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要淡定第20部分阅读
公主要淡定 作者:rouwenwu
娘娘请安。”走到宫门口,思菊乖巧的走上前,对那守门的侍卫说道。
侍卫自分配到了朱雀宫,每日除了苏秀便再没与其她女子有任何搭讪的机会。如今见思菊虽不是端丽冠绝,却也是淡雅脱俗,忍不住是有些心动的感觉,但想着自己的职责,还是一脸正色道,“玉贵妃吩咐过,她不见任何人,姑娘请回转你家主子,请她回去吧。”
吃了记不硬不软的闭门羹,思菊却也不急着回复君宛清。本是想将备好的银两给他,但不经意间撇见侍卫那有些暧昧的神情,思菊便妩媚的一笑,做势转身向君宛清复命,脚下却是有意落空,失去重心的向后跌去。
“姑娘,你没事吧。”那侍卫急忙是上前一步,扶住了思菊。
原本,这样的相助本不该惹人多想。但思菊有意的跌在侍卫的怀里,让两人的动作看起来极是暧昧。
“哎呀!”站稳了之后,思菊忙是推开了侍卫,羞涩的低下头,呢喃了一声。
侍卫也觉得是自己莽撞了,忙是歉意道,“姑娘,是在下鲁莽了!对不住了!请姑娘莫怪!”
思菊忙是摇摇头,低声道,“大哥说哪里话呢!是思菊自己大意了,谢谢大哥相助。思菊当回去回复主子了,只是……诶……”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她回去不会受罚吧?侍卫看着思菊的背影,不禁想道。心里立刻是一阵不忍,忙是出声道,“思菊姑娘,等等!我去问问秀姑姑吧!”说着便转身走进了朱雀宫中。
停住了脚步,思菊的脸上哪有半点可怜的样子,有的只是得逞笑意。
“哟!什么时候开始学着出卖自己色相啦?”走到思菊身边,君宛清打趣道。
思菊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说些什么。
很快,那侍卫便又走了出来,随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另一名女子,正是朱雀宫的掌事姑姑,苏秀。
“是谁要见小姐的?”苏秀开口寻问道。
君宛清走到了苏秀的面前,微微一笑,颔首示好,“苏姑姑好,臣妾杨柳,进宫多时却一直没能来拜会玉贵妃娘娘,自觉不妥。故,今日才特来此向娘娘请安。不知,贵妃娘娘是否得空?”
苏秀虽不常出朱雀宫,但今年周敬翎寿辰之后,每次出来便都能听见四处都是讨论她的人。如今见她,一身素净的白衣将人衬得更加水灵,透着一股子飘逸,不用看她的长相便已经让人觉得很美。苏秀对她不由多了几分好感,“芳婕娘娘便随奴婢进来吧。”
经过侍卫身边时,思菊又是含羞一笑,默默走进。
素齿朱唇,双目澄澈。没有天香国色,却透着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和一种女子特有的儒雅。见到玉壶,君宛清才明白为何他们要把玉家军看得那么重。
“臣妾杨柳见过玉贵妃娘娘。”屈膝行礼,君宛清笑道。
玉壶扫过君宛清一眼,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随着她跪着,依旧玩弄着自己手上的玉笛。
倒是玉壶身边的云雁一惊。是她看花了眼,还是世上真有这般相象的人?眼前的人,与她的宛婷主子,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啊!再看到君宛清身边的思菊和思竹,更是吓倒。一个人想象也就罢了,若连身边的婢子都一样。莫非……
“起身吧。”不知过了多久,玉壶才悠悠说道。接着,又打量了君宛清一眼,如同其他任何第一次见到她的人一般,只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一身的素白,只是裙角装饰着飞舞的蝴蝶,让她看上去显得不至于太过清冷。微施粉泽,让她的面色看起来不至于太过于惨白,也不似那些后妃般妖艳。玉壶是不喜欢太过于招摇的人,至此,对君宛清便是多了几分好感。
站起身后,君宛清倒也不拘束。看着云雁微微一笑,接着,便看向了玉壶,“贵妃娘娘,您可真不像是个娘娘呢。”
玉壶带着些笑意,看着君宛清,问道,“这话是怎么说?”
微微一笑,君宛清慢步走到了玉壶的身边,“娘娘这般不问世事,优雅闲适,倒更像是脱离了红尘,那有一些后宫中俗人的模样呢!”
玉壶只闷闷一笑,“你也莫要拿话哄我。有什么事你便说吧。我是个怎样的人,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要说脱离红尘,不问世事,倒是用来形容你才更为贴切。”
君宛清向后退了一步,福身道,“娘娘果真是大气之人,那杨柳也便直说了。今日来,只为向娘娘讨一个人。”
“云雁?”看了身后的云雁一眼。刚刚她的那些慌张,她自然是看在了眼里。
点点头,也不说是,只是等着玉壶的后话。
“若我不放人呢?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会留她在身边的。”玉壶开口问道,并不提德妃的事。尽管她知道,君宛清今日来此,定是和德妃有关系。
“娘娘定会放人的。”眼里只是淡淡的笑意,正视着玉壶的眼睛,君宛清笑道,“因为,来的人,是我。”
礼物
礼闱新榜动长安,物忌忠良表是非。
秦淮。君子山庄。
花园中。
花语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宽松的孕妇装让她觉得很是舒适,腹前的肉球也没有让她感觉累赘。
花语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肚子也是一天比一天的大。寄谦不忍她大腹便便的山上山下跑,便让她留在山庄中。待得时间长了,她也就惯出了懒散的毛病,常常一躺便是一整天。寄谦一边让她多走动走动,一边又是将躺椅搬到院子里,方便她能够晒晒太阳。
对此,君圣朝和明月也只是笑笑,同时又是感叹着他二人的感情。
此时,躺椅上的花语正做着梦。
梦中,许许多多的孩子围绕在她身边,笑着,闹着。她也与孩子们一同笑着,但每当她伸出手去,那些孩子总会向后退去,让她怎么也抓不到。只有一个女孩,不躲也不退,静静待在那群孩子身后。花语觉得那孩子长得并不漂亮,但却给人一种很爽朗的感觉,还有她的眼睛,她总觉得像极了寄谦。
梦醒了,眼前依稀还浮现着那双眼。不自觉得用手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花语喃喃道,“孩儿,可是你急着见娘亲才跑到了娘的梦中呢……”转念,又是喃喃道,“原来你是个女娃娃呢!可长得并不像娘,也不像你爹爹呢……”想着,念着,腹中的胎儿动了一下。花语不由笑笑,“说你几句便不安分了呢。真是个淘气的小家伙呢。”念叨着,也从躺椅上起了身,向屋中走去。拿了两块桂花糕,便又悠悠哉哉的转出了门。
自打怀孕了之后,花语的胃口便变得特别好,尤其是像桂花糕这样的小甜点,更是开胃又解馋。也是知道了这个,君圣朝特意让明月做了些桂花糕放在山庄中,好让花语可以随时吃到。
走到了山庄门口,才发现原来山庄外的空气也是十分好的。或许因为君子山庄位于云影山的山中,抬头便能见到薄薄的云层,低头能看见清清的河水,又是有着绿树的环绕。这样的环境,对于花语而言,倒是好的很。
“姐姐……”弱弱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向声源处看去,是一个黄口小儿。或许是因为腹中有了个胎儿,花语觉得这小孩显得很是亲切,“小妹妹,怎么了吗?”
小女孩有些惧怕的看了花语一眼,将手上的东西递到了花语的面前,“姐姐,这个给你。”
接过小女孩手上的东西,是一封信的样子,信封上,写着“花语”两个字,“这是谁让你给我的?”花语问道。
“是一个姐姐让我给云影山上大肚子的姐姐的。”小女孩眼里有些犯馋的看着花语手上的桂花糕,小声说道。
姐姐?是她认识的人吗?虽说还有一些疑惑,花语还是笑了笑。又见那小女孩一副嘴馋的样子,便将手上还没用过的桂花糕递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离开之后才走进了君子山庄。
走回了屋子中,寻了张椅子坐下,又是将信封打量了好些遍,才将信封拆开了来。
“花姑娘,展信佳。产期将至,奈何杨柳身处宫闱之中,今特送此荷包,望姑娘母子平安。杨柳上”
简单的几句话,亦如君宛清平日的样子。花语轻轻一笑,将信随意的放在了一边,只是将荷包带在了身边。
午时将近。
寄谦,君圣朝,明月也从秦淮回到了山庄中。
原本,他们每日中午并不回来,但自从花语留在山庄后,他们便也每日中午回来。一是为了照顾花语的饮食,再也是为了照看花语的情况。
君圣朝曾经想过为花语找一个婢子来,或是直接让明月留在庄中照顾她。但却被花语拒绝了。
“寄谦,今日又给夫人带了什么呢?花姑娘嫁了你,还真是幸福呢!”君圣朝见寄谦又是带了一包小点,忍不住打趣道。
寄谦摇摇头, “君公子,等你有了妻子你便明白这种感觉了。尤其是等她有了身孕。”想着一会儿便能够见到花语,寄谦又是一脸幸福的样子,
君圣朝又是一笑,也不再说些什么。
进了君子山庄的门,却没有像往日一样看见花语等在门口。君圣朝有些疑惑,转过头看寄谦,更是一脸的担心,忙是安慰道,“花姑娘该是在房中休息吧。”
点点头,寄谦想要勉强的笑笑,但心中只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将要失去一般。没有同君圣朝说一句话,便急忙的向房间走去。
看了身后的明月一眼,君圣朝也是有了种不好的感觉,“明月,我们跟去看看吧。”
明月应了一声,跟在了君圣朝的身后。突然又是转过头,向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血腥。是那种真正透着腥味的血腥。淡淡的,却似一条铁鞭,抽打着每个人最脆弱的地方。血腥中,又带着某种特殊的香味。
“花语!”一声低吼,寄谦向房内快步赶去。
随后到了房间的君圣朝和明月也忙是担忧的跟了进去,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倒。
花语一脸的惨白,双目紧闭,唇也失去了应有的颜色。整个人如同一片叶子般,依偎在寄谦的怀里,双手紧紧环抱,像是在保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鲜红的血迹自腿部流下,周围,已经是一片暗黑。
“哇呜……”微弱的哭泣声,自花语的怀中传出。花语突然是皱了下眉,松了松环抱着的双手。从她的双手间,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一双无辜的目光,与寄谦很是相似。听见哭声,花语突然是露出了惨淡的笑容。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朦胧,“寄谦……好……好好……照顾……孩子……”
孩子……
看着花语怀中的小人,寄谦只觉得心中如同针扎般的疼痛,“为什么……”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花语明明应该还有两个月才临盆……怎么会……
目光里带着浅浅的笑容,花语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婴儿,“孩子,果然是你记着见娘亲呢……”
明月不忍看向花语,将头转向了一边。她没有做过母亲,但也能理解花语此时的感受。流了那么多的血,必定是命不久矣,但她却仍是撑着将婴儿生出。可……她又是为何流血?
目光突然定格在不远处,散落在地上,似是一封信的模样。
注意到明月的目光,花语忙是将孩儿放在寄谦的怀中,踉跄着抢在明月之前拿到了那封信。
“语儿!你干嘛!”寄谦不能理解花语,包括她的早产,还有她此时的举动。
泪水缓缓流过了脸颊,看着面前一脸不忍的明月,抱着孩儿的寄谦,和担忧的君圣朝,花语突然露出了如花开般灿烂的笑容,将手中的信封撕作了无数碎片,“算了……都算了……这是命啊!花语本就是低贱的青楼女子!这是命啊……”
屋内本无风,却又是诡异的刮起了一阵风。吹散了信的碎片……
而花语,也如同调谢的花朵般,随风倒下。笑容因为血迹而显得破碎……
没有泪水,没有悲伤。寄谦只是默默走到了花语身边,抱住了她倒下的身体。
他,她,还有他和她的孩子,他们不会分离……
皇城内。
茗苑宫。
一成不变的生活,让君宛清更加的想念秦淮的生活。
“思竹,再两个月,花姑娘的孩子便要出世了吧。”君宛清忍不住问道。
“是呢。”算算日子,花语有孕的确已经有八个月的时间,想想日子过得倒也是快得很。思竹应了一声,忍不住感叹道。
想象着花语这时大腹便便的样子,便忍不住笑意。只是,笑到了嘴边,却又是笑不出来,心里象是被什么堵了一般。
“主子莫不是想出宫看看花姑娘?”思菊问道。
出宫?怕是不可能了呢……君宛清如今想得倒不是出去,她既是进了宫,便要同她与君圣朝说得那般,想法子乱了他们的底。至于花语,她虽是有些担心,但想着她在秦淮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差子,便也再不多说些什么,只是让思菊去准备些婴儿的东西,适时再送出宫去。
“主子。”才与思菊她们说完话,房外又传来了思梅的声音,“成公公来了!”
应了一声,君宛清并不急着出去。对成公公,她是没有太多的好感。虽是没好感,但介于她如今的身份还是需要成公公的帮助,便也没让成公公多等,便出了内房。
“芳婕主子,今儿奴才可是来送礼的呢!”一见到君宛清,成公公便开口道,“芳婕主子果真是好福气呢!皇上记着,王爷也是惦记着。今早,王爷送来了这个,说是怕主子在宫中乏了呢。”说着,便将手中的篮子递了出去。
思菊忙是接过了篮子。
君宛清这才笑道,“真是劳烦公公了呢!”
成公公又是说了几句讨喜的话,便也离开了茗鸢宫。
成公公走后,君宛清才看向了思菊手上的篮子,“这是莛公子送来的?”对周敬莛,君宛清并没有像对周敬翎那般的仇恨。似乎是因为当初他在秦淮的有礼,或许是因为是他将梅兰竹菊送进宫来,而这次,他送来的又会是什么?
“喵~”
回答她的不是思菊她们,而是一声弱弱的猫叫。
默默一笑,翻开了篮上盖着的布。篮中,正是她的懒儿。
放松的笑容,最单纯的,只为笑而笑。抱起了懒儿,君宛清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她还有懒儿,还有思菊她们陪着她。
这种平淡的温馨,暂时掩盖住了心里的不安。
家仇
家有青山近玉京,仇池有九十九泉。
涵朝三年五月十九。
政莛苑。
空落的庭院,虽是有着树木的点缀,却仍是带着一种孤寂。
独自站在庭院中,修长的手指斗弄着停在枝上的鹦鹉。他在笑,一丝很妖娆的笑,但他的眼神却是空洞的。
他已经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假装的生活。但自从那日在秦淮听见了女子的歌声,透着一种凄美和坚强,自从那日在醉仙楼遇见,自从与她同伴在王府之中。他才渐渐找回了一丝属于自己的真实,尽管,在面对她时,他仍旧是假的。
“二爷。”男声自身后响起,蓝眸里有种冰冷的气息。只是当周敬翎转过身后,快速散去。
“怎么了?”周敬翎同周夷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却是很愿意将事情交给他做,因为他的能力和绝不多话的性格。但同时,他却也时刻防着他。
周夷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周敬翎的心思,只是应道,“二爷,据回报说,征亲王离家多年的大公子昨日回到了府中。”
“离家多年?那是多久,怎么本王从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李浮云也从未说过她有哥哥,如今突然冒出,是发生了什么,还是这原本便是个幌子。
“这便不知了。只是听说他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一名女子和一个刚出世婴儿的尸首。”停顿了一下,周夷又接着说道,“另外,听说明日皇上便要召见他。依征亲王和浮云郡主的性子,定是会封个什么郡王的。”
点点头,便示意周夷退下。他倒不在乎添个郡王,只是对这突然出现的世子又是好奇,又是疑惑。
独自站在养尊殿中,寄谦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不想同父王妹妹一起被叛米朝,他离开了家中。却不料,如今,他回来了。因为他被米朝给背叛了。
他不愿相信,却不得不相信。在屋中找到的麝香残渣,以及那条洁白的冰蝉丝绢。他看见了君圣朝眼中的不忍,看见了明月的那种悲哀。
君宛清……
或者说,李宛婷……
他不知这是为了什么,但想到花语死前的那种悲伤,心里又是恨,又是伤痛……
婴儿因为早产,又因为是在母体受到伤害大出血的情况下出生的,身体原本便虚弱,加上寄谦因为花语的死一直处于悲伤中。当夜,那孩子便跟随着花语去了。
想起他的妻儿,泪水又已经染红了双眼。
“咳!”在殿外站了许久,周敬翎看着独自伤感着的寄谦,出声提醒。
眼角瞄见了那金色的人影,忙是收起了悲伤转过身,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不知该如何自称,该如何称呼。
“你便是征亲王失散多年的世子?”看出了寄谦的为难,周敬翎便也不多在意那些礼节。选了“失散”这个词,一是不想他过于难堪,再也是不想提及他的家事。
寄谦只应了一声,亦没有任何的礼仪。对皇室他有种莫名的排斥。
看了寄谦一眼,周敬翎总觉得他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但还是接着说道,“世子回来了便好。征亲王对我朝甚有功劳,云贤妃也是深讨朕心。你既是征亲王的儿子,无论你之前是为何离开,如今回来了,那便封个固山郡王吧。”
眼底依旧有些忧伤,寄谦不知该该应周敬翎些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是淡淡一笑,让那些阴郁渐渐消去,屈膝跪下,“臣李元谦领旨谢恩!”是李元谦,不是寄谦。他是用这个身份走的,如今回来了,自然也要做回这个身份。至于花语和孩子,他家人的仇,他必定会报!
有些诧异的看了李元谦一眼,周敬翎点点头,道,“你应该很久没有见过云儿了吧。今晚朕便在丰望园设宴,权当是家宴吧。”
家宴……家……眼里很快滑过一丝伤感,还是谢了恩,才离开了养尊殿。
而另一边,也早已经有人将消息传给了周敬莛。
“二爷,今晚的家宴,你可会去?”传话的人离去之后,周夷走上前,福过身后问道。
“去。为何不去。”周敬莛的语气很是平淡。对这个固山郡王,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他离家的原因,回来的原因,还有那双死去的妻儿。而在明白这些之前,他自然要先见见他,而家宴,便是最好的借口和理由。
走出养尊殿,发现成公公正等在门口。李元谦点头示意后便想离开。
成公公却是走了过来,恭敬的行过礼后,说道,“奴才见过固山郡王,郡王吉祥!皇上特意让小全子陪郡王去看望贤妃娘娘。”说着,便指向了身后的一个小个子公公。
那名唤作小全子的公公走到了李元谦的面前,不慌不急的跪下,请安道,“奴才小全子见过固山郡王,郡王吉祥!”
李元谦扶起了小全子,在外多年的他,早已经没了一个小王爷应有的架子。但刚扶起他,便又想到这似是于礼不合。
成公公见李元谦一副尴尬的模样,念在他在外多年,或许是不知宫里规矩,或许是染上了江湖气,没将小全子看作下人,便也只当没看见,请了安之后便离去了。
小全子见李元谦此般随和,对他也是热情的很。带着他前往李浮云的品贤院,一路上也和他讲了许多朝堂内外的事。公公宫娥,从来都是小道消息最流通的一类人群,尤其是他这种伺候在周敬翎身边的。他不如成公公得宠,却也更让人放心。外臣,后妃最愿意交好的,也正是他这类人。
李元谦显得很是沉默,只是偶尔出声应合。但在沉默间,却也了解了许多。
说话间,品贤院便已经到了。
“香菱,贤妃娘娘可在宫中?”见李浮云的贴身婢子香菱正站在宫门口与守门的侍卫闲聊着,全公公开口问道。
见是全公公,香菱忙是福了下身,接着开口道,“全公公,你怎么来了呢!小姐正在宫中同柳芳婕说话,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全公公有些无奈,这些后妃的心里,记挂着的永远只有两个人,皇上,太子。她们争来争去,无非为了得宠,无非为了地位。可这次来,他却不是替皇上而来,忙是解释道,“皇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吩咐,奴才只是陪固山郡王来看望娘娘的。”
固山郡王?香菱这才看向了全公公身边的男子,只觉得他很是面熟。印象中的名字慢慢浮了上来,香菱试探着叫道,“小王爷?”
这个称呼,亲切,遥远,又有些可笑。原来在这么多年过去以后,还有人记得他这个小王爷呢!尽管他并不记得这个婢子。
“小王爷!真的是你吗?你总算是回来了呢!我要去告诉郡主,她一定会高兴的!”香菱原本也不确定李元谦的身份,看见他的反应后,便相信了他定是那个离开许久的小王爷。说着话,便已经回了品贤院中。
门口的侍卫虽是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但听固山郡王,小王爷这两个称呼,便也知道他的身份定不会多简单,忙是跪下,报道,“固山郡王到!”
“阿哥!”侍卫的声音还未落下,李浮云便已经满脸笑意的跑了出来,站在李元谦面前久久凝望,“阿哥,真的是你吗!阿哥,你终于回来了呢!”说着话,整个人便扑在了李元谦的怀里,激动,或是喜悦的哭出声来。但很快,又自己抹去了泪水,转过身,没好气的对那侍卫道,“他是我的亲哥哥,以后阿哥来找我就不用通报了!”说罢话,便拉着李元谦向宫中走去。
全公公无奈的笑了笑,但也只是跟着进了品贤院。
听见李浮云的声音,君宛清有些不自然的回过头。她知道李浮云有个哥哥,便是她所认识的寄谦。但寄谦明明在秦淮,那来的人又是谁?莫非,李浮云还有另一个哥哥?但走进来的人,却正是寄谦。
怎么会是她……看见君宛清的那一刻,李元谦突然有种想逃的冲动。明明是她伤害了他的妻儿,但他却恨不起她,反而,害怕自己在这儿出现会被她认为是对米朝的背叛。
见两人的样子,李浮云很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君宛清身为皇上的妃子,此时却盯着另一个男人看。若是平时,她定会抓着这事给她些颜色,但那人却是她的阿哥。
像是示威般,李浮云挽上了李元谦的手,“柳芳婕,你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事,便请回吧。”简单的逐客令,虽说依旧是没什么好口气。
君宛清默默一笑,福身道,“那臣妾便先告退了。”说罢话,便自然的走出品贤院,再没有看李元谦一眼。
香菱也是识趣的同全公公退出屋子。
“阿哥!这些年你去哪了!”没有像别家女子那样撒娇,李浮云的口气,听来倒更像是质问。
李元谦没了假面的掩盖,虽不算俊美,却透着一种飘逸。他虽是因为看不惯父王和妹妹才走的,但毕竟是血溶于水,尤其在花语死去之后,他更是珍惜着这两个家人,连同李浮云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想到这,他不由笑了笑,避开了李浮云的问题,道,“云儿,你过得还好吗?”
还想问些什么,此时却是全没了话语。平时的刁蛮无理,在此时却全成了女儿家对哥哥的思念和依恋,“阿哥!你走了之后,父王的心情一直不好。说我是个没用的女子,不能代替阿哥,说我们全是他欠的债……”她有几年的欢笑,便藏了几年的泪水。如今见了李元谦,便一点一滴的将泪水流出,将那些委屈倾诉。
李浮云落泪,李元谦便帮她将泪水拭去。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妹妹长大了,却又觉得,自己那一走是太对不起妹妹。
“阿哥……我真的很喜欢莛哥哥,他和阿哥一样,对我好,不因为我是郡主。可是……杨柳!就是她!就是那个贱人,她一个秦淮女子,为什么莛哥哥会喜欢她……翎哥哥也喜欢她……不管我是好是坏,他们喜欢的都是她……都是她……”泪水不断流下,曾经大胆问周敬莛要不要娶她的女子,在后宫中刁蛮任性的女子,如今,她只是落着泪,将她的不快倾诉出来。
杨柳。君宛清。李宛婷。又是她!是他欠了她?还是他家欠了她家?明明……他们都是李家的后人……
“云儿。”冷漠出声,打断了李浮云的话。伸手将李浮云脸上的泪水擦去,李元谦才接着说道,“今天的晚宴你能想办法让她来吗?”
“她?”李浮云不解的问道。她,是说杨柳?
点点头,李元谦肯定道,“她。”
宴席
宴游寝食渐无味,席图重馆奉明灵。
是夜。
残月当空,皎洁如纱。
都说是月圆,人团圆。
如今月不圆,人亦团圆。
在家宴上见到彩衣,君宛清已经不惊讶了。霜儿,琴美人,寄谦。她遇到的惊讶已经够多,此时,便只是淡淡一笑,“贵嫔娘娘好。”
那些宫人却是疑惑了。都说柳芳婕是皇后的人,但她似乎和德妃很好,又好像与玉贵妃也处得来,如今他们又记起她同彩贵嫔同是莛王的义妹。宫里那些不好处的主,倒是都与她有了关系。
彩衣亦是笑笑。她听过柳芳婕的事,却不知柳芳婕便是秦淮的柳姑娘。如今,她也不奇怪柳芳婕的那些事了。
家宴。
来得都是周敬翎所谓的家人。
他的弟弟,莛王周敬莛。他的正妻,皇后文秀。他的宠妃,贤妃李浮云。李浮云的父亲,征亲王李玄征,哥哥,固山郡王李元谦。还有周敬莛的两个义女,贵嫔彩衣,芳婕杨柳。
“今日一宴,与国事无关,大家便只管抛开君臣礼仪,尽情玩乐。”戌时,周敬翎换上了一身白衣,并没有摆出君王的谱。
话虽是这么说,众人却仍是恭敬请安之后才坐下。
李浮云久未见到李玄征,再加上见到了李元谦,精神显得很好,也顾不上自己正怀着身孕,便拉着父子两人饮起酒来。
文秀见了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贤妃妹妹,你如今怀有身孕,酒还是少喝一些吧。”
“谢皇后娘娘提醒。是臣妾疏忽了!”李浮云虽是觉得不尽性,却还是因为腹中的胎儿放下了酒杯。
“云儿……你有孕了?”李玄征和李元谦同时问道。前者惊喜,若是生出了皇子,那不就是大皇子了?后者则是担忧,若不是君宛清,他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
李浮云没有过多去想父亲和阿哥的话,只是一脸幸福的点点头,“大约有四个月了。”
李元谦有些想哭,看着其她女人一脸幸福的谈论自己的孩子,而他的女人,他的孩子已经长眠于地底,他便有种烦躁的情绪。尽管,她是他的妹妹。
喝了口闷酒,或许是心情的原因,他只觉得有些头晕。转过头,正看见一脸迷惑的君宛清。
四目相对,各有不同的心思。
他不明白,究竟她有着怎样的心,才能在伤害了他的妻儿后还能对他露出这般纯净的目光。
她也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固山郡王。这真的是她认识的寄谦?
周敬莛自然是看见了君宛清同李元谦的怪异,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不喜欢她的眼里有别的男人,也不喜欢别的男人看她。当他注意到这点时,他感到一种莫名。越是想要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她,心里的妒火便越多一分。
“今日人圆月不圆,他日月圆人团圆。今日,朕便要以这残月下酒,去残,留圆!”气氛,变得没有气氛可言。周敬翎突是站起身来,举酒说道。
众人见周敬翎站起,也均是端了酒杯站起,李浮云刚被文秀提醒,此时,她便只是象征性的端了小半杯酒。
周敬翎交待过,这是家宴,不需要任何外人的服侍。无论是他身边的人,或是其他人的婢子全都被留在了丰望园外。
酒过之后,君宛清便自觉的站起,代替了婢子为大家添酒。
酒香,伴着女儿香。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醉人。
周敬翎不知已经多久没有见到君宛清。如今见到她,又是带着一种酒后的醉意。不顾在场的外臣和后妃,单手搂过君宛清的腰,“爱妃,朕可想死你了呢!”
心里一揪,周敬莛有种想从周敬翎手中抢回她的冲动。但他是皇帝,他是臣子。他只能看着他搂着她,看着他在她的耳边吹着气,看着她在他身边露出笑意。
“皇上。”文秀别过脸去,出声提醒道。
君宛清此时正站在周敬翎和李浮云的中间,看不见李浮云脸上阴郁的表情,却也可以感觉到身后那种阴冷的气息。
周敬翎有些不耐烦的看了早已别过脸去的文秀一眼,松开了环在君宛清腰上的手。
重心的改变,虽是君宛清已经努力找到新的支撑点,却还是不慎将酒洒出,尽数落在了李浮云身上。
“云儿!”李元谦激动的站起身来,又是担忧的看着李浮云,又是恼怒的看着君宛清,“你不知道云儿有了身孕吗!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换作从前,君宛清早就找好了回应他的话,但这次说话的人是寄谦。她只能哑言,不知该为自己说些什么,更不知他为何突然这般仇视自己。
周敬翎虽是不悦,但体谅李元谦护妹心妾便也不多说些什么。
李浮云本就是个事事计较的人,如今更是不会放过这机会。但转头看见周敬莛一脸的不满,只好是笑道,“阿哥,不碍事的。别吓了芳婕妹妹呢!”说完话,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周敬莛果然是喜欢杨柳的,要不然他不会因为她露出那种表情。而她果然还是很喜欢周敬莛,不然不会因为他的表情而改变。
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君宛清忙是屈膝跪地,“是臣妾蛮撞了!贤妃姐姐没给伤到吧!”
李浮云的退让,君宛清的致歉,周敬翎的忽略,还有其他人的旁观。李元谦突然觉得很是尴尬,他只是个郡王,虽说他的作法能让人理解,却还是显得过于冲动。想着,便又开口道,“皇上,臣自感不胜酒力,怕扰了雅兴。请准许臣去后院走走。”
周敬翎倒也干脆应了。不管他是真醉还是什么,让他清醒下也总是好的。
李玄征莫名的看了李元谦一眼,又看了李浮云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君宛清身上。他总觉得,这个女子会是给他们带来危险的女子。又是因为他年过中年,确是不胜酒力,便向周敬翎告退后,先出了宫。
文秀和彩衣也不是好玩的人,如今夜越深,便也出了丰望园,有宫娥伴着离开。
原本还能说是热闹的家宴,只留下了了数人,在残月映衬下越显凄然。
趁着未有人注意,君宛清也悄悄转去了后院,她并没打算回宫,只是想寻了寄谦,将不解问个清楚。
丰望园是皇家专门备来宴请的院落。
可摆设数十张圆桌的空地,供戏帮表演的舞台和准备用的换衣间。
再后面,便是一个花园,花园里还有一塘池水。
此时李元谦便站在池边。
君宛清走到了李元谦的身后,不解问道,“寄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离开秦淮了。”
听到声音,李元谦转过头,看着君宛清,不由是几分伤感和愤慨。但也只是这么看着她,什么也不说。他让李浮云想法子将君宛清叫出来,便是想找机会当面向她问清楚,她为什么要害牡丹和他们的孩子,但如今,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见李元谦一副隐忍的样子,君宛清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小声问道,“寄公子,花……花姑娘呢?”
花姑娘……花姑娘。花姑娘!她还能这般若无其事的提到花语,她有的究竟是颗怎样的心!李元谦有些恼怒的瞪着君宛清,“不要再跟我提秦淮!也不准你再提语儿!你不配!还有,你认识的寄谦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固山郡王李元谦。”
看着他眼中的怒火,她的眼中只有不解。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他的样子,定是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她却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怒火渐渐平息,看君宛清眼中的不解,他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柳姑娘,你不是一直对语儿很好吗?为什么,你却要害死她?就算你恨我们,至少,算过我们的孩子吧!如果你要命,我给你……把语儿和孩子,还给我……”起初还带着冷漠的声音,变得有些伤感。纵使是堂堂男儿,却还是落下泪来。
如果你要命,我给你……把语儿和孩子,还给我……
如果你要命,我给你……把语儿和孩子,还给我……
如果你要命,我给你……把语儿和孩子,还给我……
花语怎么了?孩子怎么了?他们死了……死了……
听李元谦的意思,是她……害死了花语?
“不是!不是这样的!寄公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君宛清显得有些慌乱,她不知该如何解释,但因为花语的死讯,更显得语无伦次。
李元谦冷漠的看着她眼里的慌张,突然失声笑道,“怎么了?你不是向来对什么都是一样的淡定吗?怎么现在却变得如此慌张!你心虚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花语……为什么……
拼命摇着头,想要解释,但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不断的摇着头。
突然抓住了君宛清的双肩,转过身子,迫使她向后退步,离池边越发的近。目光透露出了一丝凶猛,李元谦低吼着,“我们同样姓李,为什么你们非要避我们!为什么!我一直敬你,想帮你一起复米,但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妻儿!为什么!”吼过之后,眼里又是一片迷惘,默默念叨着,“若是将你推入这池中,是不是就能为语儿报仇了……是不是……”
君宛清心里一惊,她怕!她怕在没有查清事情之前便死了!她怕在没有复米之前便死了!但她却不敢,更是不愿挣扎。她只是直视着李元谦,希望他能够清醒过来。
泪水自眼角流下。李元谦松开了手中的手,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担忧。君宛清无奈的一笑,笑中带着苦涩。自然的转过身,脚步的落空才无情的提醒她,这个位置,在池边。
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扑通”,李元谦有片刻的僵硬,脸上不忍的表情却渐渐变作了冷笑。没有在意女子的求救声,只是往丰望园走了回去。
看见李元谦一个人走回来,周敬莛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目光在丰望园中转了一圈,却未发现那女子的身影。她也随着文秀她们离开了?还是……
表情越加的隐郁。杯中酒一饮而尽,好似他喝的只是清水般,没有任何的表情。突然,周敬莛似是醉了一般,默默一笑,站起身,向后院绕了去。
她会就这么死了吗?君宛清不禁冷笑。
难道真的是注定?她定是要死在周家军的手上。
这池水倒是冰凉,若她懂得水性,这倒也是一个戏水的好地方。只可惜,她丝毫不懂。起初她还会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