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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正妻第8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rouwenwu

    本来,到了正午,正是腹中饥饿的时候,姚采澜是很想领略一番酒楼的风采的,无奈囊中羞涩,只好悻悻的打道回府。

    路上用过一家药铺,姚采澜忙里偷闲的进去抓了一副药,用的却是章姨娘在她出嫁前偷偷塞给她的一张发黄的药方。

    水草一阵紧张:“奶奶您哪里不舒服?”

    姚采澜一笑:“别担心,不过是家传的一张调理身子的方子罢了。”

    水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用了饭小憩了一下,估摸着江夫人午睡起了,便到了正院,请江夫人为自己荐个值得信任的牙侩来。

    江夫人欣然允诺,道:“我在内院,倒是识得买卖布匹的牙侩。你若要再买卖铺面,说不得要问问你公爹了。”

    姚采澜忙谢过了。又请示说能不能这两天多出去几趟。

    江夫人虽然不喜女子抛头露面太多,但考虑到她正是张罗生意的初期,便应了下来。

    江夫人不是个拖沓的,第二日,便把一个专门倒卖布料的张牙侩,和一个专门搞房屋租赁买卖的田牙侩请了来。

    两个人都是官牙,平时里都得着受官府管制。今天见知县家二奶奶有生意,哪敢怠慢,一心想着怎么把这事儿办成了、办漂亮了,好在江知县那里提高一下好感度。

    姚采澜也是明白其中的勾当。虽然世人多言牙侩j猾成性、雁过拔毛的,但是碰见了有背景的自己,他们必是不敢的。

    屋里设了屏风,先见了田牙侩,令他寻一个比一般布庄略大一些的店面,最好带着后院,地方虽然要在闹市区,但不要在当街,要略隐蔽一些的。

    瘦小枯干的田牙侩闻言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道:“二奶奶,恕小人孤陋寡闻。别人寻铺面无不是要在当街,交通往来便利、人流熙攘之处,不知奶奶。。。”

    姚采澜谢了他的好心提醒,却不罗嗦,直接让他放心去找就行。

    张牙侩个子长得高高的,三十来岁,一脸的穷苦相。姚采澜倒是和张牙侩谈了足足一个时辰,原来那个张牙侩是个惯跑商路的,自己手里的布料都是亲自从南方运过来的。

    姚采澜一直觉得自己现在信息闭塞,好像井底之蛙,对自己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今天忽然碰着个走南闯北的,睁大眼睛好奇的问这问那。

    张牙侩也不敢隐瞒,除了涉及商业机密的部分,其他能说的,就都说了。天南海北的,奇闻异事,也唠了不少。

    水草半天的功夫就光忙着烧水、沏茶、倒水了。张牙侩说的口干舌燥,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

    最后,两个人才确定了要进的花色品种。

    姚采澜量他也不敢“忽悠”自己,就让他自己拿主意,多配些中高档布料,尤其是南方新时兴的来。

    至于银子吗,姚采澜绷着脸说,先欠着。

    张牙侩即使早就做了思想准备,闻言心里也是一苦,嘴上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强作笑脸的做了个揖,告退了。

    一路上还在琢磨呢,这个二奶奶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先前打听那些商旅之事时还带着孩子似的好奇和天真,后来谈到生意却一反常态,毫不讲人情。真是翻脸翻得比书还快啊。

    水草又端着一壶新沏的茶上来,重新给姚采澜换了一杯茶,一边抿着嘴笑道:“奶奶,您又吓唬人了!看把人家张牙侩给吓得,脸都变色了!”

    姚采澜也笑了,这一下午一席谈话,她对张牙侩印象不错,说话不卑不亢的,进退有度。

    自然,隔了屏风,她倒没看见张牙侩究竟长个什么样。闻言却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吓唬她?”

    水草却只笑不说话。

    姚采澜却思量着,得去章姨娘那里先取点银子了,否则,自己真快成了仗势欺人的恶霸了!

    不等姚采澜派人,姚府却来人了。

    二十三粘糖瓜,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去碾谷,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去宰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扭一扭,大年初一拱拱手。

    腊月二十六的时候,青石受了姚府所托,上门送年礼,当然见到了姚采澜。

    姚采澜高兴的不得了,看着青石觉得异常亲切,罗里吧嗦的细细打听章姨娘的身体状况和青梅的情况。

    青石大着胆子略略抬了头,细细看她的表情。

    面色红润,目光明亮,热切的看着他,着急知道亲人的近况。

    完全不像被夫家薄待的样子。

    难道传言有误?

    虽然江家对姚家和外界的说辞一律是二少爷军务在身,不得不早早离家。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姚家自然是听到了风声的。

    青石心里疑惑满腹,脑子有点乱,一着急就脱口而出:“江二少对您可好?”

    姚采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回去告诉姨娘,告诉青梅,不要惦记我。二少对我很好。”

    青石闹了个大红脸,知道自己问的极为不妥当,幸而姚采澜显然往别的地方想了。

    又见她答得坦坦荡荡,只得按下疑虑,做好姨娘交待的事。

    青石从怀里掏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来,抑住心里的慌乱,恭恭敬敬的递上去。

    原来,自从章嫣然怀孕,姚谦就专门任命了青石做东跨院的采买,专司章姨娘的一切往来供应。

    姚采澜把银票拿在手上,顿时觉得很有压力,心里下决心,得给姨娘和自己挣出点子家业来。

    正妻 九章 过年

    二十七这天,江老爷拿着一封信脚步如飞的进了上房,满面怒容。

    江夫人吓了一跳,江老爷已经把信往桌上一甩,骂道:“这个逆子!真是要气死我了!”

    江夫人也顾不上责怪他连官服也没换下来,忙把书信拿了,打开一看,也是唬了一跳。

    信是江老爷昔日的结义兄弟,现下镇守边关的博州守备王连海写来的。原来,江清山虽然被老爹送到了西北边陲,作为“关系户”,却一直被保护着,就在后勤、粮草啊那边打转转,不让他上前线冒险。

    江清山那小子虽然刚被强行送去的时候满心不服,受不了罪,整天叫苦连天、消极怠工,可后来被王连海几下就给捶打老实了。王连海是个老兵油子了,制服个把纨绔简直手到擒来,心里还颇有些洋洋自得。

    本来,王连海终于放下了心,觉得自己终于没辜负老哥哥的嘱托,把他那个混账儿子整的改邪归正了。可后来,他发现,他高兴的太早了。这小子改邪归正给改过头了,变成老是闹着上阵杀敌、报效国家,不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这可把王连海给愁坏了,这上阵杀敌是闹着玩儿么,这是玩命啊!那些当兵的大多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到战场上送命啊!

    没想到,真有想送命的傻小子!

    要真让这小子把命扔这里,自己哪有脸面再去见老江啊!

    于是,义正言辞的江清山被毫无理由的无情镇压了,于是又开始整天蔫头耷脑的没精神。

    听说这小子要成亲了,王连海很是高兴。让这小子在家里被他家小娘子好好的缠上它几个月,让自己消停消停,最好就此退了伍那才好呢。

    谁知,自己高高兴兴的让他捎上自己的礼金刚打发走没几天,这傻小子就跑了回来。而且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没打招呼,没回兵营,就直接蹿上了战场!

    这下子就闹大了,自己总不能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把他绑回来吧?那样影响就太恶劣了!自己这乌纱帽闹不好都得丢了。没办法了,让他在阵前先打着吧。

    这下可把江老爷好悬没急疯了。刀枪无眼啊!

    江夫人淡定的看着发飙的江老爷。

    这个人,平时对青山老是喊打喊杀的,其实,心里真正偏疼偏向的,还是老二吧。

    江夫人心里很不舒服,道:“你急什么?!还不是你亲手把他送去的么!”

    “我送了他去,就是想磨磨他的性子,可没真想让他上战场!那是儿戏么?那是会死人的!”

    江夫人“哧”了一声:“就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就不是啦?都像你这么想,谁来保家卫国?!”

    凭良心说,江夫人此时倒对一直嫌弃的老二有了几分赞赏:这才像个男子汉的样子!

    江老爷本来就又急又气,江夫人还在火上浇油,就更气了,“妇人之见啊!那些保家卫国的大道理有个屁用?!有命活着才是根本!”

    “要我说啊,老二倒是有了血性男儿的样子!不像某些人啊,做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你真忧国忧民的话,怎么不叫老大去战场啊?!”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都气的不轻。

    江老爷再次摔了帘子跑了,几天没去上房露面。江夫人则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

    消息自然传到了姚采澜耳朵里。姚采澜一下傻了。

    姚采澜心里也不好受。

    江小二不是受了自己的刺激吧?不是吧?不是吧?

    自己当时口不择言,顺嘴就溜了几句。自己说什么来着?哦,“好叫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江家的二公子,在西北打杀了多少敌军大伙儿不知道,打女人却是一把好手呢!”

    自己可全是无心之语啊,谁知道正戳中某个热血青年的心窝子呢!!

    要是因为自己,他上了战场再把小命丢了,那自己,真的还是挺愧疚的。

    哎呀,老天保佑,千千万万别出事啊。

    再说了,他要是出了事,自己不就成寡妇了吗?自己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这好日子,还就是靠着江小二才得来的嘛。

    于是,每天晚上祈祷时,除了祈祷自己老师平安生产之外,又加上了给江小二祷告。

    不想,一次恰巧被水草听了去,满府里这下就传开了,都说二奶奶是个贤惠的。姚采澜知道了,觉得自己确实真的挺贤惠的。

    不说江老爷心急如焚,这年已经到了。

    贴春联、挂红灯笼,祭灶神,买年货,打点送出去和收进来的年礼,江夫人一大摊子的事儿。到了年关,江老爷衙门里的事也多,也是忙得晕头转向。

    大年三十,放爆竹,吃饺子,守岁。

    当然,吃过年夜饭,除了江老爷夫妇和嫡长子江清峰必需得留下守岁,其他人只不过做做样子,就都回屋睡觉了。

    三个人守岁,气氛却一点也不和谐。

    江清峰本就是个没话的。平时能说上几句话的夫妻两个,如今因为江清山的事儿正闹别扭,谁也不想先开口。

    于是,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新的一年终于来临了。

    大年初一,姚采澜被水草强拉着在卯初就起来,披星戴月的跟在江大郎夫妇后面给江家二老磕头拜年。

    直到红包到手,姚采澜才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

    接下来,一众下人们也都给主子拜年。然后,江老爷率领着江大郎去祠堂拜了列祖列宗。

    女人是不准进祠堂的。江夫人就领着两个儿媳妇在院子里拜了拜。

    姚采澜知道,自己婚后本该是应该拜祠堂的,可惜江小二那家伙跑路了,害得自己倒现在还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

    趁着没人注意,姚采澜往神秘的祠堂里边瞅了一眼,只见里边黑漆漆的一片,啥也看不见。

    早饭吃的是各种馅的饺子。饭后,立刻就有各处投了帖子来拜年。

    到了初二,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但是,因为江清山不在家,姚采澜又没捞着回去。

    不过,江夫人安慰她说,等过了这几天,她就能自己独个儿回家去看看了。

    姚采澜心里头记挂着章姨娘和青梅,掰着手指数着,可惜,一过了初三,江府人来人往的就不断。

    姚采澜见到了领着姚鸿澜来拜年的姚谦。守着一大家子人,几人也没顾上说几句话。姚采澜也乐得不去敷衍他。

    不过江老爷夫妇很是夸赞了姚采澜一番,把姚采澜说的好像已经成为这大景朝妇女的典范一般。姚谦自然要拼命的谦虚,气氛十分和谐,看姚谦那样子好似全然不知道自家女婿落跑的事儿一样。

    姚鸿澜依然是那副死板板的死性子,独个儿坐着,不大爱理人。姚谦拼命朝他使眼色,让他多多与人交际。但姚鸿澜也不知正神游什么,完全的没反应。把姚谦给气得吆,脸色便十分的不好看。

    只有姚采澜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的看热闹。

    过年,正是人情往来最密集的一个高峰期。尤其是作为竹通县一把手的江知县家,更是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今天一拨,明天又一拨的,姚采澜往年缩在自己房里,李氏不会给她出头露面的机会,今年不同,她和刘氏一同跟在江夫人后面,笑的脸都僵硬了。

    姚采澜还真不是一个擅长交际、八面玲珑的人。她的热情仅限于有数的几个人罢了。

    来来往往的人中,自然也有李氏。因为姚惜澜也是订了亲待嫁的人,就不好抛头露面,因此,她倒是孤身前来。

    两人也不过是寒暄几句应了个场面,李氏倒是很想再和姚采澜好好说上几句话,显示一下“母女情深”,可惜看着姚采澜一副“我很忙”、“有好些人需要照应”的样子,倒也不好上赶着去找她了。

    有一班年轻小辈不免要到内院拜望江夫人。虽然姚采澜是已婚,不必避着他们,却也眼观鼻、鼻观心,绝不抬头四处乱看。

    眼角余光却瞄到有几个人正对着她悄悄挤眉弄眼。

    姚采澜注意看了看他们的衣着,还是那些个红啊、绿啊、紫啊的鲜艳颜色。

    姚采澜敏感的猜到,可能是江小二那班狐朋狗友喽。

    哎呀,时间已经过去快三年了,你们穿衣服的品味还是那样烂俗啊。

    姚采澜心中厌恶,再加上不想多和李氏打交道,就假装热情的招待起客人来。不过,倒是让她撞上了一位颇合心意的朋友。

    此人是主簿张成天的夫人田氏,闺名唤作彩玉的。

    对于田氏,姚采澜可谓是如雷贯耳,自闺中的时候,就已经听过她“母老虎”的威名了。

    听说她性子大胆泼辣,张成天未中举前家中贫寒,全是指着田氏操劳家事来供养婆母、支持丈夫苦读。

    张成天中了举做官之后,曾动过纳妾的念头,却被田氏拿了擀面杖追打,最终过了这些年,还是只守着田氏一人。

    姚采澜听后心中艳羡,这是多么彪悍的人生啊。

    这次,终于得见田氏本尊。

    姚采澜本以为田氏是个人高马大、一脸横肉的主儿,谁知居然生的小小巧巧的,眉目生动,很是好看。

    那田氏已经一眼横过来:“姚妹妹怎么那么看我?我脸上长了花不成?”

    姚采澜被她逗笑了:“我是看田姐姐长得好看,看呆了呢!”

    饶是田氏口舌伶俐,也不免有些羞意,不依不饶的抬手虚着捶了姚采澜好几下。两个人就嘻嘻哈哈的闹在了一处。

    她俩自此相识,倒是一见如故。

    姚采澜不耐与那些人虚言应付,就邀了田氏到自己的院里,两个人凑在一块叽叽咕咕的说些私房话儿。

    家里热闹过之后,另外几家不免又轮流坐庄,纷纷回请。姚采澜就扯了种种理由不去赴宴,江夫人知道她的脾气,倒也不勉强她,只好带着刘氏整日里穿梭不断。

    别家不去倒也无事,只有张主簿那里,因为姚采澜没去,田氏立马就写了封信过来,把她“骂”了一顿,又特别单单开了一个日子请她。

    姚采澜只好赴宴,拿了一个自己亲手绣的喜鹊登枝的炕屏给她,田氏收到礼物很是高兴。

    田氏的婆母早就去世了,全府里她最大。两个人倒是自自在在的玩了一整天。

    田氏也是农家长大,也不会什么琴棋书画。两个人也就是评论一番绣工,吃吃饭,喝喝茶。

    田氏对打牌很是上瘾,就拉了姚采澜并两个大丫环斗了一下午。

    姚采澜注意到,那两个丫环生的其貌不扬的。不光如此,全府里就挑不出个像样些的来。姚采澜看了心里暗笑。

    姚采澜对打牌完全不入门,只跟着瞎打,被田氏好一番取笑。两个丫鬟跟着在一边笑个不停。

    稍晚一些,张天成散了衙回家。却是一个面貌很是温润的男子,与田氏站在一处真是郎才女貌了。

    姚采澜见他俩之间相处很是默契,心里很有些感触。

    正妻 十章 难产

    正月十三,快到元宵节了,姚采澜挺高兴的,终于能又有个正经名目出去转转了。

    姚采澜心情颇佳的把自己的几件想要推出的新衣裳翻出来理了一理。正在这时,江嬷嬷匆匆的进了门,而且没等禀报就直接进了屋。

    姚采澜吃了一惊,一下站了起来,却见江嬷嬷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却是青石,风尘仆仆,脸上一片焦急之色。

    姚采澜的心忽悠一下翻腾了一个个,强压住颤抖问道:“青石,你怎么来了?”

    青石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大小姐,您快回去看看吧。姨娘难产,快不行了,说就想见您一面哪。老爷命我来接您来了!”

    姚采澜的脑袋有点发木,身子却在自动做出反应,转脸对着江嬷嬷和青石沉声说道:“嬷嬷代我回禀一声夫人!青石去门外等我!”

    自己转身回了内室,青草已经机灵的把大衣裳准备好了。姚采澜却自己动手去拿披风,把放在柜子里的以前给江清山做的一条靛青色棉披风拿了出来披上,又把连着的帽子戴上,三两下系紧了颈下的带子,转身就往外走。

    男人的衣衫本就偏大,就把姚采澜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也亏得姚采澜这两年个子拔得很快,比一般女子高出了大半个头不止,因此倒也撑得起来,不至于拖曳在地上绊住了手脚。

    水草见她的样子,一脸紧张的一路小跑,紧紧跟随,一面说道:“二奶奶且等等,奴婢先去跟夫人那里报备一下,给您套上车。”

    无奈姚采澜充耳不闻。水草只得转了身又往上房跑。

    等水草从春晖堂得了恩准出来,找了江福去套马车,正看见姚采澜已经站在大门前,正翻身上了一匹枣红色大马。

    水草吓得脸的白了,我的那个天啊,二奶奶疯了么,一个闺阁小姐什么时候会骑马了!?

    在马厩伺候的江西正苦着一张脸紧抓着缰绳不放手,一面喊道:“二奶奶,您会不会骑马啊?您不能冒险啊!您快下来吧!”

    姚采澜连想也没想,就虚着给了他一鞭子,江西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姚采澜打马就走,留下一帮子人追的追,喊的喊。

    江府大门口,顿时乱作一团。

    能不怕么,二奶奶若是出了事,剩下这些人就得吃挂落儿!

    唯独江福算是个稳重的,转身又拉出一匹马就追下去了。

    青石也骑着马,在前边引着路,一面不放心的频频回头看姚采澜。大小姐可真厉害,刚出嫁没多久居然学会骑马了!亲家老爷果然是武将出身,作风与别人倏然不同。

    青石自小出入市井,却没有那些女人不得骑马之类的框框束缚,心里正由衷的佩服大小姐呢。

    见她初始歪歪扭扭的,没过多久便能稳住马了,才放下心来,稍微控制了一下速度,在前边不远处引着她。

    姚采澜前世却是学过骑马,但是因为价钱昂贵,不过学了个半半落落。此时情急之下,虽然很是惊险,倒也勉强控制住了马匹。

    不过,此时,姚采澜心乱如麻,也顾不上北风呼啸,像刀子似的割在脸上;也顾不上手被马缰绳勒的生疼;也顾不上自己被马颠的奔腾起落,重心不稳。

    心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老师,一定要等我!

    仿佛上辈子痛失亲人的厄运再次笼罩在了她的头上。姚采澜对于自己的身体已经麻木了,没有了任何感觉。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石停了下来,姚采澜慌忙勉强勒住马,翻身下马,腿脚早就麻了,就一下子摔在当地上。

    青石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慌得来扶她,姚采澜却一下甩开他,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东跨院跑。

    一打开院门,便见一院子的人忙忙碌碌,来来往往。

    姚谦却正瘫坐在一把椅子上,脸色灰败。旁边的李氏正拿着帕子给他擦脸,脸上神色十分复杂,似是兴奋,又是高兴,还有假作的着急、焦虑。

    姚采澜也顾不上见礼了,就往屋里冲。却被门口的婆子拦住了。

    姚采澜眼睛一瞪,抬腿当胸就是一脚,嘴里喝道:“不长眼的老虔婆,敢拦你姑奶奶!”

    那婆子没想到一向温柔持重的大小姐有这么一手,一惊之下毫无防备,被她踹的个正着,往旁边一侧歪。旁边人见了,又有人想上前,这时,姚谦却有气无力的喊了句:“别拦着,让她进去吧。”

    姚采澜赶紧往里跑。迎面有个人端了个铜盆出来,正是青梅。姚采澜一看那满盆的血水,头嗡的一声,勉强稳住身子,就往里赶。

    里屋床上,章姨娘面白如纸,昏昏沉沉,头发被汗濡湿了,打着绺儿。床边围着几个婆子,有个人正念叨着:“七活八不活啊。刚满八个月。。。”

    姚采澜一下伏在了床边,抓着姨娘的手急声唤道:“姨娘!姨娘!老师!”

    床上的人略略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姚采澜眼睛亮了一下,动了动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姚采澜急声问那几个婆子:“姨娘到底怎么样?”

    那几个婆子早被姚采澜刚才踹的那一脚吓住,现在见她挑眉立目,一脸怒色,吓得吱吱呜呜道:“姨娘好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提前发动。姨娘的身子也不算太好,没多少力气,因此。。。。这个要看天命,我们也没办法。”

    姚采澜一看他们指望不上,忙又问道:“大夫可来了?”

    忙乱中有人喊道:“大夫在院子里呢。”

    姚采澜又冲出来,这时才看见有个大夫模样的人战战兢兢的侯在姚谦身前。

    姚采澜忙上前问道:“姨娘这种情况,大夫可有良策?”

    那个大夫紧张的双手摸索着药箱子,嗫嚅道:“贵府夫人的情形十分凶险。要是贸然用了催产药的话,怕是会引发血崩。可若是不用的话,再过一会儿,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大人。。。也不一定保住!”

    nnd,这他妈是什么情况!姚采澜只觉得脑瓜子疼得厉害,仔细又问了大夫好几遍,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就是说,这药,用了很可能死,不用,也是死。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兵行险招,姚采澜觉得这药该用。

    可这话不能她说,决定权在那个呆愣愣的人手里。万一出了事儿,这责任她可担不起。

    姚谦还在发傻,犹疑不定。姚采澜急了,把大夫的意思又跟他说了一遍,催促道:“父亲,快些下决心吧,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

    姚谦一脸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片刻后终于虚弱的一挥手,“煎药吧!”

    幸亏那个大夫知道来看产妇,随身带了些应急的对症的草药,倒是方便得很。本来该熬个把时辰的,可姚采澜急的很,得了,先熬个一刻钟,先喝上一碗再说。

    药端上来,姚采澜凑到章姨娘耳边,一字一句的轻轻说道:“姨娘,这碗药是催生的。但是,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还得看您自己!孩子,您得好好生下来!您自己,还得好好活着!要不然,想想您的孩子吧,在这个家里,您若去了,他能不能长到大?!您要活着,您要亲眼看到他长大!”

    说罢,青梅和青柳相帮着,姚采澜亲手把药给姨娘灌了下去。

    这样,姚采澜握着章嫣然的手,不停地跟她说话,说孩子可能长得像谁,有什么脾气秉性,长大有什么出息,等等。

    但是,依然没有要生的迹象。

    姚采澜又跑到院子里找那个大夫,那个大夫白着脸,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再喝一服!”

    这时候药早就准备好了,煎得正够火候。又一碗药下去,老天保佑,章姨娘终于有了生的迹象。

    这时,那几个缩在一边的稳婆才活泛起来,大着胆子把姚采澜推到外边来,说碰了这个不吉利。

    姚采澜只能急的在外面坐立不安。

    李氏见了心里有气,也没心情去奉承她了。

    如此这样,章姨娘又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产下麟儿。而且,万幸的是,虽然出了不少的血,但最终逃过了产后血崩的厄运。

    姚谦一下就从半天没挪窝的椅子上蹦起来,不顾众人的阻拦,一径冲到房里去,去看他的心肝肉了。

    姚采澜不想去打扰自家老爹“抒发感情”,身子也疲乏的紧,便就近在自家爹的椅子上坐下来歇口气。

    青梅心疼她,这时空下来,忙给她端茶倒水,润润喉咙。

    这时,姚采澜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疼,尤其是大腿处磨得火辣辣的疼。

    等姚谦终于从屋里出来,要打赏稳婆和大夫,并一众下人,大伙儿一片欢腾之时,姚采澜才得以进到房中瞧瞧。

    精疲力尽的章姨娘已经昏睡过去。

    姚采澜看着床上同样酣睡的婴儿,心疼的摸了摸那皱巴巴红乎乎的小脸,由衷的笑出来。

    正妻 十一章 惩罚

    姚采澜虽然一直为章姨娘提着心,但总还是心存侥幸的。谁知,到底还是出事了。现在想来,很可能是李氏动了手脚。

    但是,姚谦和章姨娘也不是傻得,自会去处理。姚采澜也不好过多去干涉娘家的事。

    因为雪后路不好走,姚谦就把姚采澜留下住了一宿,让跟着姚采澜一路提心吊胆赶来的江福回去报信。

    江福好半天还不敢相信自家二奶奶的打马奔驰的英勇事迹,一面惊讶着一面回去复命不提。

    心情极其恶劣的李氏自然没有心思帮姚采澜安排住处。姚采澜倒也不用她说,自己自动的就在东跨院里住下了。

    青梅早就给姚采澜寻了治伤的药膏来,一面埋怨一面给她腿上和手上轻轻的涂上药膏。

    姚采澜听她念叨不停也不反驳,反而拖着她的手问她的情况,“跟青石怎么样了?”

    一下青梅就住了嘴,红了脸,不好意思再开口。

    青梅端了午饭过来,说是章姨娘还在睡着。姚采澜热热乎乎的吃了一顿饭,身子还是有些酸软,就躺下迷糊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掌灯。听说章姨娘醒了,这才略略梳洗了一下,就往章姨娘房里来。

    章姨娘躺在床上,裹在襁褓中的孩子正在她的身边睡着。姚采澜见了,眼睛便有些发酸。

    章姨娘拉着她的手,微笑着轻声道:“采澜,这次多亏了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福星。”

    姚采澜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小时就找“铁口直断”算过命,他说,我一生中注定有两场劫难,却都有贵人相助。第一次劫难。。。有老爷相助。这一次,正应了第二场劫难。。。贵人就是你了。我当时是不信的,可在后来,果然都应验了。人,果然是争不过命的。“

    忽然变成“福星”的姚采澜看章姨娘“恍然大悟”、深信不疑的样子,却不好说些打击她的话,只好含糊道:“还是老师您的福大命大啊。也是小囝囝的福大命大。”

    章姨娘闻言转头慈爱的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婴儿,却忽然脸色一整,“李明英那个恶妇,居然丧心病狂的想杀了我们母子。。。”

    那眼中迸发的恨意让姚采澜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为母则强。

    老师离自己初见时那遗世独立、自洁自爱的形象越来越远了。

    不过,这也不怪她,不是么?

    好像,也不能完全怪李氏。

    那么,怪谁呢?

    怪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吃人的形成妻妾制度的社会。被这个制度笼住的女人们在其间辗转腾挪,你争我夺,不死不休。

    我可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姚采澜难得的愤青了一回。

    这一晚,除了刚诞生的小公子,姚府里的主子们好像都失眠了,各个房里的蜡烛几乎都亮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刚用过早饭,江家就派了江福来接姚采澜了。

    出嫁了的闺女是不能随便就住在娘家的。虽然明日就是洗三日,按理说,姚采澜还得再来。但是,今天还是得回婆家去。

    离了姚家那种压抑的气氛,回到江府,姚采澜难得的觉得心里顿时轻松了好多。

    到了上房,姚采澜看看屋里没旁人,只有江嬷嬷伺候着江夫人,而江夫人面沉似水的坐在榻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摩挲着,见她进来,却连眼皮都没有抬。

    看来是早就肃清了下人,降低此事的影响了。姚采澜觉得更有信心了一些。

    其实,姚采澜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尽管不后悔,但是也能理解江夫人的怒意。

    自觉的扑通一声,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媳妇知道错了,害娘担心了,请娘责罚!”

    腿上早已绑上了自己悄悄做好的厚厚的“跪的容易”,冬天衣袍宽大,完全看不出来。

    江夫人咚的一声把茶杯摔在桌上,茶水四溅,喝道:“你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原来见你规规矩矩的,是个知道轻重的,没想到昨儿个给我闹了这么一出!堂堂江府二奶奶,在大街上纵马飞奔,是谁给你的这个胆量?!啊?!出了事、坠马怎么办?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

    姚采澜老实听着,老实认错,倒让江夫人骂了半刻后觉得有心无力,越骂越没劲儿了。

    其实,江夫人之所以这么恼火,除了怕姚采澜出事,自然也嫌她太过惊世骇俗,超出了世人想象,害怕世人非议。

    不过,这层意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幸亏昨天大雪封门,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再加上姚采澜披了件男人的棉披风,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是以并没有外人知道骑马的人是江府二奶奶。

    至于府里那些人,江夫人有十足的把握封住他们的嘴。

    这让江夫人在恼怒之余也有一丝庆幸。

    江嬷嬷自然也在旁边劝着,江夫人叹了口气:“年轻人啊,就是这样冲动,思虑不周全。这样吧,明天的洗三你也不必去了,我会把礼物送去的。罚你禁足三个月,抄写《女诫》百遍,好好学一学什么叫妇言、妇德、妇功!”

    姚采澜老老实实的答应着。

    “至于那些没能劝住主子、疏于职守的的下人。。。你那院子里的人全都革半年米粮,打十板子,以观后效。江西也是。至于江总管,也革半年米粮。”

    姚采澜心里发苦,最怕的就是这个。

    但是,这个惩罚显然已经是江夫人考虑到实际情况、法外开恩了。姚采澜也没胆量上去劝,怕火上浇油,心里只盘算着怎么弥补。

    看姚采澜跪在硬邦邦的地上,已经有些“摇摇欲坠”,江夫人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江夫人却是真生了气,本来两个人处的不错,江夫人很是喜欢姚采澜。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姚采澜居然胆子这么大。江夫人暗恨自己看走了眼。

    江知县却不一样,知道了以后居然大笑三声,捋着一小把细细的狗油胡,摇头笑道:“没想到我江家居然娶了一个女巾帼!妙啊,妙啊!真是能比得上前朝的花木兰了!”

    当晚心情很好的自斟自饮了花雕一大坛。

    这才真是火上浇油呢!

    气的江夫人恨不得把他那点子胡子给揪下来方才解恨!

    但是,几十年的涵养使得她只能在袖中死死掐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做出有失体统的事儿来。

    姚采澜一回到自己的小院,水草早已经迎上来,周身上下的看了遍,以确定姚采澜有没有伤到哪里。

    眼见得姚采澜确实好好的,水草已经叹道:“二奶奶,您居然还会骑马!您说说,您还有什么不会的?!”

    亮晶晶的眼神,赤裸裸的崇拜啊。

    刚刚经历江夫人打击的姚采澜顿时觉得十分受用,就是说嘛,有个愚忠的丫环是很重要的!主子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对的。

    可是。。。

    姚采澜抱歉的看着水草,反身打开了首饰盒,拿出几件首饰,并几块碎银子,递给水草:“你去悄悄先找了管刑罚的婆子,全都塞给她,让她手下留情。”

    水草也害怕,哭丧着脸,却把银子等物推回来:“二奶奶您可不知道,管刑罚的几个婆子全是府里的老人儿,一概对夫人忠心耿耿,一个大钱也使不上。除了夫人,谁的脸面也不认的!”

    姚采澜也没了办法。要说,这江夫人治家也是很有一套,居然考虑的面面俱到。罚姚采澜院子里的人却不一块儿罚,隔上半个月打一个,以免院子里缺了人手。

    先打水月,再打青红,最后打水草。按着品级来的。

    可怜的水月,自家主母的面还没看着,自家的身份还没明确,先挨上了一顿板子。

    挨板子的事是小,丢人的事是大。水月从小到大,虽然身为奴婢,却并未吃过多少苦,又加上人长得出挑,哪受过这样的洋罪啊?!

    众目睽睽之下,以那样一个羞人的姿势趴在春凳上被打屁股。

    天啊,二爷啊,您怎么还不回来啊。您可知道,因为二奶奶一人犯错,全院的人跟着受罪啊!您快点来给我主持公道啊?

    跟水月一样,青红也是躺着也中枪。本来她还在禁足呢,每天自怨自艾的,大好的青春啊,大好的容颜啊,就被姚采澜禁锢在了四面墙之内啊!终于被放出来了,还没高兴完呢,板子就挨上了。

    夫人啊,您这是给我安排的什么出路啊?还说是对我好呢,到现在为止,连二爷的衣角也没碰着,还平白无故的被大小姐连累!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只有水草毫无怨言。本来嘛,自己跟了这个主子就很幸运了,脾气好,对人好,还精通厨艺。替主子受一点苦,是应该的嘛。

    何况后来,姚采澜悄悄的给水草和江西各塞了二两银子。两个人高兴坏了。

    二两银子,够普通人家省吃俭用一年的嚼用了。

    反正,江府的处罚并没有姚采澜想象中那么可怕,打过二十板子,也没有到皮开肉绽的地步,歇个半月就行动自如了。

    依然一瘸一拐的江西眉开眼笑的想着,什么时候二奶奶再来这么一出,让我再挨上二十板子,再赚上二两银子才好呢。

    姚采澜本想在悄悄给江管家一些补偿,一想到他对自己不冷不热、意见很大的瘦长脸,就自觉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去触这个霉头。

    正妻 十二章 学琴

    姚采澜打开了衣箱,把早就给自家小弟弟准备好的几色小儿的衣裳鞋袜找出来,用包袱细细包了,命水草送到上房去,明天好一起捎到姚府去。

    要说禁足,姚采澜倒也不怕。自己在姚府那两年不跟禁足没多大区别嘛。

    罚抄书,也不怕,权当练字了。尽管没人指点,自己的字一如既往的见不得人。

    只不过,自己正忙活开铺子的事儿,却有些麻烦了。

    要说,合江府里头,听说姚采澜被禁了足,高兴的只有三个人:刘氏,水月,青红。

    刘氏听说姚采澜不在拦在自己前边对婆婆献殷勤,心里顿时觉得敞亮了很多。

    跟姚采澜从此结下“深仇大恨”的水月自是巴不得姚采澜倒大霉的,心里只恨江夫人处罚的太轻。

    青红对姚采澜也不是没有怨言的。好了,这回,轮着你了!

    江夫人刚开始是很生气的,可是没过几天,就有点不得劲了。怎么又回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