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试婚第53部分阅读
古代试婚 作者:rouwenwu
她已是面上无光,还被皇上严厉训斥。这几日,皇上连她的宫里都懒得踏进一步,都去了德妃那个处。
“这事,秦忠怎么说?”太后闷声问道。
皇后回道:“大哥说,他会尽快平息此事。”
太后冷冷一哼:“平息?他说的倒轻巧,秦家这回算是丢尽了脸面,就算事态平息了,难保皇上心中存了不快。”
皇后默默,皇上心里何止是不快,简直就是震怒了。
太后叹了一气,沉声道:“你去告诉秦忠,好好管束秦家子弟还有底下那些奴才,若是再给我捅篓子,别怪哀家不念情分。”
皇后诺诺应声。
太后摆了摆手,让她跪安。
太后扶额,烦恼了一阵,唤道“曹嬷嬷……”
曹嬷嬷连忙上前。
“事情都安排好了?”太后缓缓问道。
曹嬷嬷点头道:“都已安排妥当。”
太后目色一闪,不动声色道:“你派个人去盯着。”
“是!”曹嬷嬷领命下去。
阴暗的牢房里,李明允躺在狭窄的床铺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嘴里叼着跟稻草,面无表情的盯着房顶发呆。其实他的内心并不似表面那般沉静,按着他原先的猜测,最多月余,就能脱离牢笼,可现在,都快两个月了,而且,中途还换了个地方关押,看守也更严密。事情不顺利啊!可惜他被囚在此间,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心里着急啊!想必林兰比他更着急吧!
想到林兰,李明允呼吸一窒,就好像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下,钝钝的疼痛。
他已经把种种可能性都设想了一遍,但没有一种可能性能跟他现在的情形对得上号,没有审问,没有探视,只有严密的关押。问题到底出在何处?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也不是平日看守他的狱卒的脚步声,李明允的心提了起来。
只听有人开了锁,打开了牢门,李明允侧目看去,顿时惊跳起来,来人竟是父亲。
“父亲……”李明允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父亲面色憔悴,眼窝深陷,原本挺拔的脊背如今也佝偻了,往日的威严气派不复,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略显苍老,神情颓废的男子。
父子两默默相对,良久,李敬贤清了清嗓子,走到床边坐下。
李明允心中疑狐,这是要将他父子二人关在一起吗?不对呀!
“父亲……”
李敬贤抬手,制止他说话,目光警惕的看着牢门外,须臾道:“明允,为父这次来,是有话对你说。”
李明允更加不解,难道是父亲的罪已定,圣上开恩,让他们父子再见最后一面?
“父亲请说,儿子洗耳恭听。”李明允垂手而立,恭谨道。
李敬贤抿了抿嘴,琢磨着这话该如何开口。
“明允啊!为父一时糊涂,害了自己,也连累了你……”李敬贤感慨道。
李明允默然,这些话毫无意义。
“为父悔啊!为父实在不甘,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李家就这样垮了,明允,若是为父还有一线生机,李家还有一线生机,你可愿帮为父一把?”李敬贤期待的看着明允。
李明允神色一怔,倏忽一闪而过,不明白父亲的话是何意,事情到这个地步,又岂是他能左右的?
“父亲请明言。”李明允静静道。
“眼下只有你能救为父,救李家了,明允啊!圣上爱惜你的不世之才,愿意给为父一个机会,也是给你一个机会……”李敬贤语气里透着几分殷切:“只要你娶舞阳郡主为妻,所有的问题都将引刃而解。”
李明允压抑着心中的愤怒,问:“娶舞阳郡主为妻,那林兰怎么办?”
他已经猜到父亲是受谁的指使而来,绝对不会是圣上,舞阳郡主,是太后的嫡亲孙侄女,若他娶了舞阳,就等于站在太子这一阵营。圣上之所以器重与他,就是因为他不结党营私,这一点,平日圣上对他的言谈之中就暗示过他,所以,圣上绝对不可能逼迫他站队。那么,这定是太后的意思。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太后召见
“明允啊!为父知道你和林兰夫妻情深,可如今形势所迫你放弃林兰,便能拯救李家,便能赢得似锦前程,孰轻孰重,如何取舍,你应该明白,相信林兰也会理解的,你们若真心相爱,又何必在乎这名分,只要她愿意,还是可以和你在一起,如果她要离开,咱们也不能叫她吃亏,要多少补偿,为父都答应她便是。”李敬贤苦口婆心的劝道,他本以为一切都完了,没想到上苍眷顾,还能给他这样一个翻身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握住。
“明允,皇恩浩荡,咱们不敢抗旨不遵啊!你是最孝顺的,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为父身首异处,看着李家满门获罪,为父的性命,李家的荣耀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李明允心中燃起熊熊烈火,这需要多厚的脸,多无耻的心,多冰冷的血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父亲,当初你娶我娘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吧?”李明允面含一丝讥诮的笑意,淡漠而疏离的望着父亲。
李敬贤一怔,面上泛起恼羞之色,只一瞬,又做出满心愧疚的神情,怅然道:“为父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为父与你娘,是真心相爱……”
听着这话,李明允只觉像吃了个苍蝇般恶心,他嗤鼻一笑:“真心相爱?怕只是母亲的一厢情愿吧!父亲若真的爱母亲,为何娶了母亲之后,还一直跟韩氏纠缠不清,若真爱母亲,在母亲生产的时候,最需要父亲的时候,父亲又去了哪里?若真爱母亲,父亲为何要在十六年后将韩氏迎进门?若真爱母亲,又怎会任由母亲伤心离去?若真爱母亲涧西后山怎会多一座孤坟?若真爱母亲,父亲怎会任由韩氏一次一次的迫害儿子?父亲,你不爱母亲,你不爱任何人,你爱的只有你的前程,爱的只是名和利。”
面对儿子的声声控诉,李敬贤嘴角抽搐,面色难看之极,他艰涩道:“明允为父竟不知你是这般怨恨为父,可你要明白,为父也是有苦衷的,叶家家大业大,为父当初不过是一介穷书生若是为父不力求出人投地,窝窝囊囊的,岂不一辈子叫叶家人看不起?为父只是想证明,你娘嫁给为父没有错。”
这样的狡辩太苍白无力,只能证明父亲的无耻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李明允怒极反笑:“我终于明白母亲当年为何走的那么决然对一个不知悔改,只会颠倒黑白的人,实在无话可言。”
“明允,你要怎么责怪为父都行,但眼下,你还得以大局为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家就这样垮了。”李敬贤极力忍耐现在不是摆父亲威严的时候,他的命运掌握在明允手中他不得不忍耐。
李明允仰天长笑,面色陡然冷了下来,一字一顿道:“李家祖先若是泉下有知,怕是宁可李家垮了李家断子绝孙,也不愿看到李家尽出不肖子孙。”
李敬贤也是面色一沉低喝道:“明允,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抗旨不遵,乃欺君大罪,不是你能承受的,再说,你就不怕祸及林兰吗?”
李明允冷冷一笑:“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圣上乃千古明君,断不会做这种有损阴德之事。”他陡然拔高声音:“门外的人给我听好了,我李明允堂堂正正做人,光明磊落做事,想我休妻求荣,断无可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敬贤气的暴跳如雷:“明允,你简直愚不可及。”
李明允目光如利刃,直视父亲,沉吟道:“是,儿子愚钝,可儿子心里踏实,而父亲呢?走到今日,父亲应该明白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所犯的过错负责,父亲违了法,就要接受律法的制裁,父亲违了心,也终逃不过内心的谴责,父亲,好自为之吧!”说罢,李明允转过身去,背对父亲,不愿再看他一眼。
李敬贤还试图用他作为父亲的权威来逼儿子就范,身后牢门忽然打开,一人扯着尖细的嗓音,慢声道:“李大人,请吧!”
李敬贤犹自不甘,愤然甩袖:“明允,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后悔,也许吧!但绝对不会是因为他没有休妻求荣,他只是后悔自己太过自信,没有考虑周全,让兰儿跟着他受罪。李明允抬头望着高处那窄小的窗口,窗外的天依然那么幽蓝明净,而他的心纷乱复杂,太后说服不成,定会再想别的法子,说不定会去威胁兰儿,兰儿啊兰儿,这一次敌我力量太过悬殊,希望你千万要以自身为重,莫要以身涉险才是啊······
太后宫中,太后听完曹嬷嬷的回禀,面色微愠,冷冷吐出八字评语:“不识时务,迂腐之极。
“太后,听李学士的口气,他似乎猜到了是太后的意思。”曹嬷嬷低声道。
太后轻哼一声:“他猜到又何妨?哀家愿意给他机会是看得起他,他还不领情?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哀家狠心。曹嬷嬷,你去安排一下,哀家要见一见那位林大夫”
与此同时,御书房里,皇上在听完来人回禀后,眉目渐渐舒朗开来,露出了近日来难得一见的愉悦之色。
“你且退下,好生看着李学士。”皇上道。
等来人退下,皇上感叹道:“李学士果然没叫朕失望。”
一旁伺候的阮公公笑呵呵的说:“圣上慧眼识人,李学士真丈夫也。”
皇上却是苦笑:“朕想看清一个人不容易啊!朝臣们一个个的在朕面前满口仁义道德,出了这宫门,谁知他们都是什么摸样?朕也懒得管,只要他们能替朕办事就成,不过,朕对李学士是真心爱惜。”
阮公公道:“老奴听说李学士之妻,也就是回春堂的林大夫近日与华家的德仁堂联手举办义诊,为一些贫苦的老百姓免费看病,送医送药,老百姓们对林大夫和华家的善举无不称颂。”
皇上欣慰的点点头:“唔……林大夫仁心仁术值得嘉许,若是我朝多几位像华大夫和林大夫这样的医者,民之福!”
这是表面上的话,其实回春堂的善举,皇!也早有耳闻,林大夫医术了得,心地善良,这充其量只能说明她是个好人,而从这次义诊的举动来看·这个女人还非常聪明,夫君被关押,她不急不慌,不哭不闹,不哀不怨·反而大张旗鼓的行善,为自己博得好名声,若是太后逼李学士休妻,只怕秦家会被老百姓的口水淹死。聪明,当真是聪明·懂得利用民意。看来李学士如此钟情与她,不是没有道理的。
“圣上所言极是,这李学士夫妻一个忠义,一个仁善,都是好人呐!可惜受李尚书连累。”阮公公惋惜道。
皇上淡淡扫了阮公公一眼,哼道:“朕是错看了李尚书,原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他竟能为了一己之私逼迫自己的儿子休妻,看来·那些传言,假不了。”
阮公公道:“若真如此,李学士也太冤了,难怪叶家的人气愤难平。”
提及李尚书·皇上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想当初·他还对李尚书大加褒奖,如今想想·无异于打自己的脸。
林兰和陈子谕讨论过,四皇子即将班师回朝,太后应该会在这之前有所动作。秦家出了几桩不名誉的事后,反应迅速,陈子谕想再给秦家惹点麻烦也找不到机会下手,武官们倒是还执着的闹腾,看来西宫那位主子是不想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叶德怀提议,索性放出风声,把太后欲逼明允休妻一事捅出去,看她老脸往哪搁。
陈子谕以为不妥,宫里那个老太婆可不好惹,事情也没到无法转圜的地步,若是撕破了脸,老太婆恼羞成怒的话,只怕皇上也无计可施。
皇上并非皇长子,其生母出身低微且早逝,在众多皇子中可以说毫不起眼,但最终被皇看中做了皇储,这跟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有莫大的关系,所以皇上登基后一直对太后孝顺有加,不敢忤逆太后之命。太后轻易不插手朝政,但她若执意要干预,皇上也很为难的。
林兰也赞同陈子谕的看法,总之,先做好自己的事吧!
义诊进入到第十天,每日前来看病的百姓只增不减,药铺里那点存货都快消耗完了,再有两日就该断药了,可义诊还有五天,把林兰给着急的,要是药材供应不上,义诊岂不是要半途夭折?言而无信,那这么些日子的辛劳可就都白费了。前几日她就找了各家供货商,他们不是不愿帮忙,只是现在药材实在吃紧。哎!这次义诊决定的太突然,加之来的病患又多的出乎人预料,这才有了断药的危机。
华文鸢得知回春堂的困难,请示了华家的长辈,火速拨了一批药材过来救急。
林兰很过意不去,原本说好,华家加入这次义诊,只出人,不出药材的。对林兰而言,华家同意联手进行这次活动就已经是给了她莫大的支持,毕竟德仁堂百年老字号,乃是京中杏林第一块招牌,跟回春堂这一联手,就等于把回春堂提到了与它并肩的高度。
华文鸢道:“林大夫无需多虑,华家几位叔伯若不是宫中任职,这次也想来参加义诊,若是我哥在,我哥也会义无反顾的,对了,我哥这几日就要回京了。
林兰大喜:“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陕西那边的疫情已经完全解除了吗?”
华文鸢神情颇为自豪:“是呢!这次陕西的痘疹疫情得以控制,我哥可是立了大功,本来早就可以回来了,他执意要留在那边,说是要研究最有效的痘疹疫苗。”
华文柏的医德真的没话说,林兰对他很是敬佩,当初她以为像师父胡大夫这种好人已经属于濒临绝种的珍惜动物,没想到来京城又见着了一位。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福安在外面喊道。
林兰道:“何事?”
福安在门外回禀:“供应药材的钱老爷,孙老爷来了,还送了两大车药材来。”
林兰喜上眉梢:“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两人结束了谈话,林兰让银柳送华文鸢,自己去见钱老爷和孙老爷,这才知道·原来是大舅爷暗中帮忙,联系了钱老爷和孙老爷,请他们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回春堂弄到药材,叶家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送走两位供应商,林兰把药铺里的事交给福安,准备去趟叶家,当面谢谢大舅爷。
福安笑呵呵的问:“二少奶奶是不是要去叶家?”
林兰微一怔愣:“你怎知道?”
福安笑道:“叶大老爷猜的,叶大老爷让小的给二少奶奶传个话,若果二少奶奶要过去道谢就不必了·都是一家人,回春堂的事就是叶家的事,叶大老爷说,他别的忙帮不上,只好多出点银子。”
林兰不禁莞尔·嗔笑道:“那就赶紧干活吧!”
福安忙应声,带着大家去搬运药材。
解决了药材不足的问题,林兰卸下心头一桩大事。
第二天,林兰一早去药铺,却发现坐堂大夫里多了一个人·不禁讶然:“文柏兄……”
华文柏正专注为一个病患诊脉,见林兰来了,颔首微微一笑,继续专注的替人诊脉。
林兰心中奇怪,文鸢不是说华文柏还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吗?怎的今天就出现在这里?
几个月不见,华文柏消瘦了许多,可见在陕西的日子是相当的辛苦·好在终于安然归来。
愣神间,华文柏已经写好了药方·交给病患。起身朝林兰走来,笑容依旧那样温和,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只见他拱手施礼:“林大夫,别来无恙?”
林兰微笑还礼:“文柏兄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到的京城,听妹子说回春堂在举办义诊,一早便过来了。”华文柏微然道,一面留心林兰的神色·昨夜他听闻的事可不止是义诊,还有李家的变故,所以,今天一早,他就来到这里,想看看她过的好不好。
“到里面坐吧!”林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到里面雅室叙话,银柳上了茶就出去帮忙了。
许是太久不见,不知如何开口,也许是这段时间两人都经历了卜太多事,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屋子里一阵沉寂。
良久。
“李家的事我听说了……”
“你在陕西一定很辛苦吧?”
两人同时开口,皆是一愣,旋即林兰笑起来:“你先回答我的。”
华文柏笑了笑,缓缓道:“辛苦是辛苦,不过收获也大,这也多亏了林大夫的建议,我按着林大夫说的法子,在自己身上先行实验,小病了一场,却无大碍,可见林大夫的法子可行,后我又在其他人身上试验了几回,发现这种痘之法也是因人而异,有些人病几日就好了,有些人却是相当凶险。”
“你说的没错,我想,如果用接种多次的痘痂作疫苗,毒性会大大减弱,接种后也会比较安全。”林兰道。
“正是如此,疫情控制住后,我就开始研制更安全有效的痘苗,发现痘苗传种愈久,则药力之提拔愈清,人工之选炼愈熟,火毒汰尽,精气独存,方可万全而无害。”华文柏言词间难掩兴奋之色:“这次我带回一批安全的痘苗,等面见圣上后,请求圣上批准在京中推广此法,以后,大家再不必谈痘变色,林大夫,此次论功,你当居首位。”
林兰赧颜道:“我不过是从理论上做出推断,文柏兄以身试险,勇气可嘉,又细心钻研,才能获得成功,这全是文柏兄的功劳,林兰岂敢贪功。”
华文柏感叹道:“正是因为林大夫医术精湛,敢想人之不敢想,这世上才有了种痘之法,林大夫何必过谦,你一句话就拯救了无数苍生,足以载入史册,名垂千古了。”
林兰不好意思道:“文柏兄谬赞了,林兰实不敢当。”
华文柏默默,林兰的这份胸襟和气度委实叫人敬佩,换做旁人怕是抢功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推诿。
“若是李家未出事,我定会尊重林大夫的意思,但如今李家有难,此举对林大夫·对李家都有好处,我今日就会进宫面圣,到时候我会对圣上如实以告。”华文柏郑重道。他看得出来,林兰笑颜的背后是多么的心酸无奈,他不是怀疑林兰的善心,但这次义诊应该还有更深的一层目的,他知道她这么做事为了什么,他懂,所以·他会更钦佩林兰的坚强和聪颖,所以,他一定要助她一臂之力。
林兰低眉沉默,是啊!她现在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份功劳,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没有办法再轻视她这个出身低微的村姑·让那些别有居心的人不能肆意妄为。可是,她不过一句话,华文柏却是付出了很多很多,甚至是生命的危险,这份功劳·她需要,华家同样需要。
“林大夫,不管将来怎样,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那么请你一定要告诉文柏,只要文柏做得到,文柏绝不会推辞。”华文柏看她黯然的神情·不觉隐隐心痛,只恨自己不能帮她更多。
华文柏的正直无私·他的真挚言语,叫林兰不能不为之动容,千言万语,能说出来的只有一句:“谢谢文柏兄。”
宫里得知华文柏已回京·差人来传他,命他即刻进宫·传旨之人找到回春堂。
华文柏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传林兰进宫。
回春堂诸人都很紧张·林兰却是淡然,如果猜的不错,传她入宫的不是别人,是太后。
“林大夫,快请吧!”传旨的太监神情甚是傲慢,透着一股不善之意。
林兰笑微微的说:“还请公公稍候片刻,回春堂正在举行义诊,容民妇稍稍交代几句。”
那太监不耐烦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林兰施了一礼,把二师兄和福安叫到一旁,吩咐道:“二师兄,不论我这次能不能平安归来,义诊不能停,回春堂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可找叶老爷和德仁堂的华大夫商议。福安,你速速去禀叶老爷还有陈子谕,让他们好有个准备,还有大少奶奶那边,也派人告知她一声,家里的事就烦请她多劳心了。”
王大海和福安一一应下,王大海担心道:“师妹,你自己也要保重,审时度势,千万别硬扛,有什么事回来大家再商议。”
林兰莞尔:“师兄放心,我心里有数。”
安排妥当,林兰跟着传旨太监离开了回春堂。
皇宫,林兰曾经多次从宫门前经过,仰望这片恢弘的建筑,飞檐卷翘、层层叠叠似有无重数,那青红两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耀着粼粼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
那样雄伟的气势,那样辉煌的色彩,无不张扬的宣告着它的万丈荣光,它的至高无上。
至高无上,这里面的某些人,手握生杀大权,一言既生,一言便死,权利到达巅峰,苍生皆如蝼蚁,叫人不得不敬畏。
林兰敬畏,却不害怕,反而有种即将踏上战场的兴奋,因为,她知道太后召见她,定是在明允那里碰了壁,明允不会背叛她,她知道,一直都坚信不疑,这让她充满了勇气,充满了斗志,明允不放弃她,不放弃他们的爱情,她也不会。
传旨太监将她带入一座四方大院,让她在外候着。
没多久,又有一位嬷嬷来引她入内。临近门前,嬷嬷说:“召见你的是太后,待会儿莫要失礼。”
林兰温婉一笑:“多谢嬷嬷提点。”
那嬷嬷神情冷漠,没有领情的意思,引着她进了房,回道:“太后,林大夫来了。”
里面有人说:“让她进来。”
林兰眼观鼻鼻观心,不疾不徐的走了进去,看见炕上盘腿坐着一位神情肃然,华衣华服的老太太,屋子里还有一位嬷嬷和几位宫娥,林兰心知这位老太太就是太后了,当即站定,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民妇林兰见过太后,给太后请安。”
炕上之人并未出声,林兰感觉到一道略带凌厉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逡巡。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耐心的等待,这样的下马威还吓不住她。
第二百一十六章 威胁
良久,林兰才听见太后漫不经心的说:“起来吧!”
太后语气散漫,心里却多了一分警惕,本以为,这位林大夫出身低微,没见过什么世面,初次见到她这等身份之人,就算不畏惧,也该有几分忐忑,可是,她观察良久,这位林大夫不但没有一丝紧张不安的神色,反而面容沉静,落落大方,即便是宫中嫔妃来她这请安,也是小心翼翼,拘谨的很,看来,是她低估了。
“听说你最近在举办什么义诊?”太后口气淡淡的问。
林兰面带微笑:“回太后,民妇的师父常常教导民妇,为医者不仅要有精湛的医术,更要有普济仁爱之心,所谓大医精诚当如是也,民妇不敢忘师训,民妇人微力薄,只能尽己之力,救含灵之苦罢了。”
太后微一怔,心中嗤笑,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她淡笑道:“医者,有德无术为庸医,无术无德便成了骗子,有术有德方称得上大医,你师父的品德倒是令人敬佩,你的善举也值得褒奖,只是,如今你夫家遭逢大难,难道你心里一点也不着急?”
林兰从容道:“回太后,民妇说不着急是假,只是,民妇相信,凡事皆有律法可循,不管是谁若违了法度,受到律法的制裁是应当的,都说当今圣上乃是英明君主,定会明察秋毫,不会放过一个违法之人,自然也不会冤枉良善之辈。再说,民妇着急也无用,还不如安心做好分内之事。”
太后微讶,这女子倘若当真有此胸怀,绝非泛泛等闲之辈。试问天底下有几人能似她这般遇事不乱,镇定从容?太后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林大夫好气魄,不愧是李学士之妻,哀家爱惜李学士的才华,也欣赏林大夫的沉稳大气。可惜,林夫人对我朝律法不甚了解,李尚书此番罪名重大,若是朝廷依法惩处,势必牵连子女,哪怕李学士没有半点过错。”太后神情凝重道。
林兰沉默不语,等待太后的后话。
“一边是律法无情,一边是贤才难遇。皇上也很为难,哀家看在眼里,也是揪心,要想妥善解决这件事。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契机,哀家有心拉李学士一把,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太后缓缓说道。
林兰默默,说的真好听,所谓的理由就是让明允成为秦家的女婿,好让明允死心塌地为你们卖命。
林兰目色沉静,微微一笑:“愿闻其详。”
她倒要听听这个老太婆能说出什么花来。
太后朝曹嬷嬷使了个眼色,曹嬷嬷忙示意宫娥们退下。
太后慢悠悠的开口道:“律法虽严。但若有充分的理由,法外施恩也不是不可,哀家的办法很简单,只要你自请下堂。”
林兰莞尔:“太后,请恕民妇愚钝,民妇不解,难道李家之罪是因民妇而起?民妇自请下堂。李家便能免祸?”
曹嬷嬷一旁敲边鼓:“林大夫,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太后既然许诺,便有把握让李学士脱困,难道林大夫不愿意李学士平安无恙?”
林兰道:“民妇自然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平安无恙,可惜民妇太过了解自己夫君的性情,夫君断不会允许民妇这么做的。”
“李学士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他不愿舍弃你可以理解。但是,林夫人,你若真心爱自己的丈夫,做出这么点牺牲,便能换的丈夫的平安,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曹嬷嬷蛊惑道。
林兰沉默,曹嬷嬷以为林兰开始动摇了,加把劲的鼓动:“林夫人你只消说你怕受到连累,自请离去,李学士还能不允?”
这可真真是好计策,叫她做个贪生怕死,薄情寡义之人,黑锅她来背,对明允的名誉无半点损害,更能掩盖太后的卑劣行径,当真是一石二鸟,一举多得啊!林兰试问自己,是不是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如果她不知道太后的计谋,那么,她是愿意的,真心愿意,只要能救明允,她什么都愿意做,何况背一个黑锅?林兰决定改变策略,先拖上一拖,最好是能跟明允见上一面。
“林大夫,你若执意不允,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学士陷入绝境了,你真的忍心?”曹嬷嬷再下一剂猛药。
林兰目光一凛,抬起头,决然道:“太后,请恕民妇斗胆一问,民妇自请下堂后,太后要如何帮民妇的夫君脱困?”
太后眉目一松,神情傲慢起来:“这你就无须操心了,哀家说的出便做的到。”
“太后是要为民妇的夫君另觅佳偶,比如,许个郡主或是公主什么的,然后借此让皇上宽宥民妇的夫君吗?”林兰追问道。
太后一怔,口气冷了几分:“你只消说你愿不愿救你夫君便可。”
林兰轻轻一哂:“民妇愿意,但是民妇有个要求。”
“你说。”
“民妇要见夫君一面。”
太后沉吟良久,道:“哀家许你见一面,但是,你要清楚,是你自请下堂,没有人强迫与你,在李学士面前更不能露出一丝半点为难之色,倘若你做不到,那么哀家的许诺也不作数,非但不作数,哀家还会严惩与你,包括你的回春堂,包括叶家。”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有权有势的人要是不要脸起来,那是相当可怕的。林兰定定道:“民妇明白。”
太后松了口气,慢声道:“曹嬷嬷,这事你去安排一下,另外,叫内务总管薛公公把叶家进贡的绸缎会褪色一事暂且压下。”
林兰心头一振,看来这老太婆还真是早有准备,叶家的绸缎会褪色,只怕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看来,这事还真不能硬顶,弄不好连叶家也要遭殃。罢了,先见过明允再做计较。
林兰被太后传召进宫,可急怀了叶德怀和陈子谕,两人急忙商议,要怎样才能把林兰从宫里安全的带出来。没办法,后宫之事,还得后宫的人才能帮的上,陈子谕让银柳速去靖伯侯府,将此事告知靖伯侯夫人,又让福安去趟怀远将军府,看看怀远将军夫人能不能找德妃娘娘帮个忙。陈子谕自己也火速进宫,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而此时,华文柏已经面见了圣上,回禀了此次陕西之行的情况,并将种痘之法原出自林兰的事告知圣上。
皇上闻言若有所思,华文柏和林大夫皆可谓医者典范,两人的医术自不必说,能想出种痘之法,造福无数苍生,更可贵的是两人的品行,淳良、正直、谦逊,这次,无论如何要对此二人好好嘉奖,树医者之楷模。
皇上还在寻思,要如何奖赏两位,阮公公悄悄走进来,在皇上耳边一阵耳语,皇上面色微变,沉吟道:“你速去太后宫中传林大夫过来。”
阮公公躬身领命。
华文柏心中一凛,林兰在太后宫中?不会有什么事吧?
阮公公火速赶往太后宫中,林兰还在。
听得阮公公传话,太后面色沉了沉,问:“皇上怎知林大夫在此?”
阮公公听得太后口气不善,当即眉眼弯弯,笑道:“这次陕西痘疹疫情得以消除,林大夫算是立了头功,皇上要召见林大夫,奴才去了回春堂,方知林大夫得太后召见,已经进宫了,奴才要是早知道,就不用大老远的跑一趟了。”
太后和曹嬷嬷面面相觑,有这般巧合?既然皇上知道林大夫在这里,她自然不好不访人,太后温和的说:“哀家听闻林大夫治头风有良方,故而传她进宫询问,林大夫,哀家与你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林兰恭谨道:“民妇记下了。”
太后颔首,慢声道:“记下便好,可别忘了,若是弄错了,治不好哀家的头风之症,哀家可是要治你的罪。”
这算是晦涩的警告,警告她不可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林兰莞尔,恭谨的行了一礼,跟着阮公公一道退下。
出了太后的宫殿,阮公公虚抹了把汗,好心提醒道:“林大夫,皇上召见,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
林兰感激道:“多谢公公提醒,”
没想到进宫一趟,不仅见到了太后,还能见到皇上,此行收获不小啊!林兰自嘲的笑了笑,刚才阮公公在太后面前说她立了大功,那么皇上应该对她有所奖励吧!皇上会不会问你想要什么奖励之类的话呢?若当真问了,她可不可以说,把她的明允还给她?林兰异想天开。
林兰一离开,太后的面色便沉了下来:“陕西疫情之事怎又跟林大夫扯上了关系?”
曹嬷嬷也道:“是有些奇怪,这林大夫又不曾去陕西?关她何事?”
太后沉吟道:“倘若是真的,这事恐怕会有变故。”
“是啊!林大夫要真立了头功,这就不好办了。”曹嬷嬷也是担心,这事都快成了,可别横生枝节才好。
太后默了默,说:“你去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第二百一十七章 面圣
皇上对这位闻名已久的林大夫颇感好奇,因为她是李明允的子,一个出身乡野农家的平凡女子,是她才华横溢还是她貌美如花,才征服了李明允的心?她来京城不过短短一年,便在京中命妇圈子里有着良好的口碑,连宫中的嫔妃不时会提及她的食补养颜之法;还因为在李家出事后,她能处事不惊,一连半月的义诊,令她名动京城;更因为种痘之法竟出自她之手······凡此种种,都让他不得不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
现在这个女人就站在他面前,皇上细细端详,论容貌,倒是眉清目秀,算的上中上之姿,不过胜在肌肤莹白如雪,细腻如瓷,唇边自然一道微微向上的弧度,显得温和可亲,让人不由心生好感。再看她,沉静如水,自在安然,这份从容的气度倒和李明允如出一辙。
林兰一进此间,便禁不住有些紧张,强作镇定而已,毕竟,她要面对的是一国之君,这方天地的主宰。幸好华文柏也在,林兰的心又稍稍安定些。
“听华爱卿说,这种痘之法是你想出来的?”皇上语气缓和,虽是问话,却无质疑之意。
林兰不露痕迹的深吸了口气,回道:“民妇只是根据医书上的记载,细细推敲,从理论上推断而已,倒是华大夫,不惜以身试险,苦心钻研,经过多次试验方才得到安全可靠的痘苗。”
华文柏忙道:“古往今来,多少医者苦心钻研,着力寻求根治痘疹之法都不得其门而入,林大夫能凭借自己精湛的医术,做出大胆的推断,就好比一把金钥匙,打开了此门,叫人茅塞顿开,如在暗夜中见到指路明灯·所以,林大夫功不可没也!”
听华文柏不遗余力的夸奖她,林兰很不好意思,尴尬道:“华大夫谬赞了·林兰不敢居功。”
皇上见此二人都如此谦逊,都想推让这贪天之功,心中颇感欣慰,朝廷上下,似这般心胸开阔,不计名利之人真是太少了。
“你们无需推诿,林大夫的推论加上华爱卿的用心钻研·方有了这种痘之法,让万千黎民苍生不再受痘疹疾病之苦,此功甚伟,足以载入史册,名垂千古,朕自当论功行赏,以示嘉奖。”皇上微然说道。
林兰和华文柏皆肃然。
皇上忖了忖,道:“华爱卿·你们华家乃医学世家,祖孙几代皆为御医,朕封你为正四品太医院院使·总理太医院事务。”
华文柏一怔,跪地回道:“皇上,微臣资历尚浅,太医院卧虎藏龙,微臣恐怕不能胜任。”
虽说华家几代皆在太医院任职,但他爷爷最高也只做到过正五品右院判,父亲到现在不过是正六品御医,而皇上直接封了他为正四品太医院院使,华文柏有些心虚。
“嗳!华爱卿不必推辞,你的医术·你的品德,授院使一职,当之无愧,朕看好你。”皇上和言道。
华文柏不敢再三推辞,只好叩头谢恩。
皇上笑微微的颔首,目光转向林兰·慢悠悠道:“我朝尚无女子为御医的先例,但林大夫医术过人,更有仁济之心,当为医者之楷模,朕特封你为正六品御医,当然,你无需每日去太医院点卯,你的回春堂乃朕赐名,希望你能好好经营回春堂,让更多的百姓受益。”
林兰初时想着,封她做御医,岂不是要天天上班了?当公务员哪有自己当老板来的轻松自在,心里不太情愿,再一听皇上说可以不去点卯,这不等于挂名御医吗?宫里有需要的时候去一下,平时还是经营自己的回春堂,自由自在,林兰心喜,连忙谢恩。
皇上默了默,沉吟道:“林大夫,你若还有别的请求,只管提出来,朕会酌情考虑。”
林兰心头一振,皇上此言何意?是想借此机会对明允法外施恩?
华文柏则是大喜,这可当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面对这样的好机会,林兰却是犹豫了,越是唾手可及,她越得小心谨慎,万一皇上不是这意思,岂不是弄巧成拙?罢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适才那位公公就提醒过她,林兰心一横,决定直言不讳,正欲开口,却见皇上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只一瞬,林兰不由心中一警,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肚子里,再次理了理思绪,静静说道:“回皇上,民妇没有别的请求了。”
皇上似有些讶异:“当真没有?”
华文柏急了,差点出声提醒,可碍于天威,不敢造次。
连一旁的阮公公也急的暗暗攥紧了拳头,林大夫啊林大夫,咱家不是提醒过你的吗?怎的事到临头又不说了呢?
“回皇上,民妇真的别无所求了。”林兰低低道,神情黯了下去。
殿内一阵沉寂,气氛更显肃穆。
良久,皇上道:“难道林夫人不想为李学士说几句吗?”
林兰抿了抿嘴,坦白道:“民妇想,可是民妇不能,是非曲直,皇上心中自有论断,民妇不敢以卑微之功求皇上赦免民妇的夫君,民妇不敢让皇上为难。”
皇上暗暗称赞,好一个聪慧的女子,刚才他只是试探一番,看看她会不会忘乎所以,以为凭借自己的一些功劳就能让他放了李明允。若真如此,那么她便入了俗流。
“哦?你说是非曲直,朕心里自有论断,那你以为朕会怎么论断?”皇上故意要刁难一下她,很好奇她会如何作答。
林兰深吸了口气,不卑不亢道:“民妇不敢妄度圣意,民妇的夫君曾说过,皇上乃千古明君,皇上胸怀天下,所思所想皆以天下为重,所以,不管皇上做何论断,民妇和民妇的夫君都会敬重皇上。民妇的夫君还说过,大丈夫光明磊落,不求名垂千古,但求无愧于心。民妇相信民妇的夫君是位顶天立地的丈夫,定不喜民妇像一个无知愚妇,在皇上面前哭诉哀求,让皇上为难。”
皇上忍不住暗暗叫好,好一位锦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