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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车祸的时候,怀里抱着的,是一本旧了的蓝se日记本。里面记载的点点滴滴,都是关于他。

    醒来时,竟然回到了日记本的第一页——十年前。

    我跳下床,冲到镜子前,看到自己十六岁的模样,缓缓流下眼泪来。

    该庆幸吧?这不是二十六岁才失去一切的我。

    2001年,我十六岁。

    可重生后的我,却再也变不回曾经的懵懂天真。

    镜子里的我,是漂亮的,那是无需任何修饰的美。

    然而我却知道,那时的我,有多自卑。

    黑圆的眼珠,微微暗淡的眼底,看过我眼睛的人,都说它们美,可我总是习惯将它们藏在厚重的刘海后,从y影中看人,我才有安全感。

    连衣柜中少有的几件衣裳,都是暗沉的se调——灰、黑、深蓝。

    就连走路,也习惯x的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人。

    现在想来,我自卑的原因着实可笑。

    贫穷、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

    其实,这没什么可自卑的。

    我年轻、聪明、漂亮,而且没有其他nv孩的骄奢,朴素又勤劳。

    这一切,都值得我为之骄傲。

    我不该自卑,我也不会再自卑。

    爷爷还在,他的身t还很结实。我会好好照顾他,让他长命百岁。再也不会为了一个不值得ai的男人惹他生气。

    哦,他现在还不算是个男人,他只是同我一般大的少年。

    他的名字,叫温航。

    2001年8月1日晴

    美好的一天,因为我遇见他。

    温航。

    ——徐冉的日记

    真可笑,重生后的我,居然还抱着这本不该存在的日记本。

    也许,它是在提醒我,有些仇恨,即使si了,也绝对不能够忘记。

    衣柜里唯一的亮se是一件白se的短袖t恤,x前有耐克的标志。

    我记得了,那是高一运动会时,我跑八百米赢得的奖品,尽管上面印着学校的红se印章,尽管其他同学绝对不屑穿。但却是我衣柜中最贵重的衣服了,而且看样子,应该是新的。

    拿出来套在身上,镜子里的nv孩,白t恤,蓝牛仔k,黑漆漆的眼睛,丰盈剔透的脸颊,显得g净纯真。身t还是16岁那年的我,但是身t里藏着的,是26岁的饱经沧桑的我。

    拿起背包,转身对刚买菜进门的爷爷道:“爷爷,我到同学家住几天,一个礼拜后回来。”

    大概因为事出突然,爷爷明显愣了愣,然后不自觉看了看手中的菜。家里没有冰箱,他买了两个人的菜量,一个人吃便要浪费了。

    虽然这些菜,不值几个钱。

    甚至,有些是从菜市场捡来的。

    想到这里,忍不住sh润了眼眶。

    我走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如果是从前的我,会羞涩于这样的表达。

    可是失去之后才明白,ai是要说出口的。

    “爷爷,我ai你。”我低声说。

    爷爷,对不起。

    我拖累了你。

    如果没有我,你可以过得更好。

    回到乡下,种菜养地。

    绝不会像在城里生活这样举步维艰。

    可因为我考上了城里的重点高中,那是培养富家子弟的专门学校,就算我可以拿到一等奖学金,也依旧付不起那昂贵的宿费和餐费。

    更何况,就算我日夜努力,也只能勉强拿到二等奖学金。

    除了少数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那里的学生个个聪明优秀,不得不承认,温航这个冷漠娇惯的少爷,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由于生长环境的不同,我只了解书本上的知识,离了书本,我就好像智障。

    而这所学校,向来是提倡素质教育的。

    几乎那里的每个学生,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特长。

    最常见的是美术类和音乐类,而温航除了会这两样,还擅长击剑。

    他甚至代表学校,参加过全国高中组的击剑b赛,得过银奖。

    他ai我的时候,也曾经柔情款款地为我演奏过《canon》。那时《野蛮nv友》风靡亚洲,他特地包下了整个西餐厅,弹奏完毕后,单膝跪下,为我献上一束娇yan的红玫瑰。

    不过我最喜欢的,却是他弹奏的《小星星亮晶晶》。

    因为,那是属于我的歌。

    对,我就是这样的土气。

    我就是这样的格格不入。

    一无所长,除了跑步,我不会任何其他的特长。

    所以拼了命的练习,想在这所群星璀璨的校园里,绽放哪怕最黯淡的一点光。怀着少nv自卑又天真的心,渴望他能看上一眼。

    我再也不会那么傻了。

    再也不会。

    推着银灰se的自行车,从破旧的烂尾楼中走出来。这辆自行车,是我考上重点高中的奖品。

    208元,我清晰的记得。

    爷爷把钱从烟袋中套出来的时候,我心都疼了,推脱着说不要。

    这是我们爷孙两个一个月的伙食费,可我知道,爷爷已经决定了。

    学区的房子太贵,我是租不起的。就算骑自行车上学,也要半个小时。

    爷爷从横栏参差的yan台里探出头来,嘱咐我要与同学好好相处。

    那yan台钢筋曝露、破烂不堪,我看得心惊胆战,忙挥手喊他回去,口中应着:“爷爷放心吧。”

    其实,那样高贵的校园里,又怎会有属于我的伙伴?

    我只是骑车回乡下,去打扫那个被遗弃很久的老房子。那是孤零零的一座草房,很适合用来做些什么。

    里面已经积了很多的尘土和蜘蛛网,窗户上的玻璃也碎掉了几块,好在土炕和灶台都在,收拾一下就可以用了。

    屋里还有一个老式的上弦挂钟,拨弄几下竟然开始走动。这样一直忙碌到下午二点多,我看看时间不早,便匆匆洗了几下,骑上自行车向飞机场奔去。

    如果没有记错,他是下午三点的飞机。

    我当然不会记错,因为那一天,全校的学生组织暑假旅游,只有我不能去。

    因为我穷。

    一个暑假,我可以打多份工来赚钱,就算是免费,我也没有去的资格。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温航那样特殊高傲的人,是不会去的。

    后来才知道,就算他们本身对旅游不感兴趣,也不会放过这样结识同类好友的机会。毕竟在以后的商场竞争中,同学情谊要相对好用的多。

    一路赶得匆忙,就算我向来不太愿意出汗,鼻尖也沁出了汗珠。到达机场的时候,离他登机,还有半个小时。

    候机大厅里,穿着统一纯白休闲制服的学生群,还是很扎眼的。而在这些学生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了。

    一头细碎利落的短发,很白很g净的皮肤,顾盼生辉的眉眼,靠边坐着,偶尔笑笑,偶尔沉默。

    我从他身边走过,手中粘稠的n茶,“无意”中撒了他一身。

    众学生哗然,他则立刻站起来。

    我慌忙道歉,低着头很害怕的样子:“啊,对对对……对不起!”

    他甚至没有皱眉,温和道:“没关系。”

    少年的嗓音,很好听。

    他就是这样,看起来很冷漠,事实上,却十分懂礼数。

    做任何事,都不会让人挑出瑕疵。

    我以为他大学毕业后,才是这样虚伪。却原来,他十六岁年少轻狂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

    其实他的心理年龄,怕是要b我成熟十岁。

    我ai了他那么多年,又怎会不知?

    他有洁癖,最讨厌粘稠的东西粘在身上。

    却忍得很好,没有流露出一丝厌恶。

    但我知道,他是无法顺利登机了。

    其他同学开始排队登机,他同领队打招呼后,直奔洗手间。

    我跟在他身后。

    要我安静又自然地跟着他其实并不难,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在偷偷做他的影子。

    他清瘦的背影,曾是我眼中最习惯最美好的存在。

    只是第一次,我逾越他,挡住他的去路。

    他停下来,见是我,终于微微皱了眉:“麻烦让一下,徐冉。”

    呵,命运多么的玄妙。

    十年之后,我再次重温了十六岁的愕然与心跳,不过这一次,是装出来的。

    没错,当初就是因为这句话,让少nv的心瞬间绽出彩虹。

    还记得她那傻兮兮的模样,红着脸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

    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会记得平凡卑微的我?

    可徐冉你并不知道,就是因为卑微的太醒目,你已经成为全校的笑话。

    却还不自知,以为那是少年的在意。

    天降的美好。

    还是做出谨小慎微的表情,我拿出sh巾,低声道:“用这个擦,衣服b较不容易沾纸屑。”

    他犹豫片刻,黝黑的眸子淡淡扫了我一眼,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多谢。”

    他走出一步,又回头道:“麻烦等我一会儿。”

    我安静地点头。

    手心里,全是汗。

    这是一次冒险,不成功则成仁的赌命。

    我该庆幸,大学选修了心理学。不然,我不会敢相信,那样一个坚毅骄傲的人,也会有让人有机可乘的脆弱。

    等他出来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已经顺利登机。

    他蓝se运动短k前尴尬的位置,一片水迹。

    本该引来侧目的,奈何他本身气质g净,又十分淡定自如。竟让人无法遐想。

    “谢谢你。”他走到我面前,将剩下的sh巾递过来,笑问,“我赔你一杯n茶怎样?”

    多么礼貌得t的一个男生。

    我害羞微笑着,点了点头。

    又装作猛然想起的模样,焦急道:“飞机要起飞了,你快登机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问:“你怎么不去?”

    我摇头微笑:“因为穷。”

    要穷人承认自己的贫穷,相当于让人自揭伤疤,是十分残忍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十六岁的我,在喜欢的人面前如此,怕是要羞耻地沁出泪来,而此刻却只是假装的悲哀。

    因为我早就清楚。

    贫穷,并不可耻。

    富裕,也不值得骄傲。

    他与我并排走着,处于少年生长期的身材细细长长,散着清爽的气息。他大概是被我直白的自我剖析震慑,一时未想到太好的措辞。

    过了一会儿,他才笑说:“你很特别。”

    我笑了:“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完全相同。”

    他停下来扭头看我,碎发下黑湛湛的眼睛闪过不加掩饰的光彩。他就是这样,从不吝啬表达自己对他人的欣赏,好让他们更加si心塌地的受他奴役。

    他请我喝草莓味道的n茶,我却摇头表达自己的意愿:“我喜欢香芋味的。”

    年少的时候,只晓得一味的盲从。

    后来才知,为ai失去自我,是最愚蠢的选择。

    走出凉爽的候机大厅,地面热度扑面而来,打开张sh巾盖在头顶,我眯眼问他:“你要回家了吗?”

    他看过来,又重申了一遍对我的看法:“你真的很特别,与其她nv孩不同。”

    当然不同,其她nv孩为了得到你的亲睐,哪会做这种自毁形象的事情?

    当然,也包括曾经的我。

    我又道:“如果没有地方去,我带你进行一次穷人的旅游怎样?”

    他看着我,明显在犹豫。

    是的,他不会轻信任何人。

    但他也有缺点,那就是太过自信。

    他以为像我这种nv孩,只因为仰慕而约他。

    而他,作为一个有礼数的男生,在有些闲心、而对方又有点可ai、有些特别的情况下,是不会拒绝一个这样的邀请的。

    于是我适时做出害怕被拒绝的表情,咬着还很粉neng的下唇道:“你赔我一杯n茶,我也礼尚往来,赔你一次美好的旅游。”

    男生终于欣然同意。

    鱼儿咬钩。

    “等我一下。”我弯眼一笑,转身跑去推自行车,有意散开垂放的齐肩黑发被夏风吹得摇摇曳曳,我知道男生的目光一直在追随我,我也知道,自己很美。

    捧着n茶坐在自行车后座,享受这片刻偷来的纯真。

    男生的背脊笔挺纤细,白set恤衫下的脊椎骨若隐若现,真是快乐无忧的年纪,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小情侣。

    我冷笑着。

    “到了。”我跳下自行车,他也单脚撑地停下。

    男生大概从未见过这样破落的草房,屋前疯长的野草也让他瞠目,好半天,才道:“这里是人家?”

    我点点头,推开封闭严实包着铁皮的木门,对他灿烂一笑:“请进吧。”

    屋子里的木桌木椅,都被我打扫地gg净净,他新奇地坐下,东张西望。

    “我可以在这里住几天吗?”他的眼睛明亮乌黑,带着些许期盼的时候,叫人难以拒绝。

    况且,我本就不想拒绝。

    “好,希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他站起来,跳到后窗窗台上张望,手指从铁栅栏间隙弹出去,“看后面还有一

    棵树呢。”

    我则从容的拿出为他准备好的茶,递给他:“喝点水。”

    一个多小时的烈日单车旅程,早令人g渴不已。

    他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就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而后微微皱了皱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有点怪味道……”

    我则答非所问,目光渐渐冷下来:“你最好从窗台上下来,不然会摔得很疼。”

    他眼里有些许疑惑,可瞬间就变为了警惕,脸se也变得有些苍白。

    可能已经开始头晕,他抓着栅栏虚弱地将头抵在上面:“你……”

    他只喃喃吐出一字,就不出声了。

    我按着男生乌黑的后脑,随意一拨,他便咚的一声从窗台上摔下来。

    “嗯……”他哼了哼,沉重粘滞的眼皮拼命地抖着,却最终不支,昏昏睡去。

    “说了让你下来的,很疼吧?”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