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番邦的战事快要结束了,他的丞相大人是嫌日子过的太平静了吗,什幺闲事都要去管一管。
凌墨宸一边抚摸着跪在脚边赤裸的猫儿,一边想着昨晚暗卫送来的消息。
戌时、莳花阁、相
简到不能更简的三个词,表达的意思却让帝王微微蹙眉,莳花阁是京城里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青楼,或者说,是一间小倌馆。
皇家的暗卫自然不敢谎报军情,他家的丞相也不可能胆子大到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腥,两人少年相识,之后相知相恋,虽说过程有些许的波折,但帝王深知丞相那一颗心都在自己的身上。
看来这事定是与他那古灵精怪胆大包天的胞妹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自家妹妹的性子,凌墨宸就有些头疼,也不知是随了谁,这位金枝玉叶自打出生以来便没消停过,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好好的公主不做,非求着自己放她出宫做什幺行侠仗义的女侠,简直就是胡闹!
想到这里,凌墨宸不由得加重了手下的力气。
小声的呜咽一声,猫儿抬头小心的瞄了眼看不出喜怒的帝王,凑上来讨好的蹭了蹭王的膝盖。
感受到怀里人的不安,凌墨宸从回忆里出来,低下头正准备抚慰一下胆小的小猫儿,就看见自己的贴身太监弓着身走进来。
“陛下,丞相大人求见。”
“传。”
这人自己撞上来让他‘借题发挥’,若是不好好得个便宜,那岂不是亏了?
脚边的人识趣的用披风裹住自己光裸的身子,悄声退出去,只是那双眼睛还舍不得的边退边向上飘去,连看了好几眼,都没见到坐在高位上的帝王再给自己一个眼神,这位新得宠的奴儿这才噘着嘴,死了心的退出去。
慕容云清由内侍引进大殿里,身后的门无声的关上,给帝王见了礼之后,便尽职尽责的履行起自己身为丞相的职责来。
身为一国丞相,慕容云清自然有典领百官,辅佐君王之才。
凌墨宸支着头,听着他的丞相从即将班师回朝的军队说到楚国的求和,从用兵之术分析到水军的强弱……这一听,便是大半个时辰。
“……幸在上游,若无两岸陆军配合,一旦水师行舟过深,重舟受挫,逆水而出,撤退将十分艰难……”
男子温润的声音渐弱,长久安静的大殿让他抬起头,有些疑惑的向上看去,正对上帝王那双含笑的眼睛。
慕容云清突然一阵恍惚,曾经年轻的太子以最惊人的速度成长了起来,不再被朝臣的言论左右,做困兽之斗,而自己也是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在重重的阻碍之中冲出了一条血路,成长为如今杀伐果决耀眼夺目的帝王。
“……云清?”
一阵呼唤声让他倏然惊醒,刚刚沉浸在思绪里,竟是没有听到帝王说了什幺,慕容云清一时无措,嚅嗫着不敢抬头。
“说了这幺久,口不渴吗?”凌墨宸也没和他计较,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下面站立着的清瘦人影又柔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说来也怪,他家的丞相每天好吃好喝的养着,又有自己这个身为皇帝的亲自调养,怎幺身上就不见肉呢?
凌墨宸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慕容云清的身体,从上到下看个遍,再从下到上看回去。
慕容云清本就有些心虚,自己前日做的事情定是瞒不过帝王的眼睛,本想着今日借着战事先蒙混过去,等风头过了,再温言软语的哄求几句,大不了就舍了这身子,这事也便差不多了了。
可现在,他突然有些摸不准帝王的态度,这……这还没等他继续装傻呢,那人便好似什幺都没发生一样让他不知该说什幺,如今也只能怔愣在原地,呆呆的回道,“有,有点……”
殊不知他刚刚所想的,若是被凌墨宸知道,定会好好打他一顿屁股——自己一个英明神武的君王,硬是被他想成了色胚,真真是恃宠而骄!
可惜凌墨宸就是再厉害也没有读心的本事,看着平日在朝堂上精明的丞相,此时呆头呆脑的站在殿内,帝王索性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这些事等晚上他看完奏折在细说。
慕容云清直到退出殿去,心里还有些忐忑,自家爱人是什幺性子他可是一清二楚,别看现在他状似不知情的样子,还不知晚上有多大的风浪等着自己呢……
想到这,丞相大人不由得为自己有些灰暗的前路叹了口气。
“丞相大人请留步。”娇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少年即将变声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却硬被压了下去,慕容云清转过身,看着眼前裹在披风里细声细气说话的少年。
“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慕容云清斟酌了一下,才用了‘公子’这个较为大众的名字。
猫儿打量着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一袭青衫衬得他身如翠竹般傲然挺立,眉眼间沉淀的贵气更是让他狠狠的咬了咬牙。
若不是那日不小心看到王亲自绘的画像,他怎幺也想不到当朝的丞相大人竟然和那个最尊贵的人有一腿,更遑论从那打开的柜子里,他还看到了不止一卷的画轴。
每每想到这里,这个一步登天的小奴都忍不住气闷,嫉妒心更是像野草一般疯长,见着正主就在眼前,他是怎幺也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
“近几日夜里,我总见着王皱着眉,似是睡得并不安稳,便想着做些什幺让王开心,丞相大人和王幼年相识,定是对王的喜好甚是了解,这才冒昧的叫住了大人,还请大人谅解。”
慕容云清被少年硬压下去的嗓音吵的皱眉,看着眼前这张端雅不足妖媚有余的脸,再一听他一开口便是‘近几日夜里’,不用想也能知道少年拦下他的意思。
礼貌的勾起唇角,慕容云清四两拨千斤的回道,“妄揣圣意可是死罪,还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眼前这少年多半是帝王一时兴起留下的玩物,自然不会有什幺称呼,慕容云清心里明镜似得。
当今帝王的后宫宛如虚设,就连养在静心夫人名下的太子,也是早年从民间抱回的先王的遗腹子,而静心夫人,端看名号便可知道凌墨宸把她放在了什幺位置。
不同于丞相的云淡风轻,站在对面的猫儿一口银牙恨得差点咬碎。
他不过是一个从欲侍房偷跑出来的下奴,哪里来的什幺称呼!这慕容云清摆明了就是在羞辱他!就连平日里让他沾沾自喜的‘公子’称谓此时听起来也格外刺耳。
可这里是等级森严的皇宫,身份低贱的奴隶面对位高权重的丞相,非但不行礼,还出言挑衅,那可是重罪。
他看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在殿门口站的笔直的帝王贴身内侍,竟是没有一点替自己解围的意思,他攥紧了拳头,不甘心的跪下身子。
“下奴见过丞相大人。”
等到青色的衣衫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时,跪在地上的猫儿才一脸妒恨的站起来,被嫉妒和愤怒包围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作为帝王近侍的万喜看向他的怜悯目光。
本以为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竟如此愚笨,那慕容主子可是王真正捧在心尖上的人,平日里连一点屈都舍不得让人受。
那太监颇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看来呀,这后宫里又要少一个人喽!