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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正妻第5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rouwenwu

    望像以前一样,妻妾和睦,得享齐人之福。

    于是,姚谦照例按规矩在各房里安歇,又拿出一碗水端平的架势来。

    姚采澜也无暇他顾,只一门心思的绣嫁衣。

    那些纳彩、问名、小定、大定之类的程序,正在按部就班的走着了,不过,这并不属于姚采澜该过问的范围。她只负责绣嫁妆,到最后把自己抬出门就行了。

    原本啊,这世道里一般人家十三、四岁就先定下亲事,办桌酒席、交换庚帖、交换定亲信物啥的,可姚采澜不同。姚采澜自己琢磨着兴许是江家怕这姑娘病恹恹的,怕熬不到及笄之年,因此只是两家口头约定,并没有正式的上门提亲。

    自从上次田嬷嬷过来相看之后,姚采澜的亲事算正式被定了下来,那些程序被那些当家的人紧锣密鼓的张罗了起来,倒确实没姚采澜什么事。

    炎热的夏季到来了。虽然姚采澜不是那耐不得热的,无耐这屋子光秃秃的无遮无掩的,连棵树都没有,温度实在是高的很。

    小院里原本有些野草,夏天来了,姚采澜这“豌豆公主”的体质,非常招虫子叮咬,只得命青梅全系拔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天井。

    本来嘛,秉了李氏栽些质优价廉的花树也不是不行,无奈最近家里风声紧,气氛压抑,姚采澜也不想再去招惹李氏,免得引火烧身,惹来麻烦。

    被那日头逼得姚采澜只能躲到章姨娘的东跨院去。几个人也不声张,悄悄的把那些干活的物件都挪了过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氏也假装没看见,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章姨娘的院子比姚采澜那儿可凉快多了,院子里种了几棵垂杨柳,遮天蔽日的。墙上还爬着凌霄花,窗下搭着葡萄架。树荫下放着石桌、石凳,是夏日消暑的好所在。

    只是这东跨院毕竟离主院近了些,几个人心里都有所忌讳,尽量不大声谈笑,只静静享受阴凉。

    章姨娘自打经历了前面几件事之后,地位不同了,心境也不同了,便没有了以前小心翼翼过日子的心思。但是,为了姚采澜考虑,还是要稍稍收敛一些,不想让姚采澜出嫁之前再招惹些麻烦。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转眼又进了七月。姚惜澜及笄了。

    姚采澜的及笄礼刚过了不久,有那例子现成摆着,李氏为了自己的“贤名”,也就没有多越过姚采澜去。至于私下里的贴补,姚采澜就不替李氏操那个心了。

    章姨娘一直苦夏,到了夏天就吃得很少,所以几人都没在意,不想到了八月,就经常感到恶心,呕吐。

    姚谦忙忙的找了个德高望重的大夫来,一把脉才知道,原来是喜脉,已经快三个月了。

    姚采澜一直对中医把个脉就知道是不是怀孕这件事非常好奇,盯着那个装模作样的白胡子老头看个不停,心里十分纳闷,无奈却不好问出来。心里暗想,光凭着经验一般就能断定怀孕好不好,非得在手腕上摸来摸去干什么。

    更奇怪的是,章姨娘被收房都有个五六年了,一直没动静,怎么忽然就有了呢?莫非。。。

    姚谦自然是高兴坏了,简直要把章姨娘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吃的、用的,一样样的往家里堆。女红是不让她再沾了,劳心劳力害眼睛,老实不客气的把正在东跨院“避暑”的姚采澜请了出去。

    姚采澜暗地里翻个白眼,强烈鄙视自己的老爹重色轻女。

    幸亏早间晚间已经开始凉起来,姚采澜倒也乐得回自己的小窝呆着。要知道,章姨娘一怀孕,那院子就已经成了姚府的是非中心了。

    姚采澜真心为章姨娘高兴。在内宅,光有钱还不行,没有子嗣,你的钱也是保不住。因此,孩子是顶顶重要的。

    但是,姚采澜暗暗担心,李氏会甘心么?

    嫡女 十七章 馅饼

    姚采澜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晚上,也没好好睡一觉。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充斥前世所看的小说、电视剧里的种种宅斗阴私情节,心里颇为忧虑。

    第二天早早的又来到了章姨娘的院子,拉着章姨娘罗利索的嘱咐要注意饮食、注意穿用的各种东西,各种各样的忌讳。

    章姨娘心里感动,面上却不显,只奇怪道:“死丫头小小年纪,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东西?”

    姚采澜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栽赃”到了留在小院里做活的青梅身上:“姨娘知道,青梅平日里最爱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因为姨娘的关系,我才对这些上了心。”

    章姨娘却想起一件事来,把姚采澜引到自己的内室之中。

    姚采澜平日里很少到章姨娘的内室中来,很尊重章姨娘的隐私啥的。这既是姚采澜前世下意识的习惯,也因为章姨娘这个人颇有点个性,一不小心惹到她就不好了。比如上次两人之间的龃晤,就是姚采澜一不小心踩到了章姨娘的底线。

    今天进去一看,满室的雅致大方不说,霍,满满一桌子全是账本。

    姚采澜奇怪的看着章姨娘,眼睛里写满问号。章姨娘已经舒舒坦坦的往榻上一歪,懒懒的说道:“呶,这些东西,你都替我看看吧。”

    啥?

    章姨娘自打接过自己家的两座田庄和两间铺子之后,就没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

    章姨娘从没接触过这些事务,既不懂,也不耐烦。让她画个画儿、写首诗多好啊,偏偏要折腾这些俗务!

    光那些账本,就看的头两个大,最终啥也没看明白。

    也亏得她忍得住,对着姚采澜也没透漏出半点风声来。可愁了几个月,生意惨淡,庄子上的事又一大堆,再加上自己有孕在身,章姨娘别无它法,只好硬拉着姚采澜上。

    这丫头平时不是很爱说话,其实鬼精鬼精的,不如让她先试试。

    姚采澜已经皱眉道:“姨娘,我可从没接触过账本啊。”

    章姨娘决心已定,“平日里那些小账什么的,你算得那叫一个快。这些账本也是一样的!”

    姚采澜奋力挣扎,“那些小数目跟账本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好不好?!”

    章姨娘直接翻过身去,连理也不理她。申辩无效。

    姚采澜只好“认命”的开始拿起一本账本翻开来看,嘴里嘟囔道:“算错了,可不准赖我啊。”

    章姨娘好像睡着了,也没吱声。姚采澜只好客串起“会计”工作。于是,又开始整天往东跨院跑。

    姚谦见女儿在帮章姨娘看账本,也不好意思再撵她,心里却疙疙瘩瘩的不痛快。

    本来嘛,嫣然怀孕了,自然不能再劳心劳力的应付这些东西。找个人帮忙是对的。可是,她不应该找自己帮忙么?甚至,把这些产业放在自己手里,岂不更好?可美人自己愁自己的,连一句抱怨啊、找姚谦商量的话都没有。

    人都是贪心的,见了这些金光闪闪的好东西,谁不眼红?可姚谦倒底还是“原谅”了心上人,也能理解章姨娘的态度。本来,这就是人家的嫁妆,是私产,确实按理说是不应该肖想的。

    可是,难道自己跟嫣然的关系,还不如大女么?

    姚谦深深地羡慕嫉妒恨了,陷入了新一轮的纠结当中。

    姚采澜可管不了那么多,正埋头全力对付各种数字。

    事实上,姚采澜满打满算算是一个文艺青年,她不是天才,她很偏科,偏文科。因此对于那些数字,她不是很有爱。但是,为了章姨娘的“殷殷托付”,她拼了。有事弟子服其劳嘛,老师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姚采澜很有身为唯一嫡传弟子的自觉。

    姚采澜又拿出了想当年临考试之前抱佛脚的劲头。

    当然,这姑娘也不傻,挺会省事儿。她先大体翻了翻,把这一堆账本分门别类的分成几摞,每摞再按年代排起来。那些往年的账本算那个干啥,不用每本帐每一笔都算个清楚。

    一桌子四五十本帐,需要认真核对的只有十几本罢了。

    把最近几个月的笼上一笼,再挑挑拣拣的,把以前章府鼎盛时的账本挑出一本总账来,再挑出一本年景不好时的账本来,这才开始一笔笔的算。

    就这样也足足算了五六天,这才把帐折腾清楚了。

    幸亏章嫣然一怀孕,生活水平直线上升,伙食方面搞得很是不错,让姚采澜沾了不少的光。

    章姨娘也是很有心数的一个人,不用姚采澜提醒,也方方面面下足了功夫,务必把东跨院弄成铁桶一般,防得密不透风的。

    故意“嫌弃”府里的厨子做的菜不好吃,姚谦便大费周折的从外面买了一个厨娘来,还有专门的外院的人负责采购原料。

    姚采澜终于大功告成的时候,章姨娘正由青柳扶着慢悠悠的从院子里散步回来。

    姚谦早就免了她的请安,章姨娘便很少再出院子。本来她就恹恹的,只想躺着。姚采澜却不依,道说听人讲多活动活动孩子好生。

    章姨娘拗不过她,便半信半疑的时常出去转悠一下。

    姚采澜伸伸懒腰,揉揉发胀的眉心,高高兴兴的向章姨娘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

    章姨娘刚想批评姚采澜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一件账本就顾不得了,早就避到一边去,“哎呀,别让我看那个,见了头就疼。更别说你的那些鬼画符了!”

    姚采澜哀怨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几张纸,心想,我要不转成这样简写的数字,这一大堆账本我得算到猴年马月啊。

    章姨娘喝着厨房刚煮出来的银耳粥,又推给姚采澜一碗,说道:“你就直接跟我说个结果就行。”很有领导总揽全局似的架势。

    姚采澜无奈的大体说了说。两座田庄最近几年出产不太好,比以前(章府时期)差了不少,但还算略有节余。绸缎庄的生意也一般,比之从前略差些,但能维持生计。米铺的生意最差,每个月都亏损不少。

    姚采澜说完了,看着章姨娘,等着示下。

    章姨娘不明所以,“看我做什么?”

    姚采澜抚额,“接下来怎么办啊?”

    章姨娘摇头,“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你啊!”一副无辜状。

    姚采澜好玄没吐血,老师啊,您就是传说中的“闷马蚤型”吧?

    姚采澜没好气的说:“下边就得派个人去看一看啊。打听打听别人的庄子怎么样,地里的出息怎么样,市价是多少之类的。打听清楚之后,再把管事的找来详细问一下。两厢一对,你就有数了。”

    哦。

    姚采澜喝着粥,又嘱咐章姨娘该怎么怎么打听,章姨娘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等姚采澜吃完了,章姨娘就从书柜上拿出一张纸,轻飘飘的甩在姚采澜面前。

    姚采澜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原来是一张协议,上面写明章姨娘要把名下资产的三成赠予姚采澜。

    姚采澜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连连推辞。天上掉馅饼啊这是。无功不受禄。

    章姨娘不爱跟她罗里吧嗦,只问她,“这些东西我是不耐烦管的。你想让这些生意砸在我手上么?!”一针见血。

    姚采澜对管理这些东西还是挺感兴趣的,也没觉得章姨娘给自己股份有什么不对。自己就是用自己的管理经验入股呗,属于人力资源入股。章姨娘是董事长,自己就是总经理。但是,要多少是一个问题。

    自己总归是空手套白狼。要多了不合适,章姨娘会吃亏。时间一久难免心里不会有芥蒂。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不能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人和人交往得讲究一个度。

    于是,姚采澜咬定了三成太多,只要一成。章姨娘则嫌太少,最后,章姨娘一锤子定音,两成。于是两人又重新把协议另拟了一份。

    对于这个结果,两人心里都很满意。

    章姨娘终于松了一口气,把那一堆烂摊子扔了出去,专心安自己的胎,同时还觉得姚采澜很知分寸,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着想。

    姚采澜更是意外之喜。要知道,自己安身立命的机会,也许就在眼前呢。钱这个东西,到哪儿都是不可或缺的。

    原本,姚采澜在李氏眼皮子底下可不敢有什么动作,只等着出嫁以后,有了嫁妆做资本,有了已婚妇人这个身份,才好置办些产业。谁知道,托了老师的福,自己的梦想能提前实现了。

    无产阶级变成有产阶级。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嫡女 十八章 处置

    姚采澜的婚期已经被定了下来,就在腊月初八。

    这里的人成亲一般选在冬日里,而且是大多是年前,大正月里、或二月里成亲的也有,却不多见。更少有人选在春秋或夏日里成亲。这算是一种不成文的风俗吧。

    什么纳彩啊,问名啊,姚采澜都不感兴趣,任着李氏她们办去,心里只想着生意上的事儿该怎么办。

    出嫁以后还好一些,至少能够出去实地考察一番,而现在,自己出嫁在即,无论如何都是出不了门的。

    权宜之策只能是先大体安排一番,以图他日了。

    姚采澜跟章姨娘商量了一番,由章姨娘出面,跟姚谦要了一名外院的小厮,用来传递消息、跑腿办事。

    跟他要人是名正言顺的,姚谦倒也不拿乔,痛痛快快的答应了。章姨娘便派人来请姚采澜过去吩咐。

    那小厮名唤青石,二十岁刚刚出点头,一副面貌淳厚的样子,看着颇稳重。

    姚采澜存心试探他,便当头问道:“姨娘名下有几间田庄铺子,经营的不算太好。你怎么看?”

    话问的颇有些没头没尾。

    章姨娘只在一边闲闲的喝着花茶,任着姚采澜做主。

    青石被姚谦吩咐了来,本来以为定是章姨娘做主的,没成想大小姐却被请了来。

    大小姐自幼养在深闺,能懂些什么呢?青石从小在外面跑惯了,经的事也多,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和轻视。

    但看章姨娘的样子,大小姐却是能做得了几分主的,不免打起了精神小心应对。

    一听姚采澜这话,青石颇有些犯难,却又知道这是自己晋阶的一个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又细细斟酌了一下,才边想边说:“庄子上的事情简单一些。跟周围其它庄子上的事情差不多,多打听打听庄子上的佃户和其它庄子上的佃户,心里也就有数了。至于铺子,情况要复杂一些,需要找几个有头脑且又忠心的人管着才成。”

    姚采澜看他态度恭谨,一直垂着眼睛,对答也算得体。既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唯唯诺诺。心里倒是有了几分好感。

    更难得是,细问之下居然还粗识几个字。这真是意外之喜了。看来青石确实是姚谦尽心尽力挑了来的。

    姚采澜便吩咐他先去大通府打听各种情况,并用纸笔记下来,随时往回传信。

    青石一听姚采澜细细吩咐的各项事宜、各种注意要领,倒是对姚采澜刮目相看。没想到大小姐足不出户,居然对这些东西知之颇深。

    临出门之时,终于按捺不住,好奇的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姚采澜。

    正巧姚采澜抬眼看他,那眼睛黑白分明,隐隐又有几分气势,青石吓一大跳,赶紧退了出去,一路脚步匆匆的到了二门之外,才停住身形,心犹自跳个不停。

    那青石办事倒是颇为尽心,秉过了姚谦,便带了两个人,坐车出发去了大通府。

    虽说不太远,也是隔着二百多里路呢。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接近中秋,青石才有了消息。

    姚采澜便又往东跨院这边来。

    章姨娘把一叠子厚厚的信交给她。那信居然仍是火漆封口,连打开都未曾。

    姚采澜作势瞪了自己老师一眼,章姨娘已经略带讨好似的把一碟子紫黑鲜亮的葡萄推到她面前。

    吃人家的嘴软。姚采澜不好再说什么,赶紧拆信看信。

    青石的字不咋地,勉强能看明白,但态度比之上次见面更恭敬了几分,一一说出自己打听的田庄铺子上的消息。

    章姨娘的两个庄子,位置颇为不错,都市郊的属于上等良田。铺子也是正在闹市的黄金位置。

    这两年年景不太好,庄子的出产很是一般,幸亏土质好,雨多能排涝,旱时也能浇灌得上,才能略有节余。

    自然,这两年没人正经过问,不免也让庄头中饱私囊了一些。

    那米铺的生意却是一直不错得很,难为那掌柜的怎么弄了个“大幅亏损”出来。

    绸缎庄子的生意只能算一般,那账本倒是基本如实的,可见这个这个掌柜的倒是比较老实的。

    姚采澜把信里的情况给章姨娘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章姨娘被那几个刁奴气的不得了,发狠要好好整治他们一番。

    姚采澜道:“大通府毕竟离咱们这里远了一些,管起来颇为不便,这倒是个难题。”

    章姨娘正被气的胸口憋闷,随口道:“那就把那几个胆大妄为的奴才全部发买了。那些庄子和铺子也全卖了,把钱拿回来在竹潼县从新置办上一些也就是了。”

    姚采澜却不同意,心里颇为不舍。自己前世里寸土寸金的,守住土地、必然升值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姚采澜暗自琢磨着在大通府里升值潜力比本县应该是大上不少的。竹通县到底偏僻了一些。大通府不同,是南北交通的要道,商业很是繁荣。

    姚采澜又跟章姨娘商量了好一阵,章姨娘只对怎么处置那些个吃里扒外的奴才感兴趣,至于怎么处置那些产业,则由着姚采澜拿主意。

    事情敲定了,姚采澜便执笔给青石写信。

    两个铺子全部停止营业,寻个信誉好些的牙行全部租出去,每年只等着收房租便是。米铺那位却是留不得了。让米铺的掌柜把该吐的全吐出来,如果态度好的话,就卖个好些的去处。如若不然,直接扭送到官府去。

    绸缎庄的管事去庄子上做庄头。原来庄子上的两个庄头性质不算太恶劣,只没收非法收入,另外再罚两年米粮,留在庄上做工,以观后效。

    写完交给姚谦安排好的稳妥的人赶紧送回去。

    又过了一个多月,直到秋风瑟瑟,青石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这时已经到了九月底了。

    姚采澜看着青石满面风霜的样子,心里暗笑这家伙的小“心机”,这是显摆忠心来了。

    青石忙把带回来的银票先交出来,足足有近五百两银子。

    青石呈上清单,并一一作了解释。包括如何雇了几个人抄检了米铺老板的家,处理了绸缎庄子和米铺的余货,罚没的庄头的现银,还有把铺子租出去得的三个月的定金。有条有理,账目清晰。

    姚采澜很是夸奖了他一番。青石听着,心里不知怎么的,跟喝了蜜一样甜,脸也红成了大红布似的。同时又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老气横秋的以一种长者的口气评论自己,心里又很有些怪异之感。

    姚采澜很有“老板范儿”的好生勉励了青石一番,自觉得又找回了前世打拼世界时的一点感觉,浑然不知对面的人是怎么想的。

    她与章姨娘对视一眼,便按照两人之前商量好的,从银票里拿了一张二十两的赏了青石。虽说二十两确实多了些,但是,青石跑这一趟,来回将近三个月,处理了一大摊子的事儿,里面的麻烦肯定不计其数,难为他件件办的稳妥,确实劳苦功高。

    青石忙眉开眼笑的谢过了,临走又悄悄瞥了姚采澜一眼,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青石一走,章姨娘便又抽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这是你的。”章姨娘觉得这一切都是姚采澜的功劳,自然论功行赏。

    姚采澜闻言,差点被茶水呛到,老师您难道已经急着要分红了么?

    姚采澜死活不要,劝道:“虽说先下咱们银子不少,但以后进项就少了。只靠着庄子上的出息和铺子的租金,每年最多也不过百八十两罢了。还得另外寻些生计才是。这钱自然还要放在里面一起投进去才是。”自己白白拿这些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章姨娘见她态度坚决,也就罢了,转而两个人讨论起置办产业的的话题来。

    两个人的意见一致,是想开一家绣庄,好歹有手艺在手,心里也有数一些,把握也大一些。

    最后仍然决定由章姨娘出面再找青石去打探一番,这也不是一日之功,找铺面、寻绣娘,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倒是也不急。

    过了几天,姚采澜再次来到东跨院时,章姨娘挺着肚子,把她带到内室,交给她一个黑漆描金雕花檀木盒,说是给她添妆的。

    嫡女 十九章 嫁妆

    姚采澜打开一看,亮锃锃的一副赤金头面,一副水色很是不错的翡翠头面。

    这时节的女性首饰上讲究成套佩戴,才显得有身份、、有地位、有品位。单个佩戴的不是特别贵重的单件首饰,就是过于寒酸了,以至于凑不出成套的来。

    姚采澜以自己粗浅的见识估计,这两套头面得值百八十两银子了。这是老师变相的补贴自己了。

    知道章姨娘不喜虚情假意,也不推让,便郑重的行了个礼道谢。章姨娘一把拉住她,道:“说话你就嫁人了,我可真舍不得你。。。”说这话的功夫,眼圈就红了。

    姚采澜也有些伤感。自己这两年多亏了有老师和青梅两个人,自己的境遇才没那么差。马上就面临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转折,心里不是不忐忑的。

    可惜,这一次,她们俩都不可能站在自己身边。

    青梅那边,李氏不大可能乖乖的任着青梅跟着自己走,想必会换上她的人来牵制自己。李氏,一直对自己并不放心。

    况且,青梅跟着自己,并不是个好去处。她年纪眼看着大了,难道去做自己的通房丫头?

    想到此处,姚采澜不禁打了个寒噤。通房丫头谁都做得,唯独青梅不行。

    她是自己的姐妹。

    一进江府,自己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何况其他人呢?

    老师是典型的文人气质,忧思太盛,不利养生。以青梅大大咧咧的性格,陪伴在老师左右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姚采澜明显感觉到,老师自打怀孕以后,可能觉得生活有了指望,性子开朗了不少。

    再说,以老师如今在府里的地位,给青梅配一门好亲事,比跟着自己要容易的多了。

    姚采澜前后这两辈子,就是见不得在意的人的难过,见章姨娘伤心,顿时有些慌神,忙岔开话题,与老师商议起青梅的事来。

    说到青梅的亲事,章姨娘一皱眉:“青梅这身份,不过能配个府里的小厮。前院那些子人,我平日里还真没仔细看,更说不上知晓人品什么的了。要说相熟的,不过就是青石一个人罢了。”说罢叹了口气。

    姚采澜却眼睛一亮,一时喜出望外,急急问道:“姨娘觉得那个青石,怎么样?”

    章姨娘道:“我倒是也不太了解。只看他面相,看起来还算忠厚。办事的能力还是挺强的,但其他的人品方面,就不知道了。就是这几回办事的时候见过两三次罢了。”

    姚采澜拍拍手,赶紧把在外面帮着青柳忙活的青梅唤进来,单刀直入问道:“青梅,那个叫青石的,你可认得?”

    青梅愣住了,点头道:“自是认得。他不是跟着老爷的小厮么?他还给姨娘跑过大通府呢。”

    姚采澜又问:“那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青梅顿时少见的扭捏起来,低头揉着自己手里的抹布道:“他是外院的,我在内院。我怎么知道?”

    姚采澜看她那样,心里反而一喜,嘴里却装作不知,道:“你去打听一下这个人为人怎么样,家里什么情况?”

    奇怪这青梅也不问为什么,低着头便急匆匆的去了,连院子里的干了一半的活儿也顾不上,留下个水盆孤零零的扔在那里。

    姚采澜便回头跟章姨娘相视一笑。看来,青梅对青石颇有点子意思。

    如若青梅跟了青石,凭借青石的本事,青梅后半生无忧,就是章姨娘,也能平添一大助力。

    可怎么才能促成他们呢?

    自己人微言轻。这事儿,求李氏是不可能的。恐怕得着落到姚谦身上。而姚谦,恐怕让章姨娘吹吹枕边风。

    章姨娘那边厢已经激动的“毛遂自荐”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等你的陪嫁丫头定下来,我就把青梅要过来。然后再跟老爷提这件事。”

    没几天,李氏找了姚采澜去,商量嫁妆单子。陪嫁丫头也定了,果然不是青梅,而是青红。

    李氏笑眯眯的说得好听:“青梅这孩子虽然不错,但是性子不够稳重,大大咧咧的,做事不周到。到了江家,可就是一个人陪着你啦,一定得挑一个老成持重的,好帮衬着你。青红跟在我身边这些年,我自是有数的。性子好,处世全面周到,长得也出挑。有她跟着你啊,我就放心了。”

    姚采澜心里膈应。

    那青红年纪也不小了,虽然被李氏压着,也没兴起什么风浪来,却整日里眼风四处飘,又喜穿些收腰略紧些的袄子,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似的,拿腔作调的,姚府都快放不下她了。

    那青红生的杏眼桃腮,端是不错。本来是李氏为姚谦预备下的。可早些年,姚谦与李氏感情很是不错,李氏自然不想让青红横插一脚。可自从章嫣然一进府,姚谦就移情别恋,而且跟老房子着了火似的一发不可收拾。这时侯就是李氏想让青红掺和一脚,可姚谦哪有那闲工夫看她啊?

    李氏琢磨着,估计姚谦不喜欢青红这一妩媚类型的,似乎应该再买个清秀些的丫头进来了。这青红嘛,给了姚采澜正好。青红的卖身契还捏在自己手里,不怕她不向着自己。再说了,万一姚采澜靠不上,让青红去伺候伺候江清山,岂不更保险一些?

    姚采澜脸上微微露出不舍得青梅的样子,“勉强”答应下来。

    李氏见她识时务,满意的点点头,放下了一桩心事,又把放在桌子上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姚采澜看。

    嫁妆有十八抬,也算符合这个家里的家境和身份。

    听说江家的聘礼也还算过得去,只是作为庶子的媳妇,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般来说,嫁妆至少要比聘礼厚上不少才对。

    可是,李氏可是个雁过拔毛的人,焉能如了自己的愿呢?

    仔细一看,李氏注的水分可真不少。嫁妆里头衣裳多、铺盖多,这些都是姚采澜她们这两年自己做出来的,占地方多但花费较少。最值钱的首饰却很少,只有两副银头面,两副鎏金头面。家具呢,勉强做了一套榆木的,还不知做工如何。

    姚采澜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个小二百两的样子。反正姚采澜也没指望他们大发善心。况且,要不是自己嫁入江家,李氏好歹要做做面子,否则的话,恐怕这些东西都不会有呢。

    李氏见姚采澜很懂事的道谢,心里略略舒服了些。

    要知道,多给姚采澜陪送一两银子,自家女儿和儿子可就少了一两啊。虽然江家的聘礼全落到自己手里,但是,自己白白养了她十五年,这不是应得的么?

    想到章嫣然忽然诊出了身孕,直恨得李氏几个月以来都没好好睡过安稳觉。

    甭管好歹了,先把这个碍眼的送出去再说。至于章嫣然那蹄子,还得好好筹划一番,可不能让这些子人得了意!

    青梅知道自己不能陪嫁,当时就大哭一场。

    姚采澜好说歹说的,青梅依旧不依不饶的。最后,姚采澜眼一瞪:“你别在这儿给我使脾气啊,有本事上夫人那儿哭去。你有本事能让夫人改了主意,我就带你去江家!”

    青梅一看姚采澜真火了,这才不敢闹了,依旧嘟着个嘴、抽抽嗒嗒的不乐意。

    姚采澜眼睛一转,笑道:“本来,我和姨娘商量着,让你留在姚府,想给你说门亲事来着。要说啊,那个年轻人还真是不错。帮姨娘跑了不少腿,办事办的可真是漂亮呢!”

    青梅这才顾不得哭了,想说上两句又不知说什么好,张了张嘴,最后羞得扭脸跑了。

    姚采澜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却被晾在当地。

    哎,你倒是愿意啊,还是愿意啊。给个痛快话,成不?

    过了几天,章姨娘又亲自问了青梅一回,得了准话,就要去跟姚谦说。姚采澜忙拦住了。

    笑话,你乐意她乐意大家都乐意,可人家青石乐不乐意啊?

    在章姨娘眼里,姚采澜就是小题大做。可姚采澜心里可犯嘀咕,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光别人看着好可是白搭。万一他俩过不好,自己硬把他们凑成堆,这不是造孽么?

    这个后果可是太严重了!好歹你得问问当事人再说。

    章姨娘拗不过她,捶着自己胀痛的腰,不以为然的道:“行,都依你。我私下里问问他,成了吧?”

    没成想,姚采澜还是不依,立逼着青梅自己去问,说是怕青石觉得她们仗势逼迫。如果青石迫于章姨娘和姚谦的威势被逼娶亲,还是不美。

    如果这事儿有个老嬷嬷出面再好不过了。可惜,她们在府里没有信得过的人,如果张扬出去,不光名声不好听,李氏知道了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只有让青梅自己主动“表白”去。

    章姨娘实在看着不像,但是念在姚采澜一片苦心,再加上她出嫁在即,便不舍得再惹她不开心,只在一边皱眉看着不说话。

    姚采澜却觉得,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那些到了年纪的丫环仆役,包括青春的小姐少爷们,那个少年不怀春呢?虽然明着说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私下里,这种私相授受的事多了去了。

    眼前可不就有一个,姚惜澜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

    再大的规矩也抵不过人的天性啊!

    悄悄的找着人问个明白,这是最简单、最正确的方法。

    这下可把青梅给闹了个大红脸,倚在门框上紧攥着门闩死活不挪地方。

    姚采澜使出杀手锏:“要不,我出去亲自把青石给你叫进来。”作势要走。

    青梅慌得一把拉住她:“别别别,小姐,还是奴婢自己去吧。”说罢,飞也似的跑了。

    两个人被逗得笑了一阵,开始忐忑的等待起来。

    等啊等,深秋的白天不长,等到掌了灯,青梅才一步三蹭的回来。

    姚采澜追着她打听了半天,青梅才像蚊子似的哼哼道,青石说要考虑考虑,过几天回信儿。

    这是要考察考察、打听打听喽。

    不光结果如何,至少将来不会后悔。

    青梅,好样的。

    嫡女 二十章 出嫁

    随着北风吹起,姚采澜的婚期一天天近了。

    姚采澜越来越不安起来,甚至觉得这个一直荒凉寒冷的小院子忽然变得温馨起来,让她很是不舍得。

    人,总是贪图安逸,害怕改变。

    唯独让她高兴的是,青梅的事终于差不多成了,老师那里也一直很平安。

    章姨娘的身体不算太好,怀孕以来吃的比以前也没多多少。姚采澜深深懂得这时代生孩子的高风险,晚上临睡前总是悄悄祈祷一番,权当自我安慰了。

    李氏那边,不知是没机会动手啊,还是确实没想动手,一直风平浪静的。姚惜澜也开始备嫁,出门比之以前也渐渐少了。

    不久,日子到了。前一天,李氏又使人唤了她去,让她最后清点一下嫁妆,马上就往男方那边送了。

    看得出,李氏的脸色颇为不济。姚采澜谨慎的应着了。

    到了放嫁妆的西厢房里,姚采澜才明白李氏为什么心情不好。

    全套榆木的家具居然变成上好的楠木,虽然比不得那些富贵人家的红木器具,也算很不错了,包括架子床、衣橱、箱子柜子、梳妆台、梳妆匣、圆桌、圆凳、小几、靠背椅等等。当然,里边最少不了的是一对红漆描金的子孙桶。

    再看那些头面首饰,银质的件件精美,鎏金的更是给换成了赤金的,虽然轻薄了不少,但做工很不错,完全能够戴的出去。

    大概是姚谦的手笔吧。毕竟,姚谦把自己的前程全押在了江家身上。

    这下李氏又得多掏一百多两的银子。即使算上那些聘礼,李氏也是赔了不少吧?

    姚采澜本来一直郁郁,这样一来,反而高兴起来。自己得了实惠,又让李氏吃了瘪。姚采澜很不厚道的笑起来。一时之间,东摸摸西看看的,耗费了不少时间。

    这些可都是属于真正自己的东西啊。

    悬着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有了经济基础,就是不一样啊。

    姚采澜清点完之后,披红挂彩、贴着大红喜字的十八抬嫁妆就浩浩荡荡的抬去了男家,据说,得有一个女方的亲近家眷去“铺床”。

    姚采澜回了上房跟李氏回话,李氏心里不痛快,免不了又抓着姚采澜明里暗里提醒她,不要忘了姚家对她的“大恩大德”。

    无论她说什么,姚采澜一律照单全收。

    反正东西都给我了,您说什么,随意。

    其实,姚采澜心里一直在琢磨“婚前教育”的事儿,但显然,李氏根本没有对她进行“特别培训”的意思,害得好奇的姚采澜好一阵失望。

    当天晚上,姚采澜和青梅就挤到了一张床上,唠唠叨叨的说到了大半夜。姚采澜早有些困了,无奈,青梅比姚采澜还兴奋,好像成亲的是她似的。

    姚采澜迷迷糊糊的,好像青梅仍在耳边聒噪,叮嘱她这,叮嘱她那,起床的时辰却已经到了。

    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沐浴、绞脸、换衣、梳头、上妆。

    姚家的亲朋好友并不多,但光是那些嬷嬷、丫头叽叽喳喳的忙乱,就够吵得了。

    “新娘子今天可真漂亮!”“喜服绣得真好看,上面的凤凰好像活的一样!”“大小姐手可真巧啊!”“手捧的如意放哪里了?不是你管着呢吗?”

    吵得严重缺觉的姚采澜头嗡嗡直响。

    这边还没完全准备好,外边已经鞭炮齐鸣,有人喊着,“姑爷到了!”

    于是,这边小院子里收拾的人更加忙乱起来,赶紧最后给姚采澜规整规整,青红已经挤上前来,忙忙的扶着她往正房来。

    姚采澜头上被弄了不少假发,赤金的鎏金的首饰也插得满满当当,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移动首饰展示柜台。

    脸上的粉厚厚的涂了好几层,让没经过“大场面”的姚采澜感觉像戴了一个假面具示人,很有安全感似的。

    姚采澜不由自主的任青红拖着胳膊走。看那青红一身簇新的水红色的褙子,更衬得腰如细柳,眉黛唇红的,好一个二八佳人!

    是我要嫁人,你急个什么劲儿!再说了,这大冷的天,你穿那么薄,冷不冷啊大姐?

    姚采澜心里不时想这些有的没的,颇有点神飞天外,只任人施为。

    到了主房,给姚谦和李氏磕了三个头。姚谦端着架子“教训”说要三从四德、孝顺姑婆、服从丈夫等等之类,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

    难为姚谦在震天的喇叭锣鼓声中,扯着嗓子训了半天话,李氏在一旁频频示意他时间差不多了,姚谦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

    接着李氏叮嘱,就简单多了,因为时间紧迫,李氏提前好几天打好的腹稿用来“敲打”姚采澜的那些话完全都没用上,只把姚谦说的那一大滩子话提炼了一下中心思想,就匆匆催着她往前边去。

    挺着大肚子的章姨娘就坐在姚谦下首,青梅站在她身后。姚采澜抬头只往她们那里一看,三个人就都红了眼眶。

    姚采澜心里酸涩无比,还想再往前去说上几句,青红已经一下把红盖头盖在了她头上,跟喜娘两个左右一搀,这时,等在了院子里的新郎官也进来了。

    两人重新拜别了高堂,姚谦又象征性的简单叮嘱了两人各几句,姚采澜就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