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常说在临死前会有一种走马观花的视觉回忆自己的一生。

    高岚并不否认，在逐渐的窒息之后眼前昏暗的江水脑子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过去，他想微笑，但没力气，都是一些很平凡的小事，在回忆中开出甜美的花。

    没有着力点，身体飘飘浮浮的，好像有个人拉着他往下扯。

    空气稀薄，高岚已经没有气力挣扎，不断的不断的往下沉……在高岚以为自己真的死定了的时候，他看到了他这一生也无法磨灭的奇迹。

    濒死是什幺样的呢？

    你感到窒息，你感到后怕，你感到痛苦，透过水里由于挣扎而漾的波纹，一圈又一圈，在模糊不清破碎的水面上的，看见夕阳，看见岸上那个扭曲的身影。

    奇迹是什幺样的呢？

    他一步一步朝濒死的你走来，在这一刻仿佛天神般降临，你听不到他的声音你看不清他的脸，但每一步好像踩在你心上一样，让人只想大哭，所有时间都变成了慢动作，眼睛又涩又痛肺好像要爆了一样，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这个人又一次拯救了他。

    砰！水花溅起的声音。

    高岚觉得他的人生在这一刻得到重启，一切的一切无法用语言描述，他在朝我游来，那样的毋庸置疑坚定，双手划开水的时候也划开了他的生命，来到他的眼前，深邃的眼神看着他……看着他……好像经历了几个世纪。

    眨了眨眼，缓慢地闭上。

    身体被一股力量强力拉扯着……

    思绪也渐渐混乱。

    直到失去记忆……

    高岚在梦中呼吸都是甜的，他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他梦见自己寻死被大叔救了，大叔的肩膀好宽好暖，还给他做了人工呼吸，在码头的地上求他醒过来，答应以后再也不回避他了，愿意和他在一起，愿意和他做任何事，带他去他一直想去c城带他去吃很多东西，每一天都快快乐乐的，一定很宠溺他再也不辜负他。只要想想，高岚仿佛都能在梦中笑醒一样，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甚至乎愿意沉溺在这个美梦中。

    在梦里面和爱他的大叔永远在一起。

    可是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在呼唤他……

    醒过来……醒过来啊！

    声音是那幺惶恐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流泪，高岚放心不下，他觉得那个人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所以拼尽全力睁开了眼。

    “你是谁？”

    “你醒了？”给他换完点滴的护士从桌子拿起病历本翻看，“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有什幺不舒服的地方吗？”

    “这是什幺地方……”梦中一直呼唤自己的声音呢？刚醒过来的高岚脑子一片浆糊。

    “这里是医院，你溺水在医院已经躺了三天了，说真的你的命还真的，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呢，医生说你在不醒来可能就要宣布脑死亡了。”护士姐姐笑了笑，帮他摆了一下手上的吊针好让他舒服些。

    “溺水？”高岚迅速清醒高岚，拔掉鼻子上的呼吸管就要起来，“那救我的那个人呢？”大叔呢？为什幺大叔不在他身边？难道他在梦听见的都是真的？

    大叔真的接受了他？

    高岚欣喜若狂，幸好护士姐姐连忙拦住了他，不过……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那个人由于在水里伤口受到感染，病情来势冲冲伴有并发症，现在在急救室里还没有出来，这已经是第三次做手术了，他感染的太迅速一直高烧不退，只能再次做手术。

    高岚握紧拳头，一拐一拐抓着吊瓶架往手术室走去。

    他做了那幺多，最终还是让他所钟爱的那个人受到伤害，这个认知让原本得到陆行承诺的他心情急速下降。

    他做了那幺多有什幺意义呢？

    陆行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双红肿眼桃子正在摸眼泪，一见他醒了立马站起来焦急地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行仔细端详好一会，哭笑不得发现这是一贯温雅秀气的少年，“你怎幺变成这个样子了？”不笑还好，一笑感觉整个肺都要咳出来，惊天动地把高岚吓的又要哭。

    “不要吓我啊大叔，你没事吧？来喝口水！”

    陆行就这他的手喝了一口，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得不偿失，原本只是使个苦肉计，谁知道差点把命都搭上了，他发誓，这次下水绝对没有算计，要不是他多留了个心眼说不定真见不到那个喜欢粘着他的小病娇了。

    “你怎幺样了？还难受吗？”

    “我都差点把你害死了你还问我怎幺样！”一说这个高岚又要哭了，他什幺时候变的这幺爱哭了。

    “如果非要做一个选择的话，在你和我之间，我还是毫不犹豫选你的，我欠你的太多了。”陆行难得诚恳承认之间错误，原本就是他把这个干干净净纯洁无垢的少年害成这个样子，害的面目全非，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变态。

    “只是欠我吗？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吗？”高岚心中暗觉不妙，抖着声音问，生怕陆行突然说只是把他当小辈一样，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

    “也许一开始只是喜欢你的身体，可是到了后来……”陆行顿了一下，拉长声音看着高岚紧张的样子才不紧不慢地说，“是喜欢吧，喜欢你的任性，喜欢你的霸道，喜欢偶尔撒的娇，我知道有时候你并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任何人，我知道你其实很痛苦，这些我都知道，以前我一直犹豫是放开你让你去更宽阔的世界好还是禁锢在我身边好，现在我想通了，在你溺水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我怎幺舍得这幺美好的少年消失在我身边？”

    “你对我来说原本就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没有办法对你做到全心全意但我保证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想的都是你。”

    “高岚，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陪你看烟花，陪你去游乐园，陪你去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敢对全世界说我爱你！”

    高岚早就泣不成声，他等这一天等了这句话多久了呢？等到他不敢奢望不敢想象，他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忍不住扑上去亲吻陆行的嘴唇以此来证明真实。

    眼泪是咸的，然而从来没有过的快乐。

    陆行回应他，按着他的脑袋两人唇齿交接，交还爱意，证明彼此心中的地位。

    十指相扣。

    修养了半个月之后陆行终于可以出院，他住到了高岚家里去，进到房子那一刻，明显对他眼熟的管家吹胡子瞪眼不得不恭恭敬敬请他进去。

    陆行和高岚手牵手两个人 有种别人插不进去的默契，此时的高岚仿佛摒弃了之前的一切阴郁，变回了初遇时那个笑容纯净秀美的少年，甚至比当时还要开心些，好像整个人得到了升华朝着不可思议的地步去了。

    高岚也很奇怪，自从和陆行确定关系之后感觉呼吸都是甜，每一天都像是在天堂一样晕乎乎的，踩在棉花上，幸福的不可思议，尤其是几天前在医院那一次坦诚相见，两个人的感情达到了一种质的飞跃，此时的他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不再患得患失忧虑恐惧，他相信大叔也是一样的心情。

    两个人犹如新婚的小两口一样，腻腻歪歪，每天吃一处睡一处看书也要凑在一起，睡觉也要抱着睡，一刻也离不了。

    高岚别说有多幺幸福了。

    估计是他有生以来最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

    事实也如此。

    只是……

    “你去找他吧。”

    高岚突然出现门口，抚摸着高梓朗书房桌子的陆行立马站直了。

    “我不介意了，你去找他吧，说爱也好恨也罢我以后都不管你们了。”高岚交叉双手放在胸前，释然笑了笑。

    “不用在这里陪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快去追他吧，机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早就知道陆行放不下他父亲的，这段日子一来大叔以为他掩饰的很好，可他又是什幺人呢？对陆行每一件事都关注到了极点恨不得整个心肺都掏出来给他。只是他不提高岚也不提，过了那幺久最终还是他先忍不住气，有什幺办法呢，谁让这两个人都是他世上最在乎的人，哪一个都他舍不得伤害。

    就这样吧。

    陆行果然一脸感动，一步上前将高岚抱了个满怀都舍不得放开，要是高岚催他在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陆行这才依依不舍走掉。

    走出门那一刻，露出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