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总，我已经联系那家报社的负责人了，公司的法务和公关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争取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必要的话我会起诉——”

    “至微，你先出去吧。”许至微说了什幺，萧皓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扶着办公桌椅，全身脱力地坐回真皮座椅上，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萧总……”许至微欲言又止，看见男人疲累至极的表情，只得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他弯腰把地上的碎纸片一张张捡起来，攥在手心，这才起身，完全视顾倾宁为空气，目不斜视地走出了办公室门。

    “萧皓……”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格外冷凝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顾倾宁握了握拳，万分愧疚地试图开口解释，“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的……”

    “然后呢？”萧皓慢慢睁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冷漠。

    “我承认那些照片我有备份，但我真的没想过要公开那些照片……”顾倾宁几乎不敢面对男人责备、失望的目光。

    “呵呵”萧皓冷冷地笑了两声，“备份……顾大明星，你的演技还真是高明呢。”

    “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搞得我声名狼藉，万人唾骂，你应该很高兴吧？”萧皓的声音压得很低，最后几个字咬得尤其重。

    “不是的……”顾倾宁拼命摇头，精致的脸上少见地现出慌张和恳求的神色，“我从来没有这样想——”

    “够了！”萧皓厉声打断他，他忽地站起身，胸口横冲直撞的愤怒让他眼圈发红。他想起当初自己为了那几张照片是怎幺在这个男人身下放荡呻吟，想起在枫丹酒店那晚这个人对他的鄙视和轻蔑，一颗心像是被丢在了油锅里，反复地煎炸。

    “你出去，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他咬着牙关，一字一句道。

    “萧皓——”顾倾宁仍不死心地看着他，脚步没有移动半分。

    “我叫你滚你听不到吗！”被愤怒彻底冲昏理智的萧皓拿起桌上的钢制笔筒，扔向直直站在他桌前的高挑青年。

    笔筒从顾倾宁额上滑下，散落一地的钢笔和中性笔。他仿佛感觉不到额头上的尖锐痛楚，依然笔直地站着，死死地望向脸色阴沉的男人。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掷地有声地说完这句话，他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萧皓喘着粗气倒回椅背，摊开右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笔尖扎出了一道血痕。

    **

    八卦新闻，尤其是有图有“真相”的八卦新闻，传播的速度往往比流行病毒还要迅速。报纸上的消息登出不到四个小时，萧氏企业的大门口已经有一堆娱乐记者闻风而来。萧皓的办公室电话更是被打爆，由于这则桃色新闻的恶劣影响，萧氏股价一路下跌，不断飘红；各大股东、董事会成员、合作伙伴，纷纷在电话里要求他就此事做出解释。萧皓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主动告病，将执行董事长的位置交由副董事长代替。

    “外面那些记者还没走吗？”萧皓就像牢笼中的困兽般，焦虑而又无措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

    “顾倾宁来见你的事不知道被谁给传了出去，现在外面的记者又增加了一倍，几乎每个出口都堵了人。”许至微扶了扶眼镜，揉着纠结的眉心，“想脱身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得委屈一下你……”

    “什幺办法？”萧皓猛地转过身，眼底的亮光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浮木。

    “我们可以这样……”许至微娓娓道来他的计划。

    **

    二十分钟后。萧氏企业地下停车场。

    电梯门甫一打开，守候多时的记者就一窝蜂地涌上来。萧氏总裁带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和口罩，率先迈出电梯，后面紧跟着三个助理和司机，没走两步，就被粗鲁地伸到嘴边的话筒和录音笔团团堵住，噼里啪啦响起的闪光灯更是晃得人眼花缭乱。

    “萧总，对于桔子日报刊登的新闻你怎幺看？你不否认你是gay吗？”

    “萧总，听说你跟顾倾宁一直有私交，今天他还来过这里，能否说明一下你跟顾倾宁的关系？”

    “萧总，这次您的床照泄露，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

    “不好意思，我们萧总还有事，不接受任何采访。”助理走在挡在戴着墨镜的男人身前，推开各种伸过来的话筒和录音笔，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萧总……”

    “萧总……”

    记者们满脸兴奋、眼冒绿光地围住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鲜少有人注意到电梯门后又走出的两个制服身影。就算有人往那边瞟了几眼，也只会失望地转过头，重新追上前面那帮喧闹的同行。

    一身保洁员制服的萧皓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两个大垃圾袋扔进深绿色的回收车里，再脱下手套，随意地在身上拍了两下。

    “你这样还真挺像保洁员的。”跟他穿一样的灰色制服的许至微动作斯文地将垃圾袋扔进了回收车，随后两人便快步往一辆黑色奥迪走去。

    萧皓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也算苦中作乐吧。他望着消失在拐角的那帮人影，挑了挑眉道，“王部长的演技还不错嘛，到现在都没露陷。”

    “估计没过多久那帮记者就会发现被人耍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许至微把手套和临时制服外套一起脱了下来，丢进黑色奥迪的后车厢里。

    “回家吗？”坐上驾驶座，许至微小心地询问身后人的意见。

    “不……我要先去一个地方……”萧皓捏着手机，面色无比冷峻。

    **

    清脆洪亮的下课铃声一响，古旧的红砖走廊里便挤满了背着双肩包、说说笑笑的大学生们。对面花坛一颗高树的阴影下，停着一辆不显眼的黑色奥迪车，后座上，满脸愁容的男人正焦急地注视着从楼梯上下来的学生们。

    萧皓对林予声的课表一清二楚，知道他今天下午只有一节公共课，便决定直接来学校接他。他不确定林予声是不是已经看到了那条娱乐新闻，他拒绝去想这个最坏的可能。

    “予声，这里！”看到人群中那个熟悉的瘦高身影，萧皓立刻摇下车窗，笑着冲他挥手。

    听到喊声，男生脚步一顿，微微抬起头看他，只是目光里再也没有以往的全然的喜悦，而是带着审视和犹疑。

    那个眼神，让萧皓的心霎时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