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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九天21第1部分阅读

      凤于九天21 作者:rouwenwu

    21 疾风劲草 第一章

    凤鸣登上同安院的高墙,往外一看,顿时好像泥人般呆住。

    容虎、曲迈、烈中石、烈斗等一干高手紧随其后,追到凤鸣身旁,朝同安院墙外远处看去,也不禁露出惊色。

    微白天色下,同安院至少三面已经遭到军队包围。

    凤鸣等目力所及处,清楚看见来犯敌军中负责指挥的,正是甲胄在身,骑在骏马上的庄濮。

    庄濮不愧同国有资历的大将,将军队分为前后两队,一队持利剑木盾,成纵横队列在同安院高墙外对峙,另一队则是专门的弓箭手,借助附近各处大小民居,占据高处,张弓以待,不用说,只要庄濮一声令下,凤鸣他们首先要应付的,绝对是凌厉的箭雨。

    庄濮所率之军,是守卫同国都城王宫的精兵,绝非乌合之众,若真的让他们对同安院展开强攻,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站在墙头,看得心神俱震,空气如凝固似的令人窒息。

    怎么会这样?!

    半晌,容虎长长呼出一口气,沉声道:“现在形势敌强我弱,鸣王有何指使?”

    凤鸣呆看着外面杀气腾腾,旌旗飞扬的同国军,瞪大着眼睛没做声。

    被容虎轻唤了两声,还扯了一下袖子,他才反应过来,学容虎的模样,吐出一口长气,问容虎道:“同泽现在到底有多少精锐人马?”

    容虎听他这样问,本来担忧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一小半。

    鸣王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同国军队包围得显出惊惶,却并非不知所措,一开口,就问了一个事关成败的关键问题。

    萧家的情报网庞大复杂,尤其少主正在同泽城内,更不会疏忽对同泽的情报收集,听凤鸣发问,曲迈便在旁边禀道:“同泽城目前有精兵一万六千人,职责是守卫都城和同国王宫,统归御前将庄濮指挥。不过近日收到消息,有六千同国兵到城外操练去了,按照惯例,这种操练要耗上一段日子,估计尚未回来。属下估计,目前同泽里面,兵力应该是一万上下。”

    “一万?”凤鸣大皱眉头,转头向曲迈道:“你估计在这里包围同安院的,大概是多少兵马?”

    曲迈略略环视,神色沉重,“有五、六千的样子。”

    正说着,派去察看后方情况的侍卫匆匆登上高墙,向凤鸣禀报,“鸣王,同安院北方也被有围兵,对方大约千人,人人张弓拔剑,队形整密。”

    凤鸣听得更加头疼,伸手在脑袋上狠狠挠了一通,又想起自己现在是众人之首,不能光纳挠头不想事,只好放下手,做思索状。

    “五、六千,加后面的一千,就是七千人左右了。”凤鸣不解,“若曲迈的情报无误,同泽现在只有一万人马,七千就是十分之七,可见庄濮为了包围同安院,竟不惜把都城的城防兵力大部分借调过来。我们到底干了什么事,让庄濮这么咬牙切齿呢?”

    当务之急,是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找出周旋的办法。

    凤鸣抬头看着众人。

    众人心情沉重,都没有说话。

    烈中石站在烈斗旁边,忍不住用指头狠戳烈斗一下。烈斗正心虚,屁股一疼,差点在墙头上跳起三丈高,叫道:“不是我!不是我干的!那人头挂在很高的树上,树枝茂密,谁会爬上去搜查?一定不是我的错!”

    “问题确实不该出在烈斗身上。”容虎也帮烈斗说话,“我们和庄濮关系一向还不错,就算发现树枝上挂了人头,也没有证据咬定是我们杀了同国大王。”

    凤鸣又想到另一个可能,“莫非……是为了庆离骤死的事,同国军要找我报仇?”

    垂手站在一旁的尚再思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被凤鸣一眼看到。

    “再思,”凤鸣点出他姓名,“你有什么话要说?”

    尚再思得到发言机会,满心感激,“听鸣王说起庆离骤死的事,属下忽然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猜错,万一弄错了……”

    这时候任何建议都是珍贵的,凤鸣连忙指示,“别怕猜错,快说快说。”

    得到他的支持,尚再思先冷静一下,才露出思忖的表情分析道:“第一,同泽一定发生了巨大变故,而且这个变故,还应该和同国的政局有重大关系。”

    这一点,大家都点头认同。

    都城和王宫的守卫关系重大,谁敢随便抽空城防的兵力?

    但庄濮居然冒险把大部分兵力都抽调来团团包围同安院,显示出庄濮这个老成稳重的大将,把杀死他们看得比守城更为重要。

    不关乎重大政局,庄濮怎么会这样做?

    “第二,”尚再思思索着道:“属下觉得,庄濮并不知道庆离王子的死讯。首先,庄濮的兵马来得太快了,我们身在同安院,也是刚刚才看着庆离死去,庄濮不在同安院,怎么可能知道?即使他在同安院中眼线,而眼线又能立即把消息传给他,但调动兵马是需要时间的,怎么也不可能来得如此迅速。”

    “嗯,说得有道理。”凤鸣点点头,又皱眉,“可是说到现在,我们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庄濮要包围同安院。”

    “庄濮为什么包围同安院,并非现在的关键。”尚再思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他身为一个普通侍卫,竟敢当面指出鸣王的想法出现偏差,自己也有些揣揣不安,年轻的脸蛋显出一丝惶恐,不过说都说了,只能继续下去,硬着头皮道:“这正是最要紧的第三点,属下观察敌方阵势,兵力强大,张弓拔剑,却只围不攻。庄濮没有下令立即强攻,正是心有顾忌。”

    “对!”凤鸣被他一点,即刻领悟过来,往大腿上一拍,“庄濮绝对不知道庆离已死,他不敢攻进来,正是因为忌惮他的同国储君在我们手中。”

    拍完大腿,又拍拍尚再思的肩膀,“嗯,没错。以后你有话就说,不要躲躲藏藏的,男子汉大丈夫,要直言不讳。”

    正说着,破风声起。

    一支箭忽然从对方敌阵中射出,直朝站在墙头的凤鸣飞来。

    “鸣王小心!”容虎一声大吼,抱着凤鸣就地滚下阶梯。

    身边侍卫纷纷拔剑,在墙头结阵护卫。

    凤鸣被容虎抱着滚得七荤八素,从墙头顺着阶梯滚到墙角,勉强扶着墙边站起来,犹正头昏眼花,曲迈拿着一支箭从上面走下来,到了他面前。

    “鸣王,箭是去了头的,上面有指明让鸣王亲启的书信。”

    容虎虚惊一场,脸色肃然,不等凤鸣动动指头,已先一步把信从曲迈手中取过,在信缘上轻舔一下,又嗅了一遍,试过无毒,才打开信笺,看了一眼后递给凤鸣,“没想到,武谦也掺和进来了。”

    凤鸣接过信笺。

    因为鸿羽的关系,凤鸣最近和武谦来往密切,一眼就看出这信是武谦亲笔写的,笔画略嫌凌乱,显示他写信的时候心情颇不平静,而且时间紧迫。

    看着信,凤鸣脸色浮出讶色,“什么?庆彰居然被杀了?庄濮竟然还以为是我干的?”

    他滚下楼梯,众人都跟着下来。

    刚好烈中石,烈斗也到了跟前。

    凤鸣古怪地打量他们两人,“不会是你们把同国王叔给杀了吧?”

    两人顿时叫起撞天屈来,一脸气愤,“没有!绝对没有!”

    “你叫我们埋人头,又没有叫我们杀人!我们干嘛自己去找个人杀?”

    “庆彰又胖又丑,他想要被我杀,我都不杀呢!”

    凤鸣知道他们虽然爱闹,却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脸转向容虎,“武谦在信上说,庄濮为此事恨透了我,但武谦本人却不相信事情是我干的。他在庄濮面前说尽好话,为我争取到一个分辩的机会,希望我出同安院,在庄濮面前,把事情说清楚。”

    “绝对不行。”容虎想都不想,立即严厉拒绝,“庄濮不顾后果把城中兵力大部分抽调过来,已经说明他对鸣王的误会有多深。这种情况下贸然到敌方阵营去,只要庄濮一个眼色,鸣王就会性命不保。”

    凤鸣向来很听容虎话,这时候却不认同容虎的看法,反驳道:“军队已经包围同安院,形势严峻,龟缩不出也不是办法。庄濮对我们的误解源于庆彰被杀,但我们自己明白,庆彰绝不是我们杀的,所以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冒险出去面对庄濮,对同国人表示我凤鸣绝不心虚,解开误会。”

    容虎不为所动,“鸣王想的太单纯了,敌方心意未明,如果庄濮另有居心呢?天下各国权贵对鸣王,就如对大王一样忌惮。就算知道鸣王无辜,恐怕庄濮也会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寻找借口把鸣王杀死。”

    正相持不下,尚再思忍不住插话道:“鸣王和容虎的说法都有合理之处。不过现在情势危急,不能再犹豫了。外面情况不明,我们也需要情报,请鸣王容许再思去一趟。”

    凤鸣和容虎顿时停下争执,不约而同看向尚再思。

    “你?”

    “对,我去。”尚再思把头一点,略有犹豫地道:“再思职位低微,本来没有资格代替鸣王到敌阵中去,但最有资格的容虎,现在却绝不能离开鸣王身边。我……属下……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在庄濮面前尽量……尽量刺探……”

    这人个性可爱,忠诚聪慧,却又常常露出自信不足的样子。

    看见凤鸣瞪大圆眼,好奇地上下打量他,不由紧张,又开始嗫嚅起来。

    值此兵凶战危之际,凤鸣还是忍不住被他有趣的改变逗得笑了笑,又转为认真的神色,“再思,庄濮手握重兵,对我们敌意很深,这样做很危险……”

    “属下不怕危险。”尚再思唯恐不让他去似的,大声说了一句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很不敬的把鸣王说到一半的话都打断了,赶紧道歉。

    凤鸣当然不会怪罪他,转头去看容虎如何表态。

    容虎迥然有神的眼睛看了看尚再思,沉声道:“最好的人选,当然是属下亲自过去。但再思说得对,属下不能在此时离开鸣王。”他想了一会,用力点了点头,“再思人很机灵,属下支持他去。”

    尚再思感激地看了容虎一眼。

    王族近身侍卫的竞争向来激烈,他们能够被容恬慧眼相中,挑出来成为大王身边的侍卫,不但要有天大的运气,还需要自身不断努力。

    抓进每一个表现的机会,才有可能被权贵进一步看重,继续向人生顶峰攀登。

    容虎身为众侍卫的老大,肯点头让尚再思在这种关键时刻代凤鸣前去同国军中,固然会让尚再思冒上极大的危险,却也是一个令他可以博得鸣王器重的珍贵机会。

    在尚再思的极力坚持和容虎的支持下,凤鸣终于点头,同意让尚再思代他去见庄濮和武谦。

    首先学武谦的样子,先往对方阵营射出无头之箭,上面绑着凤鸣匆忙写的一封短信,大意是说会先派遣使者到庄濮面前,解释庆彰之死与他无关。

    尚再思离开后,凤鸣领着众人重新登上墙头,眺望对面依然杀气腾腾的庄濮大军。

    这是一次在繁华都城内的罕见包围,和寻常在平原上包围小城的情况截然不同。靠近同安院的四周都是利刃寒光,旌旗飞扬,还有弓箭手侍候,一片死寂。

    但远一点的,并未划入战区的敌方,同泽的百姓已经起床,陆续有人在街上行走,做着每日都要做例行事,彷佛浑然不知一场战事即将爆发。

    感觉古怪到极点。

    低头看着下方,身穿紧身侍卫服的尚再思从侧门走出同安院,双手分开高举,以示并无兵器,在敌方重重强弓的监视下,昂首向庄濮所在的方向迈步走去。

    “庄濮不会胡涂到一见到再思,就宰掉他吧?”凤鸣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容虎。

    容虎摇头,“他只是一个普通侍卫,庄濮杀他有什么好处?难道庄濮不怕我们愤怒之下,杀死他的庆离王子泄愤?就算不杀庆离,至少也可以干掉长柳公主,让庄濮悔断肠子。”

    大战在即,容虎忠厚老实之下的犀利又再度显露出来。

    庄濮只要对同国保持忠诚,就绝对不敢轻忽庆离的性命。

    这番话虽然有些无情,却最实在地指出对付庄濮的方式。

    战争从来都是无情而实在的。

    凤鸣想起身怀六甲,正在休息之中的长柳公主,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夫君庆离已经莫名其妙骤死。

    她知道后,也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这位昭北国的公主,命运实在不济,初恋失败,离开家乡远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夫君却又爱上狐狸精似的裳衣,祖国还要被若言灭了,现在大着肚子,又成了寡妇。

    一边慨叹长柳之凄,一边心里却蓦然冒出一个念头,心忖道,如此看来,我比长柳可幸运多了,别的不说,仅是能够遇上专心待我的容恬,已比长柳幸福百倍。

    自古以来,负心最教人生不如死,像庆离那样另有所爱,遗弃妻子,才令长柳痛不欲生。

    可见世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容恬变心。

    宁愿面对十个庄濮,被十万人马围着,也远胜容恬爱上别人。

    现在容恬对他真心真意,上天已经对他凤鸣恩宠到了极点,和这个比起来,区区庄濮,几千人马的难关,又算什么?

    凤鸣心里微甜,越想越是淡然,惶恐去了大半,举止神态,居然变得有几分从容。

    众人都在他身边,察觉到他若有所思后,气度忽变,隐隐有一股傲视敌人的冷静,都暗中惊讶,猜测是不是鸣王又想到什么对敌的奇策。

    如果他们知道凤鸣现在满脑子塞满了浪漫主义的鲜花,恐怕会集体吐血,从墙头直栽到地面。

    这时尚再思已经进入敌方阵营,被敌军前前后后严密搜查一番后,被押送到高居马上的庄濮面前。

    凤鸣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当前的形势上。

    从墙头远看过去,和尚再思交谈的除了庄濮,还有武谦,三人位于敌营正中,四周围绕着庄濮的亲兵。

    庄濮神情激愤,不知道是否正在表示对凤鸣没有亲自过来的不满。

    武谦则是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偶尔做出请庄濮冷静的安抚手势。

    三人嘴巴不时开合,可惜凤鸣等没有顺风耳,一个字也听不到,只能猜度他们交谈的内容。

    就如一出紧张的哑剧。

    过了一会,尚再思开口,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这话显然惹怒庄濮,庄濮猛然拔剑。

    刚破晓的晨曦反射出宝剑光芒,刺得观望的众人眼睛一疼。

    凤鸣心脏一跳,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露出无比紧张的表情。

    众人也是心里一沉。

    幸好武谦也在尽力,及时拦住庄濮要挥向尚再思的剑,对着尚再思说了几句话。

    不到片刻,尚再思便被同国军凶狠地推攘回同安院的方向。

    绝对不愉快的双方会面结束了。

    同安院的人们立即下阶梯,迎接被赶回来的尚再思。

    “情况怎样?误会解释清楚没有?”

    “庄濮究竟为何会怀疑鸣王与庆彰之死有关?”

    “问到庆彰被刺的过程了吗?”

    众人围住尚再思,极盼尽快了解他带回的讯息。

    凤鸣却对尚再思露出笑容,拍拍他的肩膀道:“刚才看见庄濮拔剑,我还以为他要杀你呢,幸好你平安回来了。”脸上浮现真心的欢喜。

    尚再思没想到这关键时候,凤鸣首先对自己说的竟是这句,微愕之下,眼眸流露出感动。

    “对了,”凤鸣好奇地问,“刚才你说了什么,惹得庄濮恼羞成怒,连剑都拔了?”

    提及正事,周围众人安静下来,等尚再思说话。

    尚再思思索片刻,才用极为冷静的语气道:“庄濮之所以发怒拔剑,是因为属下刚才在他面前,亲口承认庆彰被杀这件事,是由鸣王和庆离一起策划。”

    这石破天惊的话一出口,人人都惊呆了。

    周围死寂一片,只余逐渐变粗的,此起彼伏的喘气声。

    凤鸣脑子嗡嗡乱响,好像要把脑子里面漫天飞舞的蜜蜂全部甩掉似的,狠狠甩了几下头,才把目光定在尚再思脸上。

    他出乎意料的没有大叫发怒,只是低声问,“为什么?”

    容虎和几名侍卫则眼泛厉光,暗中握剑,一旦尚再思答不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就立即将尚再思斩于乱剑之下。

    临敌受遣,代替鸣王和庄濮会面,却贸然承认鸣王并未犯下的罪行,势必给予敌人充分的进攻借口。

    这和亲自葬送鸣王有什么分别?

    尚再思缓缓迎上凤鸣的目光,答道:“庄濮告诉属下,他和他的亲兵昨晚亲眼看见洛云杀死庆彰……”

    “洛云?”凤鸣惊叫一声,转头去看容虎。

    容虎沉默着,朝凤鸣摇了摇头,显然他对洛云的举止也并不知情。

    “而且,”尚再思继续说出他从庄濮亲口说出的消息,“就在洛云即将被他们擒住时,萧圣师忽然出现,杀入重围救走了洛云。”

    “我……我爹?”凤鸣又是一声惊叫。

    乖乖我的娘!

    他几乎已被调教出经验了———凡和他宝贝爹娘扯上关系的事,没有一件是容易摆平的。

    拽耳朵打耳光只是小事,被下毒,挨利剑都能列入正常行径了,可是这次,居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惹来了同国大军?

    他们的儿女,真不是人当的……尚再思等众人从震惊中平复少许,才继续道:“参与刺杀的两个人,都和鸣王有异常亲密的关系,而见证人则是庄濮本人,这是真正的证据确凿了。请问鸣王,在这种无可分辩的情况下,如果属下还一口咬定鸣王是被冤枉的,与庆彰被刺毫无关系,庄濮将会有何反应呢?”

    凤鸣怔了片刻,把憋在肺腑的一口长气缓缓吐出来,点头叹道:“我明白了,你做得对。这种时候如果还勉强为我分辩,只会令庄濮更加鄙视我,认为我有胆做没胆承认,盛怒之下,说不定立即挥军进攻。嗯?不过我背了这个刺杀的罪名,也不会让庄濮高兴到哪去,还不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尚再思年轻的脸庞逸出一丝腼腆笑意,压低声音道:“属下在庄濮面前坦白认罪时,不是顺便多嘴了一句,把庄濮的储君庆离也拉下水了吗?”

    猛然“啪”的一声,众人都吓了一跳。

    转头去看,原来是曲迈兴奋地击了一记响掌,恍然大悟道:“真不简单,这一招和我们萧家刺客常用的拖敌挡兵道理一样,专用来对付被刺身亡者亲人朋友的报复。经你这么一挑拨,庆离王子和我们是一路的了,庄濮要为庆彰报仇,就要把庆离也干掉。不过这么一来,他就要背负杀害储君的罪名,够他头疼的!”

    尚再思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迫于无奈下做出了这个选择而已。剩下的事情,还要靠鸣王主持。”

    凤鸣想了想,抬起头来,环视正等待着他说话的众人,耸肩道:“既然已经把庆离拉下水了,那就不妨再多拉一个人下水吧。”

    位于同国和西雷的交界处,离小城丘陵十几里的葱翠山林,正被破晓的日光温柔照耀。

    鸟儿在百年大树繁驳茂盛的枝叶上跳来跳去,清脆嘤嘤,流水潺潺。

    一切充满生机。

    在这幽静安逸的环境中,却忽然响起一声不甘的低吼。

    “岂有此理!”

    苏锦超瘫坐在树下,恶狠狠瞪视正背靠在另一棵树下闭目养神,对他不闻不问的绵涯。

    也难怪他怒火攻心。

    出身西雷贵族的他,从小被家人视为珍宝,生活可用锦衣玉食来形容,从吃饭到穿衣,哪一样不是被美貌侍女侍候得周周到到。

    高人一等的家世,使他和多数权贵子弟一样,贵族高尚平民劣等的观念在脑中根深蒂固。以苏锦超的骄傲嚣张,现在竟然莫名其妙成为绵涯的阶下囚,叫他怎能不咬牙切齿,大声骂娘?

    何况,眼前这个出身低贱的侍卫,居然胆敢对他高贵的身分毫不理会,把他当成普通囚犯一样,强押着他,迫他走了大半天山路。

    直到现在脚底的水泡都磨出血了,才允许他在这山泉边停下休息一会。

    不知尊卑的混蛋!

    “喂!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去?”苏锦超低下头察看自己的双脚。

    脚底起了一串血泡,有几个磨开了,血水淌出,看起来十分恐怖。

    他可不是卑微的贱民,生有一双可以跋山涉水的双脚。

    再这样走下去,绝对受不了。

    他抬头打量坐在对面树下的绵涯,考虑了一会,开口说:“容恬不顾西里根基,擅自发布均恩令,现在已经是西雷的敌人了。你何苦跟着他找死?我苏家在西雷有头有脸,只要你放了我,自然会给你不少好处。”

    他等了一会,看见绵涯优哉游哉地拔了一根草,放在嘴巴里嚼,这种只有平民才会干的事情令他一阵厌恶,皱起眉头,隔了片刻才勉强道:“这样吧,你放我回去,我不但给你一笔钱,还送你两个美貌的侍女,另外还给你一块肥沃的耕地。这可是像你这样的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

    他受特权阶级思想的影响,早养成自负自傲的坏习惯,深觉天下只有贵族才是最优秀的,其他只该受他们驱使利用。

    现在对绵涯这样毫无出身门第可言的侍卫耐着性子诱导一番,已是极为罕见。

    不料绵涯置若罔闻,彷佛什么都没听见,一会闭目养神,一会随手摘草根咀嚼,全不把苏锦超试图沟通的努力看在眼里。

    苏锦超当然知道他轻视自己,气得双手发抖,再也按捺不住地道:“贱民!你是聋子吗?我在对你说话!”

    “你在对我说话?”绵涯这才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似的,把头稍偏过来他这方向。

    “哼,原来你不是聋子啊?”

    绵涯嘴角毫无笑意地轻轻一扯,竟不理睬他的挑衅,从怀里掏出一包被大片的干净树叶包裹着的东西。

    把外面包裹的树叶剥开,在地上摊开来,赫然露出肉干和看起来味道应该不错的糯团。

    苏锦超看得一愣,被勾起食欲,肚子顿时咕咕大叫起来。

    从昨天深夜到现在,他已经被绵涯驱赶着在林中跌跌撞撞走了多时,早就饥肠辘辘,年轻人本来就食欲旺盛,累极时看见食物,肠胃自然而然在腹腔内抗议般的蠕动起来。

    绵涯却似乎没瞧见苏锦超期待的眼神,拿起一块肉干,自顾自的撕咬起来。

    咕。

    幽静的山林中,两人相隔又近,苏锦超狠狠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传入绵涯耳中。

    绵涯停下动作,朝那个曾经在同国国宴上大放厥词,整天口口声声贱民贱民的纨裤子弟瞥了一眼。

    “你饿吗?”他忽然平静地问了苏锦超一句,捧起食物递过来。

    苏锦超大喜,正想夸着贱民懂得规矩,不料才刚伸手去接,绵涯吸吸鼻子,猛然打了个喷嚏。

    食物正被他捧在手上,全部被喷个正着。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谁都知道,这些食物上面,无一不沾了绵涯的唾沫水星。

    苏锦超双手呆在半空,脸色忽青忽紫,愣了片刻,骤然破口大骂起来,“你这贱民!你存心的!你耍我!”

    绵涯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存心的,长路寂寞,不耍着你玩,要我消遣谁去?”

    他这样坦然承认,实在是极大的侮辱。

    苏锦超脸庞顿时挣得通红,大吼一声,朝绵涯直扑过来,一副要拚命的样子。

    绵涯能被容恬挑选出来,身手几乎和子岩相近,哪里把苏锦超这种花拳绣腿看在眼里,何况苏锦超爬山之后又肚子饿,手脚无力。

    冷眼看着苏锦超扑来,算准了他力道角度,身一闪,脚一提,窥空一脚踢在苏锦超屁股上,顿时把苏锦超踢得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苏锦超被他踢得发了狠劲,从地上爬起来,又再扑来。

    绵涯又一脚把他踢翻,就如踢一头落水小犬。

    两人一个扑,一个踢,倒了又爬起来,扑过来又趴下,连续十五、六次,绵涯倒没什么,苏锦超却累得气喘吁吁。

    到后来,苏锦超再也爬不起来,倒在地上,恨得双手在泥土中一阵乱挠,咬牙道:“贱民!你这样羞辱我,一定不得好死!”

    绵涯其实心里也暗暗称奇。

    这苏锦超在西雷都城仗势欺人,早有恶名,不过就一个不思进取的纨裤子弟而已。这种人多数贪生怕死,可以欺压人时嚣张跋扈,被人欺负时立即卑躬屈膝,厚颜求活。

    没想到这苏锦超嚣张是嚣张,却非此等货色,抓到他后,虽然逃不掉打不赢,还试图贿赂,却一直没低声下气求过一句饶。

    真有点出人意料。

    不过,这人虽有一点硬气,也不值得善待。

    只凭他在同国国宴上说得一番侮辱平民的话,就应该被好好教训一顿。

    绵涯和子岩等侍卫,大多出身微贱,全靠真本领博得大王赏识,在他们心中,最痛恨的就是苏锦超这种自以为高人一等,把他们不当人看的所谓贵族。

    “贱民,有胆你就杀了我!不然以后我一定把你剥皮拆骨,叫你后悔做人!”苏锦超恶狠狠的咒骂。

    “呵,你叫贱民还真的叫顺口了。那你这样高贵的公子,是绝不会看上贱民的东西了?”

    “当然!”

    “我的食物,你不会吃?”

    苏锦超受这奇耻大辱,哪里还顾得上肚子,狠啐一口,“呸!我饿死也不吃你这狗杂种的东西!”又挣扎着从地上起来。

    绵涯居高临下,一脚踩在他腰上,让他动弹不得,淡淡道:“那好,我的东西你不吃,我的东西你自然也不屑用的,脱衣服吧。”

    “什么?”

    绵涯似笑非笑,“当然是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啊。谁叫你苏副文书使有赤裸睡觉的习惯呢,当时我看你光溜溜的可怜,才大发慈悲取了自己的衣服给你穿上。既然你不用贱民的东西,现在就给我脱干净,把衣服还我。”

    压制苏锦超的脚尖移开,往他肋下轻轻一踢,“脱啊。”

    他记恨苏锦超侮辱像他们这样的平民侍卫,故意言语挤兑,要让苏锦超窘迫难堪,以泄心头之恨,却也没想着真把苏锦超剥了衣服。

    不料苏锦超从小被人娇纵,自傲倔强到极点,遭绵涯取笑奚落,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磨牙道:“脱就脱!这么酸臭的衣服,只有贱民才肯穿在身上!”

    扶着树干站起来,居然真的动起手来。

    绵涯借给苏锦超的衣服是最简单的出行装,和贵族华丽精美的繁琐套服截然不同。苏锦超脱一件扔一件,把衣服一件一件全朝绵涯劈头盖脸的扔过来,恨不得扔过去的是利剑,把眼前贱民刺个透心凉。

    三下两下,脱得干干净净。

    苏锦超立即犹如刚出生时一样,不着一缕。

    他这个举动,连绵涯也大感意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

    苏锦超也不知是硬撑的,还是对自己赤身捰体的身材极有自信,看似毫不在乎被绵涯瞪着,还挺起胸膛,冷哼道:“就算什么都不穿,也比穿这种低贱布料舒服。”

    绵涯闷不吭声,忽然飞起一脚,把苏锦超“噗通”一声,踢入旁边的山泉中。

    21 疾风劲草 第二章(上)

    陷入重重包围的同安院,内外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凤鸣站在房门,看见从里面出来的师敏,连忙关心地问:“怎样?”

    师敏泪痕满脸,显然刚刚又大哭过一场,声音也十分沙哑,叹了一声,低声道:“奴婢已将庆离殿下身故的消息委婉告诉了公主,她伤心得……唉,别的不要再说了,鸣王进去吧,公主在里面等你。”侧身为凤鸣掀起通往内间的珠帘。

    凤鸣也陪她叹息一声,才打起精神往里面走。

    “公主……”

    长柳公主独自半倚在榻上,脸色白绢似的苍痩,还带着点隐约灰气,正看着窗外失神。

    听见凤鸣进来,她才缓缓转过头,极低声地说:“鸣王来了?请坐吧。”怅然若失的样子,好像失了三分魂魄。

    凤鸣上前坐下,瞧清楚她脸上形同心死的悲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又长长叹息一声。

    “长柳该怎么办呢?”长柳公主又回过头去看着窗外,目光却没有焦距,轻轻道:“短短数日,所有至亲离我而去,庆离虽然待我不专一,却毕竟是我夫君。如今他一去,举目四望,我和我腹中的孩儿,竟连一个可以倚靠的人都没有。”

    凤鸣大为头疼。

    他在这种情况下,请师敏将事情转告长柳,并且亲自过来见长柳,实在是迫不得已。

    外面庄濮大军随时攻入,若不快点采取措施,恐怕明年今日就是他和身边一干侍卫亲信的忌日。

    只有长柳的配合,或者可让他们争取到一线生机。

    可长柳这样可怜的样子,叫人怎么忍心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还逼她加入诡变莫测的危局呢?

    正犹豫着怎么开口,长柳似乎比刚才清醒了点,缓缓道:“师敏已经把庄濮包围同安院的事情和我说了。这人忠诚王室,却不懂识人,不过听说武谦也在他那边?”

    凤鸣忙道:“武谦其实一直都是帮我们的,若不是他,恐怕庄濮早动粗了。”把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包括不得不当面承认是他们密谋干掉了庆彰的事,挑选重要的抓紧时间说了一遍,叹道:“现在乱成一团,同国人都以为是我干,真是糟糕透顶。”

    “鸣王不必再说,我明白了。你是要我以王子妃的身份,助你说动庄濮。”

    “呃……是啊。”

    长柳沉吟良久,凝视窗外的双眸渐渐有了焦距,最后,终于转过头,把视线静静投在凤鸣脸上,“好,那就请鸣王与我长柳定一个契约,我助鸣王渡过这个难关,鸣王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凤鸣精神大振,立即点头,“公主请说条件。”

    长柳张口欲言,可一思索,又摇了摇头,道:“不急,等我帮助鸣王渡过庄濮这一关后再说吧。”

    凤鸣恨不得赶紧让长柳公主加入他的阵营,赶紧道:“那好,公主也知道情势危急,我就不废话了。现在我最希望的是请公主立即给庄濮写一封亲笔信,内容是为我作证,向庄濮保证我和庆离王子之所以合谋杀死庆彰,并非对同国有恶意,而是因为不忍心看同国内政继续斗争,不得已而为之。”

    时间紧迫,一也不那么客套,说完这句,回头就给容虎打招呼,“笔墨都拿上来。”

    “要说动庄濮这样的大将,书信的作用不大。”

    “公主有别的打算?”

    长柳稍作沉默,毅然下了决定,,掀开盖到膝盖的薄棉被,在左右侍女的搀扶下,勉强在塌旁站起来,“我这就更换衣服,和鸣王亲自到阵前见他。”

    凤鸣既感动又不安,“公主身体这个样子,军阵威严可怖,万一受到惊吓……”

    长柳苦笑,“我受到的惊吓,还少了吗?现在庆离已死,鸣王已经成了我母子唯一的靠山,仅为自己着想,我也一定要保得鸣王安然离开同国。”

    苍白脸蛋上,泛上一抹不甘屈服于命运的凝重。

    从同泽正赶往西雷都城西琴,目前中途暂驻丘陵的西雷文书使团,也正陷于空前的诡异紧张气氛中。

    西雷文书正使——郝桓绛看着被属下抬进帐,放在自己眼前的三具尸体,脸色难看到极点。

    “郝大人,这两名侍卫,一名近侍,尸体都是在苏副使帐外附近发现的。属下仔细查验过,三人均是被利器一招封喉,连叫嚷的机会都没有。”负责文书使团护卫的将领驰彪,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简单说了死者的情况,顿了顿,才略为犹豫地道:“苏副使帐内一片凌乱,床上还留有大片血迹,蛋我们现在还没能找到苏副使。属下已经尽量派出人手在附近搜索。”把分配的人手和搜寻的主要方向解释了一遍。

    郝桓绛默默听着,等驰彪把话说完,才抬起头来,脸色沉重地扫视帐内一眼,缓缓道:“文书副使下落不明,不知生死,这事非同小可。现在正是大家齐心渡过难关的时候,有什么想法,请各位不要犹豫,直说出来,好做商量。”

    此时在帐内的,除了驰彪和他的副手许銮,还有文书使团参谋冠隆,梅涵等人,听郝桓绛发言,众人偷偷交换一下眼神,都保持着沉默。

    半晌,许銮才开口道:“两名被杀的侍卫,昨晚负责在苏副使帐外守卫,那名被杀的侍从,也是苏副使的近侍,加上只有苏副使帐中有曾经被敌人侵入过的痕迹,因为,我们可以断定凶手是冲着苏副使来的。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现苏副使的尸身,但根据帐中凌乱痕迹和床上血迹来看,苏副使极有可能发现凶手闯入,和对方进行过一番搏斗,因此被害。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如果他们杀害了苏副使,为什么连尸身也要偷走呢?”

    “令人想不明白的,并不止这一点。”参谋冠隆沉声道:“既然帐中有剧烈打斗过的痕迹,当时动静一定不小,尤其事情又发生在晚上,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听见?居然过了一会才发现侍卫尸体,更把文书副使弄丢了,请问驰将军,对此如何解释?”

    冠隆冷哼一声,“我并没有指责驰彪大人什么?大人又何必如此心虚?我只是觉得太过蹊跷了,此事看似是外敌入侵,恐怕另有内情。将来大王追究起来,谁也别想蒙混过关。”

    这话一点情面也不留,郝桓绛花白的眉毛也不悦地微皱起来。

    另一个参谋梅涵看见,从中调停道:“冠参谋说得好像有点武断吧?看现场情况,明显是凶手趁夜潜入营地,被侍从发现,所以才下毒手杀了侍从灭口,到了帐外,又杀了两名侍卫。苏副使察觉外敌闯入,奋力抵抗后,大概也被加害,所以帐内凌乱不堪。”

    他哪里知道,这些现场都是容恬等的精心布置。

    苏锦超不但没有反抗的机会,而且还窝囊得像猪一样被绵涯打包带走。

    至于现在文书使团的分歧,自然是容恬苦心布置现场的目的啦。

    冠隆干巴巴道:“梅参谋搞错了吧?我现在置疑的并非帐内的凌乱,而是置疑这样大的凶案,怎么可能发生的过程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别忘了,营地内外都有侍卫轮班值夜,在空旷野地的夜晚,一点声响就足以引起人们的警觉,可苏副使在帐内奋力反抗,打斗到一地狼藉,血染卧床,居然一个侍卫都没听见?”

    驰彪的责任是保护文书使团,现在发生凶案,连文书副使都弄丢了,早就疑忧深重,现在听冠隆每句话都把责任追究在侍卫身上,又暗有所指,心里更加不舒服,冷冷道:“冠参谋似乎对此事已有定论,不如索性直说出来。”

    冠隆扯扯嘴角,“定论倒没有,我只想指出这件事并不是外敌来犯这么简单。”

    “你是说……”

    冠隆傲然抬头,扫视帐内一周,目光落在表情高深莫测的郝桓绛脸上,一字一顿道:“必、有、内、j!”

    郝桓绛眼角猛地抽搐一下。

    并非是这件凶案的调查如此重要,牵涉在其中最要命的,其实是西雷国内新旧派系正如火如荼的内斗。

    在容恬执掌西雷时,臣子间争夺权力的现象虽有,但在容恬强大的领导和不动声色的压制下,又采取唯才是用,遇事只看实际情况的原则,斗争并不像现在这样激烈。

    容瞳的上台,却使一切变得白热化。

    因为容瞳本身,就不是一个公正的大王。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