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 第一卷第41部分阅读
凤囚凰 第一卷 作者:rouwenwu
她了,她跟刘子业,大约有两个月没见着了吧?
这时候召见,又是怎么一回事?
去了,不知道会有什么事等着她,可倘若此时不去,说不定会触怒刘子业,反倒更加不妙。现在她和刘子业的关系可不比从前,就算刘子业不杀她,拿她身边的人泄愤也是可能的――粉黛便是先例。
接着换衣服的机会,楚玉告诉桓远,假如她能在晚上戌时(晚七点正到九点正)回来那是最好,倘若回不来,那么接下来亥时,也便是九点正,依然按照原定计划,桓远等人走。
楚玉说出这些话后,桓远却神情微沉,迟迟没有应声,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道:“那么,公主呢?”假如他们走了,她又当如何?虽说他们也可以逃离后再让花错回来接人,可是假如这期间发生什么变故,又该如何?
楚玉无奈道:“建康不是久留之地,本来便该早早离开,但因我的私心耽搁这么久,今夜不能再留了。”她今天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总觉得会出事,甚至也怀疑过是不是刘子业打算对她下杀手了,但这个时候刘子业既然要见她,甚至何还带着人来迎接,她想要逃跑也是困难,执意不从反而会连累其他人。
这些心中所想,楚玉自然不会对桓远说起,费了一番口舌总算是说服桓远先行离开,但是桓远也与她约定,出城之后便让花错立即返回来寻找她,倘若她三日内不曾与他们会合,他们也不会远离建康,而是会返回来寻找。
楚玉这边说服了桓远,接着却到书房写了一封信交给他,让他递给花错。
信中写的却是请花错在二十九日夜之后,说什么也要迫桓远离开,绑着他也好,打晕他也好,说什么也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是否能找到她,并不是第一要务。
楚玉匆匆写完,便草草封kou交付给桓远,让他记得亲手转交,桓远是端方谦和的君子,她给花错的信,他定然不会私下拆开来看,对这一点,楚玉十分放心。
处理完一些,她才换好衣装,施施然走向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何戢,对上他焦躁的双眼时,她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不管此番前去,是何等路途,艰辛还是死亡,她都要走下去。
凤囚凰 第三卷 夜来竹林堂
章节字数:2528 更新时间:081016 15:14
楚玉方来这时代的时候,所见的山阴公主的生活,是十分奢华的,只不过她实在不惯那些,便让人一切从简,除非特别必要,平素都一人在屋子里用饭,衣裳的数量亦是做了节制。
而她从前进宫见刘子业,后者除非是才刚刚退朝,一般都穿着常服,但是今天傍晚,步入华林园竹林堂,楚玉瞧见刘子业时,却发现他身上的衣衫意外的庄重。
少有见刘子业这幅打扮,现在也不是刚退朝的时候,楚玉有些奇怪,但她与刘子业之间已经不是从前那样可以随意说话,因此她心中纵然疑虑着,也不曾开口询问。
天气寒冷,刘子业坐在竹林堂主殿内的首座,他身下垫着足有三寸高的锦垫,肩膀上披了件厚厚的黑色毛皮大氅,衬得他的脸容十分苍白,他狭长的眼角微微发红,看上去似乎是没怎么睡好。
见到楚玉,刘子业挥退在一旁服侍的宫人,竹林堂大殿内便只剩下这对血缘意义上的姐弟,楚玉看着刘子业,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但也不想上前去行礼,便就这么站着。
刘子业的神情有些古怪,目中流露出来仿佛想要说些什么的意味,可是嘴唇动一下,却没有开口。
虽然穿着庄重,但是小皇帝很快就坐没坐相,他两条腿并拢屈在身前,微微弓身,双臂环过双腿,手肘支在身前的长案上,而十根手指绞缠在一起,很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他偶尔垂敛眼眸,又时不时抬眼飞快地瞥楚玉一眼。
刘子业既然愿意这么耗着。楚玉也乐意陪着他耗,她眼观鼻鼻观心,面上一派沉静。心思却早早地飘飞到了宫外,暗想希望桓远他们最好能快些走。她人在宫中,能分散走何戢的一部分注意力,那边逃走也应方便一些。
正胡四乱想着,楚玉渐渐感觉寒气渗透衣衫,冰冰凉地钻进肌肤骨头里。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她来时匆忙,衣衫稍嫌单薄,坐马车上虽然有暖炉,但进入宫门后走这一路,热气已然散去,再在这空寂宽大的殿内久站不动,全身都通透的凉了。
刘子业再一次抬眼时,正好瞧见楚玉这个细微地动作。见她冻着了,一下子什么都忘了,他慌忙站起来。抬脚跨过桌案,三两步来到楚玉身前。脱下大氅披在楚玉身上。嘴上一边迭声抱怨:“阿姐你怎么穿得这么少?真是的,冻坏了怎么办?”
他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他们正在冷战,手上动作陡然停下,拿着大氅却不知道应该是放手让楚玉披着,还是板起威严拿回来。
只不过,现在拿回来,也不能抹杀他方才地动作。
低下头扁了扁嘴唇,刘子业还是轻轻地给楚玉披了衣,十分笨拙的,帮她拉好领子。
刘子业显然不是个惯常伺候人地主,手底下没轻没重,他怕领口系得不严让冷风漏进去,便用力地系紧,勒得楚玉险些喘不过气来,等发现楚玉不舒服后,他又赶忙拉开,拉开了又觉得不够严实,于是忍不住又紧了紧……
如此反复几次,楚玉给他折腾得直想翻白眼,若不是明白瞧见刘子业脸上的焦急神色,她几乎要以为他就想这么勒死她,忍了一会刘子业还在折腾,楚玉叹了口气,抬手一把抓住刘子业的手:“算了。”
刘子业悻悻地放开手来,正要唤人进来代劳,楚玉一摆手自力更生,毛皮大氅是从刘子业身上取下来的,里层都被他的体温捂热,因此穿在楚玉身上后,她也很快感受到了温暖,这温暖是从刘子业身上传递过来地。
楚玉看着刘子业,这个少年脸色苍白瘦削,眼睛红红的,对上她的目光时,有些不知所措,立即又别开视线,楚玉心里叹息一声,低声道:“子业,多谢。”她没有再如往常一样称他陛下,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刘子业又扁了扁嘴,目光闪动有点想要哭出来的样子,他一把拉住楚玉的手,只觉入手冰凉,便拿自己的手来回摩挲,好一会儿,他低下头,道:“阿姐,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期期艾艾地求和,楚玉闻言又是一叹:“我怎么敢生你的气?”生杀予夺地权利,从来都掌握在他的手上,真是笑话,她有什么资格跟他怄气?
刘子业眼睛更红了,他的声音又低又快:“骗人!你眼下便是在怨我!”等了一会儿等不到楚玉安抚他地声音,他心中更为委屈难过:他是皇帝啊,阿姐就不肯说好听的话哄哄他么?
分明是阿姐地错,她怎么可以想着离开他,在别处躲藏起来?
楚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将手从他掌下抽出来,又犹豫片刻才拍上他地肩膀:“从前的事,就当作不曾发生,别再提了。”
横竖她马上便要离开,便顺着一会他地意思吧,横竖她也没办法为死去的人报仇,这时候跟他怄气很没意义。
心里如此想着,楚玉面上也浮现一些笑意:“今天你寻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刘子业见楚玉终于松口,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喜悦的红晕,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道:“我实在太想阿姐了,倒是没什么事。对了,阿姐要不要待会留下来?近几日宫中闹鬼,我打算在竹林堂做一场法事,驱鬼。”他穿得这么庄重,也是为了这个。
帝于华林园竹堂射鬼。
楚玉心中猛地一突,脑海中便浮现了早已经背熟了的,事关她生死存亡的一段话。
眼看着刘子业就要叫人进来,楚玉做了个阻拦的手势,问道:“陛下,宗越将军呢?”虽然说她非常不喜欢宗越的阴狠毒辣,但是这人至少是确定对刘子业忠诚的。
刘子业想了想道:“哦,近日有人谋反,我让宗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出城检阅军队去了,过些日子朕要御驾亲征。”他的口气轻描淡写,完全没将谋反那人放在眼里。
唯有直将军宋越、谭金、童太一等数人为其腹心……是夕,越等并外宿。
楚玉微微张大眼睛,又想起一事,问道:“那,林木呢?”越捷飞和天如镜的师兄,保护刘子业的贴身影子,他在不在?
刘子业不以为意道:“他今日向我告假,一个时辰前已然离开皇宫,阿姐找他们可是有事?”
楚玉摇了摇头,接着便看见刘子业唤人进来,做各种举办法事的摆设。
若有所悟,她全身僵硬,几乎动弹不得。
佃夫、道儿因结寿寂之祙|乳|娣系塾诤筇茫辉露湃找挂病?br />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七日。
可是她记得,那段记载中的日期是十一月二十九日。
怎么会是今天?
凤囚凰 第三卷 竹林堂射鬼
章节字数:2306 更新时间:081016 15:16
眼看着竹林堂里里外外画好了驱鬼用的幡,幡上画着楚玉看不懂的鬼画符,不一会儿太监华愿儿入内禀告,说是巫师已经集齐,正与天如镜一道在外等候。
天如镜也在?!
楚玉的面色越发的不好看,仔细一想,时间问题反倒不是主要的,不过是一个数字的差别罢了,重要的是,往常保护刘子业安全的人,都已经不在身边,留下来的只是一些普通侍从,周围的防卫格外薄弱,而天如镜竟然又在巫师之中,难道这件事是他一手主导?
与刘子业一道走出竹林堂,此时已经入夜,竹林堂外的竹林黑漆漆的,虽然林外挂起了灯笼,但是却照不太远,晃动的打在竹枝竹叶上,地面上的影子交错闪动,好像鬼影重重,更让人觉得阴森鬼魅。
楚玉一眼便看到了巫师群中的天如镜,比起那群穿着华丽无比五颜六色的巫师,天如镜一身紫色衣裳,却是极为素净的了。
楚玉跟刘子业说了一声暂时少陪,便直直朝天如镜走去,拉住他的袖子就将他扯向一边,道:“这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天如镜定定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他的脸容有些苍白瘦削,但是因为削瘦而衬得更大的眼睛里,一双眼眸宛如一泓清亮的秋水,每一个波光晃动,都仿佛欲说还休。
见天如镜迟迟不答,楚玉有些恼怒,咬了把牙道:“今日是二十七日,史书上记载应该是二十九日,你把这个时日提前。就不怕违反你的天书么?”
这回天如镜终于开了口:“我也不知时日为何会错开两日,这本也并非我一手安排。”他来此之际,心中也在困惑。…或者
天意本来就是这样。
楚玉闻言一怔,忍不住追问一句:“真的?”真的不是他弄的?
天如镜淡淡道:“这个时候。我骗你作甚?”
两人远离了众人,在竹林里低低地说话,冷硬的泥土上,挨着竹根边,还残留着些许未褪的残雪。莹白地雪反射着弦月的微光,在竹林月夜之下,显得格外静瑟美丽,而天如镜苍白地脸容,也蒙上了一层如梦如雾的光晕。
楚玉沉默一会儿,忽然道:“倘若我现在便告知陛下,他或许便不会死了。”现在立即让刘子业加强防卫,到安全的地方去,将三王处死。等等……改变历史的机会就在眼前,扭转乾坤的机会就在眼前。
方才刘子业给她披上衣服,别别扭扭地讨好她。这又勾起了楚玉心底地些许温情,她做不到坐视刘子业死亡。纵然刘子业有千万般不好。可是他依旧是这具身体的弟弟,并且对她极为厚待。楚玉本打算一走了之,可是临到关头,却又不由得不忍心起来。
天如镜依旧面无表情,他有些木然地道:“随你。”他已经不敢去审视,现在的局势与天书上记载的偏离了多少,自从他背叛了自己的信念,救下容止之后,他便无时不刻不处在心灵的自我折磨之中,以至于虽然经过这么多时间的调养,他却反而比被饿了三天离开公主府时更瘦了一圈。
楚玉叹了口气,扭头回转,便直直朝刘子业走去。此时刘子业一身玄衣,衣衫上绣着华丽的暗纹,神情端肃,看起来也有几分庄重的味道,他左右站着华愿儿和玄安两个太监,一人捧着一柄桃木弓,一人捧着一袋棘枝箭,桃弧棘矢都有能抵御不祥地传闻,能驱邪避凶,用桃木弓射出棘枝箭,射中鬼魂,便是这场驱鬼法事的重头戏了。
楚玉从前就拿鬼故事吓唬过刘子业,这时候自然不会反口说世界上本没有鬼,只上前询问:“陛下怎么会想要驱鬼呢?”她还是不太相信天如镜所言,想从刘子业口中套套,这场法事是不是天如镜所主使。
刘子业踯躅一下,想想就是现在不说,楚玉待会也会知道的,便慢吞吞地说了:刘子业虽然性情暴戾,但是他怕鬼,这几日来他为噩梦所扰,好像看到被自己杀死地粉黛以及那个像粉黛的宫女回来找他索命,惊得他魂不附体,便只想出来举办法事驱鬼这一招。
他原本也是没怎么把杀个把人放在心上,说起来也渐渐忘了顾忌,却没注意到楚玉一下子变得古怪地神情,以及瞬间转为冷漠地目光。
是了。
楚玉冷冷地看着刘子业,在心里静静地道:是了,她怎么忘记了,虽然在她面前,刘子业是体贴的好弟弟,可是对别人,这少年却是暴虐地皇帝。
他杀了那四个无辜的孩子,杀了墨香,害死了粉黛,也间接杀死了她手下的一百多号人。
那么多的鲜血,如何能够清洗?
他不过就是对她好了一些,她怎么可以忘记那些无辜死去的人?
楚玉静静地看着他,方才微微热起来的心口,一下子又变得冰凉。
刘子业指挥巫师们开始做法,天如镜此时也走了回来,就站在刘子业身旁,楚玉张了几次口,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便向刘子业告辞:“陛下,我身子有些不适,想提前回府休息。”
一听楚玉不舒服,刘子业也顾不上什么驱鬼了,张口便要吩咐人传唤御医,楚玉连忙阻止,再三保证自己只是觉得有些冷,回去睡一觉便没事了。
才走出两步,楚玉被刘子业叫住:“阿姐。”
她转过身,少年皇帝发红的眼睛里写着显而易见的忧虑:“阿姐,你今后都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楚玉一愣,随即有口无心地道:“好的,不离开,再也不离开了。”
“不骗我?”
“嗯,不骗你。”听起来斩钉截铁。
得到楚玉的保证,刘子业松了口气,又安心坐下来看人驱鬼,楚玉没让刘子业派人相送,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在皇宫之中,她还披着从刘子业身上解下来的毛皮大氅,走着走着,纤薄的雪片自天穹之上稀稀落落地洒了下来。
很快便走到接近宫门的地方,在走出一个转角前,楚玉听见何戢的喝声:“什么人?”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可是侧耳倾听,才发现何戢那话并不是对着她说的。
趴,究竟杀不杀小皇帝呢?
凤囚凰 第三卷 公主与驸马
章节字数:2638 更新时间:081016 15:17
喝问出声后,声调便陡然一转,叫出那人的名字:之?”
太宗与左右阮佃夫、王。+等十一人,谋共废帝。
楚玉听到这个名字,猛地屏住呼吸。
她在第二重宫门边上,而何正在宫墙后不远处等着她,两人有一墙之隔,但仅算直线距离,也不过就是三四丈而已。原本守在这一重宫门的守卫,则正在偷懒与何带着的士兵闲聊。
依史书上所言,刘?的部下勾结了刘子业的近臣,寿寂之与姜产之,这二人一人是执掌帝王官职的官员,是谓主衣,另一人是禁军的细铠主,楚玉方才还问得刘子业,得知主衣寿寂之便在宫中,然而姜产之今日却正好轮假。
这也是让楚玉有点疑虑的原因,怀疑这一遭是否便是历史记载中的那场法事,然而现在听到何叫出那人的名字,她立即完全没有怀疑了。
何叫住姜产之,与他闲聊了几句,便让他与禁军随从进宫来,楚玉听脚步声知道姜产之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下意识后退,退到身后一棵大树的阴影里。
退了之后,楚玉才想起来自己没必要心虚,就算姜产之是来杀刘子业的,在目的完成之前,也多半不会动她,以免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但是这时候她退都已经退了,也不方便再重新走出来,楚玉站在树后。眼看着姜产之带着七八人,朝皇宫内走去,几人的脚步很沉,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统一,月光伴随着零星地冰冷雪花洒在他们身上,更添几分肃杀之意。
楚玉看着他们,忽然有一些后悔,甚至想现在便赶回去提醒刘子业小心。可是眼前一闪而过墨香死前的眼神。她又强迫自己硬起心肠。不去理会。
一直等姜产之等人走远,楚玉才静静地舒一口气,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来,这时候却又听到宫墙后两人的脚步声渐进,停下来后是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驸马,方才那姜产之……我见他怀中仿佛藏有硬物,恐是要图谋不轨。”
何冷哼一声。放低声音道:“我如何不知,那姜产之身后几人,也并非他同僚,只怕是欲行谋反,他既然要反,便看着他反罢,我为何要阻拦?”
两人的说话声虽然压得很低,但是还是让墙后的楚玉听了个分明。
楚玉猛地咬住嘴唇。不让惊呼声逸出口来。
何继续道:“那陛下今日召见那女子。怕是要与她重新修好,待她得势之后,焉有我的好日子过?那姜产之若能成事。对我而言是再好不过,若不能成,也怪不到我身上。”面前这人是他何家心腹,因而何戢也不怕说与他听。
一言以蔽之,他就打算当那墙头草,顺着风吹倒,姜产之身怀利刃,带身份不明之人入宫,他也只当没看到。
何话才说完没多久,却听到墙后传来一声暗哑地折木声,他心中大惊,连忙绕过宫墙,却见自己心中深深憎恨地女子,安静站在宫门边地树下,脚下正是一截断裂的干枯树枝。
楚玉看到何,心中也是沉到了底,她方才听何语意不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不料才迈出一步,不慎踩到地面上一段干枯树枝。
楚玉心中叫苦,也不等何有什么反应,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跑。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要是还站在原地,那就是等着何戢杀人灭口。楚玉不太清楚何戢的武功怎么样,但是一个健壮的大男人,杀她一个弱女子还是很容易的。
何见楚玉转头跑了,先是犹豫一下,随即想到大事不妙,倘若楚玉现在跑回去找刘子业告密,并且刘子业也逃过了姜产
劫,就该换成他倒霉了。
何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应该先追楚玉,还是干脆带着人马闯皇宫,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没叫上人,朝楚玉追去了。
潜意识里,他还是不想惊动太大,更不想亲手弑君。
楚玉没有出声叫喊求救,她始终不确定,刘子业是否已经死了,倘若惊动太多人,只怕她就算逃脱了何的追杀,也逃不过谋反者地屠刀。
能够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开,是最好不过的。
楚玉毕竟是女子,天生体力弱势,才跑了一段路,便听到身后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来到宫中最为冷清无人的地方,夜色下名为夫妻的一男一女,一追一逃,静瑟的月光和冰冷的雪花洒在他们身上,注视着这段扭曲的婚姻最后地终结,做生与死地挣扎。
也只有雪与月静静看着他们。
楚玉牙关一咬,猛地转过身来,抬起手腕,扣动机簧。
何距离楚玉只剩下五六步的距离,正要追过来,却只听见空气中“嗤”“嗤”的两声锐响,好像有什么擦过脚边射在地面上,同时腿上传来剧痛。
楚玉射出暗藏地两支袖箭,其中一箭射得偏了,贴着何的一只鞋边射在地上,另一箭也是偏的,但是好在没偏太远,射中了何的大腿。
一箭失败,一箭奏功,楚玉既未失望,也不欢喜,只再度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地逃开。
何身为驸马,家中也是士族,何曾有这样受伤的机会,楚玉一箭虽然没有射死他,却也让他一时间痛得蹲在地上没法动弹,只能看着楚玉跑远。
何的心腹在不久后便带着几人追了上来,将何扶了起来。草草止了血,何咬牙切齿道:“给我追!”
楚玉逃到的地方,是永训宫附近,这里曾经是刘子业生母王太后的住处,但是太后病死之后,刘子业害怕太后的鬼魂,便命人不得接近此处。
她气喘吁吁地闯入永训宫内,很快又听到后方追来的脚步,这回听脚步声足有六七人,但是她带着的袖箭,才不过八支,而她的技术不太好,就算射出去,也不一定能射中。
楚玉躲躲藏藏,但对方毕竟人数较多,且都是军人出身,搜索起来很有一套,最后她还是被堵住逃亡的路,就在太后生前的卧房内。
楚玉靠着墙边,注视站在门口的黑影,屋内没有灯,她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容,也看不清楚对方凶狠的神情,她只是慢慢地坐下,坐在太后死去的这张床上,双手按在床沿。
那人追上楚玉,暗暗松了口气,心说总算对何有了个交代,但是他却讶然看见,楚玉的身体忽然翻倒,伴随着铁索链的声响,床面忽然下陷,开了一个巨大的方形洞口,而楚玉后仰的身体,便正跌入那洞口中。
华林园内,巫师们已经举行了仪式,召出鬼来,指点着刘子业张起桃木弓朝虚空中射去,连射了十数下,巫师便称鬼已经被射死了。
刘子业大喜,终于放下悬着的心,命人奏乐。
而这个时候,在竹林边上的人群里,却投来饱含杀意的阴郁目光。
天如镜就站在刘子业身旁不远处,他目光如水,宛如明月清辉,等待应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凤囚凰 第三卷 漏网的大鱼
章节字数:3443 更新时间:081016 15:17
后的事情很简单了。
――――寿寂之怀刀直入,姜产之为副。
姜产之带来的人暂时牵制住了刘子业的侍从。
天如镜静静地望着天空。
一片混乱中,刘子业逃入了竹林堂,他身后跟随着太监华愿儿和玄安,寿寂之紧随在他们身后,执刀追逐不舍,四人闯入后堂,刘子业返身张弓搭箭,一箭射空。
寿寂之手腕微侧,黑暗里刀光一闪。
此刻亥时过去,子时方至。
宗越带着一队士兵,快马轻骑地往回赶,他先前得到消息飞报,是说近侧有人欲行谋刺陛下。
纵然刘子业暴虐无道,但是对宗越自己而言,却是个再大方不过的君主,他不希望刘子业就这样死去,所以他一得到消息,便挑了军中最快的马,以及两百名勇猛的骑兵,跟他一道往回赶。
可是才入城不久,穿过街巷的疾奔途中,宗越的目光却瞥见一个人。
那人身穿翠绿色的衣裳,怀里抱着一个鼓鼓的蓝色小包裹,在一条无人的巷子里慢慢走着,娇艳的脸容上满布不安的神色。
那人宗越是见过的,因为山阴公主曾带着他出游,但是这时候他为什么会鬼鬼??地出现在此地?难道他不该安分地留在公主府中么?
心中疑窦大起,宗越下令暂停。自己独个打马过去,一只大手单手揪住柳色,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就像当初提起来墨香那样。
包裹掉在地上,里面滚出来一些珠宝金银。
柳色对上宗越的目光,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宗越眯了眯眼睛,那眼风更是如刀般锐利,欣赏了一会柳色瑟瑟发抖地情态。宗越才以一种阴狠的。好像猫戏弄老鼠一般的声音道:“你怎会在这里?”
此时正是亥时过半。
“公主呢?”
桓远等人出城之后。在城外五里寻着了久候的花错,花错小心接过阿蛮背上背负着的容止,扫了一眼后却发现少了两人。
除了桓远阿蛮流桑等人外,还有幼蓝和几名信得过的侍从同行,但是却少了逃亡行动的核心,另外一个人倒是不值一提了。
将容止抱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让他躺在柔软地锦垫上。再厚实地盖上被子,花错才回过身来,再看一眼,确定看不到楚玉和柳色,才转向桓远又一次询问。
桓远目光微黯,简单说了楚玉地交代,并取出信来给他,顿了顿。他苦笑一下。道:“至于柳色……他约莫是私逃了。”
发现柳色私逃后,桓远并没有去寻找,而是按照原定计划。与其他人一道会合花错。
柳色的去向他并不怎么关心,人各有志,如今公主府已经不能给予他想要的,走便走了,没有必要为了他费心。
想必公主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烦恼。
桓远心里默默地想。但是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对于楚玉身边异性的减少,他表现出了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
桓远让流桑和随行的幼蓝暂时休息一下,花错走开两步,撕开信封口,抽出信纸来,草草浏览一番,片刻后,他的面色陡然骤变。
楚玉信中已经是写明,说是务必先请花错骗得桓远远离建康城,能骗得远些便骗远些,倘若二十九日后不见她与他们会合,也不必以她为念,直接下药药翻桓远等人,把他们远远地带走,最好走到天高皇帝远地地方。
虽然楚玉没有如何明说,可是花错却从信中感觉到字里行间蕴含的诀别之意,好像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那件事是她预先知道的,但是不能回避。
花错在一旁拿信纸沉默了太久,这引起了桓远的怀疑,他吩咐完侍从后,便走过来问道:“公主信上写了什么?”
不能让他知道。
花错合上信纸,淡淡道:“没事,公主叫我照顾你们。”这话倒也没说谎,楚玉确实是有请花错暂时照拂的意思,以桓远的智慧和手段,想独自活下来并不算难事,楚玉只怕他担忧她地安危回到建康这个险地。
花错虽然也想回去,事到如今,他对楚玉地恶感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但是他不可能放下容止,在他心里,还是容止更为重要些。
虽然花错反应十分迅速,但是他面上晃过的迟疑却没有错过桓远的目光,桓远猛然想起前阵子,楚玉下药放倒天如镜之前,也曾经对他说过一番诀别地话
……
他越想越是不安,便试探道:“可否让我看看公主的信?”
花错这回却是应得干脆:“好。”他说着便将信纸递了过去。
见花错如此爽快,桓远反倒疑心自己猜错了,然而花错的手伸到他面前后却未停下,只飞快地抬起来,横里在他颈侧一切。
阿蛮正在偏头跟流桑说话,几个侍从也在做出发的准备,没有人留意这一瞬间花错的动作。
单手接住倒下的桓远,花错佯作惊讶地叫道:“桓远,你怎么了?”
声音惊动流桑等人后,他便解释道桓远方才忽然晕倒,大约是这些天来劳心劳力过度,导致身体不支。
桓远已经起了疑心,花错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欺瞒过他,便索性提前启用了楚玉在信上的建议,使用暴力。
众人并未听到两人方才的对话,也没料到花错会有别样心思,便信了他所言,还帮忙将桓远扶上马车,与容止并排躺着。
花错转动一下手腕,垂眸沉思片刻,这时候桓远昏迷,作主的人,便是他了,他想了想,对流桑阿蛮道:“我们先走得远些。”
阿蛮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不等公主么?”先前桓远跟他说过,他们出了城后等着公主呢。
花错勉强笑道:“公主有她的安排,不是我不等,而是她让我们到远一些的地方等。”
倘若是有桓远之外能作主的人在这里,便会看出花错的言不由衷,但是眼下流桑和阿蛮两人,几乎都被花错指点过武技,感情上较为亲近,两人又是心无城府,很容易给花错骗了过去,就要听话启程。
众人尚未动身,便听到身后的道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地便接近了他们,从后方道路口转出来一队骑士,领头的正是宗越。
宗越身后跟着三十名骑兵,而他的马匹前方,横着一道绿色的身影,花错一看便叫出声来:“柳色?”
宗越翻身下马,反手拍了拍马背上柳色已经红肿的脸颊,微笑道:“真乖,没有骗我,我会给你个痛快。”
拔刀一抹。
也未曾收刀,宗越便带着血腥的笑意,转向花错等人,方才从柳色口中得知公主等人准备私逃,他便立即分出三十人,由他带领着追来,另外一百多人则继续前往支援皇宫。
两方面准备,即便陛下真的遭遇到了不测,他抓到公主,也可以向新君领功,而倘若陛下安好,他把公主带回去,也是功劳一件。
但是方才柳色在惊恐之下,竟然忘了说一起逃走只是楚玉原本的计划,现在楚玉却是身在皇宫之中,而宗越也忽略了这一点,只以为他们都是一道走的,便让柳色带着他追过来。
目光扫了一眼,宗越看到花错身后的一辆马车,认定楚玉便在车中。
而花错也认得宗越的身份,自然不会以为对方是来送他们的,不需要多言,他招呼众人护好马车,便挺剑迎了上去。
花错一人架住宗越,而阿蛮和流桑则与其余三十名军士战在一起,阿蛮轮着铁枪大开大阖,流桑则灵活地游走与缝隙间时不时刺出一剑。
但是纵然花错武艺高强,流桑阿蛮也不算弱,可是对方也是精兵强将,宗越为人虽然不怎么样,武艺却是与花错不相上下,而加上另外三十名军士的帮助,很快三人就要支持不住,渐渐地退向马车。
守护马车的侍从加入战团,稍稍抵御了一下对方前进的脚步,但是这道防线也迟早会被突破。
花错招架宗越的攻势,身上已经添了几道伤痕,他心中暗恨柳色死就死了,竟然还拖累他们至此,然而现在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剑上传来的压力越来越重,让他几乎要招架不住。
忽然花错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向后仰,就要摔在地上,宗越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举刀向下劈斩,然而刀至半空,却被一道细小白影打中,力道不大,只让刀身稍稍偏了一个极小的角度,却给花错争取来了活命的时间。
花错一个扭身,从刀下逃离,让宗越劈了个空。
然而两人并未继续交手,只同时朝身后看去。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后方的青色帘子掀开一条缝,从缝隙里,无声无息地伸出来一只苍白优美的手。
宗越的脚边,一支玉簪碎成几段。
凤囚凰 第三卷 一梦今日醒
章节字数:3164 更新时间:081016 15:18
越和花错停了下来。
阿蛮,流桑,以及其他军士也停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一只手。
那是一只极为秀美的手,稍稍有些瘦削,但是更显出优雅的骨节,手指好像无瑕的白玉雕琢而成,丝毫不带烟火气息,就这样凝固在苍茫的天地间。
是的,凝固。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跟随着凝固起来,只有白茫茫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沐着忧悒的月色,洒向这片大地。
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一瞬间连心跳都变得压抑,一瞬间杀意尽数化作春风般的旖旎。
那只手手腕微转,就顺势扶在了马车厢边上。
车内的人轻轻叹息一声,悠悠长长的,也是极为从容的:“好长的一场梦,一梦醒来,便入了冬。”
那声音,也仿佛从天上飘落下来的雪,融进了这无边无尽的夜色月色里。
宗越眉头一皱,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登时变得有些难看。
车内人又带着点儿浅浅的笑意道:“数年不见,宗将军风采依旧。”
听到这句话,宗越的神情陡然间变得森寒酷厉,因为他已经证实了心中所想,猜到了车内的人是谁。
花错呆呆地看着马车,一直等那人跟宗越说上了话,才终于醒悟过来,面上随即浮现不敢置信的狂喜之色。
他张了张嘴,却忽然发现自己嗓子哽咽。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宗越心中骇极之后,也终于冷静下来,他想起了一些这几年关于此人的传闻,稳定了一下心神道:“你便打算就这么缩在车内与我说话么?”
“宗将军说得极是,我确实有失了待客之道了。”车内人又是轻轻一笑,很自然地便将自己放在了“主”地地位之上。
接着,车帘掀开了一下,便露出来车内端坐的白衣少年。黑暗里少年模糊的脸容仿佛在笑。只一个停顿。便起身下了车,他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双脚踏上雪地时,所有人都便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是一个微笑的少年。
白衣,散发。
他乌黑的发丝柔顺地滑落在肩头,而原本束发的发簪此时正躺在宗越脚边。
所有人看见他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花错眼中更是多了一些怀念地光芒。
那是一种极为动人地气韵,仿佛天地间地秀逸与高旷同时汇聚于他一人身上,宛如宁静流水下澄澈的月光,宛如峻岭山巅上不化的冰雪,宛如天高云淡中舒展的微风,宛如料峭早春隐约踏歌声里第一朵绽开的花。
那么从容,那么自然。
那么……美。
他柔和秀美的眉目浸在温软的月色中,漆黑如墨地眼眸地浮现些许似笑非笑的意味。那眼色有一种足以令人为之生。为之死的力量。
他的相貌极为年轻,可是神情却有一种超越于一切之上的从容……你可以说他十七八岁,也可以说他二十七八岁。
最先回过神来的人。却是流桑,他有些讷讷地开口道:“容……容哥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眼前的这个少年,容貌分明与从前地容止并无多少差别,可是整个人却好像被换掉了一般,在他看不到地内里,仿佛有什么要破出来。
有他在……钟年年算什么天下第一美人?皮相的精致与气韵的瑰丽,又怎么能相提并论?
容止下得车来,便朝宗越悠然一笑:“此地月色极好,又有白雪作伴,正是绝佳地埋骨之地。”
宗越心中已生退意,面上却依旧冷然道:“埋骨,你的我的?”
容止笑了笑,道:“宗将军以为呢?”笑意有一点点委婉,有一点点料峭。
他手朝后一带,便抽出一柄剑来,那柄剑比寻常的剑稍微短上一些,剑身略宽,剑脊上刻有精美的花纹,看起来装饰的作用还要大于实战,这是桓远的佩剑,但是容止浑不在意地握在手中,便朝宗越踏出去一步。
他踏过来一步,宗越便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纵然百般的不情愿,但望着容止眉梢的清浅笑意,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记忆起了昔日的恐怖,那是令他曾经在梦中都战栗不休的眼光,从容安宁,掌握着绝对的生杀予夺。
宗越面色阴沉,一声令下,自己先转身回到马前,率领部下上马离开。
宗越那边折了六名士兵,容止这边的侍卫则全军覆没,雪地上横躺着十多具尸体。
没有人阻拦他们。
眼望着宗越等人率众走远,消失
转角,马蹄声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