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种马男遇见种田女(男女同穿)第21部分阅读
当种马男遇见种田女(男女同穿) 作者:rouwenwu
也罢,不过是些蛮夷之人,不和他们计较就是了,却叫那贱妾得了便宜。”
她说的小声,可那些护院原都是军中好手,耳朵自是灵敏于常人,便听到了她的话,均是勃然大怒,道:“谁是蛮夷,谁又是贱妾,在我陈府门口辱骂家主,便是讨打。”这几人都冲下阶梯,眼看那碗大的拳头就要打到杨氏脸上了,却听一人冷冷喊道:“住手。”
却是徐子年正好骑着马回来。
杨氏若得到救民稻草一般,道:“子年,你回来的正好,你快告诉他们我是谁?”
徐子年却不看她,只拦住那几个护院,道:“壮士,莫脏了手。”
“你,你……”杨氏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便是说到天王老子那去,你也是徐家的儿子,你不认父母,就算你娶的是公主,也照样违了我大胤律例。”
徐子年却仍背对着她,同那几个护院道:“这位便是我们大名府徐通判的夫人,今后大家见了都客气些。只是我们是商贾人家,接待不起通判大人的家眷,我们老夫人也是喜静的,便不请徐夫人进去了。儿子不认父亲,自是大罪,但父亲自愿将儿逐出家门,便是为了给其他小辈立个规矩,定个家风,被逐之人永世也不得冠原先的姓,不得进祖宗祠堂,这却也是我大胤律例了。徐夫人请回。”
徐子年甩了甩袖子,便走了进去,大门一下便闭了起来。那几个护院却还站在门口对着杨氏怒目而视,杨氏见他丝毫不念旧情,只得恨恨离去,回去路上便在肚子里把那陈氏和徐子年给骂了一遍,又骂起了韶槿。她想想,左右这事都是从韶槿这丫头醒来以后改变的,连陈姨娘那畏畏缩缩的人竟然也敢跟着徐子年跑出来了,她只同韶槿说话,那些东西自然都是韶槿教的了。杨氏由此便恨上了韶槿,偏她又嫁到了尚家,听闻尚家那三小子娶了媳妇后,“改邪归正”了,再不去那花街柳巷,而韶兰如今还盼着那在京城里的杜公子呢,论长相论才学,韶兰不知比韶槿好上多少,杨氏越想越气,回去以后,竟然还病了一场。
却说徐家这边是鸡飞狗跳,尚府却也好不了多少。自尚侯爷和莫氏生了嫌隙之后,尚靖便不太想让莫氏管家,莫氏见他这般,知道他是没吃过管家的苦头,索性也推得一干二净,终日装起病来。
尚靖此人,含着金汤匙长大,虽然年轻时也算得上是文武双全,琴棋书画都挺精通,只他一辈子也便是个富贵公子,就是做生意靠的也是尚府的门面和昔年老父的人脉,未曾吃过什么苦。便是理家这样的事,他也一辈子未曾操过心,年幼时吴老太君是个铁娘子,府里府外的事情均是一把抓,待他成年,便娶了贤惠能干的顾氏,顾氏去了,又迎娶了莫氏,却也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尚靖原以为这些女人家能管的事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他真管起来,却觉得两眼一抹黑,这个是老管家,那个是老太君的人,这个又是自己自幼贴身的书童,且不管是人情支出还是买菜钱,赏马车夫的钱,管家都找他细细报备,不过一日,他便觉得烦不胜烦,只得在自己书房里偷得浮生半日闲,认为这种琐碎之事还是让女儿家来管比较好,他是男人,想的应该是君国沙场,封疆列侯。只他思索半日,也想不出个合适人选,大媳妇现在已是一副黯淡样,就不说了,三媳妇也是面团团,且徐家近来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且便到现在还有小孩唱着城南徐傻姑的歌谣,让她持家不知外边人要说成哪般,至于四媳妇,是个聪慧的,可府里谁都知道她和莫氏是焦不离孟的。尚靖本不是笨的,这次他便发现,最让他惊恐的便是这府里上上下下竟有一大半已是莫氏那边的人。尚靖思来想去,竟然觉得能有胆有魄力能牵制莫氏的只有那个自请下堂的二媳妇。
正好如今这尚谨,都快住到高家去了,又一直闹着要自立门户,干脆便把高氏接回来算了。他愈想愈觉得此计甚妙,便速速着人唤来了尚谨。尚谨自是天天想着接高氏回家,只是和父亲说了几次都不同意,他也不敢真与尚靖吵闹,便只日日冷这张脸,如今听尚靖主动说让他接高氏回家,还说打算让高氏来管家,他自是欢喜地如一阵风般跑去见了高氏。
可高氏一听,便冷笑道:“你那爹爹估计也是发现府里人心险恶了,便想让我回去做那出头鸟,吃一堑长一智,我可不做那事,况且你不过是庶子,按理本就轮不到我来管家。”
“娘子,爹爹如今是给了你一个台阶下,你便下来。莫让为夫太难做。”
高氏便叹了口气,道:“我近来在家里,有人伺候着,我日日便如当初在闺阁中一般,读读书,作作画,这才终于明白爹爹当日为何不想让我嫁个生意人,这世人在那铜钱场上滚了一圈,便知晓了其中辛酸。我如今是真的倦了,当年为那缎庄,也是用尽心智……”
尚谨一听,心里便不由一痛,道:“娘子,以往都是我不够有担当,你以后便做个富贵太太就好,以后的事都由我来办,你先同我一起回家。我和你爹爹说你身体抱恙便是。”
高氏却微微一蹙眉,道:“也罢,先回去看看,这件事,只怕你推拒了,爹爹便会去找三婶婶的,三婶婶是个心慈的,这摊子要是给她,恐怕她也是不胜其扰。这回,我们承了他们的情,还是我担下,我先回去提点三婶婶一下。”
尚谨也觉有理,二人便拜别了高家二老,回了尚府。先是拜见了老太君,老太君却只是淡漠地点点头,接着继续把玩手中的念珠,而莫氏,却是称病不见。只尚靖笑眯眯地站在书房里,道:“回来便好,你娘气也消了,只是她还病着,终是不大放心管家。若说这管家的本事,尚府里,还是二媳妇你最出色了。”
高氏轻轻拜了一拜,道:“爹爹,都是我愚顽不堪,娘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只是我近来身体也是不适,且素来便是个笨嘴拙舌的,管家的事还是请爹爹找别的婶婶。”
她原以为尚靖会继续劝说她,结果尚靖却是捻须一笑,道:“也罢,你娘也说你年纪轻,一个人管也太累了些,不如让四媳妇和你一同管,原来也打算让三媳妇来帮助你们的,但老太君又说了,她嫁进来的时间最短,怕她不太通晓府中的事务,便让她在一旁先学学。”
公爹都说了一同管,且府里点来点去也便这几个人,高氏也知这便再拒绝不得,只得勉强应了。只她没想到,这尚靖竟然还会再听莫氏的话,她却不知,莫氏一听高氏要管家,便只同尚靖说:“绸缎庄是她管着,家里也是她管着,老爷倒不怕以后这府里改姓了高?”
这一说,尚靖又是一惊,他原想干脆让几个媳妇一起管或轮流管,可老太君却不同意,尚靖说这三媳妇看来也不是愚的,许是外边人错传了。谁知近来早已不太管府中的事老太君却又拿出了当日的威严,道:“家里已是这般,你还不留个清白的?!”
尚靖讷讷不能语。
吴老太君却又寻来韶槿,只说:“单看你对我房里出来的采兰、采梅,便知你是个好的,我此番不让你管家,是为你好,你莫怪我,这家终归一日是你们的。”
吴老太君此话深意,韶槿怎会不知,便磕了三下头,道:“谢祖母为孙媳妇着想。”
不过吴太君却又淡淡一笑,道:“但我当日,把最得意的两个丫鬟给了谦儿,确实是想给他做通房的,但你倒大胆,雷厉风行地便把她们嫁了。”
韶槿只低头不语。
吴太君却放下手中念珠,道:“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了,但其实,给男人纳妾也是为了管住他。既然如今你能不靠这抓住他,也便罢了,免得以后,再多作孽。”吴太君说着说着却微微合上了眼,竟是倦了。
韶槿知道,如今的吴太君,是真的老了……
正文 徐家光景
徐述在家中那日听了杨氏的转述后,越想越是不安,杨氏干脆便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寻杜大人去,不让徐子年改姓,还说那燕北王家虽是厉害,可王氏毕竟是女子,无父母之命便成了婚,便算是奔,若他二人愿意回家,补上婚书,他们便愿做主婚人,承认王氏是徐家媳妇。徐述也是夫为天的思想,心想徐子年自己再不愿归家,应该也怕妻子背上一个不好的名声。
这日徐述便着人包了两大箱礼物去了杜知府那。谁知他和杜知府诉了一堆苦,原以为杜知府和他也算得上儿女亲家,好歹也会为他说上几句话,谁料杜知府只是笑嘻嘻地边听他说,边喝了一杯又一杯徐述带来的黄山毛尖,道:“好茶好茶。”
见徐述面有难色,半晌,杜知府才说道:“徐大人,虽然韶兰未嫁,但她成为我家媳妇也是迟早的事儿,你我也算是儿女亲家,你我又都在大名府共事了这么多年,我拿你是当自己人看的,所以才同你说,这件事你办的糊涂,糊涂至极。如今这大名府,谁人不传将当日徐大人你是拿了儿子的铺子,还不愿替儿还一笔急债,将人赶出去的。如今听闻他娶了门贵亲,却又想将他叫回家。”
“这……这……这是谁在胡言乱语。”虽知这是实情,但徐述面上总是过不去,仍要替己辩驳一下,道:“子年叛逆,已是多年,只是眼下他这般目无父母,又成了婚,我挂心我将来的孙子也便成无祖宗之人,这才急急想唤他回家。”
徐述满心以为这是徐子年在外编排他,对他成见更深,可这事却真非徐子年所为,徐子年不过想脱离徐家,一刀两断干干净净,也没多想过他人会如何说。可杨氏向来待下人小气苛刻,徐述如今又占着个好官职,想要当大名府通判的是大有人在,因此这事从徐府下人流传出去,慢慢在市井传将开来,又有用心刻意的人再传说的故事性一些,这徐大人的名声便一落千丈了。
杜知府摇摇头,道:“徐大人啊,我怎会不知你的性子,你本是翰林出身,最是清贵。只是人言可畏哪,这事闹成这般,如今连我也觉得面上无光哪。”
徐述想了想,道:“所以,只要那孽子回了家,这些谣言不就平息了么。听闻他还特意来知府大人这边说什么要在户籍上改姓。这……当年急子曰:‘“为人子者,以从命力孝。弃父之命,即为逆子。世间岂有无父之国,即欲出奔,将安往哉?’他再如何,也是我徐家的血脉!”
杜知府却叹了口气,道:“徐大人,此事可不是我不帮你,你可知你家那儿媳妇是谁。”
徐述面上僵了一僵,道:“听说了,燕北王氏,他是封疆大吏,管的是边防戍守,怎么还会插手管我这家事,而且,那孽子若回了家,姓了徐,和王家联姻还说得过去,王将军总不会愿意让孙女嫁个平头百姓、普通商人。且奔为妾,他二人未经我这做父母的许可,便擅自成婚,怎能算是正妻。”
“唉,徐兄啊,看来你是真不晓得,你可知你那二公子和那王小姐结婚谁是主婚之人?”
“自是……王将军。”徐子年说完以后也自犹疑,看杜知府那神色,主婚人分明比王将军还要矜贵。
杜知府的喉咙咕噜了一声,目露惧意,又冷哼一声,道:“哼哼,徐大人,此人主婚的事儿恐怕这世间没几人敢说这门亲事不算数。况且,管你是家事国事江湖事,只要他想管,起了兴趣,偏偏要管的,又有谁能拦得住。”
徐述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名,但随即又不敢想。
杜知府却已说出他最不想接受的那个答案:“便是那天下事事事敢管的欢喜侯顾小侯,他的手段你不是没听过,况我听人说他好像原本便对徐大人你有些偏见,徐大人你若再去对他主婚的事说三道四,那可是……”杜知府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徐述的脑袋瞬间也往衣领里缩了一缩。
杜知府皱皱眉,道:“只是那顾小侯先前还住在定远侯府,还和你家三小姐是儿女亲家,我说,徐大人,你家的事还真是古里古怪。”
杜知府一说出顾小侯的名字,徐述便认为自己想通了其中关节,不由拍着腿,道:“可恨,可恨!”他怎么想,都觉得此事明里暗里都和韶槿有关,虽然韶槿在他心里还一直是那蠢蠢笨笨见着生人就低头不语的形象,但成亲前她似乎略略变了一些,只他当时没多大注意,但韶槿近来几次回门,又哪里有以前那副胆怯模样,而分明已经是一副当家奶奶的样子。他再细想,便觉得这些年韶槿和徐子年是想处心积虑报复自己和杨氏,韶槿先是装傻,攀了门好亲之后,不知拿出什么手段,哄得夫君听她的话,这边又和欢喜侯一家搭上了线,和徐子年合伙演了出戏设计他,如今却只管自己搂着金子银子。
杜知府见他眯着眼睛,根据他对他的了解,知道这位同僚又要开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此时又见他家那两个原本最没出息的庶子庶女都出息起来却又和他关系冷淡,便暗暗有些后悔让自家儿子娶他家女儿,怪自己当时太贪徐家嫁妆,又怪自己儿子偏瞧上了他家女儿的好容貌,虽然当初也觉得门当户对,但眼下想想却觉得是一堆麻烦了。杜大人想到这烦心事,面色自是不善,徐述也一心想着徐子年和韶槿,二人话不投机,也便散了。
回了家,徐述想了一肚子的主意,却因有的碍于面子,有的又怕尚家威势,有的又怕燕北王家有意见,有的又怕那莫名其妙出现的顾小侯,偏这时管家又来报说那家药铺的伙计合同到了,便都闹着要走。徐述只觉没一件事情顺的,便挥挥手,怒气冲冲道:“滚,都滚,让他们都滚。难道我堂堂一个通判,还要靠铺子养活?!把那铺子卖了,没的影响我的官声。”
那管家应了声,知道是撞到老爷气头上了,不过他想想那铺子自少爷走后,因夫人不愿给伙计红利,掌柜和伙计是一个个地走了,如今也只剩一个空壳,卖掉倒也算是一笔进账,便着人卖了那铺子,只他急着卖,也没找到什么好买家,便只卖了一千两银。
可过了几日,徐述早已忘了此事,又问起这铺子,听说管家已将那铺子卖了,便勃然大怒,道:“我何时让你卖了?子年当初在时,那铺子都能月入二三百两,你竟只一千两卖了,你可是诬了我家的银钱。”可那白纸黑字在那,徐述也说不出个什么话来,只得让人胡乱打了那管家的板子来解气。那管家因此事,便恨在心头,他本不是卖身于此,便结了工钱,第二日就收包袱去投了别人,顺便去那小酒馆说这徐大人经营不善,家道中落,已是连铺子都卖了,几处农庄也俱是亏损的云云。自然,这些话,许多人都听闻了,徐大人是没法听到的。
徐大人见人散了,却忽然升起一番雄心壮志,找来杨氏,道:“他是我生的,他既然能做得生意,你我如何又做不得,况我们也有本金,做生意无非就是靠本金和声望。不然你看,便是我们那女婿,性子是大名府出了名的,可开了家花坊,生意却还很不错,还不都是靠了他的那些酒肉朋友。你那些夫人朋友挺多,我官场上的朋友也多,那孽子当初还放了一笔钱在我这,不如就拿这做些生意。如今这从商也没什么不妥,便是欢喜侯和我朝宰相,也做着生意。这生意做好了,也好出一口恶气!”
杨氏向来最爱银钱,本有些舍不得本金,但听徐述说得口若莲花,她本身也从未觉得徐子年和尚谦有何了不起,便觉得做生意是件容易的事,只要本金厚,自然会利滚利,便满心欢喜地赞同。这二人,平生从未做过生意,只是这是正值胤朝换了个重商的宰相,经商风气日重,且徐子年一走,徐府便是只有支出,没什么进账,他们过了几年大手大脚的日子,哪里还想过以往只靠着杨氏嫁妆钱和徐述俸禄的日子,便一心想做个挣最多钱的生意。讨论来讨论去便说要做珠宝生意,杨氏常去那东柳巷,说那些珠宝店的生意很是火爆异常,况她又认识许多官夫人,卖给她们自是上上的好。
徐述听了也很是赞同,此事他不宜出面,便取了银子让杨氏做了主。徐通判家想请个掌柜,自然来者如潮,可那精干利索点的,有经验的,杨氏却又嫌人家利钱要的高,有的又嫌他冷眼冷语,最后挑来挑去便选了个叫胡子李的,要的利钱也少,说的话也好听,哄得杨氏觉得铺子一开张,便能看到金花朵朵。
徐述托人在东柳巷寻了个好位置,杨氏带着那胡子李便张罗起了那首饰生意,取名曰七宝斋,杨氏日日带着些官家夫人去自家铺子,人人卖她面子,自是买了好些首饰珠宝。这七宝斋开张没几日,杨氏便挣了一大摞银子,高高兴兴找徐述邀功去,徐述也是欣欣然道:“我便说嘛,做生意也不是多难。”
杨氏一边数着银子,边道:“早知如此,早几年便该这样做,你可不知,那些什么王夫人,张夫人,今日买了多少。若早些年你便放下你那死读书的脑筋,至于今日受你儿子女儿的气么?”
一说到这,徐述便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哼哼道:“罢罢,不提那两个逆子。”
只是这杨氏却没细想,这金银珠宝不是必需品,便是爱买这些东西的夫人小姐也不过是一段时日买上一回,不会日日买这些东西,且她这次还因太贪,给人家打的金银首饰里,总是少了几分几钱的,有心人和那隔壁清秋里的首饰放两手一称,便觉出了差异,面上虽不说,心里却是怨起了杨氏。原先一些看在她薄面上去的人,第二次便自然再也不去了。
但杨氏仍浑然不觉,那胡子李也一心想从中贪墨一些,便一心哄着杨氏多投些本钱,能多挣一些。杨氏便又点了些金子,俱数交给胡子李,胡子李着人去打金银首饰时,每每自己便从中取了一些,东西卖出时,他又再取上一分利,只他取得小心,杨氏却始终没发现。可这七宝斋的生意却是一日比一日萧条,又哪有新开时的好光景。这下徐述和杨氏便又互相埋怨起来,这金子打成了首饰,若卖不出去,便是烫在了手里,只二人却也找不出这生意为何每况愈下,只觉是取利不够多,首饰的成色是越来越不好,对工匠师傅是越发苛刻。再加上一旁的清秋里本就是老字号,见他家不行了,竟然还又降了一分价钱下来,气得杨氏是直跳脚。但她和徐述又怕血本无归,这铺子是徐述托人找的,租金倒没几分,便一直拖着那半死不活的铺子。
而这边厢,因尚谦上一次和韶槿聊天时提到了“一条龙”这个概念,便打算以此开个饭馆,诸如现代的快餐店。只他知自己这方面还是无甚经验,便打算和徐子年合计一同开,徐子年原先的铺子给了徐述,正想着是否要再开铺子,便听了尚谦的主意,这也不须他再四处跑动去找药,他亦有人脉经验,二人便一拍即合,商议了起来。
正文 生日快乐
尚谦和韶槿设想的便是面对普通百姓的饭馆,用的是类似于现代的生产流水线、一条龙服务的快餐式管理方法,按荤素搭配的方法搭配好菜肴做“套餐”,可外带可在店内吃,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尚谦虽然原是想开过酒,只他考察了一圈,发现那云端的会宾那样的“高档”酒在大名府里数不胜数,且各家酒都是背景深厚,资金雄厚,虽然这二点他都不太缺,但他缺经验,仍是打算从小生意做起。
徐子年倒是很赞同他这个主意,同他说这是个新点子,不卖达官贵人,便只卖给普通的贩夫走卒,不但方便了众人,也能获利。他原本做生意的同伴就多,没几日,便给尚谦物色到了铺面,又请了得力伙计。中间听人说徐家老爷和夫人要开珠宝店,他只皱皱眉,虽然他不喜徐述和杨氏,只也不愿看他们就这般血本无归,便派了个得力的伙计伪装成要应徐家聘的掌柜,倒也不是想那人去当掌柜,只想让他在和徐述、杨氏谈话时多陈些厉害之处,让他们晓得生意也并非那般好做。可谁知杨氏却嫌那人说话不中听,直接便赶了出去。那人碰了一鼻子灰,摇摇头,只得回去禀报了徐子年。徐子年便长叹一口气,懒得再去理会徐家的事,一心一意忙起和尚谦的生意来。
徐子年这次是发现,他这妹夫虽然没什么做生意的经验,在大名府也没什么人脉,但却是脑筋灵活,新点子多,譬如这饭馆开张,一般人便是舞个狮子舞个龙,或请人敲锣打鼓一番,告知大家新店开张,请大伙多来光顾。可尚谦却是让人在许多白纸上书:六味饭馆,初六开张,价格公道。又给各大马车行一些银钱,将那纸贴在了马车的背后,这马车行的马车日日夜夜在城里不停奔走,来往的客商也都看得到,且他们原就是想卖给一些没什么空闲坐下来慢慢等饭菜上来的人或来往的客商,不说看到这招贴画的行人,就是许多马车夫,那日也为了瞧个新鲜,去了那六味饭馆。徐子年心底也是感慨,他走南闯北这些年,还未见过有人用这般方式招徕顾客的。
不光是他,大名府里的人也都是感慨,这尚三爷每次开店,方式好像都和别人不大一样,但每次都很新鲜、热闹。这日这六味饭馆前是人头攒动,只是一开始买的人也并不多,直到店里有伙计挂出了菜牌,众人一看,这一素一荤,外加免费的白米或者码头,也不过几钱银子,莫说和酒比,就是比一般的小饭馆还便宜上许多,而且上菜还快,若自带食盒,还能便宜上一些。这没多久,便有好事者说要尝上一尝,不知这现成的菜可是好吃,谁知他一吃,便喊:“哎,还是热乎乎的。”他这一说,买的人就越发的多,那日许多人还未自带食盒,饭馆里原先备下的食盒也卖得一干二净。
韶槿和王氏本来也想来看看这开张的光景,因是女子,便只得在后院呆着,偶尔透过门帘往前窥探一二。王氏看了一眼,便道:“妹子,生意倒是挺好,也难为妹子想出那主意,围出许多小炉子,把那锅一直放在上头加温,只莫教别家学去了。”
韶槿心头也是高兴,但想了想,仍是道:“这法子容易,只是别人一时没想到罢了,回去想想也便知道了,若生意好,没几日别人家便也开张了。我和尚谦做的都是些没技术的买卖,虽然一时新鲜,只也瞒不了多久,况且生意这东西,取个三分利便好,把天下利挣尽了,却也累人。”
王氏瞪大了眼睛,似懂非懂。
徐子年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道:“妹子,你莫同她说这些,她哩,只会舞枪弄棒,生意上的事不太懂的。只我没想到妹子为做过生意,生意经却想得通透,有些人做了一辈子的生意,却还是想不通。”
韶槿见王氏难为情地低下了头,道:“哥,你莫这般欺负嫂嫂,我可不让。做生意,我确实不太懂,只不过觉得做生意和做人差不多罢了。嫂子为人直爽诚信,若做生意,定是做的大买卖、好买卖。”
王氏见韶槿支持她,便复抬起头,道:“就是,你莫看不上我,以前我和随着我爷爷和北狄人做过生意呢。”
徐子年无奈地笑笑,道:“我可哪敢看不起你,这燕北第一女英雄女豪杰,天下间哪个生意你做不得?”
王氏被他这般一说,又羞红了脸。韶槿见二人神态亲昵,便笑着起身,出门透透气,却见尚谦正抱着一束花站在那,眸光如墨,他一个男子,却生得毫不比他手里那束花逊色。虽已嫁他多时,韶槿却忍不住呆了一呆,直到尚谦轻唤了一声,才道:“真是可悲,我一个女子,却不如你生得好。”
尚谦不大好意思地虚咳了一下,道:“原来娘子是看我看的发呆了,让我对这小子真是又羡又恨。”
韶槿扑哧一笑,道:“哪有人对自己又羡又恨的。”
“可我毕竟不是他啊……”尚谦喃喃道,“虽然现在已经习惯了自己长这个样子,但有时还是会想,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小槿,我上一世可没他生得这般好,若我忽然变回了原先的长相,你还会如现在这般喜欢我么?”
“原来你每日里便想着这些东西呢,都想得痴痴呆呆的了。我现在喜欢你,又不是因你这副好皮囊,只要你还是你,我便喜欢。”
尚谦见韶槿笑得眉眼弯弯,如这冬日暖阳一般,心头便是一阵暖流涌过,这才想起自己捧花的目的,道:“小槿,这是我送你的,从我们开花坊以来,我还没好好送过你花,今天一来是我们六味饭馆开张的好日子,更重要的嘛,是祝你生日快乐。”
这下轮到韶槿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她来此间以后,便是徐韶槿,过的自然是徐韶槿的生日,而她自己的生日,那却是再也不能过了。原来,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可这世间,毕竟还有一个人,知道她本来的面目,记得她原先的生日。
尚谦眨眨眼,道:“秘密。”只是挨不住韶槿一顿粉拳,便道:“若娘子答应今日同我共游卫水,我便告诉娘子。”
“这般天冷,你倒要游起卫水了。”韶槿话是这般说,不过已是和尚谦一同往院外走了。
“不是曾有篇名文叫《湖心亭赏雪》么,今日我们就来卫水河赏月好了。”
却原来,尚谦找已寻好了船,那船虽小,却是摆设样样俱全,还正温着一壶酒,酒旁竟还放着一块诸如生日蛋糕的糕点,上边插着一个小小的蜡烛。
尚谦摸摸鼻子,道:“这我可是嘱咐了那董妈妈千儿八百遍,才做出来的,虽然还是有些不太一样,也没有奶油,不过已是挺接近的了。”
韶槿的眼泪却嗒嗒掉落在那“蛋糕”上,那蛋糕的一角立即便不争气地塌了下去。尚谦忙道:“娘子,我这可是为了让你开心,你若哭了,可就废了我一番好意了。”
韶槿忙抹抹眼泪,道:“我是高兴的,只是想到你拿这事去烦那董妈妈,不知她这回可还会拿着擀面杖防你。”
尚谦的脸红了红,道:“这事怎么连你都知道。”
“那日我路过厨房,听董妈妈在那和老张头说,原来三爷是个正人君子哩,连那般出众的采兰采梅都不要,我以前还误会了他,三爷让我教他煮粥,我还拿着擀面杖防他……”
尚谦一想到当日情景,便道:“这……这……董妈妈,太有自信……”
韶槿又咯咯一笑,道:“你猜那老张头说啥,说三爷这般,莫不是哪儿不太成了……?”
尚谦的脸一板,道:“这,你可得替为夫作证。”当下便将那禄山之爪伸了过去,二人嬉闹一番,便听到船外响起阵阵乐声,因是哪家公子,请了乐伎,正在自家大船上寻欢作乐。
尚谦和韶槿俱是好奇,便走出船舱一看,见那船上灯火通明,立在船头的却是个熟人,便是那云端云公子。这云端那日被韶槿拒绝了以后,回家又对着自家的媳妇,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如韶槿肤白貌美,越想越不是滋味,便更是日日夜夜不归家,去那秦楚馆寻欢作乐。这日正带着几个心爱的歌妓同那杨公子在船上寻欢作乐,见迎面行来一艘小船,那船上还黑魆魆的,料想是哪家贫寒子弟要渡河,他喝得醉醺醺的,便大声嚷嚷道:“让开,让开,不看这是谁家的船。”
杨公子几人也是借酒起意,跟着嚷嚷起来,他们看见船头有人,但因那边是在暗处便看不清脸,只看出有一个人应是女子。云端便道:“那是谁家小娘子,深夜渡河,我处宽敞明亮,何不上来喝一杯酒取暖?”
那杨公子几人便说得更是污秽不堪,道:“小娘子,莫怕。上来坐坐呗。”
尚谦船上的船夫自是认得尚谦的,见尚谦的脸越来越黑,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韶槿皱皱眉,道:“我们进去,莫跟那些人打照面了,我见着他们便生气。”
尚谦也是气闷,但他也不想寻衅闹事,便跟着韶槿回了船舱,道:“好好一个生日,便让那些人毁了心情。都怪我出的这个主意。”
“你又怎知会遇上他们,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
尚谦见韶槿果然面带笑意,这才脸色缓和了些,只是虽然他的韶槿并不喜欢那云公子,但男人总是不喜欢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别人哪有有一分一寸的瓜葛,因此遇见这云公子,他心里便觉得添堵。韶槿也知他在这事上,气量是不正常的“狭小”,便转移话题,道:“尚公子,我都陪你同游卫水了,你怎么还不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尚谦见她做小女儿娇态,便把那不愉悦又都抛去了,道:“嘿嘿,娘子你的记忆力可是不大好,上一回,我问你的时候,你自己说的呀。”
“你什么时候问我的……?”
尚谦嘿嘿两声怪笑,道:“这嘛,我确也有些忘了,不知是你你在上边的时候,还是我在上边的时候……那时候我问娘子什么,娘子可是都说的……”
“去!”韶槿满面通红,啐了他一声。这时却听哐当一声,船身一晃,像是撞上了一个硬物,只听外边又是一阵喧嚣,有人道:“小娘子,既然你自己不上来,那便只好本公子下来寻你了。”
正文 秀秀心动
船夫一看云端带着一大班人下来,怕两边闹将起来,要惹事,他只得赔着笑脸道:“云公子,哪有什么小娘子,您还是回去。”
云端阴沉着脸,那杨公子却已开口道:“谁说没有,我们方才可是看得真切,再说了,我们也不是要如何,不过是想看看这小娘子生个什么模样罢了。”他一把推开那船夫,几人就要往里边走。
尚谦怕那些人吓着了韶槿,况且在古代,本就有男女大防,他便让韶槿待在内间,自己踱了出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与夫人游湖,你们缘何无故在此大吵大闹。”
这几人都是大名府有名的恶少,好一些还是当初为尚谦马首是瞻的狐朋狗友,见是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根,或是怪自己方才没瞧清楚。他们只当他是携妓出行,自己这般莽撞扰了他的好事,便一个个都赔笑道:“三爷,都怪我们,方才没瞧清楚,若是知道是您,哪敢这般扰您雅兴啊。不过既然遇到了,不如带着那小娘子到我们那大船上同游如何?今日我们还带上了碧月和亚琴,让她们唱个曲,就当我们给三爷您赔不是了。”
云端本带着酒意,他又对尚谦是怀恨在心,此刻见杨公子他们居然那他的人要给尚谦赔不是,更是憋着满腔怒火,勃然大怒道:“他又算是什么东西,缘何便要无端低他一等。不让我看,我倒偏偏要看,你今日到底带着什么小娘子,还藏着不能见人。”
尚谦见他意欲闯进去,亦是生气,二人行将扭打起来。却听韶槿在里头说道:“云公子,今日你们外间一大群人,来势汹汹。小女子虽已为人妇,也实是不好与众位相见。我和相公不过是看今夜花好月圆,特来游湖,却不知缘何得罪了各位?”
韶槿的语音冷冷的,众人一听尚谦带的竟果是自己娘子,又都吐吐舌头,大家闺秀名门之妇,哪能随随便便就见的。只云端一听果真是她,却是提着嗓子喊道:“槿娘,是你么。你为何不见我,那日自你走后,我便日日夜夜都想着你,怕你……”他此时是半醉半醒,借着酒胆将那话说出来,又哪考虑什么后果,只那日和韶槿分别后,他回去再看自己的媳妇,便怎么看都觉得不如韶槿,便又朝思暮想起来,便是那青烟花之地,也愈发去的频繁了。
只他这话没说完,鼻梁正中被尚谦砸了一拳,道:“你休在这边胡言乱语,损我娘子名节。她不识得你,你又在这罗唣什么。”
云端用手一摸,见一手的鼻血,正待发作,已是被杨公子几人连手拦住,杨公子最是个见风使舵的,对尚谦点头哈腰道:“三爷,三爷,您莫计较,这云公子今日实是喝多了,他一醉便爱胡言乱语。我们先将他送回去,今日冲撞了嫂夫人,改日我一定到府上亲自赔罪。”
云端还要说,但被那几个富家子弟连拖带拽地拉走了,尚谦这才闷闷地走回舱内。韶槿见他一手的血,以为他受伤了,便担心地问道:“怎么,你们还是拉扯起来了?可是受伤了?”
“没有,是我将那云端打了一拳。”
“唉。”韶槿低低叹了口气,道:“这下和云家的梁子是更大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虽然你已不是原先的槿娘,但他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却是你,我还哪里忍得住听他在那污言秽语。”尚谦只怪自己方才只砸中了鼻梁,应该多打掉几个门牙。
韶槿也知道男人最是不能忍这般事,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将头埋进他怀里……
那夜,云端是硬生生被杨公子几人给架了回去,云老爷一听他惹了那事儿,气得险些没晕厥过去。第二日云端一醒,见自己鼻梁上有伤,老爹又沉着一张脸站在那,他大醉初醒,便捂着头,问:“爹,我这鼻梁如何受得伤。”
云老爷怒道:“我打的,怎的,你要去打回来?!”
云端晃晃脑袋,总算是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也大概明了自己爹正生什么气,冷哼道:“爹,今日是你儿子被人打了,分明是不把我云家看在眼里。爹你缘何还帮着那外人说话?”
“我这是帮着他吗?我这是帮着你?我素来由着你胡来,你整几个妾都行,为何又偏生要去招惹人家尚家的媳妇打你还是轻的……”
“那尚谦,分明不是真心爱槿娘……”云端脱口便说出这话,只他也说不出什么根据,在他心里,曾经那般花天酒地的人又会有几个真心实意。
“你管人家做甚!以后你就在家中好好反省!莫想什么报复之事。”
“爹爹,你越是软弱人越是欺你,他家那六味饭馆都开到了我们会宾的对面了。爹爹却还在这边教训我。”云端冷哼一声,他自是知道什么是他爹的软肋。
果不其然,云老爷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只还强硬道:“开对面又如何,我们云家是老字号金招牌,又岂是那小毛孩子比得了的,况且我昨日也派人去看了下,他那般做法,不过是小本微利,能挣上几个钱,指不定还是个赔本买卖,不过几日便关门了。你若气不过,我便让我们的会宾便宜上几日,挤走他家的客人,这样也算替你出了气了,只你可莫再那般去当面与人动手。你是什么,柔弱书生鸡架子,哪挨得住那小霸王几下。”
云老爷这一来对儿子被打了确实是痛在心里,一来也有些那六味饭馆真会抢了自己的生意。
只云端却非那般想,他说那话也不过是抢刺激下他老爹对尚谦下些狠手,在他自己看来,尚谦上回开那花坊,纯属是运气好,这回这饭馆分明便是瞎闹,他爹又下手了,没几日估计便要看他凄凉收摊了。想到这,他心情便又好了一些,继续躺在床上做起了自己的白日大梦……
却说云老爷倒却是个下手快的人,第二日便让掌柜挂出了会宾便宜五分利的牌子,收效却是很好,原本对那六味饭馆很是好奇的人,便都收了脚,往那会宾去了。
这般几日,便让六味饭馆的掌柜着了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