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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第37部分阅读

      当时错 作者:rouwenwu

    这回春儿倒是平心静气地站在一旁并不着急。她起初并不明白袁泠霜传这个彤书女史来的真正目的,只是以为经过昨夜的事以后,她要查一查后宫女眷的档案,看有没有人有怀孕的迹象。后来泠霜叫她暗地里调了卷宗来看,才知道慕雅她们在后宫干了什么勾当!她本不明白为何泠霜要叫她去找徐琼华而不是叫王顺去,后来转念一想,既然王顺已经将这么大的事情帮着段潇鸣瞒了袁泠霜,自然已经心在段潇鸣那边了,倘若叫王顺知道了,那便是段潇鸣知道了。

    徐琼华依旧深深地垂着头跪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一方青砖,光鉴照人,借着满室的阳光,可以清晰地辨出自己的影来。

    “你叫什么名字?”在徐琼华要以为这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境的时候,袁泠霜温柔的声响忽地从头顶上传来,惊破她即将沉寐的梦。

    “回夫人的话,奴婢叫徐琼华。”一刻的怔仲之后,她终于回过神来,答道。

    在徐琼华的意识里,袁泠霜应该是威严的女人,她的声音应该刻板而尖利,就像如今在后宫狐假虎威的那位淑妃娘娘和歆嫔娘娘,而不是这般,娇柔轻缓,听起来,更像是闺阁中未出嫁的少女,娴静可人。

    “徐琼华?”袁泠霜轻轻地兀自重复着念了一声,在记忆里搜寻着这个有点熟悉的名讳,片刻,复又开口道:“前朝的徐才人是你堂姐吧?”

    此言一出,徐琼华惊得浑身一震,她没有想到袁泠霜居然会知道一个小小的才人徐琼素,心中一下没了主张,也不知是福是祸。堂姐当年被选入宫中,后来得到袁泠傲宠幸,一时成为全族心目中的神,叔伯兄弟皆以其为无上光荣,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忽然间就在宫中暴毙,之后徐家便一蹶不振。她哪里知道,徐琼素是为袁泠傲去执行那个特殊任务,才对外宣称‘暴毙’,想来徐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知道徐琼素真正的死因。

    “回夫人的话,奴婢是有一位堂姐曾经做过前朝的才人。可是已经故去多年了。”徐琼华自然不知道袁泠霜缘何要忽然提起故去的徐琼素,对她这一番问话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泠霜轻点了一下头,垂眸凝视跪着的徐琼华,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壅城里,那个歇斯底里哀嚎的徐才人。

    “走?自遇见了他,我哪里还能走得了?”这是那夜徐琼素对她说的最恨意绵长的一句,或许,这句话也正是徐琼素一生的所有的内涵,为袁泠傲而生,亦为袁泠傲而死。泠霜这一生,都忘不了壅城的夜,无边黑暗漫成的凄婉,就像徐琼素晦暗的眸子里透出的眼神,苍凉入骨。

    “你如今是正八品彤书女史,你长兄徐琼琚如今是正五品的仓荷知府,你次兄已经故去多年,家有寡嫂。”袁泠霜幽幽站起身来,一边自顾自说着,一边缓步轻踱,站在窗前,会转过头来看着徐琼华道:“从今日起,你长兄可以不必再留在那穷乡僻壤的仓荷府,我给他正四品的礼部典仪史,留任京师,也好让你高堂双亲不再冷清,身边有儿孙相伴,”泠霜说到此处,徐琼华已然惊地猛抬起头来,早已将礼仪抛得一干二净,愣愣地直直看着她。“而你那寡嫂,”袁泠霜看着徐琼华难以置信的脸庞,微微笑了一下,继续道:“我给她一座御赐牌坊,封她做正六品贞烈夫人,让你们徐家,从此吐气扬眉,不必再受人奚落,你觉得如何?”

    “夫人再造之恩……奴婢永生难忘!”许久之后,徐琼华终于回过神来,忙一个响头重重磕了下去,道:“夫人有何吩咐,奴婢必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呵!”泠霜轻轻笑了一声,用眼神示意春儿扶她起来,道:“没有那么严重,死不死的,说过了,我知道,淑妃娘娘对你一向不薄,所以,你为她办事,也向来尽心竭力。”

    此言一出,徐琼华吓得面无血色,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语带哭音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夫人给奴婢留一条活路吧!”

    “我都说了,死不死的,那话说重了,谁也不会让你死。”泠霜挑眉一笑,不再让她起身,任她跪着哭,一直等到她自己停了哭声,才继续道:“从今以后,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把后宫女眷所有的月事日期,准确无误地记下来,我想,这点小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徐琼华惊惶地抬眼看向泠霜,原来,这才是她要叫自己做的,她许给自己这样大的恩惠,却没有要自己立刻站出来指证淑妃,徐琼华自己都不理解她要干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泠霜一笑,蹲在徐琼华面前,与她平视,悠然道:“淑妃叫你做的事,你还照样做,她不会知道的,明白吗?”

    “明白……奴婢明白。”徐琼华看着近在咫尺的袁泠霜,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没事了,你回去吧。”泠霜轻浅一笑,站起身来,道。

    “是!奴婢告退。”徐琼华从地上站起身来,可能由于跪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竟当场一个趔趄又摔了下去,挣扎着幽幽走了两步,正要走到门边,忽然泠霜又出声说了一句:“记住!要是这事泄露出半个字去,徐家满门陪葬!”

    徐琼华整个人都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却不敢再回头去看袁泠霜,只是坚定地答了一声:“是!”

    “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主子还对她这么宽容做什么?!何不索性除了,省的日后反咬一口!”徐琼华刚走,春儿便愤愤不平地向泠霜表示不满。徐琼华一直都为慕雅姐妹办事,后宫女眷的月事记档,早被她们掌握,看哪个有了怀孕迹象便事先先除掉,决不允许龙脉旁落,这样的狼狈为j,杀了她也不过分。

    “她不过是枚小卒子,除了她,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淑妃她们咱们已经知道了她在后宫的所作所为,打草惊蛇而已,有害无益,这彤书女史虽只是个正八品女官,可是在后宫却是个紧要的位置,这些年淑妃的势力培植得不少,咱们想要插进去,一时之间,难度不小,所以,慢慢来吧……”泠霜若有所思地靠在窗前,外间敞亮的阳光映在她身上,恬静柔暖,幽幽地那语声融在风里,越来越轻,越来越缓。

    淑妃在后宫的所作所为,又何止是春儿知道的这些。从天和三年的时候,査巴奇便暗中给慕雅宫中送进来一名小太监,生的面容俊美,不过十八九的年纪。起初泠霜也以为只是査巴奇给慕雅送的‘心腹’,毕竟这样的事,对于从小在宫廷长大的泠霜是见怪不怪了,那时候她父皇的众多妃子,也常有从家中带奴婢进宫来的,毕竟从家中带进来的要比宫中的干净得多,不必担心是哪个敌人插在自己身边的暗哨。

    可是渐渐地,她便发现越来越不对劲,慕雅常常与此人‘独处一室’,近半年多来,形影不离,而且此人行为举止,虽刻意效仿,却总与一般阉人有异。而最让泠霜起疑的,便是慕雅外出从来不曾带着她这名‘心腹’,那人自进宫之日起,便没有踏出过慕雅的永和宫!

    昨日她让春儿去查后宫记档,发现从去年入秋以来到今年的将近半年里,慕雅的一栏里的三页纸全都被人撕去以后重写。后宫的伎俩,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左右不过是这么几样。袁泠霜一生都卷在宫斗里,培养出对这些事情敏锐的本能,她只消稍稍一联想,将这些事情串起来,这个结果便不难得出。

    天和元年以来,段潇鸣可谓夙兴夜寐,寝食难安,日夜操劳国政,根本没有心力去理会后宫的事。所以慕雅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后宫兴风作浪!

    他已经够操劳的了,怎么还能让他在后宫的事上分心?袁泠霜这些年,虽然表面上清心寡欲,从不过问这里里外外的家事国事,可是这并不代表她真的就可以任由那些秽乱宫闱的事情发生。

    她可以忍受段潇鸣的继承人不是自己所出,但是决不会忍受一个不是段潇鸣血脉的孽种来篡夺他拼尽一切打下来的江山!

    她尊重额吉娜,因为她跟自己一样,全心全意为了段潇鸣,可以为他牺牲,可以为他隐退,但是慕雅不一样,她所具有的野心,已经让她疯狂。

    所以,这一次,这一场捍卫皇室正统血脉的仗,由她来替他打!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那句话,快结局了,快了,快了。。。。。

    偶答应的he的,一定he的。。。但是,其实,有件事要告诉乃们,是当时错这整个故事he。。。明白伐?好吧,偶知道乃们不明白。。。

    下面几章,有点虐。。。很久木有煽情了,偶想念煽情的味道,所以,想要煽情了。。。嘿嘿嘿嘿

    今天会3更,昨天欠大家一更的

    泪奔去码字~~~噢噢噢~~~ 1

    《当时错》阿黎 v几回魂梦与君同(中)v

    这是来到长安之后,泠霜第一次踏进后宫,东西六宫巍峨的檐角,气势雄壮恢宏,依着连绵起伏的山势,沿着宫城的中轴线,磅礴地展开,一望无尽。

    她在临安所住的宫城,规模几乎只有如今这长安宫城的一半。长安乃汉唐故都,王气浩浩汤汤,宫阙亦是大气张扬,不似江南俊秀玲珑。看这长桥卧波,看这复道行空,高高的台基无不彰显帝王家至高无上的权威。

    漫步在后宫的亭台楼阁里,这一切仿佛是梦境。全天下都知晓,这段氏江山与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朝代都有所不同,只因为至今,段潇鸣都没有立皇后。放在寻常百姓家,一位贤良精干的女主人都是不可缺少的,何况,是拥有这么大一份基业的帝王家?!

    宫里多数的人都默认袁泠霜将是未来的皇后,皇帝一直以来都在为此付出努力,可是,袁泠霜自己却从不这么认为。

    就如此刻,所有过往的宫人,除了那些新进宫的没有见过袁泠霜的人以外,其余全都以皇后之礼拜见她,诚惶诚恐。

    此刻,袁泠霜已经分辨不出心中的滋味,或许,连她自己也迷惘了,这后宫的女主人,到底该由怎样的人去担当?

    当她看见椒房殿起翘的檐角,屋脊上的咬兽图案是与众不同的飞凤,从春儿以及她身后所有随从眼中流露出来的惊喜和兴奋,丝毫感染不到她。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原来,她对于‘母仪天下’这个高贵的词汇,与生俱来的不感兴趣,甚至于从心底就抵触它。宫廷女子的优雅与雍容,在她眼中全是伪善与造作,她痛恨这繁文缛节编织出来的华贵高傲,她不齿于去跟慕雅她们争这个后位,更不愿意通过‘皇后’这个美丽而沉重的光环,给自己悲哀凄凉的后宫生活渲染色彩。她不是她母亲,也不是瑗妃,更不是郑家姐妹,她不愿意再像她们一般活着。

    椒房殿,黑底鎏金的三个大字,映着熠熠日光,射在她眼眸里,璀璨夺目。

    “主子,不进去看看吗?”看见旋身欲走的袁泠霜,春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泠霜回头看了她一眼,春儿已觉自己失言,紧紧地抿起了双唇,低下头来。泠霜知道她还有半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正如此刻这里的每个人心中所想的那样:“这是皇上为您建的宫殿,为何您不进去看看?”

    这座在汉宫遗址上扩建的椒房殿,乃是汉室皇后所居之处,中宫正院,是永巷八大殿之首。而今段潇鸣空置椒房殿整整三年,其用意不言而喻。

    春儿默默地跟在泠霜身后,不敢再多半句嘴,一行人正要离开,远远地却看见迎面一乘肩舆而来。

    “主子……”春儿暗地扯了扯泠霜的袖子,泠霜已然看清了来人,正是那在后宫只手遮天的淑妃慕雅。

    泠霜主仆正在路中间行走,前面清道的宫女并不认识泠霜,见是个生面孔,便吆五喝六地指声便喝道:“哪里来的奴才!见到淑妃娘娘驾到还不回避,竟敢大摇大摆地站在路中间挡了娘娘的路,还要命不要?”想是平日里狗仗人势惯了,不过是个宫女,就敢在后宫里这般撒野。

    泠霜眼都未抬一下,气定神闲地站着。

    春儿一直随泠霜在御前,连王顺这个大总管都是任她呼来喝去的,何时轮得到一个低贱的宫女来叫骂,看着泠霜的姿态,再无顾忌,冷笑一声,道:“奴婢我进宫也有三年有余,跟在陛下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倒是从来没见过有哪个不知死活地,敢叫我家夫人让路!”

    春儿的这番话,说得音量颇大,坐在肩舆里的慕雅一听便知道是袁泠霜在此,她微微将帘幔挑开一道缝来,却不急着出去,只笑看着。

    “反了!反了!哪里来的贱婢,竟然敢在这后宫里大放厥词!来人阿!给我拿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还不知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事,依旧沉浸在作威作福的志趣中,仗着主子的势力,迫不及待地发号施令。

    她话音一落,还未及簇拥着肩舆的一列宫娥便齐刷刷围上来,跟在泠霜身后的随从早已从后边冲出来,围在了泠霜周身。

    见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慕雅自然也坐不下去了,惺惺作态地挑帘出来问道:“出了何事?”

    “回禀娘娘……”方才气焰嚣张的那宫女见主子发话来问,忙赶上去回禀,却还来不及等她把因果说出口,便看见慕雅张口便对着下面叫了一声:“霜妹妹!”

    ‘霜妹妹’这三字一出口,当场静得鸦雀无声。知情的人被叫得毛骨悚然,不知情的人被叫得一头雾水。

    慕雅对袁泠霜的称呼一直沿用在关外时候的‘汉妃’,可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就成了如今的‘霜妹妹’,泠霜自己觉得浑身难受,连春儿亦是有点忍俊不禁。

    “我道是出了何事,没想到,是从来不涉足后宫的大人物来了,妹妹怎么也不叫奴才们通禀一声,姐姐我也好安排安排,叫后宫的众姐妹都来见见你这个稀客!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这后宫上上下下几千人,可是个个都想见你一面呐!”慕雅浅浅地笑着,眼神里满是倨傲,伸手示意将肩舆放下来,仪态万千地缓步踏出肩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来,拉住泠霜的手道。

    泠霜心下倒真有些佩服起慕雅了,她也真算个有心人,才几年的功夫,便将这一套贵妇的言行举止学得这么惟妙惟肖,也真难为她,从草原到中原,事事学得这么尽心竭力,这几步路走得,还真有些宫眷的风采。

    “淑妃娘娘说笑了,我是哪门子大人物?皇后不是皇后,嫔妃不是嫔妃,不过是个闲杂人等罢了,哪里敢跟后宫的各位娘娘们平起平坐?这不是,不知礼数地冲撞了您淑妃娘娘的驾,我如今可是等着娘娘您按着宫规处置我呢!”泠霜巧笑倩兮,偏着头,径直看向慕雅傲慢得意的面孔,字字尖酸刻薄,争锋相对。

    每一个跟着段潇鸣进关的人都知道,袁泠霜与慕雅二人的身份谁高谁低,谁是妻谁是妾,虽说如今袁泠霜没有册封,可是这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对她不敬。这个慕雅,自以为如今后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一下子便想要这样来作践她,真当了袁泠霜是个善类,可以任她捏扁搓圆了!

    “妹妹这话可真真太伤人心了,姐姐我哪里敢来处置你?”慕雅尴尬地笑了两声,道。

    “可是,这方才还有个狗仗人势的,当着面辱骂我家夫人呢!”春儿向来看不惯慕雅等人,这些年从来也没有好脸色给她们,此时更不会留半分情面。

    慕雅听了,优雅地笑着一拂袖,向身后道:“刚刚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冲撞了本宫的妹妹?拖下去,杖毙!”语气轻快地仿佛这头顶湛蓝的天空一样,悠悠地一拂袖,如同尘埃一般,拂去了手下一条性命。

    那宫女一听慕雅要杖毙自己,吓得整个人瘫在地上,等左右上来拖她下去,才回过神来求饶。

    春儿听了都不免一惊,这宫女虽可恶,但也罪不至死,至多打她一顿,也算了,这慕雅竟这样狠,眼也不眨一下便要拉下去杖毙。她平日虽然也‘跋扈’,但是终究也是奴婢之身,此时倒不免同情起这宫女来。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阿!……”那宫女死命地挣扎,终是挣脱了,冲到慕雅脚下,不住地磕头求饶,看得所有人都不自在。

    “你冲撞的不是本宫,要讨饶,也不该来求本宫……”慕雅微微一笑,挑眉看向袁泠霜。

    那宫女已然会意,一下子便扑到泠霜脚边,不住地叩头,她并不知道泠霜的身份,胡乱一声声‘娘娘’地叫着,听得人心里发毛。

    这样的人本不值得怜惜,平日里都是些欺善怕恶之徒,捧高踩低是她们的拿手,暗地里也不知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就是拖出去杖毙了,也未必就冤了她。只不过慕雅要将这条人命算到她的头上来,那可就不成了。

    “淑妃娘娘管教奴才,是国法宫规,本与我无关,”泠霜嫌恶地走开两步,嘴角噙笑,淡然地看着慕雅,道:“但娘娘既然说出了这话,那,我就给她求个情,娘娘法外开恩,饶过她一条命。”

    慕雅却不急着开口,只静静地盯着袁泠霜瞧,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那宫女胆战心惊地看着慕雅,只等着她开口。

    慕雅侧仰起首,正对着那黑底金字的宫门匾额,‘椒房殿’三个大字恰好映入眼帘。慕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翩翩转回过身来,慵懒之极地道:“既然妹妹发话了,姐姐岂有不依之理?”

    那宫女一听,如蒙大赦,又是一通磕头谢恩。

    这一场闹剧落幕,泠霜本不愿同慕雅纠缠,转身便想绕道回朝乾宫,却听慕雅笑着道了一句:“妹妹这是第一次到椒房殿来吧?不如让姐姐尽尽地主之意,带妹妹好好看看这椒房殿?”

    这一句话说得着实挑衅非凡,慕雅如今竟敢自比是椒房殿之主,其藐视泠霜之意昭然若揭,春儿见泠霜还那么沉得住气不驳她,深吸一口气,便朝慕雅笑道:“淑妃娘娘这话说得奴婢糊涂了!这椒房殿,是陛下给我家主子建的,这宫里宫外,上上下下的人,谁不知道?这椒房殿从开始营建到建成,陛下拿着图纸给我家主子看了多少回了,都是按着我家主子的喜好该拆的拆,该建的建,就连那草草木木,都是凭着主子欢喜。我家主子虽说从未踏进过椒房殿,可是这里头每一间屋子每一张桌椅,都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反倒是淑妃娘娘您,皇上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踏进椒房殿,您怎么就来‘尽地主之意’,带我家主子参观?难道您常到椒房殿,所以才这般熟悉?”

    春儿一番话说完,气也不多喘一下,末了还无辜地朝慕雅眨了眨眼睛,一副‘欲知详情,请君相告’的模样,逗得泠霜差点当场绷不住笑出来。

    段潇鸣确实曾经说过不准人踏进椒房殿的话,所以此刻慕雅若是承认自己进过椒房殿,那就是公然抗旨,这罪过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于是乎当场气得面色涨红,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地瞪着泠霜主仆。那见面伊始的体态此刻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春儿得理不饶人,还要再说,却被泠霜拦住,道:“淑妃娘娘代掌凤印,有数不清的后宫事务要处理,哪里有时间跟你个奴婢贫嘴,咱们还是不要耽误淑妃娘娘宝贵的时间了……”言毕,转身就要走。

    “妹妹留步!”慕雅忽然又出声叫道。

    泠霜无奈地驻步转身,看她还有什么招数没有使出来。

    “前日承蒙皇上恩宠,驾幸永和宫,圣驾落了一件东西在本宫那里,本宫也不像妹妹似的,可以天天见着天颜,又不放心叫个奴才送回去,今儿个正好碰见了妹妹,那就请妹妹代为转呈吧!”慕雅一张脸笑得滴水不漏,从袖中掏出一件东西来,摊开了掌心呈在泠霜面前。

    “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重要不重要。”慕雅犹自笑开了眉眼,而此时袁泠霜的脸色已然发白。

    “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不然,都这些天了,也不见陛下派人来寻,看着也怪不起眼的,想是丢了就丢了的……”

    慕雅的声音犹自在耳边徘徊,即使她最尖刻的笑声,也比不过此时她掌心的这一方小小玉璜。

    珩璜珩璜,珩在上,璜在下,通体莹白,纤洁温润,仿古的做工,玉是好玉,却还不至于最好。

    珩与璜,你选哪样?他笑着拥着她,秋千在融融春光里荡得老高,老高……

    我自然是要上面的一半了!这样才好压着你!她舒适地倚在他身上,笑得开怀无比。

    好,我让你在上面,以后,每晚我都让你在上面压着我……

    这个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仿佛是一剂催化发酵的猛药,让这早春的风里,都透着暧昧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阿狗血,偶真素灰常十分以及极其地狗血。。。

    偶喜欢阴谋,尽管,偶的阴谋总是很白痴,。。。但这依然阻挡不了偶阴谋的脚步

    啦啦啦~~~欢快地转圈圈~~~ 1

    《当时错》阿黎 v几回魂梦与君同(中下)v

    朝乾宫

    “皇上回宫!……”小太监一路扯着嗓子唱报,王顺早就匆匆从御书房里迎了出来。段潇鸣前脚刚迈进门槛,便风风火火地问王顺道:“找着了吗?”

    王顺臂弯里搭着拂尘,躬着身子,一副苦瓜脸对着段潇鸣,无可奈何道:“这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没找着啊,会不会是陛下记漏了地方?还有什么地方没想到的?”

    “唉!烦死了!你个狗奴才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段潇鸣满怀希望地回来,竟然还是没有找到,心里一下子空落落地,气得狠狠一拂袖,重重坐到了龙椅上。

    “奴才该死!没办好主子交代的差事!”王顺安安稳稳地跪下来,皇帝今天心情不好,他还是小心为妙。

    “好了好了!起来吧!”段潇鸣满身疲惫地一个劲自个儿捶着脑门子,自言自语道:“要说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没道理还找不着阿!就这么点地方,这么多天了,到底丢哪儿了呢?”

    王顺默默侍立在旁,见段潇鸣自个儿苦恼着,悄悄地探过身子去,小心翼翼地道:“不然,陛下说个样子,奴才叫人去照样做一个,内工坊的手艺还不错,保准能做得一模一样,兴许也就瞒过去了……”

    段潇鸣深埋在臂弯里的头幽幽地抬起来,一瞬不瞬地看着王顺,神色极为复杂,想应承又不敢应承,袁泠霜的精明别人不知道他段潇鸣还不知道吗?!这要瞒过她,是何其困难阿!这万一要是被她发现了……她指不定有得怎么多心呢!唉!烦!怎么那么烦阿!

    “嗨!陛下!我说您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阿!都找了这么多天了,要能找回来,也早找回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找回来不找回来的?又是丢什么东西了?”

    王顺的话正说了一半,恰巧袁泠霜带着春儿回来了。她进出朝乾宫从不用通禀,所以这么悄无声息地进来,一直到了眼前段潇鸣也不知道。

    “夫人。”王顺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去行礼,春儿亦是对着段潇鸣行礼。

    “什么东西找不着了?还是早上你让王顺找的那份中书令的折子吗?还没找着吗?”泠霜微笑着步上弥式高台,走到段潇鸣身边,温言道。

    王顺一听,心叫不妙,狠命地给段潇鸣使眼色,嘴巴一直比划着‘尚书’二字的口型,可是段潇鸣愣是没弄懂他的意思,含含糊糊地便点了一下头。

    “不是尚书大人的折子吗?怎么这会又变成中书令的折子了?”春儿没弄明白,下意识地便问了出来。

    王顺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心知已经无力回天,结结实实地跪下来任凭发落。

    春儿这一句话同时也点醒了段潇鸣,他自然知道泠霜不是记错了,而是故意说错了来试探他的,想是晨间王顺告诉她是尚书的折子,可是这会她故意说成是中书令的折子,刚刚王顺跟它一直使眼色想来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唉,瞒天大谎总是有穿的一刻。看着此刻袁泠霜对着自己展露的蔼然的笑靥,段潇鸣已经知道这次的事情没这么好过。这些年,他也算是摸清了她的脾气,她笑得越和蔼,就表示她越生气,如今这样大的一张笑脸摆着,他便知道今天一定是雷霆万钧了……

    “霜儿,你听我说……”段潇鸣无奈地放下抱着头的双手,站起身来,伸手想去拉泠霜,却被她退了一步躲过,看着他不卑不亢道:“说什么?折子?那是国事,我不想知道……”

    “霜儿……!”段潇鸣无奈了,想想还是自首算了,这也算他主动承认错误,怎么着也得给个宽大处理。

    “皇上日理万机,还是抓紧时间忙国家大事吧!我们都下去了!”泠霜依旧一脸淡然,没等段潇鸣有机会说下文,便转身出去了。

    “陛下……这……”王顺也算是御前的老人了,这样的场面也是见怪不怪了,袁泠霜不给皇帝面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心想着,这俩人也就小打小闹,该出不了什么大风波。

    “……”段潇鸣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挥了挥手示意王顺退下。

    “主子,皇上在找的就是这个吧?您怎么不把它还给皇上阿?”春儿看着泠霜一直把慕雅给她的那个玉璜握在手里,一声不吭地发愣,大着胆子上前问道,却半天不见她反应,到最后只得作罢,不再出声了。

    这春天里的气候,最是反常,晌午时候还是好好的一个艳阳天,到了这个时辰,眼见着乌云聚拢来,像是要有一场大雨一般。真是翻脸无情,这老天爷也跟人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春儿,你帮我去办一件事。”就在春儿关好了所有的窗子想退下留她一个人清净的时候,袁泠霜忽然抬起头来,手猛地一收紧,死死地攥着那枚玉璜,五根手指头根根见骨,指关节都泛了白色。

    “陛下……该传膳了……”傍晚时分,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天色阴沉晦暗,王顺早早地便掌了灯。

    段潇鸣今日本就心情不好,看着这样的天气,越发心中郁闷,连带着对用膳也显得索然无味。他从奏章堆里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听着雨声,问王顺道:“下雨了?”

    “是!”王顺恭敬地答了一句,默然在旁。

    “夫人用过了吗?”段潇鸣目光落回奏折上,状似无意地问道。

    “还没,夫人正在偏殿等您一块进膳呢……”王顺听段潇鸣这么问,脸上神情松快了不少,言语里颇有几分讨巧卖乖的意味。

    段潇鸣又低头奋笔疾书一阵,又停笔看了一遍,没有什么疏漏,便把折子交给王顺,道:“把这个送到内阁班房去,霍纲在那里等着呢,立马去,别耽搁!”

    “是!”王顺细细将折子收了,转身出去了。

    段潇鸣站起身来,舒展了一阵筋骨,走到宫门口静静地站在檐下看着外间的雨色,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折向偏殿而去。

    一进门,便看见泠霜背对着早已经坐在那里等他,春儿依旧静静地立在一旁。

    “怎么不自个儿先吃?”段潇鸣率性地一撩袍,在泠霜对面坐了下来。虽然当了几年的皇帝,被孟良胤及一干老臣日夜唠叨‘帝王之相’,在外面已经收敛了不少,但是在泠霜面前倒还没多大改变,仍旧如以前一个样。

    “你不来,我一个人也吃不下。”泠霜淡淡地撂了一句,春儿便示意开始上膳。

    一顿饭吃的颇为沉默,也是两人这些年以来的相处之道。其实袁泠霜一直觉得她和段潇鸣还是像两只刺猬,尽管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但是还是没能把各自身上的刺拔光,所以老是在不经意之间互相伤害。

    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倒是觉得,她与段潇鸣还是分开的时候感情更好,两个人都看不到对方了,就成天地想,要是成天腻在一块,又得要针锋相对了,便如此刻。

    王顺安排人撤了膳,段潇鸣与袁泠霜坐在一块儿休息,这是一天里两人唯一能有闲情逸致话家常的时候。

    “霜儿,有件事,我说了你别生气,好不好?”觑了个空,段潇鸣终于鼓起勇气决心要坦白从宽。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泠霜单手支着额,平常用的一条素绢帕夹在指缝里,雪白的一条垂在颊畔,恍如一道清流,幽幽地,从乌黑的发间,缓缓潺潺地淌过脸庞,一直泄到颈子里去。

    “啊?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段潇鸣事先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因了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刚到了嘴边上,一下子全部给噎了回去。

    泠霜从袖中将那一枚玉璜甩手扔到桌面上,平漆的黄杨木卷草纹折沿的玄色圆桌,光滑平整,那一枚莹白的玉璜,缀着长长的明黄流苏,打着一个‘百子千孙’穗子,从她的手中轻轻一抛,落在桌面上,沉重里透出一声闷响,击得段潇鸣心中一个咯噔。

    “这是淑妃让我还你的,说是你上回宠幸她的时候落下的。”袁泠霜的声音平波无澜,可是听在段潇鸣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你听我说……”段潇鸣刚刚开口想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却被袁泠霜生生打断:

    “下回……丢了东西,想想清楚,再丢一次,可不一定找得回来了!”

    泠霜说完,两个人都默默地不说话,一室寂然,突兀的安静将外面沥沥的雨声衬托地格外清晰。

    “霜儿……”段潇鸣闭上了眼睛,张口要说,泠霜却猛地仰起脸来看着他,面容平静安详,甚至恍惚之间嘴角依旧噙着那抹笑意:“我明白,你什么也不用说……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你不明白……”段潇鸣的耐心显然不够了,语气里透着急促与不满。

    “我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泠霜不再去看段潇鸣,单手撑在黄杨木桌子上,站起身来,示意春儿把东西拿出来。

    春儿面有难色地蹭着步子,可是又拗不过自个儿主子,终是将黑漆炝金的九龙献瑞八宝折沿盘捧到了段潇鸣眼前。

    “这是……”段潇鸣看着盘中所盛之物,惊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盘子里的是虾米东东的~~~嘿嘿,猜不出来阿猜不出来~~~

    5555555555555偶真素太狗血了,太没事儿找事儿了~~~ 1

    《当时错》阿黎 v几回魂梦与君同(下)v

    黑漆炝金的九龙献瑞八宝折沿盘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块一块的绿头签。山西平遥

    的推光漆,千道工序,一层一层的漆色堆砌起来的,青碧里透出幽幽的黑色来,光鲜亮

    丽,阴文篆刻着每一个册封嫔妃的名号,就这样被端端正正地捧到了段潇鸣面前。

    八宝盘内底,黑漆螺钿填金,最好的技师绘出的‘盘龙云海’纹样,那辉煌的金色正

    被一室明亮的灯火映得格外富丽高张,四下里散出光芒来,耀着人的眼睛。

    段潇鸣始终坐在原位上不曾动弹半分,一直低着头,目光落在那黑漆炝金九龙献瑞八

    宝折沿盘里,仿佛沉浸入定在某一种神秘的境界里,久久不能自拔。

    “本是三年前就该用上的东西,一直放在府库里搁到现在,才让人刻下的名号,倘有

    疏漏的,明日再添,如今,且将就用着吧……”泠霜的声音幽沉如水,就像此刻殿外的

    绵绵春雨,泠泠有声,似是柔婉,却藏不住料峭春寒,听在段潇鸣耳里,将原本那一颗

    暖暖的心,一点一点寒下来。

    殿中本不剩几个奴婢,除却春儿与王顺,皆不知道出了何事,只晓得如今这二人是狂

    风暴雨,电闪雷鸣,一个个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王顺本是刚刚才办完了段潇鸣给他的差事进来,便看见春儿端着那漆盘到段潇鸣面前

    放下,定睛一看那盘中,吓得当场抽了一口冷气。他虽知道这次不安生,却也没料到袁

    泠霜竟至于如此,这些年二人闹虽闹着,却从来不曾有这么大动静过,如今自己也只能

    这么在旁站着,后背早已让冷汗浸透了!

    殿内一片死寂,段潇鸣终于抬起头来。他仿佛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原本涣散的目光重

    新聚拢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定定地审视着袁泠霜。

    “这便是你的选择?”段潇鸣死死地盯着袁泠霜的脸,极其轻缓地问道。

    “这不也是你的选择?”泠霜不愿意在他这样咄咄逼人的眼神里做一个仓皇的逃兵,

    力持淡定与从容地迎向他,可是,她的心却微微地颤抖,她忽然发现,原来,她还是做

    不到,在他面前做不到澹泊,无法像自己预先期许地那样,坦然地面对这个这么多年以

    来始终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无论他是否是帝王,他与他的妻妾,他的女人,他们各

    自以暧昧不清的态度对待这个问题,曾经,她不止一次地努力去面对,可是,都临阵脱

    逃。如今,这个问题又一次这样明晰地摆在他们面前,她逼迫自己做出选择。

    尽管,她可以寻找到无数堂皇的理由来为自己的选择制作一张最优雅美丽的面具,用

    古往今来所有广为流传的贤后德妃来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适的比照,可是,她还是懦弱

    地将这个‘错误’的因缘推到段潇鸣的身上,让段潇鸣成为这个选择的始作俑者。

    她悲哀地发现,原来,她终究还是做不到,做不到……正如她此刻掩在袖底微微颤颤

    的双手。她的骄傲一直都是这样脆弱,如狂风摧残下的那朵忧伤的百合一般。

    “嗬!”漫无边际的寂静,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将整个朝乾宫都瞬间湮没,而段潇

    鸣忽然爆出的这一声低笑,却在顷刻间,将这洪水退去。

    “好,好~好!”段潇鸣幽幽地低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单手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