上几阶,步伐相当吃力。
三德真人不动声色,入微观察二人,凭他丰富的情感经验,再次断定护国娘娘不值得股息。
他缓慢起身,面朝南方,肃然跪地,顶礼膜拜……还望诸神灵宽恕老夫今日鲁莽所举,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俞晓玖气喘吁吁爬上楼,额头冒汗,为了口吃的,她容易么她。
三德真人率先落入主席,顾风站在师父身后,他今晚最凄凉,干瞪眼没份儿。
俞晓玖坐在三德真人对面,左边展洛鹰,右坐贺千斩。
三德真人反脚踢了顾风一下,顾风即刻将从身旁取过一瓶酒,酒瓶的形状有别于普通瓷壶,大肚细嘴,有点像茶壶。
他先替展洛鹰与贺千斩斟满,倒着倒着,不由一愣,因为酒色呈淡黄。但也未多想,当他要帮俞晓玖斟酒时,三德真人忽然咳嗽不止。顾风急忙上前给师父捶背,酒壶便放在桌边,三德真人一手支在桌边,悄然碰了酒壶盖一下——此酒壶又称之为乾坤壶,壶肚中装有封闭隔板,将壶身内部分为互不干扰的两块区域,只要拧动壶盖,便可以调转“内容”。
“失礼!快给护国娘娘斟酒去。”三德真人责备道。
顾风瞥了师父一眼,随后笑盈盈地给俞晓玖倒酒。
“瞧你这满头汗。”顾风撩起袖口,拭去她额上的汗珠。
“你不坐下一起吃么?”俞晓玖看了看菜量,加上顾风也够吃,还有余。
顾风吞了吞口水,瞄了师父一眼,师父则回瞪他一眼。
“看你多吃我就高兴,我还要伺候师父用餐。”顾风欲哭无泪地回。
三人酒杯斟满,三德真人快一步给自己倒茶,而后起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夫今日以茶代酒恭敬各位。”语毕,他先干为敬。
顾风抓了抓头发,鸡鸭鱼肉当前,师父居然有酒不喝?
三人自当起身回礼,三德真人德高望重,所以并未迟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俞晓玖只抿了一小口,因为酒的味道儿有点怪,而且她也没有饮酒的习惯。
但三德真人一直在看她的杯子,好似她不喝干就不能动筷子夹菜,所以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全部喝完。
三德真人这才满意地捋捋胡须,即刻招呼客人们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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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推六问
三德真人从顾风手中接过酒壶,再一拧,斟满一杯酒,亲自递给顾风,道:“看在你今日未捅娄子的份上,奖赏一杯。”
顾风自然落得欢喜,笑眯眯灌下肚,很规矩地归还酒杯。
三德真人拍了拍长椅旁的空位,命顾风并排坐下,顾风当然不推辞,师父今日真是大发慈悲啊,还允许徒弟上桌吃饭。
宴席上,三德真人偶尔与展洛鹰攀谈几句;贺千斩静默不语,显然感到不自在;就属俞晓玖与顾风最没德行,嘴就忙着吃。
三德真人宣称道观之中忌讳饮酒,所以点到为止,之后几人亦是以茶代酒。
一刻钟之后。
“噗通,噗通……”两声摔响,展洛鹰与贺千斩双双昏倒。
顾风大惊,刚想说点什么,“哐当”,砸盘摔碗,他也晕菜了。
俞晓玖一抬头,惊见三人全部昏厥在地,放下筷子,顿感一阵眩晕袭来,并且,三德真人在她眼前成了双影儿……
她努力展清视线,但脑中逐渐空白,好似被橡皮擦洗刷着记忆。
一刹那后,她表情全失,目空一切,仿佛行尸走肉般直视前方,坐直不动。
三德真人伸出食指在她眼前并行晃动,她的眼珠会随着那根手指移动,完全失去自制力。
三德真人捋须浅笑,看来药力已发作,此刻的护国娘娘已中了——服从咒。
服从咒——只听命于施咒者,控制对方心智,说白了,现在让她从阁楼上跳下去,她也毫不犹豫的服从命令。此咒属于邪咒之一,除魔一族禁止使用,因为此咒需要召唤恶灵附其身,操控其肢体。当然,修为不够五十年者,根本无法驾驭此等高难咒法。
“姓氏名谁?”三德真人率先提问试探“药效”。
“俞晓玖……”
三德真人怔了怔,原来护国娘娘还有姓氏。
“俞小九,老夫问你,你降生于何处;属哪国子民?”三德真人对护国娘娘的身份稍感好奇,据说护国娘娘五年前才出现在巨鼎国,所以她的身世背景一直是个谜。
“出生于光明妇产医院。中国人。”俞晓玖双眼放空,如实回答。
三德真人挑起眉,妇产医院?中国又在何处?……前所未闻的怪异地名。
不过话说回来,三德真人不敢确保“服从咒”的制约力,毕竟那些邪咒基本搁置不用,何况护国娘娘并非一般女子,她拥有与生俱来的潜能,究竟能否掌控,三德真人也无十足把握。
“对你老夫的印象是?……”他再次确定。
“狡猾贪财的糟老头。”
“……”服从咒果然真实可靠!
再一番试探后,三德真人转入正题。
“俞晓玖,告知老夫,你究竟中意哪位男子?”
“萨姆?沃辛顿。帅哥,口水……”俞晓玖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言听计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凡达》《终结者4》男主角)
“?!”……三德真人险些滑倒:“丧母……窝心盾?”
啧啧,这女子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强大的自控力,竟然在神智受控的情况下,还可压抑恶灵外带扰乱视听。
“起身。”
俞晓玖直挺挺站起。
“向前三步走。”
俞晓玖则立刻前行三步。
双脚同时着地,证明恶灵掌控得很好呀?但言语为何这般混乱呢?
“请看眼前三位男子,分别为展洛鹰,贺千斩,顾风。这其中有你爱慕的对象吗?”
俞晓玖缓慢地扫视一周,木讷地点头。
三德真人终于得到一个靠谱点的答案,他无需要护国娘娘指出是哪一位,而是命她用行动表明最真实的心意。
三德真人原本不想让徒弟顾风参与这项验证仪式,但又唯恐判断失误毁掉徒弟的大好因缘,所以前思后想之下,决定让护国娘娘凭心选择,倘若她的爱慕之人正巧是顾风,反而省去诸多麻烦,而其余两位男子醒来时,生米已煮成熟饭。即便护国娘娘想继续游离在几人之间,但毕竟是女儿家,嫁夫从夫,只得安分守己过日。
思于此,他站起身,垂落阁楼四周的黑色纱帐,再将昏倒在地的三人,连拉带拽平放毛毯上,点燃三支蜡烛,随后吞吞吐吐地命令俞晓玖,阐述假设性的指令——
“今晚乃洞房花烛夜,你夫君已喝得酩酊大醉,你替他宽衣解带……之后的事,不必老夫多说,你也该明白……那个,你理解老夫的意思否?……”三德真人一把年纪,双腮通红,他简直是在有辱阴阳派的名声。
俞晓玖应了声:“扒光,扑倒,吃干抹净。”
“……”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三德真人发现她果然雷厉风行,回答问题的同时已解开裙上腰带。不禁惊慌失措喊停:“且,且慢!……”
他擦了把冷汗,这一点在意料之外,三德真人本想看护国娘娘会靠近哪位男子,待尘埃落定,他便带走其余两位,但未想到,此女先脱衣裙后选男人,完全忽略女子该有的娇羞与矜持。
“罢了,你告诉老夫,谁是你理想的夫君人选?”
“罗伯特?帕丁森。(《暮色之城》男主)”俞晓玖的神色稍显为难。
“萝卜特怕丁三?”三德真人瞠目结舌,怎一到关键问题,她她她就欲盖弥彰呢?!
三德真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赞叹于护国娘娘深藏不露,高人,真乃高人。
既然假定“洞房之夜”,那他身为道家自然不得围观,当然,不是道家也不能围观!
三德真人真是拿护国娘娘没辙了,注视并排躺在地上的三位年轻男子,喟叹一声,致歉行礼:“老夫这便离开,今日对护国娘娘的不敬之举,还望多多包涵,老夫自有难言之隐……”
“慢走。”俞晓玖平静如水地轰人。
“……”还挺猴急。
三德真人合严帘账,轻盈跃下观星阁。
三位男子所喝下的药酒,其中大有文章——其一:神智不醒;其二:滋阴壮阳,一旦女子主动示好,自会变得“生龙活虎”。
三德真人捂脸,老人家了,没羞没臊。
两种邪咒,还有一共同特点——待药力失效,四人恢复意识时,此段记忆消失。究竟为何同塌而眠,为何同登上观星阁聚餐,一概不得而知,善哉善哉。
他仰视高台,黑色纱帐只透出点点烛光,黑漆马呼根本没得看。
明日一早,是真情是假意,自见分晓。
※※
静谧促狭的小阁楼中,传出一缕缕均匀的呼吸声。
俞晓玖中咒迷惑心智,完全服从三德真人的命令。
自行褪去衣裙,泼墨的长发散落肩头,伴随身躯的扭动,悠悠摇曳。一双裸脚踩在软木地板上,发出飒飒的轻微摩擦。
她走到三人头顶的位置,低头俯视,从东走向西,又辙回,蹙眉,犹豫不决。
俞晓玖率先蹲在顾风身旁,好似在端详,又好似辨不清眼前的男子是谁,但男子活力十足,安逸的容颜相当随和。她起身,发梢掠过顾风的脸颊,带走一丝踌躇。
她又半跪在贺千斩体侧,抚摸他的嘴唇,他的唇薄而性感,冰冷的触感令她打了个冷颤。指尖扫过他眉间的疤痕……贺千斩抿唇平躺,仿佛一尊精致的美男冰雕。
俞晓玖眨动失焦的双眸,自顾自摇头,再次起身。
她挪步展洛鹰身前,坐在他脚边的空地上,探头俯瞰,轮廓优美却不失威严,嘴唇紧闭,一副严肃的神情,即便在安眠中,好似也在警惕四伏的危机。
俞晓玖神情空洞,似乎逐一审视男人们的脸颊。各具特色,各有优点,都不错。
虽然心灵受控,但心底最真实的反应正是如此,没有最爱,也没有厌恶。
光线柔和,氛围暧昧,三个男人摆在面前“任君选购”,何其优待?
即便难以抉择,但三德真人的命令必须要执行,所以行动受控的俞晓玖,缓缓起身,解下肚兜,全裸呈现。
此刻,一阵阴风吹入纱帐,顷刻间,熄灭了所有的光亮。
她依旧无知无觉,黑暗之中,唯有取决于潜意识的驱使。
缓缓地,靠近其中一人,跨坐在此人腰际,俯身,吻上他的唇。
究竟是谁,她此刻浑然不知,又或许,她心中早有人选。
而“他”,收到心咒的指引,触碰手软的唇瓣,半坐起身,搂住身前柔软的身躯,顺势压到。
……
一刻钟之后。
阁楼内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紧接着,沙哑低沉的喘息淹没了她的声音……
清风舞动黑纱帐,硕臂轻挽妖娆姿;
皓齿朱唇幽香来,凌波玉足绕体盘;
肌若凝雪绕指柔,腕白肌红啄吻落;
含珠勾舌欲吞噬,晓玖嘤啭急推拒;
利刃潇潇刺花蕊,苍龙求欢春心昂。
……
三德真人盘膝坐在阁楼之下,贯穿天际的惊叫预示某种状况已铸成事实。
他打了个激灵,默念忏悔道德经,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待曙光乍现,恶灵退散,各怀心思的几人,看清眼前的一幕,不死心的也得死心。
==========
三回九转
一缕金黄|色的曙光,宛若丝线般拉起朝阳,太阳呈现明亮的笑脸,照耀世间万物。
俞晓玖第一个醒来,但眼皮沉甸甸得睁不开,肢体隐隐酸痛,令她感到不舒服。
紧接着,展洛鹰,贺千斩,顾风——同时苏醒。
三人不约而同揉压太阳|岤,下意识互看……呆滞一瞬。
倏地,同时发出忽高忽低的惊诧声,因为,他们不知为何……赤裸身躯,躺着地上。
“啊?!……”顾风急忙护□。
“呃?!……”贺千斩抓过外衣盖住双腿。
“嗯?!……”展洛鹰神色木然,努力回忆事件经过。
怎个情况?
“不要吵,好困……”
俞晓玖翻了个身,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被褥”,咦?……不是棉被么,这么轻。
三人神情呆滞,先看看她轻纱裙之下,半露的肩膀,又注视地面上七零八落的衣裙,再互看彼此衣衫不整的德行……
第一声凄厉的惨叫,由顾风破吼喷出——
俞晓玖拧起眉,揉了揉眼皮,刚欲坐起身,展洛鹰一个箭步上前,即刻将衣衫盖在她光溜溜的身躯之上。
随后,三人手忙脚乱穿裤子,时而头碰头,时而脚撞脚,但都忍气吞声,闷哼不语。
“……”俞晓玖惊住,一手捂住双唇,一手撩开衣衫看向自己,肌肤上烙印点点吻痕,这里也不是床榻,而是,她环视四周……这是哪里?
待三人整理好衣衫,围坐一转嘀嘀咕咕。
展洛鹰还算镇定,先是睨了贺千斩一眼,此刻三人无心思争吵,很有默契的统一战线。
“为何会在此地?”
贺千斩尽量回忆,但记忆停留在他见小九回道观的那一刻。
顾风抓了抓脑门:“此处乃阴阳派的观星阁,桌上还有菜,难道昨晚咱们把酒言欢来着?之后,难道?……”他悄然指了指小九。
展洛鹰心头一沉,即便是喝多了,但也不可能全然无记忆,即便他酒后失忆,可贺千斩与顾风也是一无所知?即便所有人都喝醉了,但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小九,你……还是吗?”展洛鹰紧锁眉头,但愿只是纯粹的宿醉。
俞晓玖基本呈呆傻状,她眨眨眼,一手钻入衣裙下,碰到两腿之间,依旧痛楚,探手检查,指尖顿感一泽湿润侵袭。
三人敛气屏息,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俞晓玖缓慢地抬起食指,指肚面朝三人视线,只见一抹红印黏在指尖。
显然,她不是那啥了。
“……”
三人无语问苍天,心口犹如巨石压下,但三人醒来时亦是全裸……不会吧?
于是,三人齐刷刷站起身,背对伫立,扯开裤腰,低头自行检查。
但是,事后其实无法准确判断,因为完全在的无意识情况发生,记忆全部抹杀。
“小九,你与谁?……”展洛鹰发问。
俞晓玖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与师父一同下山,再醒来,就一丝不挂的躺在这里。更可怕的是,她没有躺在任何一个男人的怀里,而是卧在围墙的另一边睡觉。
“完全不记得,一定印象都没有了……”她深表遗憾。
顾风眼前一亮,率先系好腰带,大滑步冲到俞晓玖面前:“小九,我会负责的。”
“你确定,是你?”俞晓玖反而镇定了,肯定跑不出这三个其中一人。
“当然!……不能确定,但我愿意娶你!”顾风只是实话实说,不过他赤身裸体又该如何解释呢,不可能是自己脱的吧。
贺千斩提起顾风脖领,向后抛出。
拉起俞晓玖的手指,抿了抿唇,凝重道:“再来一次。”
“……”俞晓玖一掌拍在贺千斩脑瓜上:“大侠,你正经的表情与所提建议不相符。”
展洛鹰则缄默不语,他只是感到懊恼,早知如此,昨晚在山上故作什么谦谦君子。
现如今,三人都有可能夺走了小九的贞操,更有甚……与他们都发生了关系。
绝对是晴天霹雳的噩耗。
贺千斩用身体挡在俞晓玖的身前,刚好遮挡住其余两人的视线:“先穿好。”
俞晓玖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绅士,请转个身,背对。”
“……”贺千斩不懂还有何避讳的,不该看的早就看过了。
展洛鹰将散落一地的衣裙捡起,送到她手中。俞晓玖感觉很郁闷,好歹是第一次,究竟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都不知道,还有,她究竟和谁xo来着?
待她穿好衣裳,顾风拾起双拐,蹲身欲背她下阁楼,俞晓玖没拒绝,因为他们是“荒滛无度”的一群人。
不过,虽然谁都不能证明与小九发生关系的是哪位,但暗自都认为那个人肯定是自己。或许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似乎无人甘愿接受,她从了另一个男人。
“我要先睡会儿。”俞晓玖将三个男人都关在门外。
三人面面相觑,分成三个方向离开。
※※
花圃里
“苍天啊!——”
当顾风向师父讨教男女事后的经验时,三德真人一口茶喷出十尺远。
顾风原原本本道出醒来后的一幕,四人坦诚相见,所有人记忆全失。
“师父,您可知晓,我为何会上阁楼吗?还有那一桌子菜,是怎回事?”
“据为师判断……嗯……必然是中邪了!”
三德真人早就想好对策,昨日亥时,正巧乌云遮月,他便借助此星云异象,谎称天界诸仙聚会,鬼怪趁机擅入凡间横行霸道。为了保证此说法真实有效,那一桌子菜都是三德真人亲自做的,再偷偷摸摸摆设观星阁,累得老腰都快折了。
三德真人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莫非真是天意不可违?原本还有一线希望摆脱护国娘娘的纠缠,可如今,居然弄巧成拙了!
顾风难为情地蹭在师父腿边:“师父,您猜小九会不会嫁给徒儿呢?嘿嘿,嘿嘿……”
“那女子真乃!……奇人呐。”三德真人无可奈何了,三个男人衣衫不整?这究竟是怎个过程?早知如此,还如舍下老脸偷窥!
顾风依旧沉浸在“翻云覆雨”的臆想中,他自顾自低头傻笑,抖了抖肩膀,虽无所回味,但还是怪不好意的。
三德真人愁眉苦脸地望着顾风:“徒儿,护国娘娘咱可高攀不起啊。”
“师父您这是怎了,普天之下谁敢与您的地位争锋?我又是阴阳派首席大弟子,配得上,绝对配得上。”顾风一门心思期盼迎娶小九过门,至于其他事,懒得想。
“罢了罢了,既然此等怪事出在阴阳派之中,为师也不便多说,让护国娘娘自己定夺吧……”他疲惫地仰在躺椅上,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推动噩梦滚轮的作俑者。
※※
顾风将师父判断的“失忆原因”,别分告知展洛鹰与贺千斩。虽此说法有些蹊跷,但观星台属于接近诸神的望天台,鬼怪攻击此地也并非不无道理。
两人也只得相信,否则还有更好的解释么?
顾风认为是自己,因为他一直就对小九的身材念念不忘,这种事,女子不可能主动,所以他相信霸王之恶名非已莫属。
展洛鹰认为是自己,因为他内心一直渴望小九完全属于自己,隐忍多年,何况小九在山上也主动示好,或许醉酒当歌,一个把持不住?……很有可能。
贺千斩认为是自己,理由简单,小九亲口答应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天经地义。
同一时间
俞晓玖也无心睡眠,躺在床上翻烙饼。
她最纠结了,说来说去还是她最吃亏,可那个占便宜的人是谁呢?
不过,她严重怀疑是展洛鹰,因为只有他不敢担当,为了所谓的国仇家恨,刻意疏远彼此的关系。即便他记得当时的情况,肯定选择装傻充愣。
俞晓玖扁扁嘴,爱谁是谁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门声轻轻敲响
“小九,你睡了么?我给你煮了一碗馄饨。”顾风殷切道。
“快拿进来,正饿呢……”
顾风手捧瓷碗坐在床边,牙齿咬着瓷勺掰,含糊不清道:“快吃,我帮你端着。”
俞晓玖应了声,从他齿间拿过勺子,先喝了一口汤,美味的鸡汤底,而后一颗一颗吃起馄饨,薄皮大馅,很好吃。
俞晓玖无意中看到他的手指头,指尖被碗中热气熏得微微红肿,抬起眸,他憨直地笑着,俞晓玖怔了怔:“笨蛋,为什么不垫在盘子上?”
一语惊醒梦中人……“呃?我给忘了,只想着做好了让你趁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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