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正妻第43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rouwenwu
好,江清山和石头也回来了,所以,大家便过了一个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中秋节。
江清山和石头再次走后,姚采澜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新生活,每天带着小惠管管家,督促着铁锤识识字,除了对清秋的身体比较担心之外,日子倒也和谐无比。
秋风刚刚吹起来的时候,姚采澜算算日子,开始给清秋的孩子准备小衣裳、被褥等物,又琢磨着等到了预产期的时候,提前把白嬷嬷派过去帮忙。白嬷嬷对照顾孩子很有经验,就是对于生产也不陌生。虽然江夫人肯定把一切都照料好了,但姚采澜仍然不放心,觉着还是把白嬷嬷派去自己才安心点。
可没想到,刚刚寻好了柔软、半旧的浆洗干净的棉布,还没等动手裁剪小衣裳的时候,噩耗就传来了。
清秋早产了,刚刚八个多月就发动了。苦苦支撑了两天,却在生下了女儿后血崩,药石无救,撒手去了。
姚采澜闻听此信呆立片刻后,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天,姚采澜的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白着脸吩咐人准备行礼,马上动身赶往大名府。
在家里照顾孩子的二奶和小红听说了之后也都进了府,说孩子已经断了奶,正好可以再回来伺候。府里确实正是用人的时候,姚采澜也没跟她们客气,留下了她们两个协助大幅便便的小莲管着家,自己带上了白嬷嬷就动了身。
江庆不放心,亲自领着人护送,又临时从镖局里雇佣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镖师护送,一路紧赶慢赶,晓行夜宿,紧紧用了四天多点的功夫,一行人就赶到了大名府。
但是,因为路途遥远,他们到的时候,清秋的丧礼已经举行完了。
主母 一百一十四 争锋
一百一十四 争锋
江府中虽然用不着遍地缟素,但也是哀戚弥漫,下人们一脸的肃然,府里也没有了以前那些大红大绿的摆设。
江老爷绷着一张脸,坐在太师椅上,颓唐的坐姿让他又显出了几分老态来。江夫人倒是比姚采澜想象的好一些,并没有像上次江清峰去世时那样崩溃,而是貌似平静的接受现实,只抿着嘴呆呆的坐着,一言不发。
刘氏,还有已嫁为人妇的玉荣,以及玉谨都在下头陪着。
姚采澜一进去,勉强撑着给江老爷和江夫人施了礼,嘴角翕动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的哭出了声。她这一哭,厅里的老老少少便都跟着哭成了一片。
等到大家终于都平静下来,擦干了眼泪,姚采澜才问起孩子的事来。李嬷嬷便代江夫人回答,原来孩子此时就在府中,正在里间睡着呢。
那孩子看着虽然瘦小些,倒是脸色红润,看上去挺精神。姚采澜稍稍放了心。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孩子容易给大脑造成一定损伤,但愿诸神保佑这个失去母亲的可怜的孩子。
姚采澜便带着白嬷嬷住了下来,每日里哄哄孩子,或者是伺候江夫人。江夫人的情绪还算稳定,虽然悲伤,但并没有情绪失控或者有加重病情的危险。
或许是因为清秋的身体从小就不好,让大家对她出事都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而且,又是她自己执意选择了怀孕这条路,大家早就心中有数了吧。
总之,江夫人能稳得住,这让姚采澜感觉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这次回来,看着玉谨倒是有较大的变化,虽然仍不太爱说话,但也是彬彬有礼,主动的上前来给姚采澜见礼。玉荣却假装没看见姚采澜似的,对她淡淡的,并不亲近。
至于刘氏,这几年消瘦了不少,眼神失去了原先的光彩,行动间倒是有点迟钝木讷,不过,照样还是对姚采澜不理不睬的。
当然,姚采澜也顾不上看他们的脸色,现在江府的整个焦点在于,把孩子的抚养权拿过来。
把这么一个目前还不知道健不健康的小婴儿就此丢在崔家,那可真是羊落虎口了。这是江家决不能容忍的事。女儿已经没了,她拼了性命才生下来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好好的养大,才能对得起早逝的清秋。
当然,外孙女需要名正言顺的要过来养着,还得把清秋的嫁妆全要回来,决不能留给那些狼心狗肺之人。
大总管江福正在积极与崔家接洽商讨此事。但是并不顺利。崔家生的老娘和弟弟一家也已经到了大名府。他们这些年已经过惯了好日子,现在忽然让他们重新回到最初那种贫寒交加的生活,傻子才愿意呢
他们就占住了一个理,孩子是姓崔的,有爹也有家,崔家养着是天经地义的,绝不能送到江家。
江家的人都很气愤,但却毫无办法。人家说的句句占理啊,明明知道他们其实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占着清秋的嫁妆不还,你却毫无办法。因为,按照大景律的规定,母死,其嫁妆要传给她的亲生子女的。所以呢,崔家霸着小囡囡不给,其实就是为了套住清秋的嫁妆。
江老爷捻着胡子肃着个脸半天没动地方,然后终于站起来,说了一句话,“这崔家。。。唉,原本我看那崔家生也不是什么无耻之辈,当年才会把清秋许了给他,没想到。。。算了,既然他们如此不识抬举,也就不必为了顾念清秋而对他们手下留情了”后边的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姚采澜却知道,江老爷这是彻底对崔家寒了心了。
这崔家,着实有点自不量力。因为清秋过的不如意,江家一直对崔家是有意见的。这次孩子和嫁妆的事,如果崔家看得明白,就摆出个高姿态来,好商好量,江家也许就不会狠下心去赶尽杀绝,可是如今。。。
江老爷也没说会如何做,姚采澜也没去打听,她没心思去管别的。夜晚来临的时候,或者是抱着小囡囡的时候,她会突然就泪流满面,悲伤难以自抑。。。
很快,没几天的功夫,江老爷就正式的穿了待客的衣裳,另外据说又请了崔家生府学的学正和一个教授作见证,正儿八经的拜访了一次崔家。
要说江老爷办事从来不拖泥带水,真是干净麻利快,他去了整整一天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就呼啦啦带回了清秋陪嫁的几房下人,又拉着几大车的箱笼、器物、家具,另外还带着一张崔家写给江家的协议,大意是说孩子交给江家抚养,也不要崔家出什么赡养费,但其长大后的婚嫁全凭江家做主。
如此,终于尘埃落定了。大家伙看着清秋出嫁时带的那些东西,还有伺候了她若干年的这些老人们,忍不住相对着又哭了一场。
更别说江夫人了。她亲手整理着一件件女儿曾经穿过的衣裳、曾经用过的首饰,还有器物、家具,便看边哭,那眼泪是怎么也止不住。姚采澜在旁边劝她,有时候劝着劝着娘两个就哭到了一块儿去了。
江清山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想请假来大名府却没被批准,只好在信里头泄愤,表示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出面,收拾收拾那姓崔的,保管叫他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姚采澜看着府里大局已定,家里头孩子们还等着她,也不能再耽搁了,便匆匆的辞别二老又返回了云阳县。
到了家之后,姚采澜一直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在江府痛痛快快的哭了几场之后,她倒是没有再大哭过。可是,那种哀伤好像已经潜入到了她的心里去,让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做针线、读书、写字、弹琴、舞剑,包括教铁锤的功课,她都懒的不想做。小莲只好暂时按着她的原计划继续辅导铁锤。
秋天已经来到了,这个季节曾经是清秋最喜欢的季节。
风凉了,吹得树叶也变黄了,一片一片的落下来,铺了一地。就好像人生一样,早晚也是如此,尘归尘,土归土。那我们这些人如此辛苦的在其间挣扎,喜笑歌哭,辗转反侧,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忽然迷惘起来。
那叶子她也不叫人扫,反而最爱倚在床前呆呆的看着漫天漫地的厚厚的树叶,脑子里漫无边际的神游天外。
不光懒于动弹,而且她饭食上也大大的减了量,令小莲和白嬷嬷她们担心不已,忙着人请了城里有名的大夫来问诊。
问诊的结果让所有人又惊又喜。姚采澜竟是又怀了身孕了。姚采澜欣喜之余暗暗算算日子,应该是中秋节的时候怀上的。
孕育生命的喜悦几乎立刻就把姚采澜的忧伤悲痛赶跑了,她的情绪又恢复如常,胃口也迅速好了起来。小莲她们这才送了一口气。
姚采澜恢复了精神,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小莲赶回家去待产,她的肚子奇大无比,行动间很是笨拙,让姚采澜有点担心她生产是否顺利。
不过,小莲身体确实不错,在十月初的时候就顺利产下了一对双胞胎,正好一男一女。江府里的人都高兴坏了。这双胞胎只听人说过,可见过的却很少,太稀罕了于是,纪尚才家的院子真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大家都想看看这对稀罕的双胞胎是什么样的。
光姚采澜领着铁锤和小惠就去了好几回。
铁锤每次去了都要盯着两个娃娃看个半天,致力于研究这两个长的到底像不像,却始终不得其解。有时候看着像,有时候又不像,反正是困扰了他很长时间。然后,铁锤的目标迅速转移到了姚采澜的肚子上。
“娘,你也给我生一对双胞胎来玩吧,省的我整天还得往小莲姑姑家跑,多累啊”
姚采澜只能苦笑了。这双胞胎可不是想生就生的啊。
她有孕的消息已经叫人递给了江清山,按照他的脾气,应该马上就赶回来才是,可奇怪的是,江清山那边并没有动静,倒是接连的写了好几封信回来,急切的问她身体如何,难受不难受。
姚采澜在信里问他在忙什么,江清山也没正面回答,只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做完,姚采澜也只好暗地里胡乱猜测,难道是巡营的时候发现什么惊天大案了?
信件往来一切正常,江清山却一直没回来,直到冬天来临,大雪纷飞。要不是信件往来频繁,几乎是半个月就一封,姚采澜真要急死了。
石头的信都是跟着江清山一块来的,也是半个月一封,内容却极简省,三言两语交代完吃喝拉撒睡就完了,把个姚采澜气的不得了,勒令石头必须写满二百字,否则,哼哼。。。
不过,这差使上的事,也不是她能急得来的,只能在家里被动等待。
幸亏肚子里这孩子实在乖巧,连孕吐的反应都没有,姚采澜这一胎怀的竟是特别的顺利。
这一等就进了腊月,姚采澜开始打点年礼、备年货,一边忙碌,一边等着丈夫和儿子回来。要是过年还不见人影,姚采澜真的准备亲自杀到军营去看一看了
幸亏,腊月二十的时候,江清山带着石头,还有萧右,终于露了面。
主母 一百一十五 龃晤
一百一十五 龃晤
姚采澜见了面前这一群人,先把石头一下子提溜过来,一把把耳朵拧住了,咬牙骂道,“你个死小子,出去了就不舍得回来了?在外头心野了,就不要你母亲了?既然不要这个家了,那你还回来做什么?”说着话眼圈就红了,眼泪好悬没掉下来。
石头捂着耳朵连连喊着,“饶命啊,娘您可别误会,我可是天天想着您呢,晚上想您想的啊,都睡不着觉”
姚采澜本已经有了泪意,听了这话倒是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却羞于让孩子看见自己的脆弱之处,忙撒开了拧他的手,顺势收回来抹了一把脸,又赶忙展开了笑脸逼问道,“是真的?”
石头揉着自己的耳朵,大力点头,“真的,真的”怕姚采澜不信,又主动扑到姚采澜的怀里,使劲蹭蹭,用行动表白着自己的清白。
江清山却吓得一把把石头扯开来,“哎,你干什么,小心你母亲的肚子”
石头被不客气的拉开,有些不服气,撇了撇嘴,低声哼了一声,“还不是你有事回不来,害得我也跟着吃瓜落”
江清山闻言,气的抬脚就去踢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石头一蹦老高,熟练的躲过了他爹的无敌飞腿,蹭的一下子就蹦到了门口去,一边回过头来对他爹做个鬼脸,“好了,我走了,还是留下你自己,让娘跟你好好算算总账吧”
江清山气的朝他一挥拳头,石头却一边欢笑着跑的没影了。屋里的人早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个干净,只剩下两个人在。
江清山便转过头呵呵的朝着姚采澜讪笑,“这个小坏蛋,被惯坏了简直,无法无天。”
姚采澜像没听见似的转过身去,低头用手摆弄桌边的一颗富贵竹,手指头一下一下的使劲戳着碧绿的叶子,解恨似的。
“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我也是为了能在年前办完差事,好能回来陪你们娘几个好好过个年,这才着急八火的在外边忙的连轴转的。”
一边解释着便上前在背后揽住了姚采澜。姚采澜假意挣了两下,也就不动了,顺从的倚在了他怀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回来就好。无论先前多少担心,多么怨尤,只要人回来了,漫天云彩就散了。
江清山揽着她只片刻,气息便不稳了,急促的亲向了她的耳后。姚采澜痒的难受,笑着闪开了他的亲吻,转过身来面对他,双手撑在了他的胸口。
两张嘴纠缠着贴在了一块,难分难解。任你多少遗憾,多少埋怨,多少想念,都融在了这一个亲吻当中了。
姚采澜挣开来满面潮红的调整呼吸的时候,江清山就抓住了机会,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急匆匆的走进了内室。。。
江清山整了整衣襟,看了身侧衣着整齐的姚采澜,又小心的摸了摸她的肚子,迟疑的道,“你感觉如何?”
姚采澜看他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我自然是好着呢”又晃了晃手腕子,皱眉道,“手酸了。”
江清山忙讨好的把她的手拉过来,给她又揉又捏。
“采澜,我想过了,你生完这一胎就用些药吧。”姚采澜吃惊的转过头来。“咱以后别再生了,三个就不少了。”
江清山忽然有点难过,把头埋在了姚采澜怀里,闷闷的道,“清秋出了那件事,我就一直在想着你。。。我。。。有点害怕。。。”
姚采澜见他流露出少有的软弱之态来,心里霎时软成了一滩水,用手怜爱的拍拍他的后背,哄劝道,“放心吧,我没事我身体一直好着呢,你看,我生石头和铁锤的时候都很顺利,这一胎肯定不会有事的。前三个月最关键的时候早就过去了,我连孕吐都少有呢,可见,这肯定是一个特别乖巧的孩子。”
姚采澜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抚着他的后背,倒是信心满满。
第二日,二妮对姚采澜禀报说,小红请了几日的假。
姚采澜也没多想,笑着点头,“恩,是该请几日假好好在家跟大水团圆一下。”大水跟着江清山在外当差,也是很久没回家了。小别胜新婚,这下两个人该不会像平时那样大打出手了吧。呃,其实是已身为孩子小红时常发飙,挑战好脾气的张大水,最后张大水被迫反击。。。
二妮却疑惑的摇摇头,“奴婢怎么听说,大水好像负伤了,小红在家照顾他呢。”
姚采澜吓了一跳,忙停下手里的针线,让她再去打听。
果不其然,昨日回来的亲兵只有十几个,另外还有十几个没有见着,据说直接回了小院歇息了。再去小院一看,事情显而易见,这十几个人不同程度的负了伤,不过都不怎么严重,并没有性命之忧。而且,幸运的是,人数也对上了,一个也不少。
姚采澜一整天都气的头顶有点冒烟,好啊你个江小二,这事这么大你也敢瞒着我呀,当我是死人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江清山傍晚一踏进门,一个茶碗就咣当砸在了他的脚下。
“你又跑去剿匪为什么不告诉我”姚采澜厉喝一声。她早就差人问了,那些兵一听是奶奶派人来问的,自然是吓得不敢隐瞒,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利利索索抖了个干净。
江清山兴冲冲的回了家,一心想着家里的老婆孩子,没想到遭受到如此的待遇,也生了气,“我不是怕你担心么,你肚子里怀着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嗓门挺高的给喊了回去。
姚采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见他的态度还挺横,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恼,“如果你真怕我担心,你直接就不应该去干那么危险的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娘几个就能过得下去?你就不替我们娘几个想想?”
姚采澜平日里最怕的就是江清山上战场,或是打打杀杀的,深以为虑。这次江清山又踩到了她的痛脚。
江清山瞪眼大声道,“我是军人,剿个匪之类的差使是天经地义的职责所在,难不成让我整天抱着长枪睡大觉你就满意了?简直不可理喻讲不讲理啊”
说罢甩袖而去。两个人不欢而散。
过了好一会儿,二妮才小心翼翼的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一边小声埋怨道,“二爷刚会来就又开始吵架,奶奶您就不能安生会啊”
姚采澜不怒反笑,“这能怨我么?我怀着孩子,这个死人就不能让着我一下,我说他几句他就跑了,真是的一点儿也不体贴我的难处”气的呼哧呼哧直喘气。
当晚上,江清山便在前院书房用饭,又歇在了那里。姚采澜也不管他,自顾自睡自己的。
第二天早晨爬起来,姚采澜的气自然也就散了,自己也转过弯来了。这次确实是自己不对,对他分内之事横加指责,确实蛮不讲理了,便悻悻的吩咐厨房晚上做上江清山爱吃的黄焖鸡、葱爆羊肉。不就是低个头么,老娘我忍了。
没想到到了晚上左等右等不见人,终于等到江右回来,说是柳千总请客,都去他家了。哦,这倒是比较少见。
柳千总跟江清山不睦,所以两个人很少凑在一起喝酒。当然了,江清山自来到云阳县都快五年了,地位一直不尴不尬的,饭局也是少的可怜。姚采澜倒是乐见其成,少中点酒精的毒,真是再好不过了。
姚采澜到底是有些失望,一腔热情落了空,无精打采的吃完饭,便坐在灯下一边翻着书一边等着他回来。看书看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就挪到了床上去看,看着看着就迷糊过去了。
等听到外边人声响动,姚采澜才醒了过来,看看墙角的座钟,都半夜两点多了。
她刚撑起身来,江清山已经一身酒气、歪歪斜斜的进来了,二妮在后边也跟了进来。
姚采澜忙起身下地,把江清山扶到了床上。江清山嘟嘟囔囔的嘴里不知说着什么。姚采澜皱着眉看着人事不省的江清山,叹了口气,吩咐二妮,“去打盆热水,再拿干净的布巾来。”
二妮忙转身出去,一会儿功夫端着盆热水进来,放到了脸盆架上,又整个把脸盆架端到了床边上。
姚采澜冲她挥了挥手,便挽起袖子把布巾投进了水里,再捞出来拧干,准备给江清山擦洗一番。
二妮却站在原地没动,满脸的纠结。姚采澜奇怪的抬头看向她,“还有事么?”
二妮低着头,吞吞吐吐的答道,“王小六在外边等着呢,想问二奶奶。。。”却又哼哼着不说。
姚采澜最是个明白干脆的性子,等得有些不耐烦,便急声催到,“有话快讲”
二妮吓得赶紧抬起头来大声快速的答道,“有个马车是跟着二爷一起回来的,马车上坐着一位姑娘,说是柳大人送给二爷的。王小六想问奶奶如何安置。”
什么?
主母 一百一十六 商途
一百一十六 商途
第二日一大早,江清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头痛欲裂。外边的天灰蒙蒙的,也看不出什么时辰来。原来的铜壶滴漏早就被姚采澜请出去了,墙角倒是有座钟,是姚采澜从大名府专程带回来的,可江清山一直看不惯你上面古里古怪的符号,也弄不懂什么意思,所以,他只能是俩眼一麻黑。
姚采澜自外边进来,见他醒了,就到桌边给他到了碗热水递了给他,江清山喉咙正冒烟呢,端了过来一饮而尽,嘻嘻笑道,“还是媳妇好啊。”
说罢又把空碗递过去,姚采澜好脾气的又给他倒上了,江清山便又喝了,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姚采澜把茶壶放在了桌上,“现在已经是辰时末了,我让江右先去给你告了个假,你暂时先休息一天吧。”
江清山闻言松了口气,放心的又一下气躺到了在床上,叹道,“太好了,还是你想的周全,我现在一点点都不想动弹”
姚采澜却没有因为他的夸奖而流出喜色,反而转过身来两只手抱着胳膊,往桌边上一靠,正色问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昨天晚上那个姑娘怎么回事?”
“姑娘?什么姑娘?”江清山眨了下眼睛,一脸的无辜。
姚采澜怀疑他演戏,皱了下眉头,耐着性子解释,“昨晚上你回来时带回一个姑娘来。”
江清山抱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仔细回想了下,恍然大悟,一下子坐了起来,“哦,是了昨天柳老头在家中设宴,说是大名府的蔡都司新近给他送了三个清倌人。大家有福同享,正好一人分一个。他自己留了一个,给我和宋全胜一人一个。”
这柳千总也着实可恨,他自己在府里被柳夫人吃的死死的,身边的姨娘、通房都统统靠边站了。这次怕夫人怪罪,居然拉了自己的两个副手下水,真是个老滑头、老狐狸
江清山见姚采澜脸色沉得跟水似的,有着山雨欲来的前兆,便走到姚采澜跟前左右打量她,一面笑道,“瞧瞧这醋坛子,又要发脾气啦怪不得别人都说我娶了个妒妇呢。”
姚采澜本来心里就有气,更是不爱听这样的话,气的两只手攥到发抖,腾的转身就往外走,江清山忙一把抓住她,“回来回来你这人,怎么如此不信我呢。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也没说就要纳了那个女人啊。不过是个那种地方出来的,等过个几天悄悄的把她打发了便是,值得你气成这样”
姚采澜气鼓鼓的转过身来瞪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
姚采澜这才转怒为喜,便偎在他怀里露出一丝笑容来,“这还差不多”
其实,她心里也不是一点没有怀疑的,要不然昨晚也不会辗转反侧没睡好。不过,怀疑归怀疑,起码的理智还是在的。
江清山一边摸着她柔顺丝滑的头发,一面问她,“我若是说要把那女人收房,你要怎样?”
姚采澜鄙夷的嘁了一声,“你不会的,这个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要是我不相信你的话,你会安然度过昨晚熬到现在么,早叫你生不如死了”咬着牙发狠,那眼睛却向他身上某处溜了一下,让江清山无端有些发寒。
江清山“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我的命可真苦啊”
姚采澜得意的一笑,“是啊,你赶紧去求神拜佛吧,免得下辈子还遇到我”
俩人腻歪了一阵,姚采澜忽然想起一事,“柳大人为何忽然宴请起你来了?你俩不是。。。”
江清山闻言感慨的摇了摇头,“他娘的我也是真不容易啊。这次我领着人,足足准备了半年的时间,在寒冬腊月里奔袭几十里地,费心费力的灭了二郎山那帮匪人,伤了手底下十几号弟兄,还放着有了身孕的媳妇扔下不理,害我被媳妇骂。。。”姚采澜嗔怪的捶了他一下子。
江清山笑了笑继续道,“最后你猜怎么着,这么大的功劳我转手就滴溜溜的送给了柳墨春。唉,想想还真心疼啊”江清山嘴上说着心疼,脸上却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还有点洋洋自得。
姚采澜疑道,“你真不心疼啊?”
江清山挠了挠脑袋,“这么点小功劳算啥呀,有本事就去西北。。。”看了看姚采澜后知后觉的住了嘴,讪笑起来,忙转换话题,“这次虽然伤了几个人,但是,我对这次的战果还是非常满意的。这几年的训练没白费啊,虽然为了保险,我还从北化县当地军营里拉上了几十号人给我策应助威,但那都是饭桶,跟我手底下那三十个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此去略去五百字,是江清山详详细细介绍他的亲兵如何英勇善战,如何军令如山,如何以少胜多,杀的近百个山贼如落花流水一般,让那些卫所的兵士看的目瞪口呆。。。
姚采澜也为他高兴,觉得江清山这几年的心血买白费,尤其是,把白花花的银子没白花啊
“你把这功劳转手送人不要紧,你手底下这些人的功劳可不能没了啊,人还伤了十几个呢,还得要做好善后,要不然怎么服众啊”
江清山不耐道,“你放心吧,兄弟们我是不会亏待的,张大水那小子还替我挨了一箭呢”想了想又高兴起来,“要说那柳墨春虽然小心眼吧啦的,但是,还不算糊涂,知道我给他送了个大功劳,所以,这次收缴的贼赃悄悄的给我留了一半,剩下的那些才上报了朝廷。这些钱财等过了这阵我就分发下去,剩下的再转到你的账上,还可以弥补一下这两年的亏空。我估摸着,过一阵上头还会有奖赏下来,只不过,到了我手上还能剩下多少,就难说了。”
悠闲已久的高嬷嬷又被重新委以重任,看顾那位新来的姑娘。高嬷嬷觉得自己的价值又得到了体现的机会,便斗志昂扬的走马上任了,每日里兢兢业业,想在姚采澜面前做回脸,挽回上一回损失的荣誉。
姚采澜把那个名叫小如的女人安排在了小偏院里,每日里饶有兴致的听高嬷嬷汇报那女人的情况。
“嫌弃屋子太潮,炭盆也不暖和,吃的饭菜凉掉了,挑三拣四的,抱怨不休。”看来以前的生活应该相当优渥吧。
“偷偷在屋子里哭呢。”这姑娘也受不了什么大罪呢,不过是吃用上条件差点,就受不了了。
“不过哭完了,照旧要水洗脸,完了描眉涂粉,照镜子照了半天。”这姑娘不能出门,除了发呆之外,就剩下照镜子了,再不就是照着镜子发呆。
年关到了,姚采澜也顾不上她了,先忙忙碌碌的准备过年的各项事宜。
打发到大名府送年礼的江庆回来了,也带回了江老爷和江夫人送给孩子们的大堆的礼物。“小人听说,崔家的姑爷被府学劝退了,说他已经超了年龄,现在一家人已经收拾行李回了竹通县了。”
姚采澜听后笑了一声。
她就知道,江老爷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让他退学,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现在崔家回了竹通,那可真是如了江老爷的意了。到了竹通崔家再出点事,就跟江家扯不上关系了。不过,念在崔家生是小囡囡亲生父亲的份上,江老爷应该也不会赶尽杀绝的。
只可惜了清秋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了。姚采澜眼前仿佛又看到了自己亲手给她绣的那幅“雪梅图”: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年三十的时候把萧右一家也请来了,两家人高高兴兴的过了一个年。席间萧右几次三番的提议,想让石头跟着自己再出去游历,被姚采澜一口回绝了。“孩子还不到九岁,实在太小了些。何况这次没有他父亲在一边照料,我们实在不放心。再过个几年吧。”
石头不去的话,自己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再让江清山给自己去官府开路引、凭条了,也就没办法出去了。
萧右见这事情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郁闷的直往嘴巴里灌酒,没多久就醉了,开始满嘴胡咧咧,又开始当众表演“挑滑车”,总之各种耍宝,孩子们、还有满院的下人都捂着嘴巴笑得不行了,可把萧树尴尬坏了,脸红的跟大红布似的,拼命的去拉萧右。最后萧右让秦姑姑和萧树两人半扶半拖着才回了家。
石头也想着再出去磨砺一番,也跟着来磨姚采澜,被姚采澜严词拒绝后很不乐意,黏头黏脑的好几天打不起精神来。
姚采澜看他闷闷不乐的,就有些不忍,仔细琢磨了好几天才想出了个主意,便跟江清山商量,想让石头去第一春跟着历练历练,开开眼界。
“什么?你想让儿子去经商?”江清山眼珠子一瞪老大,急得差点跟姚采澜拍桌子。
“你急什么?我也没想让他经商啊,就是想让他去见识见识世间百态,别真个养成个不学无术、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
“不行,我不同意石头要是去了第一春,不管干什么,被人知道我还不被人笑死啊”江清山不耐烦的挥挥手,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主母 一百一十七 人欺
一百一十七 人欺
江清山撂下一句话人就走了,只留下姚采澜满肚子的理由还没说出口。
姚采澜综合考虑了好几天,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石头喜欢出去见识大千世界,老是把他所在屋里读书反而束缚了他的性子。再说了,他这大半年跟着萧右在外头跑,为人处世的经验也积累了不少,再去第一春应该还是能放心的。何况,第一春还有那么多眼睛盯着他呢,安全是至少是无虞的。
期间,姚采澜几次试图说服江清山,无果。
姚采澜见江清山这人顽固到底,根本说不通,一气之下索性饶过他,直接把林静轩请来了。恰逢他回来过年,人正好就在云阳县。这位平时可是忙得很,正在外地筹措开办第一春和锦绣庄分号的事宜,等闲是见不着人的。
姚采澜把事情一说,林静轩倒是爽快的答应了,却又犹豫着沉吟道,“就怕石头受不了苦。”
听话听音,姚采澜知道他的顾虑,这是怕石头年幼,万一给第一春惹出麻烦不好处置呢,便笑道,“妾身既然把石头教给了先生,先生看着管就是,让他干什么都可以,该说就说,该骂就骂,我再没有二话的。正好也可以借此磨练磨练他的性子。”
林静轩瞧她神色之间很是认真,他这些年在外头闯荡惯了,也不是那等遇事瞻前顾后之人,况且,他对于姚采澜的脾气也是了解的,对她也很是信任,也就不再犹豫,慎重的点了头。
姚采澜又使人把石头叫了来,叮嘱他好好听林先生的话。石头跟林静轩也挺熟的,以前也没少去第一春闹腾,外带着吃好吃的,见了林静轩就扑上去高兴的大叫“林叔”。
林静轩拍拍他的脑袋,又使劲把他抱了一下,笑道,“臭小子,又长高了,林叔都抱不动你了”
石头一听能去第一春历练,高兴坏了,“那我就可以整天吃辣椒了”
姚采澜抿了抿唇,整天吃?行啊,只要你的肚子受得了。
林静轩去后,姚采澜又通过秦姑姑咨询萧右的意见,萧右因为自己不能再出去游历的事正闹情绪呢,很牛叉的回答“爱咋咋地”。当然,秦姑姑不能这么回复姚采澜,就和稀泥说是“无异议”。
于是,石头背着江清山开始了他的半工半读的生活。每天按时去萧家练武,读书。在萧家呆上两天,再去第一春“实习”一天。
听说,林静轩交给他的第一项工作是站柜台,算账结账。当然,干什么吆喝什么。到了第一春,账房有账房的行头,跑堂的又跑堂的行头,粗布麻褐衣裳一穿,任谁也想不到石头的真正身份。除了林静轩和店里主事的大掌柜,所有的人都被瞒的死死的。
在铁锤艳羡的目光中,石头便高高兴兴的去第一春上起了班。不过,据他自己讲,其实他最喜欢的工作是当跑堂的,迎来送往,端菜上菜,那才有意思。
刚过了正月十五,江清山就派人回来说宋副千总今晚请他过府赴宴,要晚些回来。哦,看来,因为柳千总对江清山的改观,这宋全胜也见风使舵,开始转变对江清山的态度了。姚采澜为此很是欣慰。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结果,老天爷总不让人如意。出乎姚采澜预料的是,江清山回来的时候又带了个女人回来。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江清山神色间也很是懊恼,“今晚上这酒喝的实在晦气那姓送的把那个女人唤了出来劝酒,说来说去的,非要送给我不可。我当然不要了,可是紧跟着,他们家那位夫人也出来见礼,然后也开始劝我收了那个女人。。。”
姚采澜还没从极度震惊中恢复过来:这宋全胜两口子这是什么人啊,明摆着欺负人啊合着你不想收了那个女人,你怎么处理都行啊,怎么想到送给江清山啊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旁边的二妮早已经耐不住了,气的满脸通红,掳胳膊挽袖子的,“奶奶,这事让奴婢去吧,奴婢把那女人再给她送回去,正好去她府上大闹一场这也太欺负人了”
姚采澜忙止住她,却也迁怒江清山,皱着眉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问,“人家要送你就收了?”
江清山也有些气恼,“他们家那个女人嘴巴不停,说什么他们是一片好心,又说什么我没什么通房,还说你怀有身孕。。。”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下不来台,赌气道,“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你要我说什么啊?难道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让我去跟个妇道人家打嘴仗?我至于嘛”
说着又挥挥手,阴沉着脸大声道,“算了算了,收一个也是收,收两个也一样,大不了卖的时候多得一份子钱罢了”说着就摔了袖子进了内室。
剩下姚采澜和二妮面面相觑。
二妮以目相询,“怎么办?”
姚采澜也被气得有点啼笑皆非,“把她和小如关到一处去。且等等看吧。”
再送回去并不是个好办法,闹大了只会让别人看了笑话,江府可丢不起那个人。再说了,江清山是个爱面子的,他已经答应收了,自己再出尔反尔,他的脸面也过不去。
要怪只怪那姓宋的两口子,实在是不要脸之极
这个哑巴亏可不能就这样吃了。姚采澜暗暗下了决心。只不过,收拾他们,需要等待一个好的时机。
唉,生活中果然不缺少“惊喜”啊。姚采澜摸着肚子,苦中作乐的想。
不过,这个叫小青的女人倒是使她略显平淡的生活生出了些微的波澜来,高嬷嬷每天报告的内容时常有了变化。
“小如见小青来了,便开始冷嘲热讽,还摔摔打打的,不过,小青都跟没听见似的,让她自己说自己的,完全不搭理她。”
“小如自顾自说够了,见对方完全没反应,便也生了气,也不搭理小青了。”
“两个人安静了两天,小如还是憋不住了,又开始主动找小青说起话来了,这次却是软语相求,还给小青送了盒香饼,可惜小青还是冷冷淡淡的,东西也给退回去了,又把小如气了个倒仰”
“这次两人是真闹翻了吃饭的时候,小如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完后,故意把小青的饭给打翻在地,我以为小青一定会忍气吞声的,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小青一下子就翻了脸,窜上去就打了小如一巴掌,两个人就扭打在了一起。。。最后,小如被打得哭爹喊娘的,连连告饶呢。”
“现在两个人很是安静。小如再也不敢惹小青了,偶而两个人还说上几句话,倒也是相安无事。”
姚采澜听故事听得很起劲,而且觉得这个叫小青的,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第一百一十八 欺人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在手指缝中滑过去了,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这一年正好是官员升迁调动的年份。
姚采澜从来就不认为被挤兑的很惨的江清山在今年会有哪怕是一丝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