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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它坠入雾中,然后说:“我想你并不愿意留着这缕契机,那就干脆斩断吧。”

    自谢子寻出关之后,萧翎与他重逢,就没有一次是不生气的。

    这次简直要气出烟儿来了。

    他飞身上前,一把抱住谢子寻,垂眸便能看到他掩在衣中的后颈,手指蠢蠢欲动,恨不得一把拧断了,然而最后只是埋在他肩上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你想得美。”

    “谢子寻,你把我当成了累赘缠人的烦人精,是不是?”

    “我告诉你,这烦人精我还就当一辈子了,你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谢子寻灵力一震,将他推开,低声道:“确实是累赘。”

    却对萧翎的宣言不予置评。

    萧翎知道自己又在他面前输了一筹,忍不住咬牙,感觉谢子寻并没有表面上这么不染尘俗。

    一直以为他是方的,没想到他某些地方似乎有点圆。

    越看越喜欢。

    然后意识才到自己已经不生气了。

    萧翎无奈地吐了口气,试图冷静地揣摩谢子寻的意思。

    这个人总是不说真话,说了也只说一半,不知道他身边的人怎么忍得了。萧翎想了想,忽然明悟,谢子寻对自己真的与别人不同。

    好像很讨厌他,又不赶他走;总表现得像想杀了他,却会出手相救;从不回应他的表白,但也从不阻止他说下去。

    先前对谢子寻的心意只敢猜六分,现在已经敢猜九分了。

    如果这样都不是喜欢他,那他就蒙上这双看遍繁花的眼,从此断情绝欲一心求道去。

    认定了这件事,萧翎顿时安定下来,浑身毛都顺了,坐到谢子寻身边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松。”

    萧翎心想,现下雾气这么重,沾衣几乎要成露,谁会特意拣这时候来听松?

    回想那本来蛰伏着却骤然惊起的气机,萧翎立时了然于胸。

    他又朝谢子寻凑近了些,亲昵地为他拨拢散附在衣上的发丝,低声问道:“你听说我到清阳来,就没有想过来见见我吗?”

    谢子寻启齿欲言,萧翎搭在他身后的手一勾,唇也凑了上去,讨得一个缠绵的亲吻。

    唇珠被咬住厮磨,谢子寻在推与不推之间犹豫,乍然探到一丝光明正大地四处扫荡的神识。

    是苏子京在巡视清阳。

    他下意识地挡了回去。

    苏子京来得太巧了,谢子寻不想让他看到现在的场景。

    但是以神识的洞察之迅疾,即便只有刹那,也足够苏子京看个清楚明白了。

    在听松亭里唇齿相濡之时,理事堂中传出一声轰响。

    李青衣急急赶来,只见苏子京负手站在庭前梨树下,神色并无异状,只向殿内偏了偏头,说道:“收拾干净,换张新案。”

    她茫然地走进去,发现里面什么都没变,只有一张长几裂成了两截,断口光洁如刀削,四周还洒了一层晶莹的细粉。

    第十八章风雨

    长风入松,一缕缕流云将两人卷去,吞入白稠雾海之中。

    清阳的雾真是太大了,水汽湿漉漉地附在衣衫上,丝丝浸入骨髓,冰冷又潮湿。

    萧翎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谢子寻。

    原来抱住一个人,是这样令人欣喜。

    但是谢子寻很快推开他,不过一步之遥,萧翎便觉得他的眉目像笼了一层薄纱,看不清神情。

    他看到谢子寻侧过头,呼吸渐渐平复。

    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萧翎抬起手,怔怔地按了一下自己的唇。

    谢子寻显见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萧翎叹了口气,忽然说不出那些矫情造作的言辞,又将所有风花雪月都咽入肚中。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对谢子寻甜言蜜语嬉笑轻薄,这抹微云,已使他不由自主地变得郑重。

    “子寻。”

    萧翎向后退了一步,靠在亭栏上,软塌塌地没什么仪态,但是一种不寻常的气势生长起来,谢子寻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萧承的影子。他开始变得像一个真正握有实权的家主,隐晦深沉,不可探测。

    他说:“我这次来,是来和首座商谈合作事宜的。”

    谢子寻不由发出疑问:“合作?”

    萧翎低下头看着自己干净的掌心,张开手指,又慢慢握紧,然后说:“就是从此以后,我将与清阳站在一起,清阳的立场,即是我的立场。”

    而他的立场,就是南明萧氏一族千万人的立场。

    谢子寻皱起眉,想到这波澜背后隐藏的惊涛骇浪,说道:“你……”

    萧翎抬起头,乌黑的眼睛看着他,将他的话语阻断在未出之时。

    “我没疯。”

    他指尖轻拨,搅动一抹稀薄的雾气在身前流转,不疾不徐地说:“不全是为了你,你不必想太多。”

    “但是我也有私心。”

    “子寻,我晚生了百十年,没赶上你年少多情,也没赶上你恣肆狂荡,我们离得太远了,本来连相遇都不可能,可是天意如此,偏偏让我遇见你……”

    谢子寻手搭在桌沿,压得指节褪去血色,一片苍白。

    “你该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意。”

    “我不管你心底是怎么看我的,这几次三番,你既然未曾拒绝,那我就当做你是对我有意了。”

    谢子寻意图反驳:“我……”

    萧翎飞快地插入:“你我都知道,我并不能真的胁迫你,那天你来取心血时就已经不能,再到后来么,你看,我手里连心血也没有了,只能系一颗珊瑚,聊以自`慰而已。”

    谢子寻看到他袖底露出来的水润红珠,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古怪。

    “我没有你的把柄……”所以你不拒绝意味着什么?

    萧翎看到谢子寻撇开头,笑了笑,换了说辞:“……我不会威胁你,子寻,你约摸觉得我年少,不懂事,也没有定性,所以你不信我。”

    谢子寻站起来,背向他眺望松林,没有回话。

    “没关系,我是来摘果子的人,不敢奢求果子跳到我手里,只要它肯老老实实地待在树上等着我就够了。”

    萧翎忽然压低了声音:“我想要一个我和你的未来。”

    “终有一日,我会与你并肩。”

    他站直了,拍拍身上半湿的衣服,解下腕上红珊瑚放在桌上,说:“子寻,你只需往前走,不要回头,也不必等我,我会赶上你,很快就会。”

    谢子寻已经无力应对他,沉默是最后的盔甲,也是最坚硬的一层。他听到自己的心缩在盔甲后面,缓慢地、充满喜悦地跳动起来。

    沉默片刻,谢子寻终于开口:“你该走了。”

    萧翎又用那明亮而洞彻人心的眼睛望着他,几乎将他五脏六腑都看了个透,然后才说:“清阳子想必是不会来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