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开封府混个公务员第48部分阅读
到开封府混个公务员 作者:rouwenwu
总是无缘无故消失……”
金虔细眼灼灼发亮,心中一阵百转千回:
一村人突得怪病、脉相诡异、名贵药材无故消失……这三项加起来不就是青龙珠和一枝梅出现的必要条件吗?!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这白耗子还真没白吃这三十多只信鸽,竟带来如此有效的讯息,开封府鸽子兄弟们如若泉下有知,也可含笑九泉了。
想到这,金虔瞅着白玉堂不由眉开眼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金虔!”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怒气、声调、语音皆是熟悉无比。
金虔、白玉堂同时扭头望去,只见展昭一身大红官袍,剑眉倒竖,星眸冷凝,笔挺身姿犹如出鞘锋刃一般,煞气寒溢。
“展大人?”金虔有些纳闷。
嗯?这猫儿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这么大火气?慢着,这猫儿眼好像在扫射咱的……咱的双手……咱的手好像还揪着……
金虔这才意识到自己现时的姿势看起来九成像个登徒子抓着一个美人的衣服企图非礼——而且就以相貌来说,白耗子的确可称得上是个美人——总之场景是非常具有震撼效果。
“展、展大人,您别……”
金虔手脚僵硬,正欲开口解释,不过那白玉堂反应可比金虔快多了,一个旋身甩开金虔双手,手忙脚乱整理衣襟道,“臭、臭猫,你别误会。”说罢,自己却又微微一愣,白玉脸颊隐隐现出红晕。
展昭却好似未听见一般,冷着脸孔径直走到金虔身前,冷森森道:“金虔,你刚刚在做什么?!”
“属、属下刚刚……”金虔被展昭浑身散发的冷气冻得从心尖抖到脚后跟,半晌才挤出声音道,“属下刚刚是因为听到白少侠的带来消息有些激动,一时情急才……”
冷气顿时散去了八成:“什么消息?”
金虔立即抬首,瞪着细眼面带喜色道:“白少侠可能知道一枝梅的下落!”
“我?!”白玉堂指着自己鼻子惊呼。
展昭望了金虔一眼,又望向白玉堂:“白兄,请随展某去见包大人。”
“诶?哦……”白玉堂有些莫名,但一瞅展昭凝重神色,只好摸摸鼻子随在展昭身后。
金虔跟在两人身后,暗暗松了口气,心道:
啧啧,这猫儿的脾气真是愈来愈古怪了……煞气类型也是愈来愈丰富了……发脾气的缘由也是愈来愈莫名其妙了……唉,咱这个下属真是愈来愈难混了……
白玉堂的小小番外:
无聊!无聊!!实在是太无聊了!
待在陷空岛上不是被大哥叫去下棋,就是被大嫂揪去试药,要么就是被二哥、三哥、四哥抓去打马吊……
想我堂堂锦毛鼠,竟然如此大材小用,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不如……还不如……对了,还不如去开封府寻那只臭猫打打架松松筋骨,顺便抓小金子戏耍一番,倒也十分有趣。
心动不如行动,白五爷向来说一不二,说走就走!
这个村子的人是怎么回事?
个个青白脸色,精神不振,脉相还有些诡异……
附近的医馆竟然坐地起价,高价卖药,太过分了!
白五爷这就给他们一点教训,来个劫药济病。
诶?想不到还有人的手脚竟比我锦毛鼠白玉堂还快,这么多医馆里的名贵药材竟然在一夜之间都被搬光了?江湖上有如此身手的人……该不会是那个“一直霉”吧?!
不妙、不妙,每次碰到他都晦气的很,五爷我还是速速离开此地,早日启程去开封府寻猫打架才是正事。
嘿,这汴梁城周围是怎么回事儿?
天上这么多信鸽,而且还是……开封府的信鸽?!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竟都是开封府的信鸽,且信鸽腿上绑得都是同一封信,内容嘛……
不就是让江湖上的朋友打探有谁得了怪病或是中了奇毒无法医治的消息并告知开封府展昭。
嗯——看来不简单,有意思!
中毒的我不知道,不过这得了怪病的,五爷我却恰好知道个消息。
等等!若是有其他知道这消息的人看到这信鸽,跑来告诉那臭猫,五爷我岂不是凑不上热闹了?
嗯嗯,还是别让这些鸽子飞走了,多抓几只,顺便烤熟了路上带着吃。
烤||乳|鸽?嘿,想不到小金子竟和五爷的喜欢的是同一口味,那这最后一只烤鸽子就送给小金子好了。
等等,我不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为何小金子如此激动,竟一个猛子冲上来就揪住了五爷我的领子——话说回来,这小金子的身手何时变得这么好了?难道是那只臭猫的杰作?好、很好,这样才值得五爷与那只猫儿一决胜负!
嘿!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想不到五爷才刚想到臭猫,猫儿就出现了。
慢着,这猫儿怎么这个脸色?这个眼神?
哎呀,五爷我一走神,竟忘了现在这个姿势……虽然五爷我向来自诩风流天下我一人,但我与小金子皆是男子,这实在是……实在是……
一时情急,竟慌不择言冒出一句:“臭猫,你别误会。”
呸呸呸,这叫什么话啊!
还好那猫儿耳朵不太好,好似没听见,万幸、万幸。
去见包大人?也好,五爷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天大的事儿,竟能然向来面不改色的臭猫都如此紧张,若真是麻烦事,凑个热闹好像也不错。
……
…………
许久、许久之后……
五爷我那时候真不该凑那个热闹啊……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打马吊这么有前途的职业我居然没有珍惜,真是悔不当初啊……
第四回 乔装改扮行暗访 夜探医馆遇故人
展昭将白玉堂领入花厅,白玉堂便将路上所遇之怪事一一告知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开封府花厅之内顿时一片沉寂。
公孙先生展开一张书柬道:“刚刚收到青集镇所属县丞上报,青集镇内多家医馆莫名丢失药材,距青集镇不到十里的榆林村内村民皆染上怪病,不知和白少侠路上所遇是否是同一事?”
白玉堂点头:“没错,的确就是榆林村和青集镇。”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半晌,就听包大人问道:“公孙先生以为如何?”
公孙先生沉吟片刻道:“大人,如今青集镇、榆林村之事乃是与青龙珠一案唯一有干系之线索,应立即派人前去查探。”
“本府也是如此认为。”包大人点头,又转头对展昭、金虔道,“展护卫、金校尉,本府命你二人速去青集镇和榆林村查探。”顿了顿,又沉声道,“七日之限已过两日,展护卫此去若有线索,速速回报,若无任何消息,速速回府,府内若有其它消息,飞鸽传信。”
“属下遵命。”展昭、金虔抱拳。
白玉堂一眯桃花眼,上前一步道:“包大人,白玉堂也愿尽微薄之力。”
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对视一眼,点头喜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白少侠一同前往。”
公孙先生看了看三人,微一皱眉道:“青龙珠一案扑朔迷离,盗珠人身份难测,目的不明,我等如今所做之推断皆是以常理推测,尚无实证可考,你三人此去前途不明,凶险难测,依学生之间,还是莫要暴露身份,以暗访查探较为妥当。”
“公孙先生所言甚是。”包大人道。
“属下遵命。”展昭抱拳施礼,一转身就要往外走。
“展护卫且慢。”公孙先生开口叫住了展昭,有些好笑的望着展昭道,“展护卫难道就以如此装扮出行暗访?”
展昭望了一眼身上的素蓝衣衫,有些不解:“有何不可?”
公孙先生叹了一口气,包大人、张龙、赵虎也摇了摇头。
一旁的张龙忍不住了,出口插了一句:“展大人,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了,若是展大人今天和平常一样穿戴出行,恐怕还未出城门,东京汴梁城方圆二十里都知道咱们开封府四品带刀护卫展大人要外出查案了,如何还能暗访?”
展昭闻言一愣:“张大哥何出此言?”
张龙一拍脑袋瓜:“哎呦,这、这这……”
“展护卫。”公孙先生一旁接口正色道,“如今‘御猫’之名家喻户晓,就连汴京城里的的一个平民百姓对“御猫”的相貌衣着打扮谈吐爱好脚上穿多大鞋腰围有几寸都能说出个一二来,展护卫一出府衙,自然就是万人瞩目,行踪如何能隐蔽?”
展昭脸色一黑。
白玉堂扑哧一声喷笑出声:“哟!猫儿,听起来你可比那名震汴京的花魁还要有名啊!”
“陷空岛锦毛鼠也很有名啊……”赵虎一旁嘀咕道。
“诶?”白玉堂一愣。
“白少侠!”公孙先生一板脸色,对白玉堂道,“陷空岛锦毛鼠禁宫斗御猫的段子已在汴梁城的瓦肆里风靡数月,白少侠的相貌衣着打扮谈吐扇子上的‘风流天下我一人’也是汴京百姓最津津乐道的谈资,白少侠如今想要随展护卫等人一道匿名暗访,怕也不是什么易事。”
白玉堂笑脸顿时僵住。
“公孙先生,”展昭脸色不善,沉声道,“不知展某和白兄的名号为何会如此……”
“这个……”公孙先生凤眼一转,瞄向这个话题一开始就缩在角落里的金虔,干咳了两声。
展昭、白玉堂两人同时望向金虔,两双眼眸里不明光芒闪烁。
金虔顿觉压力倍增,一个猛子从缩在角落阴影里蹦了出来,急忙摆手道:“和咱没关系!绝对没关系!”
张龙一撇嘴:“也不知道是哪个从六品校尉把展大人和白少侠在禁城决战的情形编成了九九八十一段卖到了瓦肆里……”
赵虎挠挠头:“前几日金虔你不是还问俺展大人平日喜欢吃些什么点心,第二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就送来了好几筐,咱们府衙里的弟兄们都吃了啊……”
展昭脸色愈黑,白玉堂桃花眼愈圆。
“张大哥……赵大哥……”金虔只觉浑身发冷,不由打了个冷颤,目光瞄向开封府的首席主簿,暗道:
公孙竹子,那些点心你也没少吃啊!还有卖评书段子的收入,除了咱自己留了一成提成,剩下的九成可都充了公啊!
似是感到了金虔的无言求救,公孙先生总算是开了金口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所以,展护卫、白少侠此行若想暗访,最好乔装出行。”
展昭总算缓下了脸色:“尽请公孙先生安排。”
白玉堂也点了点头。
公孙先生点头:“请白少侠、展护卫随在下去一下西厢房。”顿了顿,又道,“金校尉也一起吧。”
“属下遵命。”金虔赶忙随在三人身后。
半柱香之后,金虔便从西厢回到了花厅。
只见金虔套了一件宽大麻色长袍,好似麻袋一般晃晃荡荡挂在身上,头顶揪了一个发髻,身上多了一个药匣,手里抓着一根竹竿,竹竿上穿着一张布幡,上面四个大字“妙手回春”。
赵虎恍然道:“金校尉这身……应是扮一个行脚大夫吧。”
包大人点头:“如此甚好,青集镇和榆林村之事皆和病疾药理相关,如此装扮,倒也十分妥当。”
张龙皱眉:“可金校尉这张脸却是一点没变,难道不怕有人认出来?”
包大人一摆手:“无妨,以金校尉之相貌,本府相信只要金校尉换下开封府的校尉服,府外之人绝难认出其身份。”
张龙、赵虎立即频频颔首赞同:“大人所言有理,金校尉真是好相貌啊……”
金虔脸皮一抽。
啧,不就是咱长了一张大众脸吗?老包,您老这损人损的——真有腔调!
“大人,展护卫和白少侠都扮好了。”公孙先生走进来抱拳道。
众人定眼一看,只见公孙先生身后随进两人,前脚入厅这人,一身黑色棉布短衣,黑腰带、黑布靴,身后背着一个的黑色包袱,长约三尺,状若木棍,显然里面裹得是青锋宝剑,往脸上看,青丝黑带,剑眉星眸,还有……一脸络腮大胡子遮住了下半张脸……正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
“这个……”张龙、赵虎显然对突然长出胡子的展大人有些不适应。
包大人倒是十分满意道:“如此甚好,展护卫如此乔装,定不会被他人识破身份。”
金虔眨眨眼,暗自嘀咕:猫儿这身装扮,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公孙先生……白某这装扮……”后脚入厅的白玉堂声音却有点奇怪。
众人这才腾出注意力,往白玉堂身上望去。
这一望,顿时把众人惊在原地。
只见白玉堂也是一身黑衣,衣着打扮与展昭并无二异,但是这脸面上的装扮——
众人脸皮不禁有些抽搐。
只见一颗黝黑的大痦子赫然贴在白玉堂的鼻翼右侧,不偏不倚恰好就在那个所谓的“媒人痣”位置,痦子上还有一根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有半寸的长毛,随着白玉堂的说话呼吸左一摇、右一摆,真是有说不出道不明的风情万种、婀娜多姿。
“这、这……”张龙、赵虎满面错愕,瞪着白玉堂难发一言。
包大人干咳两声:“咳咳,公孙先生,白少侠这装扮……”说了半句,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满脸胡子的展昭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仿若身在世外。
金虔却是一个寒战,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皮。
白玉堂一看众人表情,桃花眼突突得往外冒,脸色一黑,抬手就要去摘脸上的痦子,可手还未碰到脸皮,就听一旁的公孙先生不咸不淡道:
“怎么?难道白少侠对公孙策的技术不满意?”
只见公孙先生半眯凤眸,展颜儒雅一笑,霎时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花厅内外,寒光一片。
众人同时心头一颤。
白玉堂生生打了个激灵,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玉堂对公孙先生的技术……十分满意、十分满意!”
公孙先生这才点了点头。
张龙、赵虎二人默默退到金虔身侧,悄声道:“金校尉,幸亏你长了一副好相貌啊!”
金虔心有余悸瞄了一眼白玉堂“媒婆痣”上的那根长毛,点了点头,“幸亏、幸亏。”
幸亏咱长了一张大众脸,阿弥陀佛!
就听公孙先生道:“此去金校尉扮作行脚医者,展护卫、白少侠不妨就扮作大夫助手,外出行事务必莫要太过张扬。”
三人抱拳领命。
金虔眼角瞄瞄这边一身黑、满脸大胡子的展昭,望望那边黑一身、鼻侧带痣、痣顶长毛的白玉堂,猛然间恍然大悟:
难怪觉着这两人的装扮刺眼加眼熟,这哪里是什么行脚大夫,分明就是一队黑社会外出收保护费的造型啊……
人声熙攘,街影重重,斜日映集镇,霞云勾飞檐。
夕阳西下时分,青集镇内街道之上,车水马龙,做买卖的、摆摊子的、买东西的、拉车的、牵马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青集镇正南街道上,一家小酒馆临街而立,正好在青集镇最大一家医馆——“吕氏医馆”斜对面,此时正是晚膳时分,酒馆内人声鼎沸,喝酒的、划拳的、聊天的、说笑阵阵,还有一对父女卖唱说曲,更添几分热闹。
“大爷,点个曲吧。”卖唱小姑娘走到一桌前,央求道。
桌上坐了四个汉子,其中一个不耐烦摆了摆手道:“不点、不点!”
“大爷,您就点一个吧,我这闺女什么曲儿都会唱。”手拿琵琶的老汉求道。
“老大爷,您瞅瞅,咱们几个像有那个闲钱的人吗?您还是去别桌吧!”另一个汉子道。
“别理他们,咱们说点正事儿!”第一个汉子神神秘秘道,“听说了没,榆林村出大事儿了!”
“嗨,当然听说了,听说那一村的人都得了怪病,面如菜色,浑身无力,脉相诡异,你说该不会是瘟疫吧?”
“不能吧!这都快半个月了,除了榆林村的人,这附近再没人得这种病,我看不是瘟疫。”
“说得对、说得对。”
“尽说榆林村干什么,说点咱们镇子上的事儿!听说镇子里好几家药铺、医馆的名贵药材都不见了,这事儿你们知道不?”
“听说了、听说了,这么大的事儿这附近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啊?”
“最离谱的是对面那家吕氏医馆,已经连续两天失窃药材了,偏偏就抓不到偷东西的人,大家都说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活该,那些个铺子都是些平日里欺负穷苦人家的家伙,受点教训也好。”
一桌四人一阵哄笑。
卖唱的父女一看这四人毫无点曲子的意思,只好转向另一桌,可转了一大圈,却是连一首曲子都没卖出去。
“爹,这怎么办啊?”卖唱小姑娘双眼含泪,瞅着自己爹爹。
老汉赶忙安慰道:“别急、别急,闺女,咱们再去别家……”
“喂,小姑娘,这桌点个曲子!”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酒馆角落传来。
“哎!来了!来了!”父女俩闻言大喜,刚忙跑了过去。
来到这桌前一看,围桌坐有三人,中间那人,消瘦身材,一身长袍,身后竖着一个布幡,上面写着四个字“妙手回春”,此时正把脑袋埋在大碗里吃粥;旁侧两人,皆是一身黑到底,两人身后都背着一个棉布包裹类似棒子的东西,左边那人,坐得笔直如松,垂眼敛目,满脸乱蓬蓬的大胡子,看不清面容;右侧那人,面如润玉,一双勾人桃花眼,唇色如蜜,本应是一副让姑娘家一见就丢了心神的相貌,可偏偏在唇上鼻侧长了一颗长毛黑痦子,硬生生将一张一等一的俊俏面容点成了下三等。
“爹,看这三个人的穿着打扮,该不会是坏人吧?”卖唱小姑娘悄声道。
“别瞎说!”老汉赶忙打住了小姑娘的声音,又扭头向对面桌上人笑道,“不知几位大爷想听什么曲儿?”
“小姑娘,你会唱什么曲儿啊?”痦子男笑嘻嘻道,正是刚刚招呼父女俩过来的清亮声音。
若是没有那颗痦子,这男子一笑,定是勾人心魂,可如今多了这颗痦子,这笑容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我、我……”卖唱小姑娘一脸惊恐,往后退了一步,一猫腰躲在了爹爹身后。
那痦子黑衣男顿时笑容一僵,好似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一扭头,拍了一下旁边正在喝粥之人。
中间那人把脸从粥碗里抬起,卖唱父女这才看清,这人不过是个细眼的少年。
“什、什么事儿?”少年口中囫囵道。
“白兄让你帮他点个曲儿。”络腮胡子的男子突然出声道,声音清朗如翡翠击玉,煞是好听,惹父女二人不由多看了此人两眼,可惜胡子遮去了大半张脸,实在看不清相貌。
“点曲儿?”细眼少年一脸纳闷,“五爷,你自己不能点啊?”
“白兄相貌奇异,这位姑娘怕是有些难以承受。”胡子男子道。
痦子男子冷哼一声。
“哦~~”细眼少年恍然大悟,挑了挑眉毛道,“相貌奇特啊……”
痦子男子朝细眼少年一瞪眼。
细眼少年顿时一缩脖子,赶忙道:“点!咱这就点曲子!”摸着脑袋想了半天,顺口道,“那就唱个十八摸吧!”
此言一出,旁侧两人顿时四目圆瞪,卖唱父女更是惊惧万分。
“十八摸?金兄好兴致啊!难道……”痦子男一挑眉,瞥了一眼胡子男道:“这是金兄家里的共同喜好不成?”
胡子男声音一沉:“换一首!”
细眼少年脖子又是一缩,声音几不可闻:“曲名咱就知道这一首……”
“换一首!”胡子男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换!换!”少年赶忙道,又想了半天,最后放弃道,“随便唱一曲吧。”
卖唱父女这才松了一口气,随便唱了一首家乡小调,倒也颇有韵味。
一曲唱罢,卖唱父女朝三人做了个礼,道:“三文钱,多谢三位大爷。”
可三人却是定定端坐,无一人有掏钱的意思。
细眼少年瞅了痦子男子一眼:“五爷,人家可等您付钱呢。”
痦子男一扭头:“这曲儿可是金兄点的,和我这个‘相貌奇异’的人有什么干系?”
少年脸皮一抖,又扭头一脸期盼望向胡子男。
只见那胡子男不动如钟,丝毫不为所动。
“大、大爷……”卖唱姑娘声音开始带上哭腔。
“啧!”细眼少年一皱眉,满脸不情愿从怀里掏出一文钱、又从腰里摸出一文,最后从绑腿里揪出一文,小心翼翼排到桌上。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父女俩赶忙行礼答谢,取走铜板转身离开。
“三文钱啊……”卖唱的父女一走,细眼少年、也就是金虔立即趴在桌上开始默哀预算外流失的三文钱,一脸失落。
展昭看了一眼金虔面色,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展某跟公孙先生说一声,这三文钱就报公帐吧。”
“多谢展……公子!”金虔立即来了精神。
白玉堂桃花眼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微愕道:“不过三文钱,二位不必如此吧!”
展昭眉头一皱:“白兄此言差矣……”
“谁知囊中钱,文文皆辛苦啊!”金钱猛一直身,插言道。
白玉堂一愣:“小金子挺有文采啊!”
“五爷过奖!”金虔抱拳。
展昭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又移向街对面的吕氏医馆,面色微沉。
白玉堂瞅了展昭一眼,道:“猫儿,你以为这连续两日失窃药材吕氏医馆如何?”
“连续两日失窃,这第三日怕也难免。”
“猫儿的意思是,入夜后悄悄潜入吕氏医馆守株待兔,会一会那个盗取药材的偷儿?”
“白兄早已想到,何必多此一问?”
“五爷我只是好奇堂堂开封府的护卫竟也要做偷鸡摸狗的买卖。”
“大名鼎鼎的锦毛鼠都可做梁上君子,展某有何不可?”
金虔叹了一口气,继续闷头喝粥:
啧,又开始了,这没营养斗嘴的戏码一路上就没消停过,真是迫害听觉神经,你说这一猫一鼠年纪加起来都快半个世纪了,怎么还像小朋友似的吵吵个没完?
“十八摸,大爷我今天除了十八摸其它的曲儿还就不听了!”
突然,一个声音响彻酒馆。
“噗……”金虔刚喝进嘴里的大米粥直直喷了出去。
白玉堂一挑眉:“看来有人和小金子一个爱好啊!”
只见酒馆南侧临窗一个方桌上坐了一圈人,下座几人皆是家丁打扮,上座一个男子,身着大红缎子袍,大红腰带圈着挺大的肚子,腰上挂了一串翡翠玉佩,五官还算端正,头发油光发亮,挽着一个发髻,上面绑着一道翠绿的发带,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摇着折扇,朝着那对卖场父女大声呼喝:“大爷我今天就想听十八摸,快唱!”
“大、大爷,我家闺女还小,这种曲子……”卖唱老汉鞠躬央求道。
“不唱?不唱就……”那男子眯眼一笑,突然一伸手将卖唱的小姑娘拉到怀里,嬉笑道,“就陪我吕大少喝酒!”
周围一众家丁哄笑道:“对对对,陪我们少爷喝酒!”
就听底下有人悄声问:“这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这可是对面吕氏医馆的大少爷,名堂大着呢。”
“就是那个人称吕大少的恶霸……”
“对对对,就是他!”
“哎呀,这下可不妙了。”
“大爷、大爷!”卖唱老汉急急忙忙冲上前,冲着吕大少一个劲儿的鞠躬作揖道,“您行行好,我这闺女年纪还小,不能……”
吕大少一脸厌恶瞅了老汉一眼:“滚!”
“大爷、大爷,求求您!”老汉也急了,冲上去就去掰吕大少的双手,可还没碰到吕大少半分,就被吕大少身边的家丁打手一脚踹翻在地。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你家这姑娘的这点姿色,能被我家少爷看上那是福气,竟如此不识抬举。”一个打手朝老汉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道。
众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旁桌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农家汉子一挽袖子就要往上冲,却被一旁的人给拦住了:
“别犯傻了,这吕大少家里可是有头有脸的主儿,你要是得罪了他,以后可就麻烦了。”
“就是,听说他家和县丞还挂着亲戚呢!”
吕大少扫了一圈敢怒不敢言的百姓,冷笑一声,一把将卖唱小姑娘按在自己腿上,嬉笑道:“来来来,给本少爷倒酒。”
那卖唱女吓得浑身发抖,双眼泛泪,只是直直瞅着趴在地上的卖唱老汉,泣声道:“爹、爹……”
趴在地上的老汉也泣不成声:“闺女!闺女……大爷求求您……”
哭泣声在一片寂静的酒寮中清晰的刺耳。
突然,就听嗖的一声,一个黑影破空而来,咔嚓一下不偏不移插在了吕大少的桌子正中,众人定眼一看,竟是一根招牌幌子,上面写着“妙手回春”四个字。
众人都被这横飞而来的布幡惊呆了。
“诶?!!”
又一个异声传来,只见酒寮角落里的金虔双眼圆瞪,脸皮抽动,竟好似也是被惊到的模样。
吕大少才反应过来,顿时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朝着酒寮角落的三人一行怒喝道:“他奶奶的,竟敢管到本少爷的头上,好大的胆子!”向身后一众打手一挥手,“给我上!”
一众打手立即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前冲。
“慢着!”金虔腾得一下跳起身,摆手道,“误会、都是误会!咱也不知道这招牌怎么无缘无故……”
话刚说了半句,就见白玉堂慢条斯理取出一把筷子,轻悠悠一挥手臂,就见那一把筷子化作一片锋芒,咔咔咔全都钉在了吕大少的桌上,根根筷子入木三分。
顿时,吕大少一众人皆好似石像一般,全都僵硬定在原地。
金虔张着嘴瞪着吕大少一众半晌,瞄了一眼身侧白玉堂,却见那白玉堂斜斜靠在桌侧,一副理所应当模样,再看另一侧的展昭,黑烁眸子向白玉堂一转,眸中寒光一闪,又嗖得一下盯在金虔身上。
金虔不觉眼皮一抖。
啧,这祸事可是那白耗子惹出来的,猫儿你不去找白耗子算账,光盯着咱做什么?
展昭见金虔毫无动静,星眸一眯,寒光更胜。
金虔不由一个激灵,顿时了悟,精神一振,猛然直起腰板,急忙道:“明白、明白,咱这就去!”
猫儿这意思是让咱去收拾这白耗子闹出的烂摊子啊!啧啧,说什么猫鼠不合?依咱看,这一猫一鼠是默契的很,一个负责闹事,一个就负责威胁咱善后,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猫鼠一家!
众人就见那角落里的细眼少年噌噌两步走到依然呆滞的吕大少的身前,一把将王家闺女拉过来,眼珠子一转,突然一只脚“咚”的一声踏到桌面上,凶神恶煞喝道:“这小妮子我们……我们……那个……我们恶鼠寨的五寨主看上了,识相的快滚!!”
“咚!”的一声闷响,众人眼角一瞄,好似看见角落里那个脸上有痦子的黑衣男从椅子上倒到了地上,但又瞬间又爬起身恢复了原来姿势。
而那个满脸胡子的黑衣男子依然巍然不动,只是肩膀有些可疑的抖动。
“还不滚?!”那细眼少年突然一声高喝,顿把吕大少一众吓得屁滚尿流,一众打手立即七手八脚架起已经浑身瘫软的吕大少,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留下茶摊上众人直勾勾瞪着那少年,一阵恐慌。
“听到没?说是什么恶鼠寨的五寨主?!”
“啊呀,一听就不是善茬!这下可坏了!”
“这王家闺女可真是命苦啊,怎么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啊……唉……”
“哎,别说了、别说了,另外两个过来了。”
茶摊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一脸惊恐频频后退,让出一条通路,直直望着那两人径直走到细眼少年的身边。
胡子男蹲下身扶起趴在地上的卖唱老爹,又从怀里掏出碎银塞到他手里,痦子男拉过已经吓呆的卖唱女,送到卖唱老爹身侧,然后,就见那痦子男突然一转身,伸手拎起少年的脖领子拖着就走,那胡子男轻轻摇头,转身抽出插在桌子上的布幡,也随了出去。
三人步履看似好像不紧不慢,可不过眨眼功夫就出了酒寮远在数丈之外,只能隐约听到几句话:
“恶鼠寨?!五寨主?!哼哼,现在就让我这个寨主收拾收拾你这个小金子!”
“五爷、五爷,气大伤身,你先息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臭猫,别以为满脸大胡子遮着脸我看不见,你定是在那偷笑……”
直到这三人不见了踪影,酒寮内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由有感而发。
“这恶鼠寨是什么地方,里面的人居然如此凶悍,竟连吕大少都敢得罪?!”
“你听到没,好像还有个什么猫,我看那什么猫八成就是这个恶鼠寨的大寨主……”
虽然这些百姓的声音不大,可却偏是顺着小风字字句句都飘在了远处三人的耳朵了,就见那展昭手里的布幡轻轻一歪,不偏不倚敲在了金虔的脑壳上。
“哎呦!
子夜时分,吕氏医馆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个巡夜家丁靠在门边打哈欠。
医馆屋顶上,隐隐能看到三个人影,中间那人死死抓住房檐,生怕自己滑下去,右边那人,定然不动,左侧那人,却是悠然躺在瓦片之上,正是金虔、展昭、白玉堂三人。
“你说这吕氏医馆都连续两日丢失药材,怎么只有两个看门护院?”金虔东望望,西看看,有些莫名。
“谁说没有?”白玉堂顺手一指,“中堂柱子后边藏了三个,柜台下面躲了五个,门后有四个,院子的树丛里还有六个,如果算上躲在内堂的吕大少,一共有十九人。”
“这么多人?”金虔细眼咂舌,“咱怎么一个都没瞅见?”
“看来开封府的校尉也不过尔尔啊。”白玉堂丢来一句。
身侧展昭气息一滞:“金校尉,回府后训练时辰加半。”
金虔应景一个哆嗦:“属下遵命……”
白玉堂嘿嘿一笑,又道:“除了那个吕大少,都是些有武功底子的,那个偷儿最好有些功夫,否则若想脱身,怕不容易啊。”
“功夫底子?”金虔一愣,“难道不是一枝梅?”
“一枝梅?”白玉堂一笑,“不是那只懒虫。”
“连续两日来同一家医馆偷盗,会过多留下线索,一枝梅乃是江湖盗首,向来行事谨慎,不留踪迹,不过犯下如此错误。”展昭道。
“接连两天都只偷一家,若不是和这吕氏医馆有宿怨,就是个不入流的偷儿,一次得手,便沾沾自喜,不愿换地方了。”白玉堂又笑道。
“嘘。”展昭突然出声道,“来了。”
金虔立即静神凝气,定眼观望。
只见后院院墙角落里的树丛一阵瑟瑟晃动,然后一个矮小的人影从树丛里爬了出来。
“竟然是从狗洞里爬进来的?”白玉堂更乐,“果然是个不入流的偷儿。”
“是个孩子。”展昭皱眉道。
就见那偷儿四下一打量,顺着树下阴影快步走到医馆东厢房,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在锁子上捣鼓了两下,铜锁咔嚓一声就开了。
金虔不由暗自赞叹:哪里不入流了?就冲小小年纪便有这瞬间开锁的本事,这位就可称得上是偷界的未来之星啊。
就见那小偷儿身形一晃,闪入厢房,不过片刻,便背了一个包袱出来。
“有轻功的底子……”展昭道。
“而且这身法——嘿,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啊?”白玉堂饶有兴致。
“看起来像……”金虔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一枝梅!”三人异口同声。
三人话音未落,就见院内突然灯火通明,呼啦啦一堆人冲到了的后院,将那小偷儿围了个水泄不通。
“哼哼,今天本少爷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定叫你这偷儿插翅难逃!”吕大少摇着扇子,拨开人群走到那偷儿身前,神气活现道。
火光映照下,金虔这才勉强能看清那偷儿的身形,身材矮小,手脚纤细,果然是个孩童。
吕大少也看清了偷儿的模样,一阵冷笑:“我当把青集镇上下折腾的鸡飞狗跳的是个什么人物,原来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给本少爷抓起来,先乱棍痛打一顿再送官查办!”
一众家丁手持刀棍向小小偷儿围了过去。
那偷儿频频后退,步履凌乱。
“哎呦,看来这小小偷儿不会防身武艺啊。”白玉堂挑眉道,“猫儿大人,如今该如何是好?”
展昭双眉一紧,正要开口,突然,就听院内一片嘈杂。
“这个臭小子!”
“抓住他、抓住他!”
原来是那小偷儿从腰上解下一个袋子,扬手一抖,洒出一片也不知是什么成分的灰尘,迷了一众家丁的眼,使众人好似无头苍蝇一般乱窜,那偷儿却趁乱顺着墙边溜出了人群,一弓腰就朝那狗洞爬去。
“嘿!你跑了可就麻烦了。”白玉堂话刚出口,身形一闪就已飞到了那偷儿身后,长臂一捞,眼看就要把那偷儿抓住,不料有人比白玉堂的手还快,只见一道细影飚出,有人用软鞭将那偷儿腰肢一卷,带离白玉堂身侧,疾飞而去。
白玉堂身形一转,随后疾驰追上。
展昭立即飞身追了出去,金虔也赶忙追在两人身后。
三人身形风驰电掣,紧追不舍,可用软鞭救走偷儿之人身形也是如风如电,一只手拽着个偷儿,脚下步法却是丝毫不打折扣。
几人一队前一队后,不过片刻就奔出城门,来到郊外。
“真是,又不是生人,跑什么跑?!”白玉堂不耐烦道,手腕一抖,发出一颗飞蝗石,直奔前面那人脚踝。
那人脚下一个趔趄,身形一顿,就在这一顿的功夫,展昭、白玉堂两人已经来到此人两侧,一边一个将此人夹在正中,金虔身形最慢,只能追到此人身后。
“如此偶遇,梅兄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不辞而别,太不给白某面子了吧。”白玉堂嬉笑道。
“梅兄,展某有事相询,请暂留脚步。”展昭沉声道。
金虔气喘吁吁,一拍面前人肩膀:“你、你这个一直霉……真、真是……”
使软鞭之人缓缓扭身,突然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展大人、金校尉和白兄,小弟一时眼拙,没认出来、没认出来。”头顶一撮银发闪闪发亮,一脸懒懒笑意,正是“江湖第一神偷”一枝梅。
“没认出来?”白玉堂挑眉一笑,“江湖上谁人不知一枝梅易容手法冠绝天下,我们这点小把戏怕还入不了梅兄的法眼吧?”
“白兄过奖了,白兄这装扮,实在是出人意料,一枝梅自问还没有如此本事能将人乔装成如此模样,实在是惭愧。”一枝梅笑道。
白玉堂脸皮一抖。
“梅兄,”展昭抱拳,目光一瞥趴在地上的偷儿问道:“敢问梅兄和这位小兄弟是何关系?”
“关系?没关系!”一枝梅急忙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