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第48部分阅读
当时错 作者:rouwenwu
“呵呵……”一笑,走近到霍纲身边,低
声哑着嗓子道:“我要他欠我!我就是要他欠着我……这一辈子,都欠着……
还不清了……”
这一句话,叫霍纲仿佛是在酩酊大醉,酒酣耳热之际,猛地被人从头上浇下
一大桶冰水来,寒地透彻心扉,也醒得彻彻底底。
原来如此!她这样做,竟是这个意思。
她觉得段潇鸣最终没有杀她是对她心中有愧,不忍也不能。他让她的儿子继
承皇位,给她皇太后这一至高无上的尊荣,敕封她的父亲为侯爵,用荣华富贵
来补偿她。
可是,她却不让他如意!她虽死不了,可是,她却可以用不揽权,不干政来
报复他,报复孟良胤和霍纲,报复这些都看不起她,认为她一定会跟以往任何
一位太后一样,仗着儿子,大肆分封自己的亲族,临朝干预国事。便是此刻站在
她面前的这位,心中定也是这么想的。
霍纲从她眼中的不屑,明明白白读到了她心中所想。不错,他本也是以为她
就是个普通女子,毕竟,这世上,能有几个像袁泠霜那样的女子?可是,她却
不是……她今日当着面说那番话,那样深刻地表明决不干政的立场,是在羞辱
所有曾经看不起她的人,包括他在内……
可是,他此刻却一点也不为她是这样志气的女子而钦佩,反而,他是多么希
望她真的只是一个想要揽权,临朝称制的女人……
‘奇珍览胜’从天和初年开始兴建,一直未曾完工,总是陆陆续续地在扩建
。到了元和年间,工程已经几乎全部停下来了,只因为主人已经不在,也就没
了继续修缮扩建的意义。
这地方本来就是为袁泠霜一个人设置的,所以里面除了几个时常维护花木的
匠人,洒扫道路太监宫女,其他便没有什么人了。段潇鸣死后,这里更是没有
人来,所以渐渐地奴才们懈怠起来,昔日的不可一世的皇家御苑,渐渐地荒芜
了起来。
又是一年夏木盈盈,还是昔日湖光水色,竹影篱舍,红泥小炉,那把铜壶,
依旧水汽蒸腾。
主事太监亲自来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双手捧上内府份例里拨下来的最上等
的茶叶,靳着‘花开富贵’吉祥图案的银质茶罐,还没有启封,那大朵大朵的
牡丹开在罐身上,绚烂地仿佛要将花瓣伸出来一般。
拿小钳子刀开了封,才破了一个小口子,浓浓的茶叶香气便飘进了鼻端,从
茶叶原产地,采摘烘焙之后罐装密封,一路快马运送到京师,八千里栈道,星
夜兼程。此刻开封透出的,仿佛还是新摘下来炒制时的茶香。
主事太监一面将开了口子的银茶罐捧到霍纲面前,一面‘呵呵’笑着,道:
“武夷山的极品大红袍,便是在大内也算得上稀罕物儿了,这是奴才特意孝敬
大人您的!”
说完,径自眯着眼笑着,小心翼翼地拿银勺子从罐子里舀茶叶出来。
霍纲本不是要他伺候,只是叫人泡盏茶来,却不想遇上个这么爱巴结的奴才
,一番逢迎拍马。
他正心中窃喜,早就四方打听了霍纲的癖好,知道这位冷面的祖宗不爱金银
钱财,不爱如花美人,就是爱这么点‘苦癖好’,所以想着法儿地来献媚,自
以为这回总到了点子上了,伺候的他高兴了,说不定也提携提携自己,离开这
个鬼地方!
想当年他是削尖了脑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到这园子里来的。那时候宫
里人都知道,阖宫上下,要算当得上‘上差’的便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朝
乾宫,这另一个,便是这个园子了。因为只有在这两个地方才能有机会见到皇
帝,也才有好的前程。
他那时求爹爹告祖宗地好不容易挤了进来,却还没等提携上,袁泠霜就殁了
,之后皇帝就再不来了,他的前程也就此被断送了。
懊恼了这么些年,如今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地等来了秉国摄政的大人物,
他还不得巴巴地把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所以是百般用心,千般讨好,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马屁也有拍到马腿上的时候……
只听得霍纲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撤下去。换龙井,用去岁梅花上的雪
化的水,谷雨前的茶。”
作者有话要说:看下一章以前,请先看本文的第一章,就是原本一直锁着的那一章,我只解锁开放一天,后天就会重新锁起来,所以,请抓紧时间看,嘿嘿嘿,谁叫第一章气氛不好,新人看了会不敢跳坑的……(殴)我没有拐卖良家霸王的意思哦……因为很多亲没看过第一章,然后看下一章的时候可能会不明白霍纲和慕容桑儿的j情来源始末……(殴)
在打击霸王的道路上,我脱衣服已经起不到色诱的作用,所以,只有请霍纲脱了,因为这里只有他还是‘完璧’,没有被当众脱过~~~o(n_n)o哈哈~,最是那一脱的风情(殴)
我已经兑现诺言日更了。。。可是霸王们没有兑现哦~~~
友情提醒,看下一章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平静,表激动,表激动,因为偶怕乃们易受刺激,一时激动了,虽然下一章确实有点激动。。。(被殴飞) 1
《当时错》阿黎 v一梦惊别夜未寒(中)v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周朝的公主,塞北孟榖关,漫天黄沙,他
跟随段潇鸣一起去迎接这位和亲公主。
出发之前,他们一群将领们在段潇鸣大帐里开玩笑,说着那些个荤荤
素素的段子,陈宗敬还嬉皮赖脸地对段潇鸣道:“听说南国的女人长得
都嫩得跟块豆腐似的,他袁家的公主早听说是个大美人,想那顾家的宁
王那么多年却落了一个空,端端的一个美人叫少主得了,回家怕别气出
病来!”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大伙听了他这话,也纷纷跟着哄笑,乱乱地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怕别是个□蚀骨的女人,把少主子的魂都勾走了……!”
又是一阵哄笑,这回连段潇鸣也跟着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他就站在
段潇鸣身边,却对这个即将到来的身份特殊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第二次见她,是在三天后,她不适应鄂蒙人的饮食,他受命于段潇鸣,
亲自扛了一袋米去给她……
之后,这个周身迷一样的女人就时不时地出现在他面前,瘦弱的背影
涨满了他的眼帘……
直到她离开,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可不可以称之为‘爱’…
…
她说:“带我去!”
他便冒死违抗段潇鸣的命令,亲自驾车送她去凉州城下,箭矢如雨,
他站在点将台下,仰望着她一身浴血,一步步向段潇鸣走去;
她说:“我把他交给你,请你保护他……”
他便至今誓死效忠段潇鸣,效忠段氏江山,任劳任怨,从来没有半点
企图歪念,即使夙兴夜寐,批奏章通宵达旦,即使流言蜚语,满朝都明
里暗里诽谤他阴谋篡位;
她说……她说……
他记得她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表情,就像手中的这一杯
茶:明前的龙井是珍品,雨前的龙井是极品……
“你是品茶的行家,不是极好的我也不敢拿出来。”她说这句的时候,
眉目格外柔和,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表情。
只见她浅浅地低下头去,拿茶碗的盖子轻轻地虚刮着茶沫子,一下一
下,极细致轻柔,心中似有千思百结不得解。
他偷偷地拿眼角觑着她,整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地揉来捏
去,心疼难当,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样将目光落定在
自己的衣袖上,那枚摇摆不定的竹影,静静地听着窗外竹林的风声……
他本以为她只是担忧害怕,所以才那般思虑深重,又怎知道,却是抱
了那般必死之心的……
‘寒梅听雪’,‘竹影听风’,一杯是她的,一杯是他的,这样雅致
的名头,这样聪慧的女子,他却永远也得不到……得不到!
霍纲死死地盯着那只‘寒梅听雪’的杯子,莹白的轻胚薄釉,浅浅的
一个红色唇印,永永远远地镌刻在上面,像一个铁模子做的烙印,在熔
炉里烧得火红火红,烙到他心上去,烤焦了皮肉,这一辈子,都抹不去。
一室弥漫的茶香,湖面上的凉风浩然入内,携山色波光,十顷潇潇翠
竹,拂在他面上,温柔飒爽,宛如软袖轻撩,溢满茶香,甘苦芳冽……
那一年,暖风处处,撩人心猿意马,这芳色授魂,颠倒容华。
怎奈你在天边,我在此处。
殊途,那般漫长的路。
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出,同归。
大好河山,风云动城阙,这一切都在我执掌,可是,却从不真正属于
我。就如同那个你,永远只能在梦中……
哪怕明知道这是自己心生的幻境,却也足够让人沉迷其中…… 薄酒一
杯 伴我漫漫长夜,无眠。
看鹰击长空,扶摇直上,纵有鸿鹄之志,却为宿命所累,此生,承载了
太多太多……
紧紧握住的双拳终于缓缓地松开来,轻轻地端起面前的盖碗,虚力刮了
刮茶沫子,细细地啜一口香茗。
雨前。龙井。
西湖。烟雨。
名花。美人。
世俗。浮名。
碧色的茶汤,入口来,逐一洗礼过舌上的每一处味蕾,缓缓地,如同山
间流下的涧水,涓涓流下去……流下去……
一年前
皇陵的工程是从天和元年,段潇鸣登基之时便开始兴建的。这是历朝历
代的惯例,帝王登基,皇陵始建。
至段潇鸣病逝,整个皇陵前前后后加起来修了才十年不到,所以比起前
朝,规模并不算太大。
自古皇陵修建工程,都是朝廷的重大机密,从事于内部结构设计的工匠
,都被严密地与外界隔绝,以防皇帝死后下葬,陵墓会被盗掘。
这样一个浩大工程,负责统筹监督的人,必定是皇帝十分信任的朝廷要
员,或为贴身的内侍太监,或为深受倚赖的股肱之臣。
段潇鸣的陵寝,便是交给霍纲来总理诸项事宜。
参与皇陵修建设计的所有工匠,到最后一般都逃不开被灭口的下场,好
一点的,便被赐死,家人或许还可以领回尸首安葬;若是遇上残暴的君王,
一般都把皇陵内宫的所有工匠都直接暗杀或活埋。段潇鸣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如今这个世上,知道段潇鸣陵寝秘密的,只有霍纲一人。
后宫的更鼓从遥远处传来,一声,一声,仿佛一下下都敲在他心头。
宫门早已下钥,没有特旨,不得开门,即使有特旨叩开了宫门,也必
定得惊动大内。
她的脸上还在淌血,他手足无措地搂着她,两个人都瘫在地上。
这是慕容桑儿第二次带给他震惊了。他无法想象,一个柔弱的女子,竟
可以做到那样的地步,毫不迟疑地拿起那簪子,毅然决然划破了自己的脸,
那样长的一条血痕,像是一条巨大的蛊虫,爬在她脸上,纵使太医的医术
再高超,也救不回来了。
可见,她不是做做样子想威胁他,而是铁了心,毫不犹豫。
身为女子,无不把相貌看得分外重要,要像她这般,生生毁去姣好的容
貌,这要有多大的勇气?!她不过二十多芳华,这般年景,就如此决烈,
这一点,又与袁泠霜的性格不谋而合。
所以,再他坚持不肯答应她的要求,在她又下手去划另一边脸时,他再
也无法冷漠地旁观,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起身冲了上去,握住她的手腕,
阻止她自戕。
她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柔和的月光匀匀地抹在她脸上,像是在那肌肤上
蒙了一层轻薄透明的绞绡,水色柔泽,沁入肌理,看着如婴儿般干净,愈
发衬得那道血痕触目惊心。
她幽幽地一笑,诡异之极,似是万般苦涩,又杂着如释重负,终究手上
一松,八宝如意金簪应声而落,生生掉在地上,‘啪啦啦’跳滚了几下,
上头嵌着的一颗祖母绿从嵌槽上脱落了下来,摔在一边。
“我恨他们!极恨!极恨!……”她突如其来地整个身子软倒下来,整
个人顺势歪进他怀里,剩下的那一只手紧紧搂在他腰上,将脸埋在他胸前,
噎着声音,极沙哑地一字一顿道。
霍纲根本没料到这一场变故,整个人不禁被她这一下压得倒了下来,两
个人就此一起跌坐到了地上,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的手臂揽上自己腰
间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如被雷电击中,全身僵了一僵,一股电流急速蹿
过,心脏陡然收缩,呼吸一窒,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那感觉像极了午夜梦回时,那飘渺虚幻中,埋在最深最深处的那渴望在
顷刻间挖了出来,曝光在白昼下……
何以自持?何以自持?!原来,他一直都无法自持……
他只觉得自己再也抵抗不住,下意识地松开了钳住她的那只手,双臂都
收紧起来,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越收越紧,越收越紧,让她的心跳贴着
自己的心跳,两颗心跳动的频率一起步入癫狂……
他知道自己疯了……可是,这一刻,无论得到什么样的后果,他都不在乎
了……不在乎!
“我恨他们!恨得日日夜夜都在水深火热里……是他们把我推进这深渊的
!让我在这鬼地方得不到救赎!可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
什么??!呜呜呜……”
他听出她的声音哽咽难当,伸过手去想要抚她的头发,黑暗中,一滴热烫
的泪滴落在他手背上,将他的动作停住,将时间凝住,让他再也动弹不得半
分。
“你会救我吗?……”她哭得涕泪纵横,忽然间抬起脸来,在月光下,望
着她,满脸渴盼,那般虔诚,仿佛一个孩子,落在泥淖中,挣扎不出,终于
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看到了生的希望,向他伸出手来,寻求救赎与保护。
月光笼在他们身上,拂落清灵的光芒,映着她的脸,洗尽沧桑浮华。她用那
样的眼神望着他,仿佛让他感受到,此刻的拒绝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恶。
他的膝盖正跪伏在地上,有一颗极小的东西正扎着他,正是方才从金赞上掉
落下来的那颗祖母绿。被打磨过的宝石棱角分明,如此尖锐地刺刻着他的皮肉
,淡淡的痛楚,教他在这茫然不知所措的一刻有一瞬间的短暂清醒。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去触她的脸,可是,一半完好,一半狰狞,他不知
道该去触哪一半。
“是你吗?……”他从不知道,自己哽咽的声音,是这般柔和,像是一位江
南的温润君子,玉面郎君,带着情人间的软语温存。
“是我……”慕容桑儿缓缓地伸出手指,触上的的指尖,一点一点抚摸过去,
在手背上慢慢地婆娑,最后终于握住他的手,牵着缓缓地覆上自己完好的那半边
脸庞,柔柔地婆娑着,低声喃道:“是我……”
那两个字那样轻,那样缓,从她柔泽的红唇中逸出来,仿佛是早下在他身上的
蛊毒,击溃了他所有的冷静,叫他牢牢抓住,再不愿放开手去。
“是你在救我……”他嗓音喑哑,到处这句,再没有半分迟疑,低首吻了下去。
(那啥,到底有没有人穿越进我的存稿箱过啊?有的话告诉我一声,就是留言后能显示出隐藏的新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过,这个文里没有完人,更没有圣人,都是凡人,都有七情六欲,这就是我想表达的东西……霍纲爱泠霜,可以说这份爱丝毫不必小段轻,但是他知道她不可能爱他,所以,他退让,他隐忍……但是小霜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可以对他产生深远的影响。他为了她不会篡位,他为了她一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段潇鸣活着的时候,他不能跟他抢,段潇鸣死后,他还是不能……唉,可怜啊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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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阿黎 v一梦惊别夜未寒(下)v
“霍大人!”戍卫皇陵的守军,层层关节都依次向他行礼。
她跟在他身后,一路默不作声低头走着,眼中只有他宽厚的肩背。
即使是这样庄严肃穆的地方,也没有人敢质疑霍纲的权威,即使,他
此刻正带着一个全身罩着黑色大斗篷的不明身份的人进入即将落下封石
的先帝陵寝。
夜,暗得深沉。
从墓道一路往地下走,越走越深,越走越阴,仿佛这深埋地下的皇陵
真的能到达传说中的九泉一般,离地府最近之处。
每隔十步所设的灯台上,微弱的烛光根本不足以照亮脚下的路,一切
都那般可怖。
在这帝国最重要的机密之地,没有人能进入,所以只有他们两个在走
,一前一后。一致的步伐,同气连枝。
不期然地,绕过一道石门,眼前霍然开朗起来。在经历了长久的黑暗
之后,慕容桑儿觉得眼睛根本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下意识地一
闭眼,上前抓住了霍纲的手肘寻求保护。
一直在前面带路的霍纲终于停了下来,站定。
“到了。”霍纲的声音依旧平淡。
这两个字,像是某种肯定,又仿佛是一个积压了某种期望与渴盼的情
绪的爆发点,在这一刻,她竟微微觉得有点害怕睁开眼睛。
不管是入宫前还是入宫后,慕容桑儿都不曾想象过皇陵的样子,而此
刻,它就如此清楚地摆在眼前!
“这是……?!!”她放开了抓着霍纲的手,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
景象:
这深深的地底,尊贵无比的地宫里,竟然是一座人工模拟建造的沙漠!
此起彼伏的沙丘,堆叠依傍,那沙丘中,还有翡翠玉石做成的沙漠植
物,更有整块巨大的蓝宝石嵌在沙子中仿照沙漠中的湖泊……
这景象,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这是漠北的沙子,每一颗都是从当今山运来的……”霍纲看着她怯
怯地走进,却不敢伸脚去踩上那沙子,满眼的惊骇与讶然,手足无措地
在那里一会蹲下,一会儿又站起来猛走几步。
“这整个地宫的布置,都是按照塞外当今山的景色修建布置的,包括
那座帐篷,牛羊,草地……”
慕容桑儿听完霍纲的话,复又望去,果然,隐在沙丘上的那错落有致
的或白或灰的是玉石雕刻做成的牛羊马匹,细细定眼一瞧,却是千姿百
态各不相同,有仰天长嘶的,有低头吃草的,也有相互蹭在一起的,还
有躺在匍匐在地上休憩的……
那草地,绿绿的一片,却看不出是怎么做出来。
霍纲看她探寻的眼光望着自己,便负手走上前两步指着道:“这是用
翡翠逐一雕成牧草状,棵棵有根有叶,再按照草原上牧草生长的情况,
一根根埋进去的。”
慕容桑儿不禁大吃一惊,这要花怎样的功夫,才能做成?!
却见霍纲说完,径自遥望着最高那座沙丘上,牛羊环伺的那座帐篷,
眸中款款愁思,眉宇间仿佛凝了一层薄霜般清寒。
这个神情,她哪里还能有不明白的?
“她就葬在那里吗?”慕容桑儿苦笑了一下,幽幽地道。她从来都
没有想到,这样浩大的一个皇陵工程,段潇鸣居然能想得到在正面大
兴土木地建造正寝以掩人耳目,却在这后面,更深的地下又开创了一
个世外桃源。
“不是她……是他们……”霍纲缓缓地一点一点蹲下身来,伸手抓
起一把地上的沙子,这当今山的沙,是他亲自策划督导,秘密地从关
外运来的,五年,花了整整五年才运到这么多。这里的每一粒沙砾上
,都凝着塞外的阳光,糅杂着塞外的风霜,汇聚了段潇鸣与袁泠霜这
一生最美的回忆。
“他们?!”慕容桑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霍纲,不禁惊叫出声。
“皇上早在十天前就已经葬到了这里,朝乾宫的梓宫,早已空了。
后天要下葬到前面正寝的地宫的御棺,只是一具空棺而已……”霍纲
一边说着,一边一点一点的收紧五指,那握在掌心的一把沙,从指缝
间不断地往外流着,落到地上,发出‘沙沙’地细微声。
出了地宫,铺天盖地的黑暗再一次席卷而来。
可是,这一次,慕容桑儿却不再害怕。她没有再去抓霍纲的手,只
是镇定自若地走着自己的路。因为这一次,她没有看见黄泉,只看见
一个深深埋葬在地下的帝王承诺。
从霍纲的口中,她知道了这个世上,有一个叫当今山的地方,那里
飞沙走石,荒无人烟。
那里的天是暗紫色的,西风残照,满目苍黄。
当今山的南麓,是关外牧民流徙居住的地方,那里有水草,有牛羊。
草原的天是蓝色的,地是绿色的,还有无数的羊群,似天上垂落的
白云。
她忽然间觉得,她不恨了。
就像看到那一轮硕大的红日。霍纲告诉她,那是由整块抛光打磨过
的琉璃制成的,在地宫顶上,封土堆之上,专门留有空隙,层层反射
与折射地面上的阳光而下,按照天干地支,精密测算过,这一轮琉璃
做成的太阳会随着地面上太阳东升西落,在这黑暗的地底同时构造出
朝暮之景,所以,就算是在地底,这里也有旭日东升,夕阳西下诸般
美景。
她不得不承认,她被这一切深深地震撼了!而她更震撼的是,这所
有一切的构想者不是别人,正是段潇鸣自己!
他答应过袁泠霜要给她的,即使生不能实现,死,也要兑现。
上穷碧落下黄泉,这样的黄泉,亦是美景……
她站在当今山的沙地上,泪流满面。这就是她永远跨不过的那道坎,
她今天,终于明明白白地看见了。
为段潇鸣,为袁泠霜,为自己,最后一次,流泪。
这一幕,涤荡心灵,仿佛是淡紫色缭绕的檀香里,晦涩的梵文经文,
白眉的老僧喃喃念着,虽不甚明了,却已经进入到一种未知的境界,长
梦迷离之中,苍沉的一声钟磬声,金石与木鱼,和谐共鸣,这一刻,她
才真真正正地从前世的孽障里超脱出来,成就一个崭新的自己。
断弦声惊破,拂落,尘埃。
‘为官不谒私’是孟良胤多年的从政宗旨,平常是极少在家
中会见朝臣的。除了他自己的一些得意门生上门偶尔拜访问候
一下,别的人是从来不见的,所以,相府门中,从来不谈论公
事。 即使是霍纲,也是迄今为止第一次到这座先帝下旨敕造
的‘相国府’。
下人一路领着他进到了孟良胤的书房。
他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对孟良胤行礼,长长地一揖身,
道:“先生。”
孟良胤如今不再是丞相之身,所以不好再称呼‘相爷’,
他今日破格请自己到府上,自然不是为的公事,那他也便不
能按着官位相称,想来想去,霍纲终究还是以‘先生’呼之,
方全了昔年情分。
孟良胤从已摆好了棋盘的棋枰上抬起头来,望着他微微点了
点头,道:‘你来啦!正有个死局难解,过来帮我看看!”
霍纲心中一顿,看来他所料不差,孟良胤是要与他摊牌了。
心中虽然忐忑不安,脸上却依旧镇定自若,也是一点头,谦
恭答了一句:“是!”
走过去坐在孟良胤下首,静静地观望起棋路来。孟良胤爱下
棋是早年的时候便众所周知的。以前每逢大战在即,他都有自
己跟自己博弈的习惯。按照汉人的说法,棋局里包含着兵法精
妙,人生大观,所以行军列阵,往往都在棋局中藏有奥妙,若
能参悟,便可扬长避短,欣然胜之。
他是自入关以后方开始研习棋艺的,最初还是孟良胤的强制
督导下开始学习的。
在孟良胤看来,段军中资历威望高的几个年轻一辈的人里,
论心思还是霍纲最缜密,像陈宗敬之流,只当得‘勇武’二字
而已,再多就没有了。而霍纲却不同,只要用心磨练□,他
朝必是国器!不求闻达而悉心办事,这才是封疆拜相之才!
正如孟良胤当初所希望的那样,霍纲丝毫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非但如此,他的成就,早已远远超出自己的料想,以至于今
时今日,他非但遏制不了霍纲的权柄,甚至于连想掣肘于他,也
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焉。
(请务必拨冗看一下下面的小绿字,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就是大结局了,我可不可以在此许一个小小的心愿?可不可以有一个章节是没有霸王的,每个尊敬的看官都不霸王,不要多,就只要一个章节就好,我想以此来留作纪念,每个人都能冒上来说一句感言,就像是故事结尾,曲终人散时,每一个参与者(看文的,写文的,褒奖的,批评的)都能来说一句话,留下你曾经看过这篇文的印记。
不敢奢望,就只要一句就好……也只要这一次就好,这个小小心愿不知道能不能被满足?
红楼里说,林黛玉不喜欢热闹,因为热闹过后终究要离别,离别时的悲伤,总让人难以承受。我小的时候看完一部电视剧或一本书,总是心里很难受,憋得慌,总是很期盼那个结局,可是真的到了结尾,却又很舍不得……以至于到如今我养成了很孤僻的性格。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从开坑到现在,韦编三绝,不是没想过要放弃,可是,终究还是坚持下来了。人生聚散如萍,看完了这个坑,区区拙笔可能无法让各位亲爱的读者留下什么,可能你们回头就接着去追另外的坑,似水无痕。
我觉得,作为一个笔者,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在若干年后,在你们纷繁的记忆里,在不具名的时间,地点,因为一些事,因为一些人,猛然间跳出一点零星的碎片,慨然长叹一声:曾经,我看过一个很狗血天雷的小说,那里面有个叫xxx的人,只要有那么一瞬,能让您记起,那便是本文最大的财富,也是我最大的慰藉。
有读者问我,这个《当时错》跟前面的《何事宫闱总重重》到底有什么联系?我说过的,‘狗血宫闱’是三部曲,开国中兴亡国。
如果说,《何事》是一个悲哀的故事,那《当时》就是一个悲凉的故事。我不是一个爱情缔造者或者毁灭者,只是通过读史,读人,来写几个芸芸众生中悲苦的人,悉心珍藏那些铭心刻骨的感情,那些淡极却至味的幸福。
我非常喜欢匡匡大人的那一段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是我知,我一直知,那人永不会来。”(记不太清,大意如此)这是世间女子共同的心愿,或贫穷富贵,都渴望有一个人,能呵护自己。可是……幸运的人,毕竟是少的。生活所迫,往往,总是让人无可奈何。
我本一届乡野小女子,于世道之艰难,苟活之,时有悲戚感悟,乃悉数付诸笔端,撰得拙文几篇,荼毒诸君久矣,愧疚之情,无以言表,在此向诸君一拜,以酬众卿长期以来对我的海涵,包容,以及关切!谢谢大家!
华丽的分割线
好了,指天为誓,某黎不是故意要说这些疑似于煽情的论调,纯属由感而发而已。你们不知道,我现在真的是对着笔记本不忍心下手去打出我心中的结尾……我希望这个故事可以写得时间长一点。但是,作为一个曾经是现在也仍是的读者来说,我也知道追文辛苦,看文通常是希望能一下子看完,拖着确实难受。所以还是放下考研大计,毅然决然来把这坑结了。
最后: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得多么河蟹和有爱。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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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阿黎 v而今才道当时错(上)v
霍纲聚精会神地观着棋盘上双方局势,浑然不觉孟良胤看他的眼光。良
久之后,终于从棋盒子里拈出一枚来,夹在二指中间,低头道一声:“
霍纲失礼了!”
说完,一子落下。
孟良胤恍然回过神来,去看他子落出,不禁‘啧啧’大叹一声:“好
!”满脸的欣喜与赞赏之色。
霍纲站起身来弯腰躬身道:“先生承让。”
孟良胤击掌数声,连连道:“妙!妙!妙!你但凭一子,就破了老夫
苦心经营十载的大局,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想不到短短几年
时光,你的棋艺竟然精进到如此地步!看来老夫真的是老眼昏花,这些
年竟完全没有注意到!悲哉!垂暮!”
霍纲听他这一生长长的吁叹,怨怪责备之气已经溢于言表。他这些年
来,亲信势力日益膨胀,虽然当初就预料到可能有一日会出现这样的情
况,提早做了诸多防范,可是,终究还是面部了‘霍党’与‘孟党’两
大势力在朝的互相倾轧,争斗的你死我活。
这几年他内有慕容太后的支持,外有兵权政权在握,所以‘孟党’与
‘霍党’的天平言中倾斜,孟良胤一派包括他本人,都被打击贬黜,以
至于出现了如今这个孟良胤被逼称病,闭门罢朝的局面。
事情的发展往往都无法按照人们既定的轨迹,总要偏离,甚至背离,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更何况自己与孟良胤所持政见相去越来越远,双
方各自为政,也不是任何一方妥协得了的了。
他虽对孟良胤尊敬,可是,也不能因私情就在大问题上作出让步。于
是,他不卑不亢地开口道:“昔年先生督导我学习棋法,言棋路便是天
地经纬。正所谓时势造英雄,时有不同,势有不同,处变便也随之不同
。此所谓‘得有道而正焉’者也!若是一味陈规墨守,则江山颓败!物
同此理,人同此心,先生大智慧才,想来是‘只缘身在此山中’才识不
得庐山真面目的。”
孟良胤静静地听他说完这一番话,竟莫名地心安与慰藉,也只有这样
的人,才接得过自己肩上这副担子。
他深重地锁眉看着他,不驳斥,也不透露自己的想法,只镇定地传下
人上茶。
两个青衣小厮上来,一人托着一盏茶,分别到二人的茶几上搁下。
相府的下人,一个个哪是俗物?!能进相府这个大门的,每一位都不
是平凡人物,所以只可讨好不可得罪。所以相府的下人对当朝的每一位
要员的私家癖好都一清二楚,碰上孟良胤宴饮会客,他们都能在第一时
间布置出符合每一个客人的口味菜色茶果来。
所以,当小厮们上完茶要退下去时,孟良胤忽然叫住了问道:“给霍
大人上的是什么茶?”
“回老爷的话,是新的雨前龙井。”小厮肃立一旁,恭恭敬敬地道。
霍纲喝茶只喝龙井,这是整个长安城都知道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是从
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在人前人
后,确实是只喝龙井这一种茶。
孟良胤听了,悠然地端起自己的茶盏,不轻不重地道:“撤下去,换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