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威武第14部分阅读
嫡女威武 作者:rouwenwu
说,相比齐家,崔家要占上风。
齐锦渔并没有让他失望,她心知不会错,她也的确是占了原主的身份,柳公堪称当世的君子,这位大舅舅和他相交,人品应该信得过。顺水推舟就将“大舅舅”喊了出来,惹得崔元安忍不住,连连哽咽道:“好,好孩子,快来跟大舅舅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有大舅舅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们!”
于是齐锦渔就将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老太太不喜崔元颖,崔元颖在五年前已经过世,齐家对这位过世的原配夫人不敬,新夫人郑氏进门之后兄妹俩就软禁在了偏院,直至老太太要将嫡亲孙女代替外孙女出嫁冲喜,兄妹俩才逃了出来。
别说是崔元安,就连柳公,都听得怒不可谒,好一个齐家,竟然这样糟蹋崔家的女儿和嫡子嫡女。
“齐家!”崔元安俊脸扭曲得可怕,任他想得再不堪,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匪夷所思的经过,“元颖,是大哥错了,大哥枉读圣贤书,看错了那个披着人皮的齐家畜生,竟然以为他会好好待你!元颖,你怎么就那么狠心,一句音讯都不肯让人送回家啊!”
十三年前,崔元颖对风度翩翩的齐家少爷芳心暗许,拼着忤逆父亲,和崔家断绝关系也要嫁到齐家,惹得崔老爷大怒,真的宣布将掌上明珠赶出崔家。当时崔元安见齐家少爷一表人才,确实对崔元颖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便放了心。
之后,崔元安也有暗中陆续派人去绫州城和崔元颖联系,可崔元颖性格倔强,将这些人都赶了回去,这样一来,崔元安没了办法,只能等崔元颖来主动和他联系。这么一等,就等了十三年……
照理说,崔元颖离世,齐家无论如何都要和崔家知会一声,但是没有,可见当时崔元颖在齐家已经到了一个什么地步,可能在崔元颖去世之前,想要往外送信都办不到了。
崔元安心痛如刀绞,从齐锦渔嘴里知道真相,更让他几欲晕厥,好不容易他才抚着急速起伏的胸口,通红的眼睛盯着齐锦渔,嘶声说道:“幸亏,你们兄妹俩没事……”
“是是,你看齐丫头多聪明伶俐,齐一也是个好的。元安啊,你不能乱了阵脚,先坐下来,元颖的事情我们慢慢说。”柳公摁着他说道。
“我绝不会放过齐家!”崔元安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俊雅的面容上满是凶狠的戾气,看向齐锦渔的时候,变得温柔许多,“锦渔,你们跟我回崔家。”
齐锦渔在心里吐了吐舌头,乖乖,这大舅舅凶起来挺可怕的,就是不知道他在崔家有多少话语权,她和齐锦宁要是和崔家相认……崔家人的态度很重要。
“大舅舅,母亲当年和崔家断绝关系,我和哥哥要是贸然回去,我怕……”齐锦渔说道。
崔元安涩然说道:“你放心,这么多年你外公嘴上不说,心里定然是惦记你母亲的,更别提你外婆了……要是让他们知道元颖的事……唉。把你们带回去,或许还能让我们做点什么,挽回这么多年的错误。”
齐锦渔摇摇头,说道:“大舅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是我和哥哥毕竟姓齐,有些事情哥哥去做的话更有意义,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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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从窗户里斜穿过来,灿烂而又明媚。
柳公看着齐锦渔,带着几许笑意,这大胆的丫头,竟然将心思用到了刚认下的舅舅身上。以崔元安的性格和为人,在知道崔元颖的事情之后,怎会舍得再让这两个孩子吃苦?
果然,崔元安俊眉紧紧蹙起,不赞同地说道:“姓齐?齐家可有把你们当成是他家的子女?锦宁才十三岁,光靠他如何能摇动齐家这棵大树!”
齐锦渔向前两步靠近崔元安,抬起头,乌黑的眼眸里带着明亮的光彩,“大舅舅,哥哥是齐家的嫡长子,是齐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在宗族里是谁也不能更改的事实。”
既然崔家更胜于齐家,再加上她这个穿越女,齐锦渔给齐家就留了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打压致死,要么以齐锦宁为主。
当她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已是满肩轻松。不管在哪个年头,有人撑腰出力的感觉就是好。
“竟有女聪慧至此……”崔元安抚掌喟叹,元颖,你的一双儿女,皆是如珠似玉。
柳公颔首,说道:“比起齐一,我倒是更中意这丫头。”
崔元安朝他瞪了瞪眼睛,拍桌道:“为老不尊,不要打我外甥女的主意。唉,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混账小子……”
他是真的不知道,已经有人手快了。
齐锦渔带着苏文往回走,快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吃了一惊,看到齐锦宁反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像门神一样站在那里,几个丫鬟不安地垂手站在另外一边,顿时额头冒出黑线,兔子哥哥闹什么呢?明明前面已经哄回去了……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妹妹你去哪里了?”齐锦宁皱眉问道,他想来想去还是担心,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呆着,跑回来就发现齐锦渔不见了,问丫鬟们一个个都摇头,他只好一边让人去找,一边站在这里等。
“哥哥。”齐锦渔迎上去,她和崔元安把事情都讲开了,不准备瞒着齐锦宁。
作为计划中的主角,齐锦宁的个人想法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左右着齐家的命运,因此齐锦渔必须搞清楚他的真实想法。以前回避这些问题,是不到火候,现在有条件提前运作,就有必要和他好好谈谈了。
自从兄妹俩离开齐家,还没有真正面对过这些问题呢。
当齐锦渔开口说“齐家”两个字,齐锦宁脸色就变得不好看,然而说的人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只好纠结着听下去,齐锦渔的提问很简单,就是问他想把齐家怎么办。
齐锦宁并没有被穿越,他内心是矛盾的,可以说,他恨齐家,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但是不可否认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喊,他才是齐家正统的继承人,若他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他的母亲和妹妹,也将获得应有的荣耀。
不管不顾,彻底断绝和摒弃齐家,他和妹妹或许也能生活得很好,这五年多来,他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快活,都是妹妹的功劳,这样的日子他很知足了。可是母亲……如果要管,他不禁问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和齐锦渔相比,齐锦宁觉得自己不如她。
“哥哥。”齐锦渔伸手握住齐锦宁放在桌上微微颤抖的手掌,她的手很暖,他的掌心沁凉,带着湿意。
温暖从两人相握的手中传出来,一直暖进齐锦宁的心里,他蓦然爆发出勇气,不能逃避!逃避齐家,将成为他这辈子心中的阴影,就算看不见,也会成为他不可触碰的痛。而且,他怎么能连柔弱的妹妹都不如呢?还谈什么保护她。
“妹妹……我们现在的日子很好,真的很好。但是我……放不下。”话说出口,齐锦宁呼了一大口气,漂亮的眼睛一扫黯淡,接着说道,“哥哥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你。属于我们和母亲的东西、地位,哥哥都想拿回来!就算不稀罕,也要狠狠地甩在他们脸上!”
齐锦渔握紧了他的手,这是最具有斗志的一条路,齐锦宁选择它,那么,她也要拿出诚意来,“哥哥,你听我说……”
将母亲崔元颖和崔家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和齐锦宁说了一遍,又将她和崔元安之间的对话挑选了一部分告诉齐锦宁,齐锦渔从崔元安那里获得的不仅仅是一份亲情,还有一份针对齐家的计划,一个对齐锦宁的培养目标。
齐锦渔已经认下了崔元安这个大舅舅,齐锦宁没法反对,跟着妹妹去见了礼,外甥舅舅忍不住又是热泪盈眶,互相挥洒了一阵子泪水。
这边认了亲,留下齐锦宁继续跟着柳公,决定齐锦渔跟着崔元安回崔家。崔家位于晋空的皇都上京,离南澜城约十数天的路程,离平陵城有七八天,离绫州城也有十天左右。
这样一来,兄妹俩首次分开,齐锦宁憋足了劲,把这笔账同时算到了齐家那伙人的头上。
随着一只只鸽子从柳公和崔元安手里放飞出去,对绫州城齐家的行动拉开了序幕。崔家比齐家更为底蕴深厚,实力强大,但齐家毕竟是一个根深蒂固的世族,只能徐徐图之,还要等齐锦宁给予它沉重的打击,算下来,短时间内不会有太明显效果的。
齐锦渔不在乎,齐锦宁等得起她也就等得起,她现在只是作为齐锦宁的代表,坐在马车里朝着上京一路驰去。
崔家,母亲崔元颖的娘家,到底对她有多欢迎呢?
“别担心,家里人都是好相处的,你外公外婆……底下没有孙女,也就你一个外孙女,必定疼你……”崔元安怕齐锦渔不安,一路上忙着给她心理建设。
他倒是不愁家里那大大小小会不接纳齐锦渔,愁的是怎么和两位老人解释元颖的事情,瞒是肯定瞒不过去,只怕老爷子暴怒,老太太的身体受不住……走一步算一步,能把兄妹两个找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到时候还得看外甥女的,能哄住两个老的才好啊……崔元安叹了口气,揉揉许久都没散开的眉毛。
齐锦渔抿抿嘴,不怕不怕,她空间里那些七七八八的药水,足够应付突发状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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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驰进气势恢宏的城门,不愧是皇都,上京处处彰显着皇家的气派,比起南澜城是另外一种不同的风格,威严、华美而又壮阔。
而崔家的主宅就在这皇都之中,仅那扇古朴的大门,就能感觉到世家大族在岁月沉淀中散发出的浓厚气息,绝不是楚家那种暴发户可以相比的。
马场在正门前停住,没有大张旗鼓地迎接仪式,崔元安带着齐锦渔低调而郑重地从大门进去,随后身后大门徐徐关上,门后早有准备,一群下人们整齐划一地站在两旁迎接。
齐锦渔原本还想着自己这次回崔家,身份尴尬,没准就跟林黛玉一样从角门进去,等看到大门一开,她就抿嘴笑了,门里门外八成是崔元安的吩咐,崔家人并不看轻和亏待她。
这是原主母亲的娘家,要不是她穿越过来带着齐锦宁跑路,说不定兄妹俩还见不到他们。
崔元安给了齐锦渔一个鼓励的眼神,自己倒有些忐忑,想到脾气火爆的老爷子,肩头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尴尬地朝齐锦渔笑了笑。
在下人们的簇拥下,还没到二门,主宅里的崔家人就一窝蜂地奔了出来,竟然等不及了。
老爷子老太太一眼就看到站在崔元安身边的齐锦渔,都不用再次确认,看这模样分明就是自家闺女生出来的孩子,老太太低呼了一声之后,身子摇摇欲坠。
从崔元安飞鸽传书语焉不详的情况来看,两个老人一早就心里透亮,自家闺女八成是出了事,老太太硬是扛着,确认了齐锦渔是独自一人,自己盼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没有一起的时候,便再也扛不住。
看老太太朝齐锦渔伸着颤巍巍的手,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崔元安赶紧推了推外甥女,“快去!”
齐锦渔就防备着这个呢,得到崔元安的吩咐,连忙朝老太太小步疾走过去,她一个女娃儿,又是重中之重的人物,人群自发地给她让了路。
“外婆。”齐锦渔扶住老太太,老太太身体轻飘飘的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听到她的叫声,老太太不知哪里又生出来的力气,抱着她心肝宝贝地痛哭起来。
一群人站在二门傻了眼,还是崔元安率先反应过来,扶人的扶人,奔去请大夫的请大夫……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
好不容易停当,齐锦渔抹了把汗,坐在老太太床边,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老太太痛痛快快哭了一场,这会儿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大夫已经来看过,说并无大碍,是积年的心病了,嘱咐老太太要安心静养,以免伤了身体。
为了安静,老太太房里没留几个人,齐锦渔从空间里摸出个小玉坠放在老太太枕边,这和谢三拿走的玉蝉一样具有宁神静心的效用,按大夫的说法她暂时不急着用空间里的药水,可以找个适合的机会给二老服下去,老太太的呼吸渐渐平缓,真的睡着了。
崔元安悄悄走进来,不敢惊扰了老太太,悄声问道:“锦渔,老太太说什么了?”
齐锦渔摇摇头,说道:“什么也没说,老人家哭完就睡了。”
崔元安嘴角抽了抽,拉着齐锦渔从老太太房子退出去,跟守在门外的丫鬟说了几句,就匆匆地带着她一路穿过院子,踏进她原本一来就该进的正厅。
正厅里面或坐或站,看衣着打扮都不是下人,齐锦渔环视四周,崔元安真没骗她:崔家不光是嫡女,连个庶女都没有……那些看向她的目光,简直热情得过了头。
没有给她下马威,当年崔元颖是崔家的掌上明珠,现在崔元颖的女儿回到了崔家,同样金贵得很。
“爹,这就是妹妹的女儿锦渔。”崔元安说道。
老爷子似是想挤出一丝慈祥的笑容,朝齐锦渔招了招手,“丫头,过来。”像,像极了他的女儿,老爷子点点头,“好,丫头你就当着咱们自家人的面,把你受的委屈说出来。外公给你撑腰!”
齐锦渔瞅了崔元安一眼,便宜大舅舅不厚道,还要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再说一遍。考虑到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太上火容易中风,齐锦渔删删减减并没有添油加醋,但崔元颖的死讯是躲不过的。
老爷子闭眼坐在椅子上,青筋暴露的手紧紧扣住扶手上的雕刻,正厅里沉默得可怕,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风暴。等他睁开眼睛,汹涌的怒气像是要爆发出来一样,老人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丫头,既然齐家容不下你们兄妹,你们可愿意姓崔?”
他的意思,竟然是要彻底断了兄妹俩和齐家的香火血脉关系,直接收到崔家。老爷子在崔家说一不二,在他看来这件事情绝对可行。一旦外孙和外孙女成为他的孙子孙女,和齐家没了关系,老爷子就要为女儿报仇。
深谙老爷子脾气的人知道事情绝对会这么发展。底下崔家人互相交换着眼神,开始盘算
可崔元安和齐锦渔有过交谈,知道她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硬着头皮顶着老爷子的威压,开口说道:“爹,您听我说……”
崔家正厅外,初夏葱茏,守在外面的下人们听着里面传出的怒吼声和喧哗声,下意识地再次往外挪了挪,希望主子的怒火不要波及到他们。
天下父母,就算说着做着要断绝和子女的关系,但有谁是真正舍得下的?
导致崔元颖十几年没有和家中联系,甚至最后想联系都联系不上的原因错综复杂,齐锦渔覆下眼睑,齐家人情冷淡,竟以为崔家也是一般冷血。
“外公,锦渔有些自己的想法,您听听可好?”清脆的声音像珠玉落在冰盘,纷闹的厅中一静,少女纤细的身姿此刻异常坚韧,亮晶晶的双眼不畏不惧地望着老爷子。
老爷子一晃神,仿佛看到元颖站在面前,满眼的倔强,心顿时软了,“好孩子,你说,外公都听着。”
齐锦渔娓娓阐述的声音回荡在厅里,多亏她记忆力好,将满厅的崔家人记得清楚,他们各自任的是什么职位,在家族里起什么作用,都一一安插进她和崔元安的计划里面。
众人越听越惊讶,表情也从对晚辈的纵容宠爱变成了激赏和慎重,如果按这样的办法吞掉齐家,对崔家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时间长久一些,如果立即绞杀齐家,崔家不是伤不起,就是损失比较大。然而,决定权还是在老爷子手里,以老爷子的手段,只怕不愿再等下去。
老爷子目光复杂地看着齐锦渔,这是元颖留给他们的意外之喜,也带来了无法挽回的丧女之痛。
“元颖……留下了一个聪慧的孩子……外公,答应你。”老爷子声音有些不稳。
“外公,是两个,您还有个聪明的外孙。”齐锦渔说道。
崔家刻意的低调和隐瞒,每个人的嘴巴都封得死紧,外面没有人知道齐锦渔到了崔家,只有在崔家后院里,能常常看到陪伴在老太太身边的少女。
有了外孙女的陪伴,老太太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转,再加上齐锦渔不时地给两位老人饮食里加些药水和材料,连带着他们的气色也越来越健康,白发中生出了隐隐青丝,倒像是返老还童一般,令例诊的大夫惊奇不已。
齐锦渔知道这不是真正的返老还童,只是把他们的身体调理疏通了而已,可以让老人家无病无痛地过完余生,也算是她替崔元颖和原身尽孝。
崔家秘密开展了对齐家的打击,不需要崔家人亲自出手,齐家这么多年下来积存的问题不少,随便扒拉几件出来,就够齐家焦头烂额,在外频频遭到诟病和弹劾,在内更是后院连番起火。
齐家现任那些管事的都没什么作为,就算有夫人妾室们的娘家帮衬,烂泥始终糊不上墙,在这种情况下,不知不觉中齐家的产业渐渐被蚕食,而齐家人并没有给出足够的重视。
齐锦渔舒舒服服地靠在凉榻上,这是崔元颖离家前住的院子,冬暖夏凉,有着一池白莲,这么多年过去,依然不见衰败,可见是时常有人在照料,或者说,一直在等着它的主人回来。
苏文如清风般出现在她身侧,齐锦渔眼睛一亮,“拿到了?”快速带着苏文进入蔚蓝星球,苏文手里亮出一盏古朴的油灯,里面悠悠然飞出一根灯芯。
这正是齐锦渔在上京感应到的第三件未知物,正放在崔家的佛龛边上,齐锦渔不好亲自去拿,便只好让苏文去偷偷取了过来,这油灯似乎没有用过,只是个摆设,原来正是要它的灯芯。
“千灯草。”齐锦渔查看了一下资料库对比出来的信息,吩咐苏文重新找个灯芯装上去后送回原处,她可不想让崔家以为家里进了小贼,虽然……她的确拿了点东西。
信鸽的速度要比驿站送来的信件快很多,南澜城,齐锦宁在柳公的指导下,展露出了天纵之资的光彩,假以时日,必定让齐家有苦都说不出来。
就这么在崔家盘亘了十几天,老太太终于憋不住,试探着问齐锦渔对未来夫婿有什么要求,当然是极其委婉,就怕惹得齐锦渔像崔元颖一样。
齐锦渔抹了把冷汗,和长辈在一起就是这点太头疼,幸好老太太见她不想说,就没有问下去,但谁知道老人家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接下来轮番上门来找她嘘寒问暖的崔家女眷们更让齐锦渔头都大了,热情得让她吃不消。
“苏文,我看我们还是趁夜溜走吧……”扶着额头,齐锦渔小脸发苦。
苏文淡定地点头,这家子人对齐锦渔都是善意的,大约是崔元安说了他和齐锦渔之间主仆关系的由来,再加上他身手的确过人,为了保护齐锦渔,已经达到溺爱外孙女的两个老人便默许了他跟随在齐锦渔身边的行为。
“你看,崔家的计划开始施行了,得到了意外之喜,哥哥那边也在进行,老太太和老爷子的身体都调理好了……就算我溜掉,也能保证他们不会气晕……”齐锦渔越想越觉得自己呆不住。
留在这里,老太太哪天就搞个古代相亲大会什么的,她想想就满头黑线。
“小姐是要去平陵城?”苏文问道,他逻辑分析下来,齐锦渔最想去的地方莫过于此。
平陵城……齐锦渔揉了揉额角,是的,她对陆家那场冲喜的婚礼还是有些好奇。
最终齐锦渔还是没有趁着夜黑风高溜走,而是第二天直接去了老爷子的书房,谈了半晌,得到了她去平陵城的许可,不过妥协地带上了大舅舅崔元安。
马车上路,齐锦渔躲在车厢里牙疼般地抽气,好不容易从老太太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爬上车,似乎背后还能感觉到老太太“哀怨”的视线。
有崔元安陪同倒是无所谓,舅舅碍着面子,总不可能和外甥女挤一辆马车。齐锦渔把玩着手里刻有崔家印记的玉牌,这是老爷子给她的权力,可以用这玉牌在崔家产业里人事差遣和调动资金。
齐锦渔有备无患,于是快快活活地接了,老爷子也放心。
从崔家出发,她就换做了男装打扮,以她容貌和崔元安的相似,把她当成崔家某个小辈是最适合不过。
平陵城有崔家的别院,马车进城后径直奔那边去,早有人将院子洒扫干净,齐锦渔安置下来过后,就带着苏文出了门。
崔元安只当她出门为了陆家那件事,不拦着也不插手,这外甥女是有大主意小聪明的,他尽可放手让她去做,老爷子推他出来,不过就是当个掩护而已。
那陆家的事,崔家打探出来是冲喜过后没几天,短命的陆家少爷就驾鹤西去了,新娘成新寡,但要说那姑娘的身份是不是有问题,在陆家却是一个字也打听不出来,倒是在齐家,有下人嚼舌根说那新娘根本不是姑奶奶家的表小姐,更不是齐家的大小姐。
陆家到底娶的是谁?
齐锦渔摇着扇子,慢悠悠地沿着门口平整宽阔的青石板路走,城内的布局都是大同小异,要找陆家,在这士族聚集地找就行了,崔家的别院不算大,主宅在平陵城的那些世家宅邸门面要光鲜亮丽得多。
解析完千灯草之后,蔚蓝空间可以窥探的范围瞬间增大到了两百米,绕着那些宅子转一圈,多少能窥探到讯息。
主仆亦步亦趋,看两人的装束就知道是哪家出来溜达的小少爷和贴身护卫,周围的路人最多多看几眼两人俊俏的容貌,倒不敢在这种地方动什么坏念。
两人很快找到了陆家所在,晃悠晃悠地从朱漆大门前经过,不时地停下来脑袋凑在一起,就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一样,其实是齐锦渔的精神力进入了空间,开始居高临下地俯视两百米范围内的陆家。
陆家里面依然弥漫着丧事的气息,显然那冲喜没冲成功的陆少爷在这家里颇有地位。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等她直接忽略,及至“看”到一个素净小院里有个戴孝妇人打扮的少女在廊下站着,这才凝神用心“看”去。
少女看来不过就十三四岁的模样,长着一张尖尖的小脸,有几分姿容,面部表情十分平板,双眼黯淡无神,显得很呆滞。齐锦渔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看到少女眉弓边的一颗痣,猛然啊了一声,她想起这少女是谁了,分明就是齐家老太太身边那个叫银芳的丫鬟。
和前两个月相比,银芳瘦了一大圈,齐锦渔差点都没认出来。
“老太太好手段,居然将身边的丫鬟嫁了过来。”齐锦渔寻思了一下,又有些不敢确定,丫鬟和小姐许多地方一眼就能分辨,陆家难道会看不出来?还是说,这银芳只是个陪嫁的妾……哪有新媳妇一进门就带着妾的!齐锦渔糊涂了。
两个小丫鬟窃窃私语着从院子外面进来,身上同样穿着素色的衣裙,对银芳的态度并不好,“少夫人,您就体谅一下奴婢吧,身子不好何苦出来吹风,还要带累咱们。夫人可说了,要仔细看着点您,别福气沾不上,反而带了晦气。”
银芳木然朝两个小丫鬟看了看,转身缓缓地朝房内走去,听到另外个小丫鬟嗤笑道:“齐家大小姐?这落地的凤凰啊,不如鸡……”
齐锦渔差点一口血喷出来,银芳果然是代嫁了,成了陆家新寡少夫人,但是,区区丫鬟竟然是顶着齐家大小姐的名义?齐家老太太胆子也太大了!这不是一般的恶毒,要是以前那个娇弱的原主,估计能直接气死过去吧。
先前说话的那丫鬟又说道:“什么大小姐,还不是没人管的破落户……和少爷定亲的可不是她……”
另外小丫鬟连忙捂住她嘴,啐道:“还不快闭嘴,仔细让人听到了告上去,吩咐咱的可千万不能忘了,咱在这院子里,只管看着少夫人就是。少夫人那两个陪嫁,送到庄子上去估计也活不成……”
被捂住嘴的丫鬟翻了个白眼,哼了哼,拉下同伴的手,“知道啦。”
齐锦渔听得冷笑,看来陆家当时为了冲喜,同意了换人嫁过来这件事,如今是想把气都撒到“齐家大小姐”身上,却不知道被齐家摆了一道,这屋里的人,可不是什么大小姐。
反观银芳,齐锦渔倒是略略有些吃惊,或许是在老太太那里调教得不错,一举一动还有些样子,没有一般丫鬟的小家子气,难怪陆家也没人看出来。
倒是个听话的丫鬟,可惜被齐家老太太当做棋子给毁了……齐锦渔想想就知道她八成有什么死|岤抓在老太太手里,比如说家人之类。
这个院子被看管得十分严格,除了那两个小丫鬟,根本没有其他人在附近活动的影子,都说陆家新寡少夫人身体欠佳不见客,分明是断绝了她和外界的联系。
是怕她嚷嚷出来代嫁这件事么,齐锦渔觉得有些好笑,未免太高看这身体的原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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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收回精神力,知道里面那个新寡少夫人是谁就好办了。齐锦渔分外鄙视崔家那群收集消息的探子,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她一出马,分分钟就搞定了。
回到别院,崔元安宽袍广袖,惬意地坐在树荫下面喝茶,见到主仆两人连忙招了招手,“锦渔,累了吧,快过来歇会儿喝口茶。”
没有女儿,崔元安对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外甥女也是欢喜得很。
“有什么收获?”崔元安随口问道,他见两人出去转了没多久,以为他们在附近走走。
齐锦渔抿了口茶,神情淡定,“大舅舅,家里的探子不好用,苏文去陆家走了一趟,就打听到了消息。”
崔元安举着茶杯,表情有些尴尬,朝她身后冷峻的少年看了一眼,讪讪说道:“那些人怎么能和苏文比,锦渔说得对,都是些不顶事的……不过陆家防范得紧,即使当年知道陆家少爷有了婚约,但陆家少爷身体一向不好,怕是养不大,就没有对外透露过女方的信息,还是听你说了才知道。冲喜之事不好声张,陆家之外,倒是真没人见过那新娘的样貌。”
话毕,他又显得很有兴趣地问道:“你们打听到了什么?”
齐锦渔撇撇嘴,说道:“冲喜的新娘是齐家嫡长女。”
她特意在“嫡长女”三个字上咬了重音,崔元安呆了呆,齐家嫡长女……瞬间他俊脸转青,啪地把茶杯丢在石桌上。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崔元安气晕了,齐家的嫡长女不正好端端地坐在他对面?以前听齐锦渔说齐家老太太要她代嫁,就够愤怒的,没想到这狠毒的老闵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然让人顶替了齐锦渔的身份嫁进陆家。是欺负她一个小女孩没有靠山吗?
崔元安想不到,齐老太太在下决定的时候曾想过那么一下崔家,但联想到崔家十几年都没声音,齐锦渔兄妹在别院关了五年,两个没什么自理能力的病秧子流落到外面,估计也活不下去,这才放心大胆地让银芳假扮齐锦渔嫁了过来。
在外孙女儿的亲事上,齐家老太太可谓是不遗余力,极尽宠溺之心,然而对待亲孙女的手段,让人寒心不已。
齐锦渔避开茶杯里溅出来的水花,这个大舅舅初见的时候温文尔雅,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大叔,等熟悉了就会发现美大叔其实性格很冲动……
“大舅舅,您别气,那假冒我的姑娘我认识,是齐家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银芳,我估计她有什么把柄握在老太太手里。”齐锦渔安抚炸毛的崔元安。
“竟然还是个丫鬟!”崔元安又想丢杯子,手里已经空了,“陆家,哼,陆家也有份!”
齐锦渔眯了眯眼睛,“白天不好动手,晚上我和苏文再走一趟。”
苏文身手再好,白天也不利于飞檐走壁,况且还要带上她,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齐锦渔做事还是很讲究稳当的。
深夜,主仆两人穿上黑衣,苏文带着齐锦渔从崔家别院跃出,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此时的陆家除了挂着照明的灯笼,只有几处房内亮着零星灯火,苏文消无声息地落在漆黑小院里,这是他们白天窥探到的那个院子,在夜里冷清得几乎像是没有人居住一般。
苏文朝齐锦渔点了点头,推开其中一扇房门,他们白天就是“看到”银芳被两个丫鬟冷嘲热讽之后,进了这个房间。
开门的声音很轻,但银芳似乎还没睡着,一个“谁”字还没完全说完,已经被动作迅捷的苏文用帕子捂住了嘴,不让她发出丝毫声音。
银芳惊恐万分,她嫁进陆家,在陆少爷死后就心如死灰,没想到还有这种飞来横祸,睁大了眼睛看向挟持她的贼人,淡淡的月色下她看不真切,只约摸看到除了捂住她嘴的人之外,几步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身形纤细的黑影。
齐锦渔小心仔细地关好了门,她用精神力看到那两个丫鬟睡在离这房间颇远的一间房里,看起来睡得很死,她们不把银芳放在眼里,哪管她半夜会不会叫人。
“银芳。”齐锦渔开口叫道,银芳倏然身体变得僵硬,她没想到纤细黑影是个认识她的少女。
齐锦渔走近她,从空间里拿出一小块月光石,让三人附近的光线亮了一些,“如果你保证不大喊大叫,那么我们就放开你,不会给你吃苦头。”
银芳无比惊恐地看着她,竟然是失踪的嫡小姐!
示意苏文放开手,齐锦渔满意地看到银芳一声不吭,“很好,接下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对于你是怎么嫁进陆家的,我很好奇呢。”
银芳打了个冷噤,感觉到边上那人冷冷的杀意,哆哆嗦嗦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来。
原来齐家封城也遍寻不到落跑的齐锦渔兄妹俩,大姑奶奶不肯让自己女儿嫁给陆家病秧子,齐家老太太想不到还有谁可以替代齐锦渔,就只好从丫鬟里挑了个姿容不太差,不那么小家子气的。银芳是签了死契的丫鬟,恰好入了老太太的眼。
不光是银芳本人,她一家子包括弟弟都是齐家的下人,老太太软硬兼施,一方面诱哄她,以她银芳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做富贵人家的正房夫人,这是唯一的机会,要是冲喜成功做了陆家有功的少夫人,这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就算不成功,陆家也会养她,总好过一直做奴婢。
一方面又威胁她,如果不答应,就休怪老夫人不讲情面,不听话的奴婢发卖去下贱的地方,一家子都别想有活路。银芳和家人的卖身契都在老太太手里,这种情况下她不答应也得答应,嫁到陆家还有活着的希望,老太太是断然不会让她留在身边了。
接下来银芳就假冒齐锦渔被送亲到了陆家,她提心吊胆过了几天,也算是享受到了少夫人的待遇,然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陆家少爷冲喜失败,撒手人寰。陆家人整个换了张脸,不像她之前天真想过的那样,她做了寡妇,陆家人还会和颜悦色地对她,而是都在逼她跟着陆家少爷一起死。
银芳几次忍不住都想说出自己不是真正的齐锦渔,但想到被老太太掌握在手里的一家子,只能把话都吞咽下去。她这辈子是毁了,不能再连累家人。
“你很恨我?”齐锦渔忽然问道,随着银芳的叙述,她从她身上感觉到了越来越重的仇恨和敌意。
银芳惨然一笑,在把事情讲完的同时,她居然平静了,只是眼中有着丝丝刻骨的恨意,“如果不是小姐你离开齐家,老太太怎么会让我嫁过来?过这种生活的,应该是你啊!”
“你错了,如果不是老太太为了大姑奶奶家的表小姐,就不会想到害自己亲孙女,就不会有这件事发生。”齐锦渔淡淡说道,“你恨错人了。”
银芳愕然,眼中的仇恨愈发浓郁了,老太太……确实是齐锦渔这个说法。
“我会让人回齐家去打探你家人的消息,只要你配合,一切都好说。”齐锦渔抛出香甜的诱饵。
这件事纵然有银芳的原因,老太太可以控制银芳的家人也是一个杀手锏,齐锦渔很乐意破坏它。得到银芳的应诺之后,主仆两人又像来时一样悄悄离开陆家。
等齐锦渔回到崔家别院,苏文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极致,宛如流星般朝着绫州城的方向飞掠而去。少了齐锦渔这个负担,苏文来回两地需要的时间并不长,作为合格的机器人管家,本身就能承受超过人类极限的速度。
齐锦渔美美地在空间里泡了澡,一觉睡到大天亮。门外,苏文发梢衣角上还沾着新鲜的晨露,已经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守在那里了。
一张泛黄的卖身契,正是银芳摁过手印的,同时还有不太美妙的消息,对于齐锦渔来说没什么,对于银芳来说,是个晴天霹雳,她的家人已经都不在了。
“食物中毒,一家子?”齐锦渔轻笑了一声,目光扫过桌上一个银锁片和一个玉镯,据说是负责处理尸体的下人从银芳家人的身上扒下来的,估计银芳能认出来。
不是她看轻人命,而是老太太下手果然干脆利落,够狠。他们两兄妹能在偏院里活这么多年,还真要谢谢这个好奶奶。
待到了晚上,两人再次见到银芳,齐锦渔将锁片和镯子拿给她看,顿时银芳就泪如泉涌。
“小姐,你要奴婢做什么就说吧,奴婢……已经没有牵挂了。只是奴婢连这个院子都出去,恐怕对小姐没什么帮助。”哀莫大过于心死,银芳改了称谓,整个人陷入一团死气当中。
“谁说你出不去。”齐锦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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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陆家少爷过世之后,以前居住的院子就成了陆家讳莫如深的地方,除了名义上的少夫人居住在那里,能进出院子的就只有那两个丫鬟。
然而,此刻院子里的气氛显得格外萧杀,陆夫人铁青着脸站在房里,两个丫鬟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哪里还有半分骄狂的神气。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轻轻轻轻被人带走,讲出去都要被人笑话他们陆家是个空壳子,然而人已经不在了,陆夫人深吸一口气,凌厉的目光落在丫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