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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是个男人,无疑是个引导者,他越过所有人走上祭坛,说:“我接受一位学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长桌上,那上面只剩下一张牌。艾迪终于敢抬头,那是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并没有穿引导者们的白色紫边亚麻长袍,而是裹在一件深棕色的斗篷里,显得行色匆匆。他的肩膀宽阔,身材却很高,斗篷并不蓬松而是紧贴身躯,站立时形成一个很高的倒三角。
那特立独行使他显得年轻,他却已经不年轻了,棕发中有灰发。他省略向光明致意的种种礼节,径直叫出艾迪的名字,之后言简意赅地说:“请在典礼后直接来找我。”
艾迪心跳如鼓,他知道他的名字,他听见过一位女性引导者叫他“利昂”。这位引导者并不常在圣殿,他常驻神圣帝国处理帝国与圣殿间的事务,并且他不喜欢学生,在过往的两年里,他已经两次拒绝参与指引者的典礼选择学生,祭司们却拿他无可奈何。
一年前他回到圣殿一个月,艾迪见到同为引导者的席琳女士,她正在向她刚选择的几个学生解释生命力。一个女孩,艾迪认识的比他大一岁的莉莉丝狡黠地眨眼,说:“老师,您可以给我们展示生命的力量吗?”
利昂恰好与另一位引导者从长廊上走来。席琳回以眨眼,说:“恐怕我不是最好的讲解者。”她站起身微笑地叫道:“亲爱的利昂,好先生,你愿意为我们展示一下生命力量吗?”
“我的荣幸。”这个还穿着帝国金色长袍装束的年长男性言不由衷地说,他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强健和优雅,对席琳女士有些没办法。他与同伴道别,然后走下长廊:“我猜你至少准备了什么让我可以展示?”
莉莉丝自告奋勇地举起手:“我在花圃里种了一颗忍冬幼苗!”那一点青翠娇嫩的爬藤刚从土里探出头三天,莉莉丝却已经在每天查看它什么时候能爬上爬竿。两位指引者对视一眼,席琳笑着说:“生命的力量能令它成长。”
年长的男性用一种难得温和的声音说:“这确实。”他伸出一只手,光晕笼罩那颗幼苗,忍冬抖擞精神,充满干劲地变粗变长,攀上爬竿,每一寸藤与叶都闪烁金色灿烂的光,从娇嫩很快到成熟,从爬竿顶攀上众人头顶百年的大树穹顶,在几个瞬息间长出一簇簇花苞开出白色与金色的花。
金银两色的花如金银的瀑布,芳香浓烈,孩子们都瞪大双眼,对生命产生敬畏,可弥漫到口鼻中的花香告诉头脑这不是一个梦。年长的男性说:“生命的力量可以让它成长,开花结果,可一切成长都有代价。”
忍冬开过最灿烂的花季,开始飞速凋谢,仿佛花圃的土壤不足以支撑它庞大的身躯,它萎缩枯竭,翠绿的藤蔓叶片变成枯黄灰黑,干死在巨树的穹顶上,然后一段段脆响着掉落。
莉莉丝不敢置信,几乎要哭出来。那个年长的男性说:“任何成长都有代价,以我们掌握的生命力量去干涉其他生命体的生长,即使出于善意也是一种拔苗助长,最终只会加速它们的败亡。所以生命力量的第一课,学会尊重其他生命,让它们按自己的方式生长。”
他的手拨开枯萎枝叶的灰烬,泥土里依旧是最开始长出的那小小藤蔓,仿佛一切没有发生。他说:“我见过许多生命,有些需要一百年才能到达成熟,有些整个生命过程只在一眨眼之间。但是无论这个循环需要的时间长还是短,在生命的尽头,它们总会回归原点。”
无言的沉寂被轻轻的拍手生打破,席琳女士笑着说:“你还是一如以往,给了我们精彩的一课。”她的这位四十年来的好友对生命的领悟一直那么深刻。每一位引导者都有不同的力量本源,而他的来自广袤的森林与树木。
年长的男性将手放在她肩上,引导者间很少在公开场合展示亲近,他说:“恕我失陪,午餐前我还有一些事要汇报。”
席琳女士笑着说:“愿你有光明的一日。”利昂也回以同样的致辞。然后走上台阶回到长廊。
艾迪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方才两位引导者都没有把这个年纪很小,没有资格接受引导者教育的男孩赶走。他的心砰砰地跳起来,却不再是因为紧张,而是激动,他想要成为这位引导者的学生,他向光明无助地祈祷。却清楚地感到绝望。
那位引导者根本不想要任何人。
可现在他成为了他的引导者。
艾迪畏惧又兴奋地走向他,却在离他还有两步时停下脚步。他们站在典礼厅外,黄昏暮色已经笼罩圣殿,而引导者的身影笼罩艾迪。十四岁的少年才到他胸下的位置,艾迪仰望着他,听见他说:“请你做好准备,我不是一个很好的引导者。”
艾迪能想到他的意思,他并不是自己想要一个学生,而是不得不向祭司们妥协,行使自己引导者的义务。艾迪自卑地低声说:“我想……我也不认为我是一个值得你喜欢的学生。”
“你是。”他的引导者粗糙的手抬起,摸了摸艾迪的头,说:“如果我会想要一个学生,那么那个学生一定是你。光明从来不会弄错一个学生和那个学生的引导者。”
艾迪脸色通红,他的头发细软,像兔子温暖的绒毛。他按捺住了,没有问他的引导者为什么不想要学生。
那个问题很快揭晓。拥有引导者后,学生们参与高级课程。讲述世界文明进程的是那位席琳女士,在课堂上艾迪是最有求知欲的那一个,课后仍留下来讨论。
莉莉丝一度不满:“难道你想偷走我的引导者吗?你就没有你自己的吗?”艾迪被她忽然激烈起来的占有欲刺伤,只得说:“我很抱歉……”
她的引导者轻声但不赞同地说:“莉莉丝,我们需要谈谈。”她咬着嘴唇退开。席琳和蔼地问另一个学生:“你的引导者最近如何?”
艾迪羞涩又礼貌地回答:“他对我很好,虽然他这个月不在圣殿,但他一直有用信件和我沟通。他下个月会争取多一些时间留在圣殿,参与光明祝福的典礼。”
席琳把手放在安静的少年肩上,说:“这很好。”她抬起头来,叹息一般说:“我知道,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引导者。……尽管他不再相信自己可以做一个引导者了。”
那是艾迪第一次听到他的引导者的往事。席琳三岁就来到圣殿,利昂却是才几个月大就在圣殿护工的看护下长大。他在襁褓之中,因为一场帝国与周边政权的政治争斗失去了所有亲人,母亲在被处以绞刑前将最小的儿子献给圣殿,以抛弃他来保全他的生命。
圣殿给予了他一切,像其他为圣殿效力的人一样,他不缺乏任何东西,也不占有任何东西。直到他有一个学生。
他的学生索菲像他一样,在政治纷争中失去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