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心玉第15部分阅读
宫锁心玉 作者:rouwenwu
一层,距底舱只有一舱之隔』有皇上的召唤,是不会随便往上跑的,象左含青那种混不吝的毕竟是极少数。这艘龙御大船后还有几艘皇家大船,本来是太后和贵妃等女眷该随行在后。但因为这次随行的就太后和贵妃两人,为了方便照顾,索性云曦就直接全安排上来了,将后面本该是太后和贵妃乘的船当货船使。再后头的,就是随行官员所乘的船,依等阶分列。能上这艘龙御大船的,不见得是品阶高,基本上都是在职位上需要不时待命,或者是要帮助皇上处理一些事情的。
因着出了舱,绯心才知道皇上这几日还真是没闲着,虽然不用坐朝,但每天事也不少。除了抽一些地方官过来见驾之外〗行的每天会向他汇报前途路况以及当日的行程。这样一来,他上去就很不方便。上上下下的动静太大,毕竟不是陆地,有时风急就会晃些。有时水浅或者河道拥紧,还要征民夫来引●夫都是事先准备好,在一些可能发生事件的河段已经提前准备。但他又不愿意劳民生怨,所以督的格外仔细。那几个舞姬,他也用来整人了。今天之所以上来,估计是左含青烦得他不行。
正文 第005章 江都水城有盛名
六月二十六日,皇上抵达江都。由于沿途比较顺利,所以比预期行程快了几日。淮东总督,两河监查,巡令以及江都府台等大大小小官员,一早便立于江都官漕大港之外接驾。
江都城始建于前朝凤仪年间。位于京江运河及淮水分支交叉口东侧,城东四十里有锦泰四大名湖的清阳湖,城中多河道,城外环淮水,是极有名的水上之城,有水上明珠的美誉。
江都物产丰富,其地所产的珍珠米一直为皇家供米,至于蟠桃,龙眼,荸荠,石榴,甜梅子,皆富有盛名。江都漕运四通八达,淮东淮南以至全国各地的丰富物产在此集聚▲江都的造船,纺织,烧陶之艺也极为发达,织造技术仅次星平州,烧陶艺仅次洛宁〖属全国一流水准。
此时整座官漕大港已经全部封闭,腾出船道以供皇家大船停靠。港口全部清空,行务属先锋营已经提前进驻,保护皇上安全。地方官员皆整装肃目,跪在港外两边接驾。
酉时,皇家大轮在引导船的牵引下,缓缓进入,停于港央,架起长长接板,与架接船相连直至港岸。红毯铺板,仪仗起乐。云曦着九龙盘翔服,乘紫盖腾龙御辇,在众人簇拥之中缓缓而出。
江都逢夏多雨,进入六月之后,十天里竟有大半是阴雨天气。加上江都地势又低,夏天常是半城在水。所以有民谣唱:六月莫要晒被褥,七月蓑衣难离身。珠女有子丧淮水,一至莲开天也哭。
相传江都有个叫珠女的女子,她的儿子淹死在清阳湖】年她在湖畔祭奠爱子的时候都悲伤哭泣,引得上天与她一起流泪。后来这女子化成山峰,也就是清阳湖极有名的悲女峰】当夏莲开放的时候,江都常常阴雨连绵,而悲女峰一带波声凄哀,有如女子啼哭。当然这传说并不足信,不过这悲女峰却大大有名,而江都夏雨也因此成为一景。
不过传说虽美,这夏天的江都却不是那么好过。极是潮闷,逢到此时衣服穿在身上都是半潮的,汗憋着出不来。云曦一出来就觉得热浪滚滚,更别提外头那帮迎驾的官员了。但定在此时来也是有必要的,正逢江都雨浓时节,也可看到引流建渠的成果。
仪仗出了大港,官员夹道跪迎。云曦略示了一下,大队人马便向江都城的福荫园而去。福荫园位于江都城东,也是前朝时期所建的,其原型本是一座王府,后成为一座皇家园林,开始名为翠芳园。
本朝武宗年间,武宗沉迷声色,喜欢游山玩水,曾三下江都,而这座翠芳园也经过几次扩建。一度曾占地二百多顷,雕梁画栋奢华无比,更有珍禽异兽,奇花异草无数。至昌隆朝,先帝拆除了部份建筑,不再蓄养珍兽,后来又将此园赏给阮启荣,也就是太后阮星华的祖父。阮启荣两朝为官,更为先帝征讨夜滦国,曾七战七胜名动天下。先帝大悦,将翠芳园更名为福荫园,赏给了阮启荣,那时也正是阮家权势如日中天的时候。
时值今日,因皇帝幸南。淮南富户于淮安以南建圣德园,淮河两岸的地理环境已经不允许再建大型园林,加上阮家如今江河日落,为鳖后周全,便主动将福荫园重新修缮,以接待皇帝而用。
如今这里虽不复曾经奢华之景。也但依旧层峰叠翠±不胜收。南方园林。工于精巧。不若北方建筑恢宏对称之风▲是讲究错列”方干躁】有建筑必设角楼。角楼其意对于龙王水位≡陈而列。取五行之水。是有向水御火之意。
但南方多水。所以楼阁设垂水线。飞檐而取高尖。楼多尖窄而不括横。也是因环境因素而成】至庭院。不取严格几进几出地规矩▲是小石亭台。错列山石。沟溪流瀑。漫引道间。也是因南方地势低洼∵正方大院有储水之象。在南方不宜∴是巧妙小园。串以桥廊。地引水道∴设渠沟。园中桥梁多达上百。形态各异∷态万千。
至翠芳园后。皇上更衣小憩。然后正式接见地方官员并阮家宗族。于翠芳园妙庭台赐宴。随行官员及地方官一并参加。
而绯心则是陪侍太后往内苑而去。过两日太后会亲见阮氏宗亲。估计皇上还会有大宴。今天刚至。一路劳顿人困马乏。太后也疲态尽显。所以绯心陪着太后入了内苑。亲自安顿一番。这才往自己所住地院落而去。
这里道径错杂难辨东西。园中多石多池。与京城地园子大不相同。绯心此番所住地地方离太后并不远。也是个独院。隔了一处假山石林。院子名碧红幽径阁。隐在一大片地湘妃竹林里。后头还有一个莲池≤密地全是绿叶红莲。
绣灵在宫里年头长了≡这种潮暑天气极不习惯。上了岸不久就憋闷气短c色潮红时有呕意。吃了一剂清心凉金散。还是脚底下打浮晃。绯心瞧她那样子。八成是水土不服加上又中了暑°不再让她跟着。早早让人打发她去睡下。小赣虽然一向负责给绯心跑探消息。但毕竟在大内呆地久了。身边地事虽不及绣灵细致。也算是妥当。他扶了辇跟着绯心回到院子。亲自检查了各项物什。待绯心更衣沐浴过后。又亲自去督了膳食。绯心虽然一路也累地很。但却没半点棱。她满脑子都是淮安地情景。越近越是亢奋起来。
一会上了宵夜,绯心随便用了些银耳燕窝,便让小赣陪着四处逛逛。绯心虽是长在南方,但江都也是头一次来。上京那会子倒是路过了,但从水路也没在这边上岸。不过绯心根本志不在山水,她也没有那份放眼江湖的情怀。说她世俗功利也好,说她看不开也罢。人生在世,都是各有各的目标和意义▲她的意义,就在宫闱之中。
绯心穿了一件纯白布金线的拢袖小褂,下衬一条松松的白裙。质地是冰蚕丝织绢,薄而不透,轻软细滑。她让小赣陪着,沿着竹径在院里闲逛,这里小楼周围有奇石,两边都是花架子,此时缀满白色的花苞,暗香浮动,全是昙花
北方昙花只能养在温室做盆栽,南方潮湿的地方可以地栽,但像这般弄两排花架,轰轰烈烈簇拥着的绯心也是头一回见到。想来花开一霎,必如飞雪连片,香浮满园。枝茎碧绿,花苞饱胀,估计再有一时半刻,便会逐渐开绽。
她立在花架边上,后头的围墙上也爬满了绿萝,巴掌大的叶片浓展着,楼上墙边灯火一映,都泛着光影。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绯心不知为什么想起这句来,看着花苞轻语。
小赣在边上忙着用拂尘给她轰小虫子,这里花草繁密,雨后小虫见了光全出来了,闻香就扑。小赣怕自家主子皮娇肉嫩禁不住,忙得一头大汗。一时听绯心开口有些发怔,她一向不喜欢这些传奇故事,只道是古人编排出来打趣的,如今却这般有兴致起来
正文 第006章 昙花怒放为知音
绯心眯眼看着小赣,一时抿嘴笑笑:“本宫是前几日瞧戏,正好唱的是韦陀拜佛祖为师而后诛魔的故事,一时间想起来罢了”
小赣哈着腰,也笑。这路上,贵妃让皇上拉着没少瞧戏,这回南巡大船队,除了皇上所住的大船上设有戏台外。后头还跟着一条大画舫,里头有个三层高的大戏楼。前几天皇上高兴,架板登过去看了一出。正好就是唱的韦陀,加上庆风班的好角儿,着实让他们也跟着大开眼界了一回呢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身后不远有人说:“看来贵妃有进宜了,也晓得昙花待韦陀了”这声音一出,绯心和小赣惧是一惊,绯心刚转过身,还不待下跪,云曦已经踱了过来。两侧有两个打灯的太监,汪成海依旧在边上跟着。
云曦穿着常服,没束冠。轻袍软带,随步而舞。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声音也微起飘,像是半醉般。绯心微瞄了一眼,见他双眼灿若星火,哪有半分醉意,一时心里一悸,低头便拜:“臣妾见过皇上”
他四下瞧瞧说:“你这里比朕那好多了。前头有竹,后头有花池,两边还有花架子。不象朕那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朕这几天就住在这了”他说着,抬脚就进。
绯心愣了一下,忽然见汪成海回身一扫拂尘,后头已经涌进来一大堆奴才,搬搬抬抬的全是东西,呼拉拉的从小洞门两侧的配道里鱼贯而入。绯心瞅着两边的人,有些傻眼。
皇上住在隆安阁,虽然绯心没进去过,但之前没到的时候见过图。那里面有一处瀑帘子,有山水花木有七折桥△显从景致和位置都胜过这里▲且是双重院,还有配阁,两边还有楼。如今他又开始睁眼说瞎话,连东西都抬过来,摆明了是在这里的几日生要挤过来。
绯心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低了头跟进去,小赣打发人去倒茶。云曦踱进楼里去,一层是个打了十六根柱的架堂,没有门,全围的纱。外沿设台,中间都铺的是碧蓝的丝毯。堂里也设了花雕的屏挡,设三层高的釉彩铜香炉,还有一张贵妃椅,铺着软席。两侧有旋梯,上去才是绯心的住处。汪成海让陈怀德指挥着奴才,没往里头进,而是从外侧阶梯上去放东西。云曦往椅子上一歪,接过绯心递来的茶,随便饮了一口说:“明天朕要微服出去,你随朕去”
绯心这些天已经让他给提溜惯了,况且皇上南巡,要微服四处看看是肯定的。所以她也没什么意外,轻声铀。一盏茶的工夫,东西已经都摆放齐整,奴才来的虽然多,但是动静很小。汪成海趋过来回:“皇上,奴才都安排好了。这里头留几个,其他人还是放出去?”这院子毕竟有限,而且还有一些绯心的奴才住在后头。若是真再添一拨子人,还真是不好安排。
云曦哼一声算是铀,抬眼看着外头的花架子:“这里昙花种的好,不像宫里的,还弄什么偷天换日的法子,搞得白日里开了,糟踏了花性”
绯心听了一怔,不由的随着他的目光去看。关于昙花的传说有不少,但最出名的莫过那花仙与韦陀的一段有始无终的情缘。韦陀拜在佛祖座下,每日要为佛祖采晨露,便于夜深而出▲此时昙花便为他而绽,希望他能想起旧日情怀。
宫里地昙花。为了可以让皇上妃嫔能看到其风彩。花匠采用一种名为“偷天换日”地方法。就是待花苞丰厚之时。夜里浓照。白日遮光。令昙花白天绽放。更用土养培封之法。让它们花期延长。所以云曦会说是糟踏了花性
这话细想°让绯心也有些感同。传说多是胡言。但昙花夜间幽然而绽。才有独特之美。逆其性而令它白日争芳。阳光之下地妖饶。却少了夜间宁静地华艳。
她怔怔地看着。忽然身子一紧。回神间。发现他不知何时起身到她身后。将她搂在怀里。当着奴才。她觉得这种暧昧有些不自在。僵了一下。低声说:“皇上。臣妾伺候您安置吧?”
“刚饮了酒。散散再睡”他弯腰垂了头。下巴抵在她地肩上。一说话弄得她有些痒。
两人静了一会。云曦便着人把椅子抬到纱围外头地木台上。这里花草密。所以柱梁间都绕了些熏草防蚊虫。椅子搬出去∵上点了艾草小炉。放了小桌置了些果点和茶。他歪在椅上。让她坐在身边。两人也没什么言语。但绯心瞧他那意思。像是要等昙花开一般。
这一路行来≡从上次绯心向他坦承心迹之后。他们之间似是起了微妙地变化。虽然相处还是难找话题。但却少了之前地尴尬。有时这样极静地坐着。绯心也不觉得难熬。也许最近他行事乖张地不是一般二般≤是肆无忌惮地扯着她在船里乱穿行。所以静处反倒成了一种放松。
她静静的陪他坐了一会,便觉得眼皮发沉起来≡迷糊糊之间,直到觉得有人推她,她恍惚睁眼,正看到他在笑,是那种纯净无邪,如水晶琉粱般通透无杂质的笑容。带得他整张面容在灯光幽夜间格外的明媚。他伸手去扳她的脸:“快看,花开了,开了一片”
绯心怔然顺着他的手劲,目光落在一片雪海之中。她从未见过昙花可以同时绽开如此之多,花架上冰清玉洁,暗夜里如此的惊心动魄,芬芳在空气里流泄,让湿灼的气温变得凝和透彻。她不由的瞪圆了眼睛,甚至都忽略了自己此时已经坐在他腿上。
初到江都的第一晚,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夜间看到昙花开放,带着初露与夺神魂的芬芳,在湛蓝浓黑的夜色里,以独一无二的雪白,压倒无数嫣红。昙花唯有夜绽,才能如此的骄傲▲若想欣赏到它极致的美,就该静静的为它等待。
正文 第007章 皱纱一缕两心牵
绯心看着镜中的自己,今天她穿了件鹅黄|色的挖领宽袖小褂,衬白色绣紫百合的皱丝裙。百合花从裙摆开绽,斜斜的独朵,洒墨般的在皱丝上铺展,裙褶聚拢时有如含苞,步展间徐放。这种特别的织法也是星平州的织造的手艺。花印不是在裁衣的时候新缀的,而是染色的时候渐渐蕴上去的。裁衣的时候就需就着纹路打一层精边,便出了想要的花形。
因着天气炎热,所以衣质十分的轻软,但织的密,虽薄却不透。上面的小褂贴身而裹,只到腰间,拉出一圈穗子,裙两边是长流苏边襟,不用系丝绦也很飘逸。袖子是宽展的荷叶袖,大花边全是镂空的蝶形。
这些衣服都是临出宫时,绣灵着人备的,没有繁复的宫饰花形,也没有缀任何的彩晶。质料也选的都是相对次一些的,民间也能看到的绢帛。但星平州的织造染色技艺冠绝天下,就算质料不是最上乘的锦帛绢丝,这件也不是一般显达之人能用的起的。
所以绯心穿上以后有些犹豫,这衣裳一穿出去露于人前,肯定能看出来是达官显贵的内眷。皇上既然想微服,她便不该这般招摇。但她试了好几件,这件还算是最普通不过的。有些一抖出来,细滑之质一看就是上等宫品。
她正对着镜子发愁,绣灵过来说皇上打发人让她往前头去。绣灵昨天歇了一晚上,今天气色好了很多。一大早起来便开始张罗诸事,她听常福说昨晚上皇上搬进来了,心里也很是替绯心欢喜。现在皇上不用听政,但因初到江都,上午还是有些事情。绯心早上是和他一道起身去向太后请了安,回来他让绯心准备准备,自己往前头见臣工去了◎晚两人没睡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绯心又寐了一会养了养神,午膳的时间还没到,他便打发人来传了。
绯心一听,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绣灵今天给她挽了一个歪髻,前头的发贴着额斜拢下去编在耳后』用太多钗饰,只是交叉用两支星簪定发。她扶了绯心,轻声说:“娘娘,不碍的。庶民眼拙,哪里就识得货了?再说小赣出去问过,皱丝在这里不新鲜”
绯心没说什么,由着她搀着下去乘了辇穿林过径的往前苑去◎天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绯心也没太仔细瞧这里的景致。如今一出来,四处可见幽径抄廊,高高低低如入迷宫。放眼皆是青翠,水流潺潺溪径不绝。飞檐尖顶隐于芳丛,鸟鸣清啼,蝶影纷纷。
此时正午,云层很厚重,怕是一会又要下雨。虽然天气很潮闷,但临着水偶也有凉风。这边刚拐出一道小径,忽然前头人影一闪。执路的太监忙喝道:“贵妃仪辇,来人回避”
对方一听,芒住身不动。绯心眯小说整理发布于.ㄧ.眼瞅着,见有一抺墨紫色,似是官服。如今这园子里常有官员出入,比不得大内。绯心手指一动,边上扶辇的小赣忙把纱围抖下来。南方多雨,所以常辇也带伞顶,四周绕两层幔,一层薄一层厚。
绯心让人止了步,先开口道:“不知是哪位大人?若大人有事可先行便是”这里七拐八绕,难保碰上,而且能入这园子的,必是重臣,绯心自然不愿意此时拿架子。
对方默了一下,远远开口:“微臣左含青不知贵妃仪驾,还请娘娘恕罪”
绯心听了说:“大人不识园径。何来怪罪?”说着。她微一扬手。小赣前趋了几步。隔着花荫说:“左大人。娘娘请您先行”
左含青躬身谢过。绯心等他先走。突然眼见他身子一矮。竟似是跪了。绯心一怔◇含青官居二品。何以要对她行跪礼?她正待开口°听他说:“当日蒙娘娘仗义相助。微臣才得以保存颜面。娘娘地恩德。微臣不敢忘怀。如今冲撞娘娘凤驾。安敢先行?微臣恭请娘娘起驾”
绯心听了心里一动。其实那天她不过是借题发挥。想借此向皇上坦明心迹况且她说那番话地时候。除了皇上之外无人听到。想来皇上是有心帮她她这般一想。心里格外感激。一时间也不再多言。轻声开口:“既是如此。起驾吧”
轻辇一直到了近西门才停这里有一个小池。里面养了好多锦鲤。上桥地时候绯心微扫了一眼。大片地红。像是聚成一大团红霞。云曦正坐在池边石桌上饮茶。岸边架了葡萄架棚。此时已经结了果。一串串地晶莹剔透。有些长须打着卷。叶片舒展开来。格外浓碧。这里水源丰沛。植物都长得格外好。加上云曦穿了一身白。特别地醒目。绯心忙着下辇见驾。云曦扫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走吧。让常福跟着”
两人上了一驾青蓬小车。驾车地是庞信。随行地自然还有汪成海绯心偷偷看云曦地衣服。发现他穿地竟也是皱纱。
这种帛有极细地锁褶■成长袍有折光地效果。加上是白地。很是乍眼。上头有水纹暗花。银白地。不仔细瞧不出来。皱纱这种绢帛放在宫品里地确算是次一等地。但放在民品里就是好地。
云曦显然也知道,所以见她偷偷瞄他,眼里不觉挟了笑:“江都已经让京畿营暂时接管了,这一地先就如此。出去了制办些东西,平州的时候便就没人瞧的出了”
绯心一听,便明白了。皇上不是真打算在江都体察民情,他是为下一站做准备。如今南巡出来,每至一地,皇上所带的官员会提前把这一地的治安先控制起来,比起江都,他或者更想视察一下平州。
这个当然有原因,江都是阮家根基,阮氏被朝廷逐年打压,去年的时候已经没落至尽。所以江都一地,阮家肯定小心慎谨至极,当地的行政长官也不再是阮家的附庸。所以不用看也知道,江都这种权力转移过渡之地,此时绝不会有违背朝廷意愿的事情发生。
政治权谋,其实主要是权力及人事关系的转移。处在中心的首脑人物当然会被严酷处置,但从者如果太过于威逼紧迫,会产生相反的效果。
政治上的权谋一向如此,都是首犯严办,从者不论。所谓穷寇莫追,否则狗急跳墙就是这个道理▲这种方式适用于党争变革,在这种权力转移的过程中,采取相对温和的方式,会使很大一部份被迫依附阮氏的人重新效忠朝廷,安抚他们也就会最大限度减少伤害。
所以皇上在江都还是肯定了阮氏曾经的功勋,宽大了阮氏的一些旧部,安抚了他们的情绪,从而也竖立了朝廷的威信。
正文 第008章 轻笑亦让红颜乱
小车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听外头庞信说:“公子,前头就是江原道了,人多的很,车怕是行不畅了”
“团吧,我们走过去。你不必跟来,等着便好”云曦听了,便起身。汪成海下了车,掀了帘摆了凳。云曦先跳下来了,回身过来接绯心。
绯心下去一瞧,停车的地方是一座宽宽的拱桥,正对着前后是条街,车头的位置向前看不远就是江都府衙的大空场,后头是他们来的方向。下头是一条弯曲河道,沿河两侧全是店铺,像是到了市集一般。江原道估计是河两侧的窄岸,人挤人拥的,十分的热闹。桥上行人也不少,一见他们都不由的多瞅几眼。
绯心一见这架势有点害怕,加上他们刚一下车,庞信便打着马接着往前行,像是要把车直接停进府衙后头去。汪成海贴了两撇小胡子,带了一顶小帽,打扮得像个管家模样,很是诡异。
“这里人太多了,实,实在是……”
绯心撑着桥栏往河两侧看,河道里走小船,来来回回的穿梭,撑船的执着长长的撑杆,吆喝一种很怪的调子,像是唱歌一样。绯心也难辨东南西北,只瞧着这熙熙攘攘心里就不踏实。
“这条河南北向,东西两侧全是集市,东边全是商铺,西边全是摊子”云曦很有兴致,极目而望,“咱们从西岸这边逛过去,再绕到东岸逛回来府衙你都能瞧的到,怕什么?”说着,伸手一扯她,兴致勃勃转身下桥,向西岸而去。
“这府衙怎么设在这里?离集市这般近的?”绯心被他拉得踉跄了几步,险些踩到裙裾。
“这是江都旧府所在,是城西。城东那边临着清阳湖的,现在他们称为新城,江都新府衙设在那里。现在这里是集令在旧府理事”云曦看她脸色泛白,把她拽到身边,“这里好的很,带你出来见世面”
绯心无语,看这里的人都是短打扮居多,锦泰对服装规制有严格管理,短打扮的都是贩夫走卒之类的,听他们说话都是高门大嗓,没半点文雅,看人都是大刺刺的让绯心别扭至极。
这里挤挤挨挨的,虽也有不少女人,但也都是大步流星高声谈笑,肆无忌惮。在绯心眼里简直就是粗鄙不堪到了极点。桥下的河也因为走船太多,浑的很,还有人在那洗洗涮涮○说逛了,一会的工夫,她虚汗冒了一头。
西街这边都是摊贩。卖吃地很多【来天气就热。加上还有一些煎煮地摊子。更是热气窜了半天高去。刚一下去。绯心就闻着一股子怪味。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小赣忙贴着绯心另一侧。不让人碰着她。但他们地衣服太扎眼。难保人要多看几眼。更有人不时地在绯心胸前腰后地盯来看去。两下绯心腿就软。
云曦很快就注意到这点。他地眼里也带了不快n子哼了一声。忽然拉着她往回走。轻声说:“先去东边。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再说”
绯心让他攥得手痛。紧贴着他低语:“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人怪地很”
因她低着头。声音又小。云曦半晌才反应出来她说什么。他拉着她说:“有我呢。无事”绯心听他这般说。心里有种说不出地妥贴温暖。
东边都是商铺。但也没有什么特别豪华地铺子。桥头就是一家估衣店v口悬了一件大褂形地幡。摆了一排桌。放着好些布匹。外头放地多是麻布还有一些粗棉。还有一个筐。里头好些旧衣服。一见他们衣衫华丽地过来v口地伙计腰都快弯到地上去:“大爷。奶奶。里头有好料子。进来看看吧?”
绯心拿袖子掩着半张脸,整个人都佝偻了,可怜巴巴的瞅着那些布。不是她挑三捡四,这料子穿到她身上估计要给她磨出泡来。
云曦拉着她进了铺子,掌柜的已经从里头迎出来了,点头哈腰的招呼:“大爷来看看,有好的,在里头呢”估衣店不是绸缎庄,基本上是以卖成衣为主,也兼卖布匹。店里昏黑的很,这是所有做布匹生意的一种投机方式,可以让一些小瑕疵蒙混过去。云曦也不看,随便指了一件袍衫说:“就这个吧”
绯心都傻眼了,那个都不知道在墙上挂了多久了,也瞧不出颜色,而且一看就比绯心的身材要大两号不止。掌柜亲自给挑下来,美滋滋的夸:“这可是最好的了,大爷眼光真好”
云曦都快翻白眼了,也不管他说什么,伸手一拿抖开了往绯心身上一套∵上小赣过来掏出荷包来,也不问价,随便掂了一块碎银子往桌上一扔。
这一套,绯心的身材就变成直上直下,衣服是竖领的,又大,把脖子全给罩住。袖子极长,掩住她的手还出去两寸多,绯心人都僵了,动也不动任他套。云曦又顺手在她头上揉了两下,这才拉着她出去。
一到亮地方,绯心才看出来,这件是个葱绿色的,像是挟了亮银丝的假缎,就是织的比较细的棉纱面子打出光仿成缎的样子。云曦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头发也让他给揉乱了,两支星钗有一根都出来半截☆前的头发都快挡住眼了。他随便给她拢了拢,很满意她现在的造型。绯心欲哭无泪,虽然他已经不是头一回整她,但此时可是大街上啊
这样一来,看的人更多了。不过不是看绯心了,改看云曦了,一个翩翩俊俏公子拽个土妞出来,当然更吸引人的注意了。但云曦不怕人看,他见天对着一帮一帮的人,加上他那张脸本为就是极为扎眼的。
绯心偷眼看看四周,虽然这副尊容实在让她蒙羞,但好歹不用让人色眯眯的盯着,也算是解了围。她微是抬眼看他,他正瞅着她乐,唇角微扬的样子很是动人,他伸手抹了一把她额上的汗:“热吧?”
是很热,他的动作也很暧昧。但此时绯心竟没觉得难以接受,一时间有些怔忡在他的笑容里。有时觉得,他的笑容也很简单。
正文 第009章 民生繁盛食酿贱
他们重新又逛到西街去,绯心拿帕子勒着半张脸,紧紧揪着云曦不敢撒手。小赣手里捧着两匹白色的假缎,这个是刚才出来的时候云曦点名要买的。
假缎在民间很流行,朝廷是有明令的,庶民不能着帛锦,就算你经商再有钱也不能穿。违者轻则罚款,重则罚板子拘牢房。
所以一些富户或者商贾平时都穿假缎,看起来很像锦缎,有些织的好的足以乱真,花色也多。价格也是高低不等,有些织工极好的,一匹假缎相当于绸缎的价格。
像上回去行宫的时候,皇苑县南骊镇上的客栈老板,穿的很华丽,但其实面子也是假缎,不过就是织得很好很像织锦。像有些地方管的不是很严,或者离中央很远,也会有些人大着胆子穿锦衣,但大部份城镇还是严格执行这项法令。
如今他们在西侧河岸上逛,云曦穿的是皱纱,大家一看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平民出身。加上现在皇上南巡,很多要道都限制平民通行,街上常能见到着黑色锦衣戴着帽的行务属侍卫。估计云曦这一行人也大都是随行而来京官子弟。所以就算眼睛再是放肆,忍不住要多看,但行动上还是有些顾忌。眼瞅着近了,也都是侧身偏头,让出点路来。
这里全是白色黑顶的扁窄建筑,似是一个个的庭院,向着河都生从墙壁上开了后门,估计是这些摊贩的住宅。有些还像模似样的搭出棚沿,支两根柱。有的索性就用绳索拉着树桠,铺挂着帘子,用来与边上相隔离,方便招呼。更有的只是支个摊子,随便放几条凳,还有连凳都没有的,弄的整条河岸上沿拥紧不堪,行人只能打河沿边上过。
高沿边上隔一段就有台阶,设小平台,有人在那就着河水洗手洗碗,河道上船来船往,撑船的有男有女,高声吆喝着,极是巧妙的钻来穿去。
绯心是从不逛街的,云曦虽然深宫长大,但他随着年长也曾微服去京官的府邸,有时来了兴致也会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各处看看。但来淮南一带还是第一次,对这种南方集市很是好奇。此时各个摊子买卖红火的很,各样小吃比比皆是。有些他是认的,曾经在京里见过。有些根本是见所未见,比如一个小陶碗,里面装着各色凝冻一样的东西。随便往案上一扣,出来一块圆溜溜的糕,竹签子一扎很是馋人。挤过去问了才知道,这东西叫藕仔膏。主要的原料是藕粉,兑些糖胶汁,加些红豆,青梅子,绿豆,熬出不同的颜色,放在小陶碗里。价格也很便宜,一块一个子儿。
还有细细的竹筒子,里头塞上糯米粉,莲子。然后上锅一蒸,吃的时候左右一掰,竹筒子分开,里面是细长的一条米糕。这个叫米条子,也是一个子儿一块。
还有圆圆的鱼丸子,一点点鱼肉兑上面粉。一串两个,放在小铜格子热汤里烫,滚滚的拿出来浇上辣汁或者甜汁。同样也是一个子儿一串。
荷叶包的糯米小饺子,里面加芝麻花生碎。苦丁,香草红枣熬出来的胶状的糊糊。这些东西都是一个子儿,至于京里见过的东西,芝麻糊,豆花儿,滚米团儿。也全都是一个子儿这整个一条街的摊子,小吃竟都是一个子儿的价
后来他们坐上船往城东去地时候才知道。这条街地小吃。全是一个子儿地价。是为了避免出现抢摊霸位地事件。集令根据这里地东西定地。城西地百姓。十有出来逛市集〖是在这里打发肚皮。花上十个钱不到。两个人就吃得很饱。
绯心瞧着云曦什么都往嘴里放。真是让她胆战心惊。开始汪成海也有些怕。不时地劝着点。后来也跟着云曦吃。吃得假胡子上都沾得辣酱。满头大汗地还竖大拇指。真可谓是豁了命去拍马屁小赣也眼热。但碍着绯心』好意思凑上去大吃特吃。但也小尝了几样。绯心可是一口都吃不下去。瞧着他们直接用河水涮碗她就胃里翻腾。
虽然她吃不下去。但她也明白来这里地目地。这里基本上体现了江都平民地生活状态。所谓人人能温饱。人人有饭吃。话说地好听。但泱泱大国■起来是何其艰难。瞿峡大坝未建之时。河道不通。江都每逢水患饥民无数∽商屯粮提价。昌隆初年地时候。曾经一底卖到三两银子。以至流匪横行。水匪于河湖之处劫货杀人。就连官船也不能幸免。
而这些年。随着瞿峡工程地日益壮大。拒淮水于南。不再泛滥无禁∽商无利可图。如今米价已经跌到历史最低〓三十文一担碎米。上好地珍珠米不过百文u之曾经跌了数十倍有余▲因米价地下跌。一些米制地调料。酒酿也随之跌价。加上近河荒地地开垦∴多种植果木蔬菜。大大丰富了江都地物质▲水匪早成传说。当初拼命只为糊口。如今糊口容易。谁还愿意刀头舔血?往来漕运兴隆。才会有今天繁荣之景。
江都是阮氏地权力地开始。江都一地地富商或多或少都受到阮氏避荫△为商贾。向强权低头是无可奈何地生存之道。朝廷温和地处理方式极大地减少地他们地恐慌。从而在阮氏倒台地时候。江都也没发生过像前朝那种富户大举外迁。引发人心生变地事情。
前朝凤仪年间。江都有个康宁公。如今他们所住地翠芳园。就是康宁公地宅邸。后来这个王爷被人弹劾谋逆。人被押京处死。当时地凤仪皇帝一道圣旨。严查其党众。结果下方执行官公报私仇。引至所受牵连者达三千人之多☆后连一些商贾因曾经与之来往也因此受害。人人有如惊弓之鸟。引发一场当地富商大量卷金而逃地事件。后被称为丁卯之变。江都当时百业萧条。百姓成为当权者纷争地最大受害者。
后来大齐国被锦泰所灭,凤仪成为他们最后的一朝。大齐的覆灭,当然并不单单只因江都一地。但江都最后引发民变,百姓对朝廷彻底心死,无疑加速了他们的灭亡
锦泰建朝之初,江都一度十分的荒败,曾经三十里覆水,三十里荒滩。加上水患连年,大量百姓迁移,白白浪费这大好土地可见,朝堂上的纷争与权力的转换,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地方上的混乱。皇帝也称为君父,为天下百姓之父。不但要有铁腕手段,同样要有仁爱之心。如何平衡各中,是历朝历代的君王至高的追求。任重而道远,所以更需兢业,更要小心,更要孜孜不倦,这句话说起容易,做起艰难
正文 第010章 顾望之间生南语
绯心坐在乌蓬小船里,直觉脚疼得钻心。她二十年没走过这样多的路,也没这样脏过。一路从西边逛到东边,河两岸的摊子铺子都转遍了,身上的汗一层又一层,头发都打缕了。船里摆满了他们买的东西,布匹,鞋面子,斗笠蓑衣,还有成衣好几套,都是棉麻制的。除此外还有小东西,凉扇,木簪子,梳子,草席,可谓应有尽有。所以来时的马车是肯定装不下,索性雇了条船,取水路走。
云曦瞧着她脸色发青,就知道她已经到了极限。她纵是明了他来此的目的,但无法从中得到乐趣。她是什么东西都不肯沾唇,再热也要拿自己带的帕子掩蒙口鼻。但是,她能这样一趟陪着他从头走到尾,对她而言已经是飞跃性的进步了。她是一只从未离开过笼的金丝鸟,早已经忘记了如何展翅在林间飞翔。虽然这种熙攘以及平民百态同样带给她感悟,她也从中体会生活的另一面,但她无法融于当中
本来云曦还想再逛一下城东,那里有一条街贵铺林立,与这里是大不相同。但瞧着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便只得船上路过的时候看看便罢了。这里河道密罗织网,水路比旱路要四通八达。有些地方房子就建在水台上,开了门沿着台阶下去直接便登船出行〖是一水的白灰墙衬木架顶的屋子。高高矮矮的错列,有些拉出杆子来晾衣服,栈瞅有如彩旗飘扬。
天气很热,不过在水面上还好。中午出来的时候阴沉沉像是在憋雨,不想这会子竟太阳冒出头来,明晃晃的斜耀着河水灿灿的闪。绯心坐在云曦身边,两条腿都酸胀的疼痛,这船也很旧了,上头的蓬子有好几个窟隆,两边就直接捅两个大洞算是窗,破油毡呼扇扇的。小船因着要避闪别的船只,所以左摆右晃的很厉害。
撑船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青灰色的粗布衣服,腰间系条布带,下头没着裙,而是宽腿的黑裤。此时裤管都挽在膝上,露出小腿,赤足踏在船板。女人家的抛头露脸不算,还打着赤脚露着腿,让绯心只扫了一眼,便不愿意再往那边瞧。船里带出一股子腥气,绯心隔着帕子还觉得有点恶心,很是佩服云曦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坐着。她捂得太严,又多穿了一外衫,所以胸闷得要命。只得侧过头透过窗过风,眼瞅着岸上情景。
拐过两道河道,船渐渐少了起来。河道开始变宽,街岸也明显干净,灰白墙体的房舍渐少,慢慢的有一些雕柱飞檐。偶有船驶过,却都是画舫,还有双层的绣船。绯心估计是快要到了新城这边,耳畔传来小调般的轻乐,像是从绣舫里传来,水面也渐清澈,毕竟没那么多人在这里淘洗。绯心看着一侧的河岸,这里宽阔,所以马车也可以穿行。突然她的眼睁大了,小船悠悠间,河岸上的一幢大楼顶的匾吸引了她的目光。
“延琪茶庄”云曦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看着匾上的字,突然兴笑≡汪成海说:“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