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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 第一卷第55部分阅读

      凤囚凰 第一卷 作者:rouwenwu

    ,甚至还连累阿蛮重伤,害陈白平白丧命。

    ············

    今天两更,补上昨天的

    凤囚凰 第三卷 凤何以囚凰(中)

    章节字数:2227 更新时间:081204 14:50

    幼蓝瑟缩地低下头,小鹿一样的眼睛里写着不安和恐惧,看着楚玉,更不敢看容止,过了一会儿,她痛哭出声,道:“太后,太后····”

    她的声音很细小,但还是传入了楚玉耳中:“太后应允我,只要我愿意替她办事,她将来便让我去服侍容公子。”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楚玉愕然的望了容止一眼,忽然间觉得很是荒谬:这算什么?

    幼蓝的语调还是那样灰凉绝望,或许时知道此番再怎么辩解夜难逃一死,她反而什么都不在乎了,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我从很久之前,还在公主府的时候,便极为仰慕容公子,可是公主对容公子的独占之心谁都知晓,我无论如何夜不敢让公主察觉此事,只要能远远地瞧上公子几眼,便心满意足。”

    “公主离开建康,离开南朝,我想着能跟着公主,就能瞧见公子,便也跟着公主一道……”

    从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从容高傲的少年,便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头,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便让她此生难以忘怀。

    楚玉叹了口气,原来当年离开建康时她想安置幼蓝,却被她拒绝执意要相随,并不是因为幼蓝有多么忠心耿耿,而是她想跟着容止。

    “可半途中公子却离开了,我不知何去何从,依旧只跟着公主。可是公主此番却又要离开,这回却是想要再也不见公子……后来,太后派人找上我……”最后。便是这样了。

    太后只应允她这么一件小事,甚至不是将她许配给容止,只是继续做一个小小的侍女,只要能在容止身边没能一直看着他,便是她最大的美梦。

    她没有别的奢求。

    幼蓝说得不太连贯,说两句后,就会顿一会儿。在她又一次停下来之际,楚玉叹息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不说,我从来没觉察你有这样的心思。”

    幼蓝的肩膀抖动一下,慢慢地,她抬起头来,目光异常绝望:“让您知道又如何呢?”她之所以如此绝望,并不是因为怕死,也是因为容止知道了这一切。

    那簇柔弱的为不足道的倾慕光芒。失去了保护的屏障。很快便化作灰烬。

    楚玉下意识望向容止,毕竟这一路来,折损最重的,时容止的部下,起因正好也是容止,于情于理,幼蓝地处置权在他手上。

    容止面上的微笑丝毫未改,他的眼神连半点儿动摇都没有。只手上微一用力,按了一下,幼蓝颈上传来一声脆响,脑袋无力得歪至一旁。

    容止一来,先是花错,后杀幼蓝,虽然说这两个人都危害过她的生命,不是没有被杀的理由。但是杀得像容止这样干脆利落无情决断,却也是少有人能及。

    前后两具尸体。一具是视容止为友被欺骗后成仇,另一具则是因为爱慕他而被冯太后蛊惑,虽然可怜人都有可恨之处,但是都有可怜之处。

    她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不会想让容止宽恕这两个人。可是看到容止这样全无动摇。她心中还是禁不住微微轻颤。

    楚玉知道自己矛盾得有些多余,人都已经杀了。容止也是为了就她,但……

    随意推开幼蓝尚带余温的尸体,瞥见楚玉有些惊悸的目光,容止微微一笑,主动挽起她的手:“我有话对你说。”

    楚玉尚在混乱之中,直到被容止拉着走远,只有两个独处时,才猛地惊醒:“什么事?”她隐约觉察,容止有了些微地不同。

    自从容止方才出现开始,便一直温情脉脉,与从前的若即若离不同,他好像主动越过了某到界限,开始表明什么。

    可是楚玉此刻却禁不住想要后退。

    但让楚玉意外的是,容止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拉起楚玉的手,低下头细细端详,大量她掌心的每一道纹路,仿佛在肌肤之间,能绽出绚烂的花。

    只看了片刻,容止便收回目光,他从怀里取出一物,轻缓地放在楚玉平摊的掌心上,微笑道:“这是你从前便想拿到的,我从天如镜那儿给你弄了来。”

    楚玉定晴一看,银色地金属环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边缘流转着冰冷的光泽,方才容止抱住她的时候,她便感觉他怀里好似装有什么硬物,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是这东西!

    容止笑吟吟地冲她眨眨眼:“我费了些心思从他那儿弄来了,虽然你不能使用,但拿着玩儿也不错,拿着这个东西,天如镜迟早得来求你,届时你大可藉此出口气。”

    楚玉又陷入了恍惚之中,从容止出现开始,她仿佛总是出神的时候居多,一连串的事都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原以为再也没机会拿到这手环,却不料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得而复失之后,又一次失而复得。

    呆了好一会,楚玉才很珍惜地将手环放进怀里,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容止眼中闪过一丝有些古怪的笑意,转眼间又恢复如常。

    楚玉以为容止提早发现了冯太后的计划,从平城赶往洛阳,再顺路找过来,至于获得手环,她也只当容止用了诡计,全没想到平城那边容止竟然已经是一败涂地。

    楚玉等人从另外一条道,容止与楚玉在当头并肩走着,两人的手彼此交握。好像再也不要分开一般,然而走到了山下,楚玉却停下脚步,抽出手来,对容止笑道:“你什么时候回平城?”

    容止也慢慢地收回手去,他眼波柔和如水,就只那么笑吟吟地瞧着她:“你随不随我一到走?”他的目中少有如此真切的温柔袒露,只等着她一个回答。

    看着他,楚玉几乎差点便要答应了,可是她始终有抛不开的顾忌,方才死去的人,从前死去的人,容止的一贯手段作风……这些,都是横在他们之间,如何也不能抛开的障碍。

    所以,她只是低下头,最终避开了他的邀请:“不。”

    寒风如刀,凛冽而过。

    道不同,不相为谋。

    凤囚凰 第三卷 凤何以囚凰(下)

    章节字数:2689 更新时间:081204 19:35

    寒风凛冽而过,吹起地面上的残雪,覆盖在花错的红衣上越来越多,渐渐的就要将他掩埋。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走过来,看到雪中露出来的半张青白脸孔,发出惊疑之声:“是他?”

    那人上前探了花错的呼吸,意外发觉他还有微微气息,连忙将他从雪里拉出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站在江边,楚玉低声道。

    此处水流甚急,不时有岸边的冰雪被滔滔流水带走,在江水之上漂浮几个来回,便如泡沫一般散开来。

    容止已经送到了地方,江边水较缓之处,停泊着一艘大船,船上水手护卫齐全,时容止为楚玉准备来用以上路的。

    此番分别,容止会回平城,而她则要去与他相反的方向。

    这个冬天好像十分漫长,漫长得让人有一种春天永远不会到来的错觉。

    楚玉心中恻然,她心知自己舍不下容止,可是却无论如何也不想跟着他一道走,看容止秀美绝伦的容颜依旧从容漫然,仿佛她的离去不会给他带来人何影响,她禁不住暗暗有些气恼:他难道就不会多说些好话留一下她?

    这个负气的想法一出,楚玉有禁不住自嘲: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既然知道结局不能改变,容止也不会多费那些气力。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容止望着楚玉。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盘旋着谁都看不懂的情致,脉脉的眼波便是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暖意,他微微笑着,很是悠闲安逸的,只抬手给她理一下被风吹开的发丝,他的手指白的几乎透明,动作亦极温柔,仿佛粘着一片稍一用力便会破碎的雪花。

    他梳理了她的头发。手指又缓缓滑下,指侧缓缓地抚过冰凉的脸颊,好似留恋不舍地,亲昵的反复摩擦。

    被他这么摸啊摸的,楚玉的哪点儿恻然很快就烟消云散,全转化成了不好意思,被摸过的地方好像一下子烧起来,她眼光飞快的朝旁边瞄了一下,抬手挡住容止继续摸下去。

    压低声音,红着脸悄声道:“有很多人在看啊。”

    容止很顺从的停了下来,但目光依旧温柔的徘徊在她脸容上,好像要将这个模样深刻的记住,他低声说:“你让我再看看你吧。今后或许便看不到了。”

    听着他低低的声音,楚玉有点心软,犹豫片刻后道:“你,你今后也可以来看我啊,反正我身边都是你的人,你也应该知道我生在何处,偶尔见一两面,也是可以的。”

    容止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笑了笑,道:“公主此去,一路保重。”

    楚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再见。”她牙一咬心一狠。还是转头朝船上走去,甲板上,远恒已经在等她。

    容止带来的所有人手,都跟着楚玉上船,船开动之际。楚玉回头看去。却见容止孤伶伶一人站在江边,他蹲下身,捧起一堆冰雪覆在脸上,再抬起脸来时,依旧是容色如雪,神情高雅,那种冰雪般的卓绝与无情,一直以来都让她又爱又恨,牵挂不已又恼怒不已。

    楚玉站的有些远,角度亦偏了些,因而并未瞧见,那些自容止指间漏下的白雪之中,沾染着点滴触目惊心的红。

    眼看着船顺水而下,渐行渐远,容止苍白的嘴角终于绽出一抹飘渺的笑意,如雾笼纱,如雪飞烟,既梦幻又美好,仿佛世间一切虚幻不真,眨眼即逝的事物。

    又站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去,不再看江面上缩小的船影,只埋着轻缓的步子,漫无目的地走去。

    雪片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身体内那可怕的力量已经彻底失控崩溃,他可以感觉到,仿佛有无形的利剑来来回回穿透他的骨骼肌理,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道这样的利剑,他的全身上下,从心脏到指尖,每一分每一寸都好似遭凌迟一般痛楚,纵然是他擅长隐忍性情坚忍,此时此刻,也终于禁不住微微流露出痛楚之色。

    他容颜秀美,微凉的眼色与隐忍的痛楚,让他看起来拥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凄凉之美,但此刻天地之间只有茫茫的大雪与他相伴。

    ————————————————————

    每一寸肌理骨骼都在剧痛,只走了几步,容止就觉得自己仿佛被搅碎了一遍,又重新组合起来,再度承受更剧烈的痛楚,那种失控的力量在身体内来来回回的肆虐,无可遏制不能阻挡,心脏好像被边缘锋利的金属丝网包住,丝网来来回回的切割,可是其中一小块地方,却那么坚定温暖,如何都不能磨灭。

    ——“终有一日,你会尝到肝肠寸断,心碎欲死的滋味!上天绝不会让你如此逍遥,终有一日一定会的!”

    ——“你会因为得不到什么而辗转反侧,得到了之后又日日夜夜惶恐失去。”

    ——“终有一日,你付出一片真心,却被人弃之如履,应爱别离,求不得而失措发狂,身心千疮百孔。”

    我不会。

    容止静静地对自己说道。

    我的生死,我的爱恨,皆是我自己抉择,我不后悔,也不痛苦。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不需要怜悯,亦没必要动摇。

    生也是我,死也是我。

    胜固欣然,败也从容。

    容止微微笑着,慢慢走着,他想起方才临别前楚玉依依不舍的“再见”,忍不住又是一笑。

    再见?

    不,是永不再见。

    楚玉在甲板上站了一会,远远地看着容止在江边站了一会,随后转身离开,于是心中也是暗叹一下,朝船舱内走去。

    船内被火炉烧的很温暖,楚玉找了个靠火炉的地方坐下,觉得身上的寒气一点点被驱散,可是又忍不住担心容止会不会觉得冷。

    虽然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她还是无法控制的,一遍遍回忆方才分别的时刻,她心中有些遗憾,但想起容止既然能来,就是在平城的争斗中获取了最后的胜利,她又忍不住微微的为他感到庆幸。

    现在看来。容止还是扭转了局面,他没有应验她说过的话,他终于还是战胜了所谓命运……

    想着想着,蓦然,楚玉的双眼大张,浑身僵硬。

    ……不对。

    容止既然追来,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让她离开?

    ……不对。

    假如他在平城的斗争中取得胜利,为什么要让他去南城?留在洛阳岂不是更好更安全?

    以容止的志向,必然不甘心中只守着一半江山,将来定会挥军南下,到时候在南朝的她陷入战乱之中,岂不是更加危险?

    他若是真心为她着想,又怎么会这么做?

    楚玉再也坐不住,她猛地站起身来,快步朝外走去,走到船舱外冷风灌入领子里,她厉声道:“停船!我要下船!”

    声音散在风中,寒意中透着一丝丝恐惧。

    凤囚凰 第三卷 血泪复交加

    章节字数:2346 更新时间:081205 12:13

    “停船!”

    第一声叫喊出来后,却哑得几乎消散在纷纷落雪中,楚玉才发觉,此刻她心中竟然已然如此惊恐。

    容止他,容止他……他最后告别的那一声,是叫的她公主,而不是她的名字,这个久违了许多年的称呼,仿佛是他故意与她拉开了距离。

    连思绪都是破碎的,楚玉只觉得自己呼吸急迫,心脏被巨大的力量压迫着,假如不做些什么,她怎么都无法安心。

    见楚玉如此慌张,桓远也跟着踏上甲板,担心地扶住她站立不稳的身体,低声问道:“怎么了?”

    楚玉慌乱之间一把抓住他的手,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忙道:“我要下船!”

    她一定要回去看看,亲眼看他依然安好。

    船已行驶到河道中央,并顺风行得正好,但在楚玉的坚持求下,还是找了个地方抛锚停下,楚玉只带着几个人,乘小船上岸,便迫不及待地往回跑去。

    好不容易跑回两人分手的地方,楚玉弯下腰剧烈喘息,但回到了此处,却不见容止踪影,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楚玉只觉得一团焦急的火焰在心头胡乱焚烧,痛苦难当,却不知道如何纾解缓和。

    容止,容止在哪?

    方才下了短暂的一场雪,楚玉发顶身上已经落满一片莹白,这雪也覆盖住地面上所有的痕迹。楚玉喘息未定,仓惶四顾,最后抬起头来时,眼睛瞥见前方山腰上,一抹飘渺如孤鸿,但转眼间又消失不见地白影。

    他上山做什么?

    咬了咬牙。顾不上因为跑得太急的而疼痛的心肺咽喉,也顾不上酸麻发抖的双腿,楚玉又拔腿朝那山上追去。

    容止随意地走了不知多久,骨骼肌理好像被铰碎了无数次,可是每次再低头看,他总会奇怪身体外表为何看起来依旧完好无损。

    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昏暗,他已经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此际是生存还是死亡,又或者。其实他的身体已经死去,只存着那么一丝不灭地妄念,在没有边际的寒冷中踯躅行走。

    他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还要一直向前走着,不愿意停下来?

    脚下忽然踏空,容止及时收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无意之间走上了死路,他定了定神。视野稍稍恢复了一些亮光,这方看清楚。此地是险峻的山头,与对面的山峰一同夹着下方几十丈远处湍急的流水,波浪呼啸着彼此拍击。看在此刻的容止眼中,便是一条雪也似的白练。

    皱了皱眉,他转头要往回走去,身形微动,他又停下动作。嘴角浮现一丝微微奇异的笑容。

    有人来了。

    好像在一片昏暗里。循着急促而来的脚步声,辟开一条由光辉铺成地道路。直直地朝他指了过来。

    容止轻拍宽袖,衣衫下摆一展,便席地坐在雪上。

    楚玉上气不接下气赶来时,见到的,便是容止悠闲地坐在山崖边,侧脸垂目,似是在欣赏山下风光的情形。

    此时天光一片明亮,山上覆盖着白雪,周围都是一片茫茫的白,又将雪色的光辉折射出来,容止就坐在这雪光里,沉静的脸容上也仿佛映着辉煌的光辉。

    楚玉走近时,容止也转过头来,他微微笑着,目光沉静悠远,语意却带着几分调侃道:“怎么回来了,是舍不得走了么?”

    楚玉板着脸不答话,顾不上自己喘息未定,只有些踉跄地走过去,盯着他仔细上上下下打量,确认他没什么事,才终于松了口气,一下子坐在雪地里:“原来是我多疑了。”

    瞟一眼就在跟前的容止,楚玉有些窘迫,只小声埋怨道:“你刚才有些不对劲,我还以为你会出什么事,就赶回来……”刚才她慌慌张张地样子一定很多人都看到了,好丢脸!

    容止的目光转柔,笑吟吟地道:“我方才自然是故意那般,便是想瞧瞧你是否会上当,想不到你真地回转回来,你眼下可会恼我?”

    楚玉沉下脸色。她这么担心,结果却换来一句他故意戏弄她的,这家伙就不会说句好听的么?见她这么紧张很好玩么?

    怒火窜上心头,楚玉就要负气站起来走开,可是才唯一动作,手掌摸到冰凉地雪地,她顿时想起来,刚才赶来途中,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却什么都顾不上,只爬起来继续追,那时候的心情是如何的急切惶恐,甚至对自己说只要容止无事,那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现在容止就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还能微笑着戏弄她,难道这还不足够?

    怒火顿时烟消云散,楚玉撇了撇嘴,有些懊恼地道:“好啦,我就是比较好骗,很傻很天真,你满意了?”顿了顿,她伸出手来,握住容止冰凉的手掌,低声道,“你心机深,你本事大,我栽在你身上也不算丢脸,刚才我就在想,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现在能看到你,就觉得十分高兴,你爱骗几次就骗几次吧。”

    容止微微一怔。

    好一会儿,他露出复杂地神色,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道:“你啊……”他笑着,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觉得眼角嘴角有一点凉,随后便听见楚玉好像转瞬间变得很遥远地惊叫:“你怎么了?”

    楚玉惊骇地望着容止,只见他的眼角唇边,都流淌出来一缕殷红鲜血,流淌在他冰雪般地脸容上,更显出一种别样的瑰丽。

    容止此时却还有些困惑,他只觉着楚玉到来后,身上痛楚仿佛缓解了一些,但听楚玉此时的声音,纵然看不清她的神色,也知道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他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眼角边轻轻一抹,再送入口中尝了尝,冰凉的血气让他顿时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不是状况缓解,而是死期将近。

    此时此刻,他反而忽然颇觉有趣:“花错说过我无血无泪,这下子可算是有血又有泪了吧?”

    楚玉没心思听他说笑,她着急得快要哭出来:“我们去找大夫……不,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这不是医术能解决的……去求天如镜,求他救你好不好?”

    过程是坎坷的,前途是光明的……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啦……大家挺挺,挺过去就好啦

    凤囚凰 第三卷 天地之悠悠

    章节字数:5934 更新时间:081205 22:35

    容止静静地按住她的手。

    他的手苍白冰冷,可是动作之间却有无限温柔,楚玉可以看到,一滴滴血珠从他眼角沁出来,顺着脸颊滑落,落到雪中时,却成了一粒粒嫣然红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近两年你的身体好转了么……我明白了,为了赶来这里,你是不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楚玉又急又怕,想伸手去抹他眼角的血迹,却又害怕碰坏他,她哀求地望着容止,哽咽道:“容止,你想想办法啊……你不是一向很有主意的么?”那么多诡计,总有能用的吧?

    容止微微笑道:“有什么法子?你也说过,我就算再怎么本事,也敌不过所谓命运,这般了结,倒也不坏。”

    眼看着血从容止的眼角唇畔流出来,过了一会儿,他的鼻端耳中也淌出同样的鲜红来,楚玉浑身冰冷,手足无措。

    七孔流血。

    斑驳的血迹在他雪玉般秀美洁净的脸容上流淌,在骇人的诡厉之中,却又显现出别样的出尘安宁,容止笑了笑,随手端起一捧雪,擦拭狼狈不堪的面孔。

    方才他也这么做过,只不过那时候只有嘴唇溢血,现下大约到了最后爆发的时刻。

    楚玉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容止反手握住她的手掌,抬起来送到唇边印下轻轻一吻,柔声道:“原本不想让你知晓,但既然你发现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平城那儿,我输了,输给了冯亭和天如镜。”

    “天如镜暂时将手环给我,让我跨越两千里行程赶到洛阳,我还能操纵手环的时候。瞧了会里面地东西,今后几十年,不管南朝北朝都不能算太安定,但是总有地方是有几年太平的,这我已经写在一封书函里,让我的部下携带者,你待会找一个叫陆鸣的人,问他要即可,按照上面所写。你可以自行决定去处。”

    “不过其实你去哪儿都不妨事,我临出发前,求师兄今后代我保护于你,他算是被我这个没良心的师弟给坑害了,就连死后也不放过他。”

    “我原本一心想掌握这万里河山,但这些年来,听你说古道今,这份念头反而渐渐有些淡了。天之悠悠如此广阔,你我在此之间不过沧海一粟。纵然君临天下,我亦不过是区区蝼蚁,这江山。我就算是到手了,滋味也未必如同原先说想的那般好。”他是通透颖慧之人,一旦接触到什么,便能触类旁通,迅速扩展开来。而他得知今后地世界。以及楚玉从前生长的环境时,眼界也更比从前高了一筹不止。虽然说不上立即大彻大悟,但有些事,总归是看得淡了些。

    “我这人素来不做无利之事,此番救你,也是如此,我觉着救你会比得到北魏更好些,便舍北魏而取你。”容止十分平静地道。

    “天如镜一定会来寻你,问你索还手环,届时你打算如何处置他,都看你的意思,他没了护身之物,有沧海师兄在,你就是想杀了他出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楚玉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只拼命摇着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否定什么,拒绝什么,排斥什么,可是她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仿佛只要他不说遗言,就不会死一样。

    容止想了想,没再想出来什么可以交代的,觉得眼角又有液体流出来,他叹了口气,道:“我原本没想让你见我这般狼狈模样的,怎么料到你眼下竟是知我甚深,稍有异样便给你瞧出来。”

    他又一次抬起手,想要抹去脸上血迹,却忽然觉察手背上也流出了鲜血,忍不住又是一笑:“太狼狈了。”

    从手背开始,好像有无形的刀刃划过他的身躯,一道又一道的,纵横交错地,毫不留情地切割。

    很快,他地白衣由内而外地被染红,雪白的衣衫竟变得鲜红一片,地上冰雪亦浸在血水里。

    楚玉惊骇欲绝。

    两刀。

    三刀,四刀,五刀。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刀。一百零一刀。

    ……千刀万剐。

    仿佛有无数的刀刃在他身体周遭飞舞,那灿烂的艳红血光,组成最后的镇魂调。

    先是七孔流血,再来是千刀万剐。

    可是,他的脸容,还是那么安宁,他的眼眸底写着刻骨的冷静,又是那么温柔楚玉几乎为了这个眼神死去。

    可是现在却是,他为她而死。

    楚玉再也控制不住,想要去抱住他,却捞了个空,容止轻飘飘地站起来避开,连退几步退到山崖边,身后便是深渊江水,他淡淡道:“你莫要靠近我,我体内那奇异力量眼下已完全失控,或许会不慎伤着你,你站得远一些……你们来得正好,你们把她架住……不对,你们是谁?”模糊瞥见山下上来两条人影,原以为是桓远等人追来,容止毫不犹豫地道,但很快便觉察出不对,他秀丽地眉梢此刻也满是鲜血,微微一颦,又微笑起来道:“原来是你,花错,你还没死。”

    此刻他视线已然模糊,视野之中一片滟滟鲜红,甚至连近在眼前的楚玉都看不分明,但还是能感觉到,来地两个人,其中一人扶持着另一人,被扶持的那个人,气息极为虚弱,似是才受了重伤。

    楚玉转过头去,看见一身红衣的花错,在另一个身穿斗篷看不清脸容地人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上来。

    原来花错先前虽然受伤颇重,但容止的最后一箭。因他竭力阻了一下,只射进他胸口少许,并未触及心脏,只是因失血过多暂时倒地昏迷,他身旁那人披着厚厚地斗篷,自称是途经此地的旅人。花错才一苏醒,在那人搀扶下走了一段路后,正好瞧见楚玉地足迹,便一路跟了上来。

    容止话音才落,花错便下意识尖锐反驳道:“你死了我也不会死……你这是怎么回事?”死里逃生一遭,他地心境平和不少,可看见容止,却还是禁不住想刺上两句。

    然而看清楚容止此时的模样,发觉他身上地血并不是别人地。而是他自己的时候,花错呆住了。

    容止怎么会到如此末路?

    容止平静无波地道:“你也不须费神杀我了,从前是我对你不住,眼下我便将死,也算是以命偿你,以血还血,你解了心头恨,便就此去吧。”

    他懒洋洋地冲楚玉笑了笑。虽然遍身血污,笑意之间。却有着十足春光明媚的味道,眼眸清远高雅,正如最初见面那时。

    “我不想留下尸身。你也莫要看着,这么死去,必定很不好看。”

    说罢,他后仰倒去。

    他的眼睛里已经全然看不见,脑海之中却又有无数的影子飞掠而过。

    这一刻。他的心完全地敞开。无数感情涌现出来。

    对父母的冷漠,对师父的感激怨怼。对王意之的欣赏,对花错地亏欠,对观沧海的亲情,以及最后停驻在意识之中的……对楚玉的……爱。

    他是被囚困了,还是被释放了?

    楚玉跪坐在雪地里,慢慢地回想。

    从最初到现在。

    最初,是那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

    后来,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伴随着缓带轻裘疏狂事,天阔云闲向歌声,抛了流光,便迎来那大多好物不监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她想,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情我便休,本以为,相见争如不见,有情总似无情,分开来总是好些……

    可是,为什么临到终来,竟是这般境况?

    楚玉仿佛感觉不到双腿被冻得麻木,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她定定看着容止身影消失的地方,眼中所有的光彩都在刹那间寂灭。

    花错也同样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忽然,他猛地推开搀扶他的人,跌跌撞撞地上前跑了几步雪地里有很多的血,容止说是还给他地。

    “不……”仿佛受伤的野兽,花错嗓子里发出低低地呜咽。

    不是……他其实,不是想让容止死……

    其实,他只是气不过,他恨容止无情无义,想看他受伤,想看他流泪,想让他露出软弱的一面,希望他看起来像……一个人。

    就算容止骗他负他,伤他害他,他还是不想杀容止。

    此刻容止死了,他反而整个人如同坠入永不回暖的寒冬。

    容止死了,杀害他,也有他地一份。

    花错忽然凄厉狂笑起来,正如数年前与容止决裂之际,甚至比那时更多了几分绝望。

    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呢……他最想要的,并不是杀死容止,也不是看容止痛苦,而是回到最初那刻,两人和睦谈笑的时候。

    就算是假的也好。

    花错的笑声很快就转为凄厉嘶哑,最后慢慢地低了下去,他左手拿起用来当拐杖拄地剑,看了看忽然哑声道:“好,好,你还给我,我也都还给你,从你身上得来地剑术,都还给你!”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剑,反手齐肩斩下自己的右臂!

    一条手臂落在地上,鲜血喷洒出来,花错原就身上带伤,此刻伤上加伤,几乎要昏死过去,他咬牙维持清醒,也不去看那他握了好几年剑地手,只撕开身上衣衫,给伤处包扎。

    勉强止住流血。他拖着蹒跚沉重的脚步,朝山下慢慢走去。

    花错下山之际,正与追上来地桓远等人擦身而过,桓远看着花错这等狼狈模样,心中更为骇异,直到看见楚玉。雪地里就只她一人独自跪坐,周围是缤纷血色,而一个被斗篷包住脸的人在一旁不远处站立,四周遍地茫茫,看不到容止身影。

    桓远走到楚玉身边,这才瞧见她空茫的眼色,禁不住心下一恸,他扶上她的肩头,低声轻唤:“楚玉……楚玉……”

    也不知叫了多少声。楚玉的目光才逐渐有了些焦距,她抬起手,用力攥住桓远的手腕,指节紧绷发白。

    见到楚玉现下情形,他也估摸出容止凶多吉少,他手腕吃痛,却不挣开,只望楚玉能好过些。

    微微张开嘴唇。楚玉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容止走了。”

    她发出声音来,这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先前发生的一切再度在脑海中轰然回放。

    相聚之后是永远的别离,紫霞仙子后来绝望地说:“我猜到了这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

    ……周身彻骨寒冷。

    楚玉泪流满面。静静地等待楚玉的神情缓和一些。桓远才弯身扶着她的双臂,道:“起来吧,地上太冷,莫要伤了身体。”忽而又想起站在一旁穿着斗篷的人,他忙转过头去。对那人道:“不知道这位兄台留在此处。可还有什么事?”

    那人一直一言不发,让他有些不安。

    对方伸手拉下斗篷。楚玉看见那是一只带着伤痕的手,接着,她瞧见了那人脸容。

    已经过了这些年,从前的少年面孔,已经褪去了生涩地稚气,经过风霜琢磨的眉眼,更加地阴沉冷厉起来。

    但这是楚玉几年来都不曾忘怀的脸容。

    曾经的少年暴君,此刻长成了一个阴沉的青年,他没有死,他活了下来,他站在楚玉面前,比几年前还长高了些,就那么阴戾而沉默地望着楚玉。

    楚玉可以看出,他吃了很多苦,他的手上有经年的伤疤,身上穿着陈旧的衣服,这对养尊处优地皇帝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该来地,总会来的。

    楚玉忽然释然,反而在这个时候,非常轻松地对刘子业笑了笑:“你是来杀我的么?那就来吧。”

    她神情淡然无畏,心中却充满了郁郁地悲痛绝望,眼看着因她而败因她而亡,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刘子业出现在眼前,她反而觉得,好像忽然找到了解脱的道路,假如就这样死去,一了百了,也未尝不好。

    刘子业静静地看着她,当年寿寂之等人与刘部下串谋弑君,他逃入竹林堂里,眼看剑尖便要及颈,那日请假外出的干林却忽然赶来,救下他。

    干林是天如镜的师兄,一直担任着刘子业的侍卫,刘子业性情虽暴戾,待他却甚宽厚,他本来应该照天如镜地吩咐对此事袖手旁观,但终究是舍不下数年恩情,暗中前来出手救下刘子业,让寿寂之斩下旁边小太监地头颅,抹上血污当作刘子业已死。

    随后干林送刘子业出宫,放他自行离去,如此才保下来一条性命。

    失去皇位离开建康,刘子业这才想起楚玉临别前欲言又止,似乎分明是知道了有人要谋反,却隐下不说,他心知复位无望,最为怨恨的人,是楚玉。

    “阿姐。”刘子业缓缓开口,叫出这个久违了数年地名字,“你要财物,我给你,你要地位,我给你,你要男人,我也给你,纵使你要这个江山,只要你开口,我就是把皇位让你一半又何妨?可你为什么要害我?”

    他的声音较之数年前低沉许多,已经是成年男子的音色,此番带着隐痛说出,更显饱历沧桑。

    楚玉望着他,却只是笑,她满不在乎地道:“解释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我要求你饶了我不成?”

    彼时,他是皇帝,她是长公主,现下,他是落魄流浪的复仇之刃,她是心灰若死的飘渺浮萍。

    现下她只觉一切都是空的,连性命也可有可无,谁要拿去,便拿去好了。

    桓远见此情形,连忙侧身挡在楚玉身前,但刘子业只伸手一拨,便将他整个凌空摔出去,桓远本用一只手扶着楚玉,这么一摔,连楚玉也被掼倒在地,她不像桓远摔得那样重,却不起来,只一动不动地躺在雪地里,像一尊没有生机的雕像。

    刘子业静静地望着她。

    这些年来,他不断地寻找楚玉,他相信她一定未死,他一定要找到她问个究竟,他一定要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愤。

    第一年,他满腔恨意,只想一杀楚玉为快。

    第二年第三年,他从南走到北,一路上看了许多,经历不少磨难,渐渐地,仿佛也懂得了一些,知道当初自己做皇帝时,是怎么样的。

    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寻找,他去过很远的地方,比北魏更北的地方,比南朝更南的地方,他做过很多事,杀过人也救过人,只觉昨日全非。

    但他始终不甘心,他纵然是负尽千万人,也不曾负过楚玉,他要问楚玉要一个公道。而现在,终于给他找到了。

    刘子业拔出腰间的弯刀,走向楚玉,贴在她纤细的颈间,却迟迟斩不下去,他本以为楚玉会哭泣害怕求饶,可是她现在的模样,却仿佛比死人死得更彻底。

    这时,他瞧见楚玉的披风领子松开了,冷风灌进她的颈项,便不由自主地放开刀,伸手去给她系紧,这个动作和情形是如此的熟悉,刘子业猛然想起来,当年临别之际,他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给楚玉穿上,还小心地给她系紧领口。

    此时她穿的正是当初他给她的那件黑色狐裘,还是数年前那么崭新的模样,这些年来她都不曾丢弃。

    时光是这样残酷地轮转,可以将爱变成恨,也可以让恨彻底消弭。

    刘子业颤抖着手,他猛然站起来用力踢了楚玉一脚,高声叫喊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她为什么还留着这件衣裳!让他下不了手!

    恍若疯狂一般,刘子业转身朝山下跑去,很快便再也见不着。

    ……又下雪了。

    地面上的足印,血迹覆盖上一层银白,那样凄厉与洁净。

    桓远挣扎地站起来,回到楚玉身边,用力抱住她。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将爱和恨都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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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悲剧结局的同学,这里可以打住了,其余同学继续往下看。

    凤囚凰 第三卷 春闺梦里人

    章节字数:2535 更新时间:081206 20:38

    楚玉在雪地里太久,冻伤了双腿,血脉不通,以至于一整个冬天都不能自如行动。找了几个大夫都说不能医治,若非观沧海及时赶来,加以援手,楚玉这双腿或许便会废掉。

    但饶是如此,楚玉还是需要修养好几个月。不能行走的时候,桓远请人给楚玉做了一张轮椅。

    不论南朝或者北朝,楚玉都没有去定居,更准确地说,这一整个冬天,她都在走走停停的寻找,寻找容止的尸体。

    她始终不相信容止死了。

    或许这一次,他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