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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第45部分阅读

      凤囚凰 作者:rouwenwu

    桓远被拉着一时不及反抗,被楚玉一把推到墙边,紧接着楚玉地身体也靠了过来。他心中窘迫,却又不能推开楚玉,只有尽可能地让身体贴着墙,让两人之间留下两寸左右的距离。

    距离是如此的亲近和暧昧,桓远忍不住屏住呼吸。

    等退到了角落地阴影中,楚玉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必要回避,但是这时候走出去仿佛有些不好,她便索性站在原地,又抬眼朝门开的地方望去。

    一望之下。楚玉不由发怔,最先从寺庙中出来地,是一辆贵重的马车。

    马车没有繁复精美的装饰。外表试样简单到朴素,但是在公主府混过一段时间。楚玉对奢侈品的鉴赏能力大大提高。不需要任何提点,她便一眼看出那马车的制作材料是一种坚硬昂贵地木料。能抵御一定程度的刀枪袭击,倘若换算成金钱,足够买下好几个她现在居住的楚园。

    马车的两侧与前方,是一队神情肃然身体健壮的护卫,他们紧靠在马车边,尽忠职守地执行保护的任务,所有人步伐整齐,目光坚毅直视前方。

    但是这都不是让楚玉惊讶的,真正让她讶异的,却是马车行驶出寺院后门后,紧跟在护卫队之后出现在门口的,一个身穿玄色僧衣地和尚。

    这和尚正是楚玉方才还在想的寂然。

    看这个情形,却是寂然送马车中的人出寺,也不知车中所坐地是何人,竟然劳动寂然亲自相送。

    寂然停在寺院门口后,马车也随即停了下来,几乎在同一秒内,保护马车的侍卫们,也跟随着停下脚步,动作整齐划一,显是训练有素。这群护卫地整体质量,恐怕比楚玉在建康所见地正规军人还要高出一些。

    坚固的马车,得力地护卫,能有这样的配置,不仅需要有钱,恐怕还需要有权。

    但是……

    楚玉忍不住扬了扬眉毛。

    这种以整齐化作威势的架势,她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寂然双手合十,对着马车默默不语,马车中的人也一样不说话,这让存心想通过听声音猜测车内人身份的楚玉扼腕不已,就这样默默相对了一阵子,马车继续开走,而寂然依旧站在原地。

    他的神情带着几分萧索的落寞,双目望着前方,好像出了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楚玉见寂然不走,心中暗暗着急,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暴露行迹,然而她越是不想怎样,运气却偏偏与她作对:后颈处忽然吹来一股温暖的气流,不及细想地她惊叫出声,跳开来回头看去。

    在她身后,桓远正弯腰抚胸大喘气,好不容易呼吸平复少许,桓远歉然地望向楚玉,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解释方才的举动:他方才一时失神,屏息太久,最后是实在屏不住了,才吐出那么口气,却不料惊着了楚玉。

    楚玉苦笑一下,想起还站在寺院后门边上没走的寂然,无奈地回过头,却意外地发现寂然的神情比她还要窘迫,白皙的脸上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看寂然慌乱无措的样子,楚玉忽然间不尴尬了,她笑笑走上前去,道:“寂然大师别来无恙。”打招呼的方式与昨日寂然的一般无二。

    她本有所怀疑,可是看到寂然现在这个样子,却心知自己委实是猜错了:寂然在白马寺中,就算是有什么图谋,只怕也不是冲着她来的,因为他此刻的神情是纯然的羞耻,却没有半点儿愧疚甚至心虚。

    如此一想,楚玉心中轻松了不少,走到寂然身边,欣赏了一下他还没褪色的通红耳朵,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抱歉,我与桓远来此游玩,方才见你在送客,不便打扰,对了不知车中坐的是什么人?”

    疑心去除大半,剩下的便是好奇了。

    既然被发现了,便索性开诚布公地询问吧,也免得她心中诸多猜疑,一个不小心伤害了什么人。

    寂然面上浮现为难之色,他低声道:“那位的身份,我实在不便告知,还请施主见谅。”

    楚玉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只道:“你有为难之处,那么不说也罢。”她又与寂然随口寒暄几句,从他口中得知,王意之自从探知她从建康逃脱后,便抛开俗务在北魏各地游走,说不定什么时候才来洛阳。

    白马寺一行虽然不能算圆满,但是也算是收获了一些,楚玉朝寂然告辞,与桓远一同离开。

    两人慢慢走着,一直走出了白马寺周围地界,才停下脚步,楚玉笑着转头问:“你怎么看?”

    桓远亦是微笑道:“我观他颜色,似是真的有难言苦衷,并且于我们无害,是否就此放手,还是看你抉择。”

    倘若楚玉想知道其中原委,那么即便寂然会为难,他也会毫不放松的探究下去。

    反正与自身没有关系,楚玉也懒得多花心思精力,她笑笑正想说算了,却见前方街道口,方才所见的那辆马车缓缓驶过。多情的春风吹起柔软的车帘,明媚的春光挥洒入内,只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却让她瞧见了端坐在车中的人。

    看到那人的模样,楚玉全身僵硬,如遭雷击。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二十七章 神秘车中人

    那个人……

    那个人是……

    虽然车内的光线不太好,虽然仅仅是半张侧脸,可是那在阴影之中浮现的眉眼轮廓,却与她心中烙印镂刻的模样重合起来。

    距离上次一别,已经有两三个月,可是那个人的影像,却清晰得仿佛昨天还看见一般。

    那是——

    容止。

    这个名字在心头浮现,仿佛打破沉冬的第一声春雷,在辽阔而荒芜的原野上,以无可抵御之势,轰鸣着炸开。

    随后又伴随着旖旎的春风,反复地在胸臆之间回响。

    楚玉情不自禁地抓紧桓远的手腕,那一瞬间她用力之大,超出她身体的极限,几乎要生生将桓远的腕骨捏碎。

    “怎么了?”忍着疼,桓远顺着楚玉的目光看去,但是车帘被风吹起来只有那么一瞬间,桓远看去的时候,已经又重新盖了回去,掩得密密实实的,看不见车中的情形。

    楚玉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叹道:“车中的人,是容止。”意识到自己还抓着桓远的手腕,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来。

    桓远心中一突,忽然觉得手腕上的疼痛益发地鲜明起来,好似有一圈烧红的烙铁印在上面,他又看了眼马车,低声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或许仅仅是一个相貌相似的人罢了。”

    听桓远这么说,楚玉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毕竟那人坐在马车之中,正好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又兼只露出半张脸。而她也不过是只瞥了一眼……

    再细细回想,车中人的神情冰冷漠然,却是与从前总是微笑的容止大不相同。难道真是她大白天里犯了花痴,看到一个有几分像地人便在脑海中自动幻想成容止?

    望着远去的马车。桓远继续道:“更何况,那辆车的车厢边缘,有一个被刮去地纹样,我依稀记得在书上看过,乃是北魏官家女眷的标志。”

    桓远本来是想进一步打消楚玉地疑虑。…但是他不说还好,一说楚玉便想到了极为郁闷的层面:“万一,这辆车是别人借给他的呢?北魏贵族女眷借给他用的马车?就好像当初我公主府的马车也一样随他用一般……”

    容止该不会做回了在南朝地老本行,继续给人当小白脸吧?

    一想到也许有这个可能,楚玉便禁不住怒火万丈,她知道自己应该与他彻底断了关系,这怒火怒得很没来由,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生气。

    假如容止又给人当了面首,她就。她就——

    忽而沮丧:她也不能怎么样。

    桓远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有些古怪地看楚玉一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怎么情愿地道:“容止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很不喜欢容止。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是作为敌人,他对容止还算是有一定了解的。

    容止也许会因为势比人强而暂时低头。但是绝不会为了一点利益去主动伏低,这世上基本还没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人,而他也没可能两次让自己处于相同的境地里。

    楚玉沉默片刻,才道:“你说的是。”容止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她自己先混乱了判断。

    她最后看了一眼街道尽头,马车已经从那里的拐角处消失。

    楚玉怏怏不乐地与桓远回了家,纵然告诉自己那不过是看错了,可是那短暂的一幕却仿佛一根刺一般扎进她心里,怎么也拔出不出来。

    她总是控制不住地在心中去想:倘若那是容止,他来洛阳做什么,又为什么与寂然在一起?她没办法不去在意,这里面不仅牵扯了容止,还牵扯了王意之。

    对前者她是已经彻底放弃,可是后者地问题她却不能不去理会。

    桓远将她的是神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过几天便将调查来的资料整理送上——他在洛阳虽无势力,但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三教九流,也有那游手好闲四处打探飞流长短地闲人,只需要花费些财物,自然会有人将他所想要知道的事情告知。

    虽然不是什么内部消息,可是能从表象上推导,也是不错地。

    先是寂然。

    寂然是在他们之后来到洛阳白马寺地,但是他前来的地方却是北魏地首都平城,那里的佛教也十分盛行,倘若只是要做和尚,没必要特地从一千里外千里迢迢地来洛阳做。

    至于上面关照他的人是谁,这一点桓远无从得知,只隐约听人透露说对方地位极高,并且,似乎与皇宫有些干系。

    再来便是那神秘的马车,那马车护卫的架势,少有人会注意不到,因此得到的资料反而更多一些。

    那马车中的人出门时都一缕坐在车中,曾偶尔有人窥得车中人面貌,却是一个极为俊俏美丽的少年,那一行人现在却是居住在本地官员的别院里,那些官员对那神秘少年的态度也甚是恭敬,显见其地位极尊。

    最后一条讯息,便是桓远自己反复看来,也有些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了:“曾有人听闻,本地官员称呼那人做……容公子。”

    听到最后一句话,楚玉终于咬紧了牙。

    居然还姓容!

    假如是巧合的话,哪来的这么多的巧合?

    相貌相似不说,还偏偏姓容,这叫她怎么不起疑?

    切齿好一会儿,楚玉放缓语气转向桓远,道:“不管怎样,倘若不是容止倒也罢了,假如是容止,我想知道他究竟有何目的。”

    桓远面上掠过一丝失落,低声道:“公主还放不下容止?”原本奉命办事,这本是他当做的,他既然承诺了楚玉为她工作三年,不到期限之前他不会离开,可是看到楚玉如此在意容止,他忽然忍不住多问了这么一句。

    楚玉全没留意桓远改了称呼,只叹了口气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担心意之兄,更何况,容止若是身在洛阳,定然是有所图谋,一日不弄清楚,我心头芒刺便难以拔除。”

    桓远不自觉地露出释然微笑:“公主说的是,桓远自当竭尽所能。”

    两人做出决定,便开始商讨该如何弄清楚车内人的身份,最直接直观的办法无非是亲眼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看上一眼,可是那人总是坐在车中,又如何让他走出来呢?

    指望着风再次把车帘吹开,那可不现实,更何况,就算风把车里吹开了,对方坐在车内阴暗处,也看得不甚分明。

    但倘若说到使用武力,那更是异想天开,对方的那一批护卫可不是摆放着好看的,她现在已经不是公主,没有足够的武力可以达成这件事。

    正在为难苦恼之时,忽然流桑蹦蹦跳跳地闯入书房,叫道:“玉哥哥,外面来了好多人!”

    楚玉眉头一皱,跟着流桑快步穿过几个院子,走到门口站定,看清楚外面的情形,她心中蓦地一凛。

    只见一队二十多人的护卫队伍打头,步伐整齐行止如一,而方才她与桓远谈论的对象,那辆来路神秘的马车,正缓缓地朝他们这儿行驶过来。

    昨天加精时看到一个帖子,说的是洛阳那时候已经破败成废墟,没办法在那里住人,这方面我其实也查过资料,但是我所能搜索到的,多半是二三十年后迁都之后的资料,迁都前的少之又少,个人看法是,那时候洛阳城是稍微低落了一些,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是还有点家底的吧?然后主要是我个人比较喜欢洛阳这个地方,而且也不太想让小楚他们跑太远,跑到北面一千里外当时北魏的首都大同(平城)去,所以就将定居地点定在洛阳了。

    今天又反复检索了一下资料,还是决定继续留在洛阳,唔,熟悉历史的筒子们,请无视这一点小问题吧,暂时不打算修改这一个关节了。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二十八章 冰与火之歌

    楚玉方才还在与桓远谈论,要如何才能清楚看见车中人的面貌,却不料被他们谈论的对象,这就来到了她面前。

    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楚玉看着马车,心中一片慌乱,假如车中的人是容止,她甚至没有想好应该用怎样的神情去面对。

    马车行驶到门前时,楚玉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可是出乎她的预料,马车却没有停下来,只继续朝前行驶,而马车旁的护卫警戒地看了她一眼,确定一个文弱公子和一个小孩没什么威胁后,又收回了目光。

    原来只是路过。

    楚玉松了口气,忍不住暗笑她实在是有些自恋了,她现在对于容止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又怎么会来这里?只怕纵然他们擦肩而过,他也懒得多投来一瞥。

    正想就此回屋,楚玉最后朝马车行驶往的方向瞥了一眼,却讶异地看见,那马车竟然停在了旁边一座宅子的门前!

    楚玉现在所居住的楚园,是当初桓远为了给自己准备后路而买下的,提前派人来北魏打点照料,等楚玉等人来了后,便改作楚园。

    楚园的两侧,都是空置的宅院,但是在楚玉等人搬来后不久,左侧的宅院便也住进了人家,门口没有像别的人家一样挂上主人的姓氏或身份表明所有权,只悬着一块空白的牌匾。宅院的主人几乎从来都不出门,所有的琐事都是几名管家负责打理,除了偶尔有仆从进出采办购买货物外,其余时间大门皆紧闭着。楚玉在与对方相邻的花园里,偶尔能闻到围墙后传来的药味。得知其府上大约有病人在。

    楚玉从来没有邻里和睦地打算,更加不是好打探是非的人,因而虽然做了两三个的邻居。却对这位新邻居毫无了解。

    然而这位新邻居竟是可能与容止有关系地?

    马车在无名宅院面前停下,接着便有一个护卫上前去敲门。接着马车从开启的门直接驶进去,那门前本来是有门槛地,并不方便车子直接出入,照理说车中那人该下车自己走进门去,可是他偏不现身。而是直接让护卫将马车整个人抬高几寸,越过门槛后再小心放下。

    居然连几步路都不愿意走,容止好像没有懒惰娇贵到这个地步吧?

    尽管疑虑重重,但是有一件事,在楚玉心中却是雪亮分明:她一定要弄明白车中人的真实身份,否则她的心境无法再度得到安宁。

    现在有两个下手的方向,其一为使用武力硬闯,劫道袭击马车,以期能看清楚车内人的容颜。其二便是混入旁边那间宅院里,她就不信,那人可以坐着马车进园子。难道还能坐着马车进屋不成?

    当然,楚玉也不是没想过趴在墙头偷看。可是一来这样自己目标太明显。万一被人发现打下墙头就不好看了;二来他们地宅院也不是普通的小四合院,亭台楼阁流水园林一应俱全。虽然不若当初公主府那样幅员辽阔,便是想要前门走到正对方向的后门,也得约莫十分钟时间。她若是想趴在墙头看,必须先练就x光加望远镜的神功,穿透园林障碍外加远距离望。

    自从那马车第一次造访无名宅院后,楚玉便让流桑搬一个小板凳在自家门口坐着,随时监视邻居家的客人往来,如此过了半个月。

    那辆马车大约每隔两三天便来造访一次,有时候早上来,有时候下午来,每次都是停留两个时辰便走,也同样是每次都不曾在楚玉视线可及的范围内露出真容。

    楚玉曾想私下用金钱收买无名宅院中的仆佣,探问些事情或为她行方便,也曾让人隐瞒身份掳劫无名宅院里出来采购的下人,然而不管她是威逼还是利诱,对方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比烈士还烈士,让楚玉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忠贞不二。

    就在楚玉做好长期抗战准备的时候,揭开谜底地机会比料想更快地到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楚玉照例坐在花园中发愁,周围春光繁盛得几乎要满溢开,无意识地望着眼前绽开地花朵,楚玉猛然想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从去年春天到今年春天,已经超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不知不觉,她习惯了古代地一切,衣食住行,都沾染上这个时代地气息,她没能改变这个时代,却被这个时代改变着。

    还有便是,她喜欢上一个人,然后跟那个人说最好再不相见。

    心头微微黯然,纵然是满园清丽的春光,也没能让楚玉地心情好转,这时候她看见花园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桓远,另外一个,却让楚玉不禁愕然:“花错?”

    他怎的来到了此处?

    与桓远并肩而立的花错依旧是一身红衣,看着那一身艳色,楚玉眼前不由得浮现几个月前的雪地里,他与容止决裂时,发出怨毒而凄厉的诅咒。

    几月不见,花错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前的花错,纵然对她有冷言冷语的时候,但给人的感觉还是一团炽热的烈火,骄傲恣意,可是现在,这团火焰好像凝固冷却了,虽然他嘴角挂着笑容,眼睛里却仿佛凝冻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的性格,几乎可说是被完全扭转。

    从极端的热情天真,变作极端冰冷憎恨。

    非此即彼,非爱即恨,花错的逻辑是如此简单和直接,爱与恨都是这样的浓烈和深刻,甚至让有类似遭遇的楚玉都有些自愧不如。

    当然,花错至少还有一点没有改变,那便是他心中的情感,都坦白真实地表现在脸上,不管是过去对容止的维护,还是现在对容止的憎恨,不隐瞒也不遮掩。

    桓远这些天在搜集洛阳城情报时,无意中发现了花错的踪迹,想起来楚玉要做的事,便设法找到花错,与他说明原委,接着将他带来。

    花错曾经跟身为刺客首领的鹤绝混过一阵子,虽然鹤绝不屑使用暗杀手段,但这并不代表花错没有见识过,而跟在容止身边,各种诡秘手段他更是学了不少,想要暗中刺探什么,让花错来做是最合适不过。

    楚玉身边的武力少得可怜,而唯二两个能动武的流桑和阿蛮又太过单纯,这些事交给他们并不稳妥,但是花错一来,一切都解决了。

    桓远简单说明后,楚玉便朝花错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劳烦你了,多谢你愿意出手相助。”

    花错淡淡道:“不必言谢,我并非是为了你。”

    他抬眼看了看与无名宅院相邻的围墙,闻到围墙后的药味,他皱了皱眉道:“在刺探马车中人是谁之前,我要先瞧瞧,这宅院里所居何人!”

    言罢不等楚玉反应过来,便一个纵身,俐落地跃了过去。

    红影在墙头一闪而逝。

    唔……这个标题,是好玩儿写上的家不要在意哈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二十九章 幽人独往来

    这是花错的心结。

    长期的带伤带病,长期的住处飘荡着药香,这与当初花错留在公主府的情形何其相似?只是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切已经化作花错耻辱而痛恨的回忆,是难以愈合的伤口,一触碰便剧痛不已。

    桓远为了能请动花错,将他们所知的情形几乎全部告知于他,自然这其中也包括了邻家宅院的古怪。

    横竖那马车也不是立即便来到这附近,在此之前,花错却按捺不住冲动,想要一探那宅院的究竟。

    他对那药香耿耿于怀,不能放下,一如他对回忆。

    桓远带着花错来,虽然也有想让花错一探邻宅的意图,可是却没料到纵然心性大变,但花错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他原想交代花错晚上再潜入,却没料到他竟然连几个时辰都等不及。

    眼看着花错勇猛地跳过围墙,二人来不及阻止,连花错衣角的残影都没来得及够上半分。但此时花错既然已经跳了过去,他们也没能力追回,只能无奈对视,苦笑之后,便一起在围墙下,静等花错消息。

    花错沿着墙壁疾走,脚步悄无声息,风从他身侧犀利地切过。

    他的脚步极轻,偶尔踩在湿软的泥土上,却只留下一个浅得让人觉察不到的印子。

    他神情冰冷而沉默,伴随着他的跑动,横逸斜出的树枝一道道出现在他眼前。但他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只轻微地一个侧身或偏头,便轻易地绕开了障碍。

    他动作太流畅太快速。纵然是绕过障碍,奔走的速度依旧没有降低半分。倘若此刻有人在旁看着,会错觉是那些树枝自己给花错让开了道路。

    一路行来,附近不是没有人,却无一人觉察花错的入侵,纵然是有人瞥见了花错地所在。那片刻便消失无踪的红影也只会让他们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样地敏捷和灵活,是他几个月前做不到的,但是有了这样大的进步,花错却丝毫不觉开怀振奋,他胸中充斥着浓烈仇恨火焰,那火焰无时无刻不在焚烧他的脏腑,一如几个月前决裂分别之际。

    忽然,花错停下脚步,身形一转贴在一棵大树后。接着林木的掩蔽,他朝宅院地主道上看去,那里正走来一个侍女。手上端着长方形托盘,托盘上摆放着白瓷盅。

    见到那侍女。花错的手当即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可是下一瞬,他又放开手来。剑鞘口绽出的寒光在绿叶之间隐没去。

    静待侍女走过,花错悄无声息地缀上她。

    化身为猎手,不远不近地跟着猎物,走过几道院门,穿过轩室长廊,周围的药香一下子变得浓郁起来,这让花错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眼中浮现片刻的迷惘恍惚。

    但是他当即便清醒过来,眼中尖锐凌厉的杀意如狂澜一般翻卷肆虐。

    见那侍女走近一扇门,似乎要推门而入,花错不再犹豫,他快速地走出藏身的隐蔽处,隐约带着血光的细剑无声出鞘,宛如毒蛇一般,便要刺向那侍女地颈部。

    杀了侍女,再进去看看是屋内什么人。

    花错是这么想的。

    倘若是从前,花错只会将可能碍事的侍女打晕,但是对容止地恨意消磨去了他心中的柔软怜悯,让他行事更为狠辣无情,此际他也并非有意要杀人,只是下意识地直觉这么做。

    或许事后他会后悔,可是这一刻,他完全没想过要手下留情。

    花错锐利地剑锋长驱往侍女颈后,眨眼间剑尖便要刺入少女纤细地颈项,可是就在这时,侍女身前虚掩的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不知什么东西飞快地冒出来,带着一缕极细地锐风,越过侍女肩头,正正击在花错的剑脊上。

    花错剑尖一偏,顿时失去准头,却是从侍女的颈侧擦过,钉在门棂之上。他反应极快,眼见一剑落空,知道屋内人已经得知了他的存在,立即收剑后撤,退了好几步后在院子中央站定,定定地瞧着那微开的门缝。

    方才他甚至没看清楚是什么打歪了他的剑,但是他知道,从前的容止,也是能做到如此的。

    一直等花错后退站定,那侍女才知晓方才自己竟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惊得双手一松,手中托盘直直地往下落,眼见便要摔在地上。

    又是在几乎同时,花错敏锐地听见锐风破空之声,有什么飞快地打在门边,让两扇门之间的开口更大了一些,随即又有什么闪电般地伸到了托盘之下,速度之快在花错的眼力所及范围外,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那事物稳稳地托住托盘,顿了一下,就这样平缓地将托盘往回送,收入屋内。

    这样的态度,何止是嚣张二字可以形容的。

    花错只道容止轻视于他,连露面都不屑,他面色发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容止,我已身在此地,你连出来相见的胆量都没有么?”

    门内发出一声轻笑,过不片刻,脚步声缓缓来到门后。

    两扇门豁然分开。

    楚玉与桓远等了约莫一刻钟,却始终等不到一个花错出墙来,等得久了,两人也开始猜疑不安起来。

    楚玉抬眼瞄一眼墙头,忍不住开口道:“那个花错,该不会是倒霉被人给抓住了吧。”

    桓远也朝相同方向看去:“那花错该不会如此不济吧?”他不太懂武,实在不能太准确地判断花错的水准高低。

    楚玉开玩笑道:“要是他落网成擒,还供出了我们,被对方找上门来,我们就给他来个不认账,推得一干二净……”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旁侧传来阴沉的声音:“你说谁要推得一干二净?”

    循声望去,却见院子门口站着一袭熟悉的红影,花错面色不太好看,显然是听到了楚玉方才所言。

    楚玉干笑两声,道:“说笑说笑,怎么样,你有什么发现?”

    花错扬了扬眉毛,忽然不悦的神色尽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讥诮的嘲弄冷笑:“发现了一个人,我把他带来了,你见了他,便可知晓前后缘由。”

    说罢他朝旁边一让,露出身后挡着的人。

    在院门处是有门槛的,花错方才站在门槛上,便高出来一截,挡住了身后的人,楚玉心中尴尬,也未曾注意那人露出的衣角,直到花错毫无预警地让开。

    那人双手背负而立,他的衣着很简朴,是寻常人家便可穿上的细麻衣。视线顺着修长挺拔的身躯往上,是干净的下巴,挺直的鼻梁,但是看不到眉眼。

    他双眼上覆盖着一条两寸宽的锦带,锦带缝制得较厚,角落有些许褐色的药汁渗透出来。

    恍若云破月出,记忆中模糊的人影顿时重合,楚玉万万想不到出现在此地的人竟然会是他:“沧海客?”

    观沧海微微一笑:“吾名观沧海。”

    汗,那个,不是容止,我也想让容止早点出来,但是还没到那个时候……所以……呃……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三十章 风水轮流转

    见楚玉神色惊讶,花错冷笑一声,想起方才他见到观沧海时,甚至比楚玉还要惊讶。

    待观沧海开门走出来,他才发现观沧海手上提着一根钓竿,看来方才打断他攻击甚至将托盘接住的东西都是此物。

    走出门来,观沧海便示意侍女安静退下,便转向他道:“不知道是哪位客人,为何如此辣手,要杀我的侍女?”

    如楚玉一般,花错也是不曾料到,这位原本应在南朝境内的绝顶高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北魏,甚至与楚玉做了邻居。说来他与观沧海也算是打过交道,当初他误以为观沧海是容止的部下,命令他去救容止,结果反被教训了。

    事后他才从楚玉口中得知,观沧海其实是与容止有仇的。

    花错原本想好了,倘若看见的是容止,又或者如他一般被容止蒙骗的人,应该怎么做,他都做好了打算,然而观沧海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以至于他在乍见此人时,好一会儿愣神反应不过来。

    一方面是与自己有过节,另一方面却又是仇人的仇人,这其间关系该如何拿捏,花错全无主意,只有先问他为什么会在此地,而在得知观沧海的目的之后,他便立即将他带来见了楚玉,甚至忘记了询问那辆造访他的马车。

    楚玉吃惊了一会儿,接下来一句便是:“你孝期满了?”当日看观沧海在溪边对待萧别的架势,感觉他似乎打算再守个五六七八年孝也说不准。

    观沧海笑笑道:“守孝一事不过是用来挡刘备的借口。”他久居江陵,不愿四处走动,便索拿守孝当作接口,凡是上门马蚤扰的。一律以此为由挡回去。就算别人有三顾草庐的耐心和诚心,他也不是那个愿意治国平天下地卧龙先生。

    瞥了还在冷笑的花错一眼,楚玉有些无奈地。但还是问出了不得不问的一句话:“那么沧海兄,请问。为何你要离开江陵,来到北魏呢?”甚至还是正好成为了她地邻居,时常与身份不明的可能是容止地人来往?

    倘若要说只是纯粹巧合,这未免也巧合太过了些。

    观沧海一笑坦然道:“既然你已找上我,我也不须隐瞒。我与你为邻,确是别有用心,昔年我父亲曾欠下人情,允诺他日偿还,他死之后,这笔债便落在了我头上,我如今乃是受何戢所托,为了杀你而来。”

    为杀你而来。

    桓远原只是站在一旁,一听见这几个字。登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待他重新恢复思考能力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挡在了楚玉身前。

    楚玉听闻观沧海此言。最先也是一阵慌张,可是当桓远挡在她与观沧海之间时。她忽然迅速地安下心来。

    桓远是不可能阻拦观沧海的。她知道。可是当面临危险的时候,有人愿意这样毫不迟疑地护在她身前。她便忍不住毫无道理地觉得安全了。

    视线被桓远的身影挡住,冷静下来的楚玉想起了什么,思索片刻后她豁然一笑,抬起手拍拍桓远地肩膀,低声道:“没事,他并不想杀我。”

    倘若观沧海想杀她,以他的本事,楚园之中无一人可匹敌,这几个月来,要杀早便杀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她转身从一旁绕出来,再度望向观沧海:“可否请沧海兄为我释疑?为何你如今不杀我,为何你要与我为邻?而那出入你府上的马车中,坐的究竟是什么人?”

    顿一下,她补上一句:“是不是容止?”

    这才是最关键且重要的。

    观沧海却只是笑,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开口道:“你见过那人的相貌?”

    楚玉点了点头,忽而意识到观沧海看不到,又开口说是。

    观沧海有些莫测地笑了笑,这个时候,他的笑容看起来竟有几分肖似容止:“我在此处且不杀你,此间缘由,我有些顾忌,不便告知,你只需知晓,我对你并无加害之意便好。至于出入我府上那人,我纵然是说了不是,你只怕也不会信的。你若是真想知道其身份,明日来我家中,我可为你安排。”

    算起来,那马车已经有两日未至,明天也该到下一次光临的时候了。

    次日,楚玉身穿侍女衣饰,站在观沧海身后,却是在暗暗发笑。

    他们现在身处在一间花厅之中,观沧海没骨头似地躺在长椅上,手中握着鱼竿,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教育花错:“腿并拢,低下头,待会你要是也这么正脸看人,只怕头一眼便会给那人瞧出来。”

    今天楚玉遵照观沧海昨天所说,前来他家中等着见那车中人,花错也强行跟了过来,却不料观沧海的安排是让他们扮作侍女和小厮,等观沧海与那人见面时站在两侧,便可自然地看个分明。

    对于这个要求,楚玉是毫无抵触地答应了,反正她做了这么久的公主,还没尝试过当侍女地感觉,就当角色扮便好,但花错却是不情不愿,纵然放下了剑,和楚玉一般换上侍从的衣饰,他身上地傲气,却始终是太过张扬扎眼了。

    同样是站着,他地身体笔直如剑,什么都不必做,便仿佛有剑气自然散发,这一点,便是观沧海现在正在挑剔的。花错面上含怒,好几次都要发作出来,可偏偏观沧海地鱼竿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他稍有异动,便飞快点在他最弱的关节处,让他清醒地认识到两人的巨大差距,纵然观沧海没给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他知道,那是对方刻意留手的结果。

    技不如人,只能任由摆布。

    楚玉不太清楚要见的那人是真的需要如此镇重对待,还是观沧海在趁机玩弄花错,横竖事不关己,她也可高高挂起,只是看着看着,楚玉却想起来,这情形竟是她见过的:在接近一年前,花错也曾这么对付过柳色,那时他在帮容止在训练柳色,只要柳色稍一偷懒,他便不客气地教训过去,只不过此际被教训的人反成了花错。

    巧合的是,那时花错用的是竹竿,这时观沧海用的是竹制鱼竿。

    真是风水轮流转,楚玉才想发笑,可是不知为什么,却一时间笑不出来。

    观沧海又玩弄了一会儿花错,便忽然放下鱼竿,拍拍身旁的扶手,示意他们做好准备,而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以及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来了!

    楚玉心中一凛,瞥一眼花错,却见他完全忘记了方才观沧海训练的要收敛低调,他的目光宛如寒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

    很快地,门被拉开,先出现在门口的是两名侍卫,他们开门之后,马车上的人才缓缓地走下来。

    楚玉不像花错那样毫不掩饰,她状似恭敬顺从地低着头,只不时拿眼睛偷瞟门外,一直有护卫包围在那人的前后左右,她看得不甚分明,虽然有些心焦,却只有默默地等待。

    那人被侍卫簇拥着走到门口,这才撤除警戒,侍从左右散开门外相候,而那人则独自缓步踏入屋内,也终于在楚玉面前露出来真容。

    这样的近,这样的清楚。

    楚玉只瞥了一下便飞快地低下头,不贪多看,也不必多看。

    那个人……

    不是容止。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三十二章 不安全之地

    楚玉原本是低垂着眉眼,安安分分扮作侍女的,可听见她禁不住震惊地抬眼,望向那少年,只见少年眼中是一片淡漠,没有什么特异的情绪。

    镇定一下情绪,她的目光带着惊异疑虑,下意识地投往观沧海。

    那少年,会否发现了什么?

    楚玉并不认为,那少年是真的看上了她,以少年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可以推断其拥有极高的地位,什么女人没见过,想要什么样的绝色得不到?

    她虽然比不上容止那样聪明绝顶,但是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这具身体虽然可称得上清雅美丽,却并不足以让少年这样的人动心,甚至拉下面子开口问观沧海索取。

    但是楚玉现在也不能开口拒绝,她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侍女,去留都是应该由观沧海决定的,倘若这个时候为了避免被要走,而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不光是断绝了今后光明正大旁听的机会,也是在扯观沧海的后腿。

    虽然不知道这少年是什么身份,但楚玉觉得若是让他知道观沧海帮外人来窥探其身份,总是有些不好。

    当然,楚玉也相信,观沧海定会毫不迟疑地拒绝少年的要求。

    下一刻,楚玉感到自己腰间一紧,随即被一股力量拉倒,倒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清淡的草药香气迅速地包拢住她,让她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楚玉微微睁大双眼,只听见头顶上传来爽朗的笑声:“承蒙你看重,可是这侍女是我极为心爱的,实在不便相让呢,你若是不弃,我这儿还有不少美貌侍女,你尽管挑选便是。”

    楚玉实在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是应该甩观沧海一巴掌,骂声“流氓”后站起来,还是应该配合观沧海的说辞嘤咛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